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天真說着,上前兩步擡腳便想踹人。
是這男子先壓上來佔了她便宜,佔了之後又擺出一副吃了虧的嫌惡模樣,分明是討打!
她都還沒說他醜得光宗耀祖,他怎麼就敢作嘔?
顏天真擡起的腳就要落下,然而,這一腳還沒踢出去,卻頓住了。
因爲那佔了她便宜的醜男已經昏厥了過去。
他似乎傷得不輕?
顏天真收回了腳。
對一個昏迷的人拳打腳踢也沒什麼意思,更何況此人身負重傷,若是她這一腳下去,力度太大,只怕要把人送往西天極樂世界?
顏天真右手輕搖着孔雀羽扇,試圖用扇子帶起的小風來平息自己的火氣。
這人吃了她豆腐,但她也不至於要了他的命。
顏天真靜下心來,大腦便開始運轉。
剛纔看他作嘔,她一時怒上心頭,想要揍人,此刻平靜下來,仔細回想起剛纔那男子眼中的嫌惡之色,他看起來並不想佔她便宜?要是他真想輕薄她,也就不會在親到了之後又迅速躲避開,應該多親上幾回纔對。
至於他爲何會壓上來……他顯然是受傷了,或許他是因爲沒力氣站穩,身體失去平衡纔會倒下來?
顏天真低頭瞅了他一眼,目光觸及他臉上的那些斑點,抽了抽脣角。
她不是沒見過貌醜的人,但還真沒見過醜得如此特別的人。
這個醜男也不知是個什麼身份,在皇宮這樣的地方受了傷,且還獨自來到了荷花池畔……莫非是刺客?
若是有身份的人物,自然是要去人多的地方求救纔是,這宮裡不缺御醫,他喊一聲,總會有人來救他。
可他卻帶傷來這寂靜的荷花池畔,此處沒幾個人經過,這麼一來倒像是爲了掩人耳目。
顏天真想着,不如喊人來認一認這傢伙的身份?
若是身份尊貴的人,喊人來便是救了他,這醜男就欠下了她一個人情。
若是刺客,喊人來便是抓了他,她也算是抓刺客有功。
無論怎樣,喊人來她總是不虧的。
這麼一想,顏天真便轉過身,準備去叫人。
而下一刻,她忽覺察覺腳踝一緊,低頭一看,醜男的手正抓着她的腳踝。
他並不是完全昏死過去,還是有點兒意識的。
顏天真見此,不鹹不淡道:“作甚抓着本姑娘的腳?給我放開。”
醜男並不說話,鬆開了顏天真的腳踝,而後,將手掌攤了開,手心裡赫然是一條項鍊。
顏天真一看他手心裡那東西,頓時雙眼一亮!
那項鍊的鏈條做工細緻,泛着玫瑰金色,鏈條上掛着的吊墜赫然是眼睛的形狀,內鑲十八顆明晃晃的透明晶石,圍成了一個圈兒,將最中央那顆有指甲蓋那般大小的藍寶石包圍了起來。
若說吊墜形狀是眼睛,那十八顆透明晶石就是眼白,最中央的大顆藍寶石則是眼珠。
那寶石表層流光浮動,在月色之下,神秘又閃亮。
高端、大氣、奢華!
顏天真在宮裡呆了兩個月,金銀珠寶早已見得太多,之前小皇帝送了她一顆紫琉璃也十分漂亮罕見,但她也沒覺得多驚奇,這麼久以來,真正能讓她眼前一亮的,還真只有這醜男手心裡的項鍊了!
先不說這寶石有多貴氣,顏天真是個識貨的主兒,光是這吊墜的工藝與設計,就已經獨具匠心,深得她心。
顏天真輕咳了一聲,“這位仁兄,什麼意思吶?方纔還對我十分嫌棄,這會兒亮出一件珍寶,是爲了賠罪呢?還是爲了收買我?你該不會真的是個刺客吧?”
醜男不語,只是將手稍微擡高了些。
顏天真眯了眯眼,“要送我?”
