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不出頭，存在感幾乎沒有的人突然厲聲說話，剩下的人齊齊愣了一瞬，隨即有人想開口，再碰觸到瘦小女人的視線，又不由噤聲。
不過也有看不清形勢的，有人小聲嘀咕，“說誰蠢呢，你才蠢。”
只是已無人附和她。
這二十幾人當中也有聰慧的，其中便有一個是方纔被時落看過的，那是個看起來不過三十出頭的高個子女人，她堅定了眼神，自人羣中走了出來。
“雖然我不知道發生過什麼，我也不想知道。”這個女人理智的多，她又說：“我就想自己以後的日子不被影響。”
來的這幾十人當中有認識她的。
她擔心的是回去以後，這些將受刺激的女人會乾脆將所有事都抖露出來，讓大家不好過。
“她們不會。”時落肯定地說。
若想日子好過些，有些苦果，她們必須得自己吞下。
“好。”這理智的女人點頭，“我信你。”
她並未跟瘦小女人一樣，往時落身後站，而是又定定看了時落一眼，“我也不知道應不應該感謝你。”
若時落沒有出現，大家都會渾渾噩噩過下去。
可時落撕開了這層假象，不光是她，還有對面二十幾個女人，她們的生活將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她不知道這個改變是好還是不好。
“無需你的感激。”時落說。
年輕女人鬆了口氣，“那就好。”
她不再多想，直接下了山。
有一人下山，就有其他人蠢蠢欲動。很快，原先就沒凝聚力的二十幾人陸續又陸續又七八個人下山。
最開始跟時落說話的年輕女人左顧右盼，聽到時落跟幾個女人對峙，她就知道這裡頭肯定有內情。
她是第一次來，不管有什麼內情，她都還沒沾上，現在離開是最好的選擇。
只是她還沒動腳，方纔於時落叫囂的中年女人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老鼠一般。
“你們別被騙了。”中年女人對着頭也不回往山下趕的七八個同伴喊，“她就是想讓你們走，再把好處都佔了。”
“你們到底長沒長腦子？”見無人理會，她氣的臉紅脖子粗，“你們這次離開，以後就再沒機會見到觀主了。”
“要是以後你們再遇到事——”
瘦小女人這時爆發了一句，“你可閉嘴吧！”
被吼了一句，中年女人心頭的怒火被徹底點燃。
只是她還沒來得及叫罵，時落不冷不淡的聲音響起。
“你隨意懟她，我替你善後。”
時落不擅長跟人爭辯，明旬更是沒有與這樣的人吵架的經驗，時落便對瘦小女人說：“我不會讓她傷害到你。”
既然這樣，那她就不客氣了。
瘦小女人彷彿一瞬間身體被注滿了力量，她脖子也不縮了，腦袋也不垂了，挺直了脊背，還捲起袖子，朝對面一陣輸出，“都是你害了所有人！”
中年女人眼睛一瞪，破口大罵，“你這個死蹄子編排我！”
“我去你孃的！”有時落兜底，她沒了後顧之憂，瘦小女人豁出去了，“你以爲我不知道？”
“我她孃的什麼都知道！”瘦小女人深深吸了口氣，再吐出，“都有鬼告訴我了，什麼都跟我說了！”
“你在說什麼鬼話？”中年女人覺得好笑，“還鬼呢？在觀主的門外，哪個鬼敢來？”
時落已經一眼看出她能通靈，瘦小女人就沒必要隱藏，她說：“我就是能看見鬼。”
“大師說這叫通靈。”
時落糾正她，“你這般只是通靈的一種。”
瘦小女人立馬正了神色，恭敬地說：“大師，我明白的。”
時落跟她笑了一下，“繼續。”
瘦小女人受寵若驚的跟着笑了一下，隨即轉過頭，臉色又一變，擺出兇惡的表情，蒼白的臉都紅潤了不少，她說：“我從小就能看到鬼，各種各樣的鬼，所以我特別害怕，我不敢跟鬼交流，我一直躲着這麼多年，後來聽你吆喝，說有個觀主很厲害，能看風水，能抓鬼，我就被你騙過來了，結果，結果——”
說到這裡，瘦小女人哽咽。
結果她才知道人心比鬼都惡。
就是因爲她能看見鬼，懼怕鬼，當她遭遇不幸時，也曾有小鬼試圖提醒她，可她太過驚懼，並不想聽對方說話。
這才讓自己墜入了深淵。
哪怕之後時落幫她刪除記憶，可這段遭遇已經發生，她身上也洗不乾淨。
她都快噁心透了。
“你不必說。”時落與她說了一句。
“好。”
瘦小女人對時落是滿心感激的，她知道時落很善良。
