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意思?”
顏天真的話,讓公孫媛頓時起了警惕心。 .
她說,用不着她出手,自己就會死,她只是來看自己最後一眼。
難道……
“你是想暗殺我不成?”公孫媛冷聲道,“刑部大牢,豈能容你草菅人命。”
“別東想西想了,我不會對你做什麼的。”顏天真話說到這兒,轉過了身,“在牢裡閒着無趣的時候,你可以猜猜自己的死法。像你這樣作惡多端的人,上天會收了你的。”
話音落下,便轉身離開了。
望着顏天真離開的背影,公孫媛的心中愈發驚疑,連忙高聲喊道:“來人!來人!”
獄卒聞聲而來。
“公孫姑娘,你有什麼事嗎?”
公孫媛雖然身居牢房,礙於她兄嫂的勢力,獄卒們也不敢爲難,她若是有什麼需要,還得聽着。
“我在這牢房裡的一日三餐,你們可都會仔細檢查?”公孫媛道,“一定要檢查仔細了,確保飯菜的安全性,回頭大哥來探監的時候,我會讓他發賞銀給你們。”
顏天真若是想對她下手,唯一可行的方法應該就是在飯菜中下毒。
“公孫姑娘放心罷,你的伙食跟我們是一樣的,同一批飯菜,要是你的出了問題,我們這些人肯定也躲不過的。”
“那就好。”公孫媛說着,再次提出了一個要求,“在牢中的日子無聊得慌,能不能給我一隻小白鼠打發時間?”
說話間,她將耳朵上的一隻翡翠耳環取了下來,交給了獄卒,“麻煩你了。”
獄卒收了東西,笑道:“小事一樁,明天就給公孫姑娘弄來。”
“多謝。”
獄卒走開之後,公孫媛的目光漸漸涼了下去。
她要提防着顏天真下毒,這接下來的每一餐飯,都要小白鼠先試吃,確認無毒之後,再下腹。
……
一晃眼,又是四五日的時間過去。
“新的一個月來臨,新的旅程也就即將開始。”
東宮殿門外的藤椅上,顏天真翹着二郎腿,慢條斯理道:“伶俐呀,東西收拾得差不多了嗎?”
“衣服、錢財、乾糧、酒水……全都備好了。”身後的鳳伶俐一邊回答着,一邊指揮着宮人將東西裝箱,全都搬到了馬車上。
“有一樣東西,你可別給忘了。”顏天真提醒着,“義母出門必備的東西。”
“什麼?”鳳伶俐一時間也沒想到,湊上前問道。
“有什麼東西,是女子無法拒絕的呢?”
“喔——想起來了!胭脂水粉。”鳳伶俐一拍腦門,“義母,要帶多少?”
“我昨天就整理好了排在桌子上,你讓人去收拾一下便好。”
“知道了。”鳳伶俐笑道,“義母天生麗質,其實不用那些東西裝飾也可以。”
“天生麗質難自棄,但是出門也得體面一點,我告訴你,爲何漂亮的女子還要上妝?沒有人會嫌棄自己更漂亮,好的底子,添了妝容那就是錦上添花。明白否?”顏天真語重心長道,“我說了這麼多,你能不能理解?”
“能!”鳳伶俐連忙應道,“義母的胭脂水粉那麼多,能不能送一兩罐給我?”
顏天真聽聞此話,有些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怎麼?打算送姑娘?”
鳳伶俐找她討胭脂水粉,當然是爲了——借花獻佛。
被顏天真說中了心事,鳳伶俐也十分坦然地承認了,“過幾天就是小瑩姐的生日……”
“叫什麼姐,把這個字去掉。”顏天真立即打斷了他的話,“你要是對人家有點意思,就千萬別叫人家姐,就算人家年紀比你大那麼幾歲,這個字也得給我省略掉。”
“那好吧,我聽義母的。”
“還有,你找我來討胭脂水粉送給她,一點都不明智,你這等於是拿我的東西送人情。”顏天真繼續教導着,“你不應該找我討,應該找我買,買了,那就是屬於你,這樣你拿去送姑娘,纔是你自己的心意。”
“義母教訓得是。”鳳伶俐頗爲謙虛,“那我應該給義母多少錢?”