醜男依舊不說話,似乎也不想與顏天真浪費時間,手指一收,便要將項鍊收回。
顏天真連忙俯下身,將項鍊往手心裡一抓,“行了行了,我猜到了,你絕不是好心要送我,你就是個刺客,又或者,是飛賊?反正不是什麼正經人,本姑娘是個俗人,既然你用這項鍊來收買我,我接受你的收買就是了。”
顏天真說着,將那項鍊揣進了自個兒懷裡。
目前依舊不知醜男來此的目的,不如先救他回去,問個清楚。
想到這兒,顏天真俯身將他扶起,輕描淡寫道:“此地離我的住處仙樂宮不遠,不過,這路上難免會遇到人,若是惹來嫌疑就不好了,這樣吧,我去找一套太監衣裳,你先換上,再蒙上臉隨我去仙樂宮,若是遇上人問,我就說,你是我宮中的太監染了重病,怕傳染他人才蒙着臉,你腦袋瓜機靈點兒,別亂說話,懂麼?”
醜男點了點頭。
二人依照顏天真的法子回了仙樂宮,果真沒引起外人懷疑。
“我這宮裡有宮女三人太監三人,人不算多,但你也莫要四處亂走,偏殿平日無人居住,我沒有讓宮人常常清理,灰塵有點兒多,你就將就着睡吧,我只讓你住到你傷好之後,等你康復了,你便自行離去,怎樣?”
對於顏天真的話,醜男並未回答,只是微一點頭,算是同意。
“你這人怎麼都不說話?”顏天真瞥他一眼,“恕我直言,你是傷太重了沒力氣說話,還是你壓根就不會說話?”
醜男垂下了眼,不語。
“算了算了,不問,與我無關。”顏天真扶着他坐下,“不說話更好,不會給我添亂,你先坐着,我去拿藥箱。”
顏天真說着,轉身離開。
……
這一頭顏天真忙着救治病人,另一邊的御花園內,宮宴已經散了。
散席之後,衆人都相繼離開,香澤國使臣們也都被寧子初安排好了休息的住處。
寧子初原本也要回宮,轉身正好看見皇妹寧子怡站在樹影下,似乎在遙望着什麼。
寧子初順着她的視線看去,才知她看的是花無心。
寧子初經過她身旁時,不鹹不淡道:“皇妹難不成是看上了那天師?”
“皇兄說笑了,皇妹只是覺得那天師古怪得很,剛纔竟然看天真姐跳舞看了許久,之後淑妃跳舞他卻不看了。”寧子怡笑道,“看來天真姐是極有本事的。”
寧子初道:“幸好,你不是看上了那禿瓢。”
寧子怡聞言,撇了撇嘴,“那和尚相貌不錯,但我堂堂一國長公主,怎麼瞧得上他?我所中意的人,無人能與之相比。”
寧子初瞥了她一眼,“何人能得你如此高的評價?”
“皇兄想必也是知道此人的。”寧子怡笑着,從衣袖中取出一張畫像,攤了開。
寧子初掃了一眼畫像。
一張半身畫。
畫上的男子一襲海藍色錦衣,黑髮如綢般隨意地披散在肩上,用玉質的發冠綰起了一部分在頭頂,畫筆將他的面部輪廓以及五官勾勒得十分細緻,可見畫師的認真以及畫技的精湛。
光潔的額頭下,纖長的睫羽都能被細緻地繪畫出,一雙清冷又深邃的桃花美目被畫筆勾勒得栩栩如生,可見畫師在這雙眼睛上費了不少的功夫,眼瞼下方一滴小小的淚痣點綴,更襯得這雙眼勾魂攝魄。
鼻樑挺翹,脣線輕抿,看似慵懶又傲慢。
“怎樣?皇兄無話可說了吧?”寧子怡笑道,“這幅丹青雖妙,但也不能繪畫出他一半的神采,這位南旭國的太子殿下,自十五歲那年便獲了南旭第一美男的稱號了。”
“鳳雲渺。”寧子初語氣悠悠,“有點兒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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