“瞧你這孩子說的什麼話。”衍國公夫人再次走上前,將小七拉到了殿中的高背官帽椅上坐下。
“你不曾見過你的外祖母,所以你纔不知道,就只憑着你這一張臉,往這陵安城中走一遭,但凡是見過你外祖母的人,又有幾人會錯認。”
衍國公夫人說着,擡手指指小七的大眼睛,微微笑着,“看看這孩子,這雙大眼睛,跟當年的夢非真真是長得一模一樣,半點差子都沒有。”
當年衍國公府的小姐蘇氏夢非,那可是陵安城中四大才女之首,多少名家爭相前往衍國公府提親,就連當時還是太子的先帝爺無意中見了一面之後都動了心。想到這,衍國公夫人低下頭,眼角悄悄的看了一眼老太后,連忙瞥開了。
老太后在上首也笑道,笑容舒展,聲音朗朗:“說得好,當時在天壽宮的時候,哀家便覺得這孩子像極了夢非,只是又怕哀家這是年老眼花看錯了人,這纔等到蕊兒你回來。如今,倒是了了哀家一大樁的心事了。”
老太后輕舒了一口氣,當年她與夢非、宜蕊她們一共三個手帕交,都是小時候便結下的情緣,她因爲家族的原因,被送入宮中,嫁予當時還是太子的先帝爺,生下嫡長子後,被立爲太子妃,然後一直平平順順的,在這宮裡摸爬滾打,熬過了皇后的那一段時間,直到自己的親生兒子登上帝位,自己榮升爲鳳天皇朝的老太后,最終在這後宮中貽享天年。
而蕊兒則是嫁予了自小青梅竹馬的衍國公世子,便是夢非的親哥哥,成爲夢非的長嫂,只有夢非那時候不知道是中了什麼邪,非要嫁給才見過一面的安陽侯世子馮國璋,當時她與蕊兒都覺得那世子爺嘴甜心散,並非是夢非的良配,只可惜夢非脾氣倔強,非要下嫁。
原本以爲就算那安國侯世子不怎麼靠譜,憑着衍國公府的權勢,怎麼也能保得夢非這一生的生活無憂。
卻沒想到,世事竟是如此難料,不過幾
年,先帝爺登上帝位,自己以生育了皇長子而榮升爲皇后,面先帝爺召見了衍國公府包括夢非在內的一家人之後,卻突然就因爲對上不恭,而被先帝爺貶出了京都陵安城,這一貶就是數十年之久。
只是,到現在爲止,先帝爺已經去了多年,老太后仍舊是不明白,當初的衍國公府好端端的怎麼突然就被貶出了陵安城。
雖然衍國公府的爵位和封號均在,可是陵安城中的人都知道,如日中天的衍國府失了聖寵,因而就此沒落了,嫁在安國侯府的夢非也就此失了衍國公府的憑仗。
老太后眸色一深,還記得那時候的自己經常傳旨宣她進宮伴駕,可是她自從來了一回遇着了先帝爺之後,在以後的宣召之中,便又總是時時借病推託,如此不過一年,就銷香玉殞。
老太后在心中暗暗嘆息一聲,她或許沒有夢非那般的才智和聰明,卻也不是個笨人,先帝爺仰慕夢非的那些事情,她似是大概明白,又似是不明白,只是她確信,就算是先帝爺有那個意思,夢非也絕對不會做出對不起自己的事情。
“上天如此不公,夢非那般驚才絕豔之人,竟然,唉……已經那樣了,可到最後就連她誕下的唯一的一個孩子也沒能保住,居然被那狠心的安國侯繼室夫人給硬生生逼得出走了,虧得她還朝着陵安城府尹給那孩子報了一個失蹤,道是那孩子孝心難得,在出外給其母做年祭的時候,被那不長眼的山匪給劫持了,生死不知。”
老太后是真正在感慨,夢非,真正是極可惜的。
“是啊,我也聽說了,那時候安國侯親自領着兵丁,剿了旁邊大良山中的土匪就算是完事了,那孩子便是再也沒找回來過。”一旁的衍國公夫人深有感慨,那時候的自己,還專門請旨回京,料理這事,只是,自己人是回來了,卻並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你可知道,那些日子,哀家總覺得不安,一閉上眼睛,就像看見夢非在朝
着哀家喊,救救她的孩子。”老太后搖搖頭,“這麼多年了,哀家就那一件事情最是愧對夢非,日日夜夜只要一想到夢非,就難以入眠。”
“還是那日,哀家千秋之宴時,吃了你這孩子做的藥膳這纔好些,所以說,這些都是債,也許是哀家欠夢非的,如今你是女兒的血脈,還到你的身上想必也是應當。”
小七很驚異,她們就算是手帕交,好閨蜜也不至於好到這個份上吧。想這麼多年,想想都夠了。
小七暗地裡撇撇嘴,她可不覺得,她一個太后需要花費那麼多的心血和時間去想那樣一個已逝之人,這其中說不得還有些什麼不爲人知的秘密,或許,也是那個秘密,才讓才老太后格外的掛念着那些事情。
“孩子……”小七有些茫然看着這兩個本來份外堅強的婦人,只是此時,卻見她們臉上出現一抹傷感,身形也頓時顯得龍鍾老態了許多,小七看着,心中不由得有些酸澀,語氣不由得溫婉了許多:“夫人。”
衍國公夫人看着老太后那滿臉的追憶和懷念,還有眼底裡深藏的那一絲絲愧疚,心中一動,原來老太后並沒有像他們想象的那樣,她或許知道的不全面,卻絕對不是一無所知的,如此一想,也怪不得面前的老太后會如此着緊夢非和她留下的唯一的血脈了。
衍國公夫人看着小七,到時候讓自家兒子去查探查探,若是屬實,這孩子的福氣,自然會綿延不絕。衍國公想着,又拉了一把小七的手臂,嗔罵道:
“還叫夫人,按理說,你這孩子的外祖母叫我一聲嫂子,你就該叫我一聲舅外祖母。”
小七梗了梗,心中堵了堵,咬咬牙,張口便道:“舅……外祖母。”
小七叫完之後,不動聲色的甩甩額前的碎髮,管它三七二十一,先叫着先,到時候不是,反正也不是她認錯的,怪也怪不到她的頭上來,反正她之前是提醒過她們的,是她們非要那麼堅持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