若時落真想對付她們，只需要將這些女人的遭遇宣之於衆，這些女人必然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大師，她們當中大多數都是受害者。”瘦小女人轉開眼，小聲說了句。
對面的人被瘦小女人一頓吼叫震懾住了，她們開始眼神亂飄，不安已經在臉上了。
“你們都是加了一個羣的吧？”瘦小女人問那些眼神猶疑的人。
那些人沒說話，不過表情已經告訴了她。
瘦小女人冷笑，“很不巧，我也是。”
“她就是個最不要臉的噁心人！”瘦小女人冷笑，很多難聽的話她不想當着時落的面說。
“小鬼已經告訴我了，那根本就是個假觀主，他就是個老光棍，還是個，還是個——”淫魔！
看着對面那些人臉上的驚慌，瘦小女人說不下去了。
都是女人，女人何苦爲難女人？
“可是他真的救了人。”剛開始跟時落說話的年輕女人方纔來不及走，她忍不住開口問。
“假的。”瘦小女人說出真相，“那個是託，她裝的。”
“這假觀主得做出幾件事讓別人相信他。”瘦小女人接着說：“其實那人也不是故意的，她沒辦法，她被威脅了。”
都是女人，都是被糟蹋的女人，還被抓住了把柄，觀主威脅她們，要是不按他說的做，他就告訴她們的丈夫。
而觀主選的都是年過三十，沒讀過多少書，不懂法律，又膽小。
她們都是已婚的，哪怕出了事，也不敢聲張。
“他簡直不是人！”瘦小女人沒說明白，但是稍微清醒的都能猜出個大概。
中年女人被扯開了臉皮，她衝向瘦小女人，罵道：“你個賤貨！你滿嘴噴糞，根本不是你說的那樣，我讓你隨便編排觀主，我讓你污衊我，我打死你！”
可是她這般激動正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論個頭跟力氣，瘦小女人不是衝過來的中年女人對手。
瘦小女人正站在時落前面，若是中年女人過來廝打，難免會碰着落落。
明旬正要上前，時落卻將他扯到後頭。
“我來。”
明旬尊重女性，有些人卻不值得尊重。
既然是女人的事，時落就不讓明旬插手。
她輕巧將瘦小女人提了起來，往旁邊一放，自己上前，一腳踹過去。
足有一百五十斤的體重，被時落一腳踹開。
“助紂爲虐，你最該死。”時落冷眼看着捂着心口哀嚎的中年女人，呵斥道。
時落這一腳不光踹在中年女人身上，還踹沒了其他人的膽量。
那幾個跟中年女人串通過的紛紛往後避開。
有的還想下山。
不過時落跟明旬擋在下山的路口，這幾人不敢硬闖過去，只能勾着頭，避開時落的視線。
瘦小女人很激動。
她剛纔發怒，也是抱着孤注一擲的心態，這羣人中有幾個脾氣不好，仗着觀主看重，整日頤氣指使的，偶爾竟也會打罵人。
瘦小女人看着中年女人，“你跟觀主勾搭上，還跟觀主分贓，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吧？”
“你害了那麼多人！”中年女人的羣肯定不止一個，被她騙過來的也不可能只有這二十幾個人。
“我要下山了。”有臉色慘白的女人抓緊了手裡的包，她撥開瘦小女人，往山下衝。
因爲腿軟，又或是別的原因，她跑的太快，整個人往下跌。
本以爲這回恐怕是難逃一死了。
卻見一根細絲纏在她的腰上，她雖然也落了地，卻只是手肘被磕青了一塊。
女人驚魂未定地往上看。
恰在這時，一抹陽光透過樹梢，散落在時落身上，將她不染纖塵的臉龐照的越發高潔。
“謝，謝謝。”女人愣愣地跟時落道謝。
心裡不好的預感讓剩下的人中又很快走了一大半。
到最後只留下那幾個跟觀主沆瀣一氣的。
她們當中有兩個擠眉弄眼的，想跟着別人一起下山，卻被時落攔住。
“你，你攔着我們做什麼？”一人戰戰兢兢地問。
“你做過什麼事，心裡應當清楚。”時落冷聲說：“罪責不會因爲你們偷跑便抵消。”
“跟我們沒有關係。”離得近的都能聽到說話這人牙齒碰撞的嘎吱聲。
瘦小女人卻揭了她們的老底，“跟你們有關係。”
“你們整天跟她在一起嘀嘀咕咕的，大多數還私聊。”
“沒有的事！”
瘦小女人鄙夷地看着她們，“我猜你們手機裡現在還有聊天記錄。”
兩個女人相互看一眼，不敢反駁了。
“我也是沒辦法啊！”其中一個身穿黑衣的中年女人突然嚎啕大哭，“我也是不得已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