“就按照市面價格給。”
“好的。”
鳳伶俐應下之後,便又轉身繼續去收拾東西。
顏天真望着他離開的身影,脣角勾起一絲淡淡的笑意。
還是呆萌呆萌的。
不過——似乎也有點開竅了。
她總說雲渺佔了伶俐的便宜,只比伶俐大了七歲,還讓伶俐管他叫爹,事實上,她對伶俐的那一聲‘義母’也很受用。
彷彿伶俐真是她兒子,教導起來,有一種優越感。
明日就要正式出發,將兩張九龍圖拼在一起,尋找寶庫的所在地。
想想還有些期待,這傳說中的九龍窟究竟長得什麼模樣。
已經是月初了,黑弦那個瘋子應該已經沉睡過去,想要見到他,恐怕要等到月底。
他每個月就那麼幾天能蹦噠的時間,還心懷霸業野心勃勃,真不知腦子裡想的什麼。正如雲渺所言,他空有滿腔抱負,卻沒有足夠的財富支撐他的野心,不僅財富缺失,就連時間都很缺失。
餘光忽然瞥見一抹海藍色的衣角拂動,顏天真轉過頭,正對上鳳雲渺的目光。
“天真,明日就要離開帝都,今天再去街道上逛逛罷?今日我陪你玩一整天,看你想要去什麼地方。”
“好啊。”顏天真面上泛出欣喜之色,起身便挽住了鳳雲渺的胳膊,“咱們現在就出去溜溜。”
二人一同坐上了離宮的馬車,馬車行駛到了集市上,便停了下來。
下了馬車之後,顏天真照舊去吃路邊小吃,目光不經意間瞥過右側方的一幢高樓。
天上人間。
帝都之內出名的花樓之一。
上次就是去這個地方玩,被雲渺逮了個正着,外加被警告了一番。
他說,煙花之地污穢不堪,如他們這樣的人,不應該進去沾染不乾淨的氣息。
然而,此刻顏天真的目光還是忍不住停留在匾額下的橫幅之上。
‘我爲歌狂’大賽,奪魁者獲得雪域黑豹一隻,市場價萬兩。
“看什麼呢?”耳畔響起鳳雲渺的聲音,“你該不會是對黑豹感興趣?這種大型動物我們身邊已經不需要,有玲瓏還不夠嗎?”
“玲瓏是你的,就算認了我這個女主人,也還是跟你最親。”顏天真笑道,“我也想養一隻大型動物,跟我最親。”
“你就不擔心玲瓏會和黑豹打架?同樣都是兇狠的動物,還指望他們和平共處?”
“它們的主人相親相愛,它們怎麼就不能和諧共處?”
鳳雲渺冷哼一聲。
花樓內的歌唱比賽,他是不希望顏天真去拋頭露面的。
那種污穢之地,有什麼去的必要?
然而,望着顏天真期盼的眼神,想要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又說不出口。
她就是玩心很重。
罷了。
“把面紗帶上。”鳳雲渺道,“離宮之前我就答應了你,你想去什麼地方我都陪着,自然不會食言,但我不願意去那種煙花之地拋頭露面,你想湊個熱鬧可以,把臉蒙起來,別讓人看了去。”
“沒問題!”顏天真十分爽快地應下,“雲渺,你不是很有潔癖嗎?真的願意陪我去那種地方玩?”
鳳雲渺冷哼了一聲,“沒有下次了。”
顏天真笑着走開,去路邊的攤子上買了一塊絲巾遮臉,順便多買了一塊麪具,這纔回到了鳳雲渺的身旁。
“聽你的,我蒙面了。咱們進去罷,爲了不讓你太子殿下的形象有所缺失,我也給你買了面具。”
“跟緊了我,別一個人四處亂跑。”鳳雲渺警告着,將顏天真的手緊緊地納入自己掌心中,另一隻手接過了面具,戴在臉上。
與顏天真一同踏進了花樓,一股脂粉味迎面撲來,讓鳳雲渺有些嫌惡。
老鴇上來招呼道:“這位爺……”
“別靠近。”鳳雲渺冷然地道了一句,“要一個乾淨雅緻的包間,能夠將賽場看清楚的。”
“沒問題,這位爺樓上請,保證給您留個好地方……”
二人被帶到了二樓的雅間坐下,氣味還算乾淨,鳳雲渺擰着的眉頭也就舒展開了。
他轉頭朝着花樓的夥計道:“參加你們這的大賽,有什麼規矩?”
“這位爺,今日參加大賽的名額是有限的,總共就五十個名額,先到先得,如今一個名額都不剩了,二位來晚了。”
“晚了啊……”
顏天真撇了撇嘴。
這麼說來,沒辦法參加比賽,也就只能作爲旁觀者?
“這樣啊,你下去罷。”鳳雲渺擺了擺手,脣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你笑什麼?我沒得比你很高興?”顏天真白了她一眼。
“這種煙花之地,隨處一掃都是腦滿腸肥的客人,大多心思齷齪不正經,我爲何要讓你美妙的歌聲被他們聽去?只怕他們會無限遐想,褻瀆你。”
鳳雲渺說着,伸手捏了捏顏天真的臉頰,“你要是真喜歡那隻黑豹,咱們就等着,看看誰能奪魁,我再從那人手裡花高價買下來送給你,可好?”
