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默玄此話一出,倒是讓寧子初怔了一怔。
他自然是沒有料到,尹默玄一開口便是這樣的話。
“王爺,你總該曉得後宮與朝堂之間是存在利益關係的,這衆多後宮嬪妃們,朕並沒有喜歡的,卻不可將她們散盡,她們大多都是臣子家中的女兒,值得利用與監視,很多時候,可以從她們口中得到朕想要知道的訊息。”
寧子初頓了頓,又道:“放眼各大國,哪個皇宮之中不是美女如雲?即便沒有千百人,少說也該有幾十個,身爲帝王,又怎能不爲皇家開枝散葉。”
“既然如此,那就沒有什麼好說的了。”尹默玄慢條斯理道,“我家妹子是個高傲的性子,她出生女權之國,她有資本選擇自己想要過的日子,她可以左擁右抱美男環繞,又何必選擇入你的後宮與那些女子爭寵?”
“王爺這話裡的意思,朕怎麼有些不明白?”
寧子初眉頭輕擰,“你方纔分明是說天真接受了鳳雲渺,鳳雲渺又怎會容忍她左擁右抱?再有,鳳雲渺也是一國太子,將來必定要繼承皇位,擴充後宮,朕是否可以認爲,你也不贊同他們二人在一起?”
尹默玄聽聞此話,笑了笑,“不瞞陛下所言,本王是願意認這個妹夫的。陛下你大概是覺得疑惑,爲何良玉願意接受他,而不願意接受陛下你?鳳雲渺可以爲了她而不納妃嬪,陛下你卻做不到,這麼一來,本王選擇偏向鳳雲渺那一邊,似乎也沒有錯。”
“將來繼承帝位,他會選擇不擴充後宮?”
寧子初輕嗤了一聲,“不是朕有意針對他,朕覺得他這話倒像是忽悠,忽悠着王爺你與天真接納他,若干年之後繼承了帝位,天真早已是他的人,到那時他再擴充後宮,你們又有什麼法子去阻止?他如今給予的承諾,興許是想騙婚。”
“陛下未免把他人想的太過陰暗。”尹默玄淡淡道,“本王又豈是那麼好騙的,本王早已打聽過,他過去的那些年不近女色,身爲太子,身邊一個妻妾也無,他並不曉得情愛是什麼,遇上了我家妹子之後,他才嚐到了這其中滋味,本王認爲,良玉是完全可以鎮得住他的。”
“鳳雲渺此人可不簡單,他也是善於權衡利弊之人。他該曉得臣子們的女兒是可以拿來利用的,且將來作爲君主,若是不爲皇家開枝散葉,於理不合。”
“陛下這話裡的意思是,南旭太子將來必定會負了良玉?”
“即便是他對天真一心一意,他也未必能做到不納妃嬪,臣子們會施壓,甚至謾罵天真善妒,這才導致了後宮無人,在種種壓力之下,他必須選擇擴充後宮。朕從前也覺得後宮中的那些女子實在是煩,但若是全捨棄了,不利於朕掌握她們家族中的事兒。”
“陛下對她們就只有利用?沒有一分真情?”
“沒有。”寧子初回答得斬釘截鐵,“除了天真,朕誰也看不上,每個君王都有後宮佳麗,但並不是每個君王都風流成性,朕心裡只欣賞天真一人,其他人根本就入不了朕這心裡。”
尹默玄靜默片刻,道:“本王看得出陛下對她是真心,但,本王只會尊重她的選擇,她想要選擇誰,自然是由她決定,任何人不可干涉,不論陛下你給本王怎樣的利益,本王也是不會去妄圖改變她的決定。”
“朕尋思着要換一位皇后,王爺你可以考慮是否對天真進行一番勸說,朕這心中只裝得下她,不會對其他女子有所留戀,朕留下她們的理由,朕先前已經說過了。若是爲了天真一人散盡後宮,只怕會在朝中與民間引起軒然大波,對天真也可謂不利。”
“陛下自然有陛下的難處,散盡後宮絕非小事,少不了要給她惹來罵名。但本王依然還是那句話,尊重她的選擇,陛下不必再多費脣舌,本王回頭再去替陛下問一回就是了。”
尹默玄給出了這麼個答覆,隨即道:“咱們繼續將這盤棋下完罷。”
寧子初聞言,便也不再繼續說,將視線落回了棋盤之上。
天真,真想留下你。
但——
似乎沒有信心能留下你。
……
眨眼之間,時至正午。
寧子初爲鸞鳳國衆人餞行,設宴御花園。
落英繽紛的御花園內,一張張以白玉打造的方桌在豔陽的照耀下泛着着溫潤的色澤,在座之人便是鸞鳳國衆人與北昱國的些許朝臣,偌大的宴會之上,伴有悠悠琴曲與琴簫曲韻。
衆人陸續入席,顏天真的座位被安排在尹默玄的邊上,顏天真落座之後,便伸手拿過桌子上的果酒,替自己斟了一杯。
“你的酒量一直便是不錯,這一點也隨了父親。”尹默玄道,“咱們鸞鳳國的糖人手藝雖然比不上這北昱國,美酒卻是不輸的。回國之後,爲兄將珍藏的兩壇梨花釀送你嚐嚐。”
顏天真聞言,笑着道了一句,“多謝大哥。”
“跟爲兄還客氣什麼。”尹默玄說話間,也替自己斟了一杯酒,“有個問題,爲兄想問問你。”
“大哥請問。”
“若是一個男子家中妻妾成羣,而那些妻妾在他眼中都只不過是可利用的物品,他並沒有半分留戀,他這心中只有你一人,這樣的男子,你是否會考慮?”
