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娘娘的千秋壽宴,這一日將會按照往年的慣例,擺在宮裡的天壽宮,這間宮殿平日裡只作爲花房使用,殿中寬敞,其二的作用便是專門用作宮裡的大型宴會之處。
老太后這一日喜氣洋洋,早早的就已經在壽寧殿中做準備了。
午時過後,前來參加老太后千秋壽宴的達官貴人們已經陸續入座,殿外雖然陰雲密佈,陰雨陣陣,但是殿內的氣氛卻是極爲熱鬧,朝廷各個大臣以及所有家眷按照品級和官位依次坐在殿內的檀木金飾的條案前,殿中裝飾精緻,珠簾滿掛,流光四溢,光彩照人。
貞元帝攙扶着老太后從殿門處緩緩而來,衆人聽見金磬之聲傳來,便已齊齊下跪,待到內侍大聲宣道:“陛下駕到、太后娘娘駕到、皇后娘娘駕到。”
殿中衆人齊齊行跪拜大禮,口中山呼萬歲。
這場面,近百人齊唰唰跪下,聲音劃一,頗有氣勢。
貞元帝滿意的看着,先是扶着老太后坐在正首的位置上,自己卻是靠坐在一側,這才大手一揮,平聲道:“衆愛卿平身。”
老太后卻要推辭貞元帝的好意,道是天地君親師,先君再是親,這正座該讓於貞元帝,卻被貞元帝伸手扶住了:“母后,今日是您的千秋之宴,是朕專門爲您而辦,今日在朕的心中,便就只有母后您纔是最大的。”
貞元帝一番話說得老太后心中很是熨帖,極爲的受用,身邊的皇后、有頭有臉的嬪妃皆順着老太后的心意,好好生生的說了一番誇讚、稱頌的好話,直把老太后說得眉開眼笑,眼角皺紋一圈圈盪開。
一番笑言之後,衆人聽到殿外傳來的金鐘之聲,知道已經到了宴會的正時候,大家這便都噤了聲,重新安靜下來。
接下來的便是壽宴的重頭戲。
老太后已經端坐在天壽宮中的正位上,這便是在等待着膝下的子子孫孫爲她獻上孝心,送出壽禮。
一馬當先的自然是當朝的皇帝陛下。
司禮太監高聲道:“陛下召集各地廚子九十六位,各地膳食九十六道。”
司禮太監話音一落,便見一羣穿着粉色宮裝的宮女,絡繹不絕的進入到宮殿中,依次拉開,然後便會按照這個順序,一一爲老太后揭開獻上。
皇后娘娘手一近,殿內的一側立馬走上來兩位身着褚紅色女官服的少女,兩人一左一右站在老太后的面前,一人掀開了宮女手上的銀盤蓋子,一人束手站在了旁邊,待第一個銀盤子被女官掀開,只見是一道銀芽雞絲,其白綠相間,顏色鮮亮,鮮香味美。
此菜沒有別的,就是勝在那刀功,說是雞絲,像真真是將那一塊塊的雞肉,剔成了絲狀,直徑以毫米計,根根皆同出一轍,毫無二致。
一個圓臉的女官便上前握了銀筷在手,小心的夾起一筷子送到老太后的嘴裡,老太后面色紅潤,一臉從容,帶着期待,只見美食入口,輕輕的嚼了,久久才發出一聲感嘆:“果真是色香味俱全,不錯不錯,這道是涼菜,便先賞給安陽長公主府。”
“兒臣謝過母后。”殿內位置靠前的安陽長公主和岑國公立刻攜了世子云陌然起身謝了恩。
貞元帝便在一旁朝着內侍道:“此味是何地何人所上?”
“登州全福樓福滿。”
“好,好名字,難得頭一個出來就得了母后的青眼,賞……”貞元帝滿面帶笑,揚聲道。
登州全福樓的的廚子趕忙在側殿裡朝着正殿的方向行了一個端端正正的跪拜大禮。
小七正是端坐其中,一身淡紫長裙,烏髮輕挽,僅以兩支和田碧玉簪點綴之,在一羣不是老婆子就是男子的廚子當中,確實有幾分打眼。
小七透過硃紅瑩繡的帳簾朝外看去,只見天壽宮的正殿中黑壓壓的一片人影,雲陌然穿坐其中,着了一身紫色華衣,織錦玉帶,紫金玉冠,俊美臉龐,笑意叢生,顯得是那般的打眼。
小七目光逡巡,正要再細細的看一看,也好見識見識這鳳天皇
朝中地位最高的皇帝陛下,便被一個尖利的嗓門打斷了:“該看的看,不該看的,你那雙眼睛最好不要亂瞟,這地兒不是你能隨便看的地兒。”
小七被那尖利的聲音一驚,微微低了頭,看向那開口的內侍,只見其面白無鬚,面龐紅潤,此時正冷笑着看着自己。
小七面上裝出一副惶恐的模樣,心裡卻是冷冷一哼:狗眼看人低的傢伙。
那內侍的聲音很大,驚得坐在側殿之中的其他人都將目光轉了過來,但一見之下不過是一件小事罷了,他們自然是不用怕這種事的,他們進來的時候,就已經有人在暗地裡給過這些內侍好處了,所以,那些內侍無論如何都不會隨便爲難他們的。
看着這場景,衆人心知肚明,怕又是一個糊塗蟲,不曾給這些閹人們打賞,這才被他們找着了藉口訓斥的。
衆人不過看了一眼,見那年輕的廚娘將頭低着,便又回了頭,各自端坐着,或是緊張,或是期待的等待着正殿中的傳來的打賞的話語。
但是這側殿裡,也有例外的,那是坐在離小七不遠處的一個婆子,看上去年約四十歲,面上一派精明,此時正帶着些許疑惑的眼神看着小七。
據她所知,這次前來爲老太后獻菜的廚子,柳家全都已經打聽過,那些廚子的根基和所會的菜系她心裡都有數。
只是如今面前這般年紀,這般容貌的,她竟然會沒有絲毫的印象,那婆子想着,又擡頭反反覆覆的擡頭打量了幾眼小七,最終仍然毫無頭緒。
小七早就察覺到了那老婆子的目光,她自然也是認得那老婆子,正是暗中使計陷害了洪婆子的那一位劉婆子,據說是來自於陵安城中最負盛名的酒樓——蜀香樓。
據說那蜀香樓,名下如今只有酒樓,他們經營得可謂風生水起,一連數次都奪得了老太后千秋壽宴的頭名。
蜀香樓也正是在一次又一次的老太后千秋宴裡打出了名氣,至此近二十多年了,仍舊長盛不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