“好吧。”顏天真聳了聳肩,“那咱們就做旁觀者罷。”
兩人在雅間裡坐了片刻,就聽到窗戶外頭響起一陣爆竹聲,昭示着大賽開始了。
二人坐於窗口處,從這個角度,可以十分清晰地看到臺上的情形。
參與比試者,有男有女,琵琶琴瑟,各種樂器皆有人使用。
聽過了幾場歌唱之後,顏天真與鳳雲渺都有些興趣缺失。
都是經歷過四國交流會的人,只覺得這些花樓裡的歌唱水準真是難登大雅之堂。
四國交流會上隨便抓個墊底的,恐怕都可以在這裡輕易奪魁。
“就這樣的水平,真是讓我白白期待。”顏天真品着茶,輕嘆一聲。
而就在下一刻。
“錚——”
一道清脆的琴音在空氣中響起,一起便沒有消停,柔和綿長而曲調悠然,轉音之間又如同流水潺潺。
這讓原本興趣缺缺的二人頓時又起了點興致。
“這首曲子好像有點水平。”顏天真道了一句,“這旋律怎麼聽着好像還有點耳熟……”
並不陌生的旋律,可她一時間又有些想不起來。
她腦海中的歌曲庫太龐大,不能瞬間就想起這旋律源於哪首曲子。
琴音還在繼續,由如從天際傾瀉而下的雅律,幽幽綿長,帶着迴旋的盪漾。
顏天真依舊保持着品茶的動作。
歌聲響起的那一瞬間,她卻險些嗆着了。
“夜出,青狐妖
裹素腰,纖媚笑
流目盼,生姿嬌
從容步,回首一探萬千瑤
月花好,雲竹茂
風縹緲,自舞靈巧
芙蓉俏,冰肌綃
入俗世,看盡紅塵誰能共逍遙——”
顏天真幾乎沒有多想,目光如箭一般射向樓下的臺子。
參賽者背對着她,身披一件黑色大斗篷,寬大的帽檐壓在頭上,他又是低垂着頭在撫琴,這讓人壓根就看不清他的長相。
只能看見那雙撥弄着琴絃的手,修長如白玉。
那聲音輕柔酥脆,格外撩動人心。
“暗夜步出竹林橋
蒼茫驚現青狐妖
錦繡織緞裹素腰
半掩半開纖媚笑
浮影搖枝流目盼
簪花扶髻從容步
一足三娉生姿嬌
回首一探萬千瑤……”
唱到此處,那黑色的帽檐之下逸出一陣低低的笑聲,那聲音實在妖媚,風情萬種,幾乎笑得要讓聽者骨頭都酥了。
“呵呵呵呵呵——”
顏天真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只覺得這空氣之中浮動着難以言喻的騷氣。
身爲男子,聲音能風情萬種到如此地步,也是實在罕見。
再看鳳雲渺,此刻的臉色有些陰沉。
很顯然,他能從這段歌聲中判斷出聲音的主人是誰。
“風華,柳眉梢
玲瓏眼,貝齒咬
春帳宵,重影搖
銀髮耀,引身折腰一人瞧~
月花好,雲竹茂
風縹緲,自舞靈巧
芙蓉俏,冰肌綃
入俗世看盡紅塵誰能共逍遙——”
空氣中只飄蕩着他一人的歌聲。
臺下聽衆無數,這一刻竟沒有人出聲打擾。
坐在最前排的客人們,有人甚至摩拳擦掌,眼見着哈喇子都快流下來了。
顏天真翻了個白眼。
那傢伙的聲音就是這麼有殺傷力,尤其笑起來,太犯規了。
酥入骨髓,耳朵都要懷孕。
只聽聲音,比女人還要風情萬種。
“風光灼華過桃夭
黛青淡掃柳眉梢
卷睫長掩玲瓏眼
並指菱脣貝齒咬
三丈軟紅春帳宵
媚眼如絲重影搖
交結滿鋪銀髮耀
引身折腰一人瞧”
柔中帶媚的嗓音,不失感染力,聽在耳中,只覺得讓人要上癮。
顏天真都有些招架不住這樣的歌聲,正認真聆聽着,就感覺到下巴被人捏起,鳳雲渺特有的清涼聲音傳入耳膜——
“好聽嗎?這不男不女不人不妖不倫不類的歌,你竟還津津有味地聽?”
顏天真抽了抽脣角。
今日的這一場大賽,這首歌必定奪魁,毋庸置疑。
看臺下那些客人們的眼神就能判斷出來,他們已經被歌聲所折服。
歌不正經?無妨。這是在青樓,多不正經都沒關係,就應該要多盪漾有多盪漾,要多浪有多浪,甩掉節操,敞開了嗓子唱。
這一曲《青媚狐》,她只教過一個人。
歌曲已經接近了尾聲,聽衆們似乎還有些意猶未盡。
直到歌聲停止,琴音消逝,衆人才回過神來,叫好聲一陣接着一陣,掌聲經久不息。
臺子中央,那身披黑色大斗篷的男子已經起了身,邁出步子要走開。
“別走,別走,再來一遍,再來一遍。”
“聲音這麼好聽,臉肯定也好看,把斗篷摘下來讓大夥看看臉唄!”
有人起鬨着。
那人頓住了腳步,再次開口,聲音依舊清脆動人。
“這場大賽,比的是聲音,可不是面孔。既然你們認同了我的聲音,奪魁的獎品就該屬於我,還管我長得什麼模樣。”
話音落下,他低笑一聲,不顧衆人的挽留,頭也不回地離去。
“我的黑豹子沒戲了,既然是被他贏了去,我也就不想再找他購買,避免相見。”雅間內,顏天真衝鳳雲渺笑道,“我知道,你不想再讓我跟他來往,咱們這就走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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