顏天真聽着這個問題,靜默了小片刻,隨即挑了挑眉,“大哥,你這是在幫陛下提問?”
被看穿了心思,尹默玄笑了笑,“爲兄看得出,北昱國這小皇帝對你也是真心的,他留着後宮中的那些女子,也不過是爲了利益考慮,他是個懂得算計的君王,且他不多情。”
“大哥這話是不錯,陛下宮中美女如雲,但從來沒聽說過他寵愛誰,可見並沒有值得他留戀的女子,他年少,卻從不貪圖玩樂,一門心思放在政務上,他的確不多情不風流,但……”
顏天真頓了頓,道:“正是因爲他太會算計,這纔會讓我對他有所不滿,他是個少年天才,這也僅限於在治國方面,在情感方面,他就是個白癡,他根本不曉得他做的某些行爲會傷害到我,他只順着他自己的心思,在我眼裡,他就像一個任性的孩子。”
寧子初若是作爲她的弟弟,她可以諒解他的那些任性行爲。
但若是作爲情郎,他是不合格的。
下毒,威脅,還試圖打造金籠囚禁她,他曾經的這些想法,可真是在她心中留下一筆幼稚的印象。
但是下毒的事兒,她並不想告訴大哥。
過去的事情既然已經過去了,又何必給寧子初拉仇恨。
“爲兄自然曉得你心中是裝着鳳雲渺的,爲兄之所以這麼問你,是因爲答應了北昱國皇帝幫他問上一問,回頭將你的答覆告知他也好,也好讓他死心。”
“還有一事,我想大哥是可以理解的。”顏天真慢條絲理道,“妹妹我就是善妒,心胸狹隘,容不下其他人分享夫君,哪怕這個人在他心中沒有一絲地位,哪怕這個人只是他純粹拿來利用的物品,我也是容不下的,雲渺的手若是敢碰其他女子,我一定會剁了他的爪子,喂他那隻白虎。”
尹默玄怔了怔,隨即笑道:“如此霸道,甚好。讓人曉得你是惹不起的,既然鳳雲渺招惹了你,他自然就要順着你的意思,若是他將來敢負了你,你就帶着爲兄一同去找他算賬罷。”
“好。”顏天真應道,“若是他真敢對不住我,咱們整不死他的。”
二人說話間,宴席便也開場了。
顏天真的視線隨意掃視了一遍在座衆人,這才發現,今日楚皇后並沒有出席。
她大概是快垮了。
視線在掠過寧子初時,頓了頓。
只因爲寧子初也在看着她這邊的方向。
四目相對,她這一刻能清晰地從寧子初的眼中看出不捨。
但,那又如何?
終須一別。
想到這,她舉起了面前的酒盞,朝着寧子初遙敬一杯,“在皇宮中的這三個多月,承蒙陛下照顧,今日我要離開這北昱國,陛下,珍重。”
寧子初凝視着她許久,才舉起了桌上的酒盞回敬。
他一言不發,飲盡了杯中酒。
顏天真也不再多說什麼,將杯盞中的果酒端至脣邊,一飲而盡。
宴席舉行了大半個時辰,眼見着午時都過了,尹默玄朝着顏天真道:“時辰差不多了,咱們也應該啓程了。”
“大哥稍等我片刻,我與陛下還有幾句話要說。”
尹默玄點了點頭。
顏天真從座位上起了身,走向了寧子初。
寧子初眼見着她的身影步步靠近,只覺得她是要道別。
顏天真走到了他的身前,擡起了手。
寧子初這纔看清了她手上的東西。
是一個異常精美的錦盒。盒子的正面雕着大朵紫色曼陀羅,邊緣是複雜精美的花紋。
“陛下,這是我的臨別贈禮。”
顏天真說着,將手中的錦盒擱在了桌子上。
寧子初將盒子拿到了手中,想要打開,卻發現竟然找不到開關。
他能看到盒子側面縫隙的輪廓,一條貫穿整個盒身,將盒子翻了個面,這纔看清了,盒子的最底下有一處凹進去的地方,裡頭了設置了十條細長的格子,每個格子上鑲着一顆珠子。
他試着動了動那珠子,發現是可以移動的。
“這裡頭是……”他擡起眼,望向顏天真的目光之中帶着疑惑。
“陛下,這個密碼盒,原本是我要拿來捉弄你用的。你也曉得我心眼不大,報復心強,先前下毒一事一直耿耿於懷,但是如今我卻不想再與你有任何矛盾,你就留着做個紀念罷。”
寧子初道:“此話何解?”
“這盒子外頭是紫檀木,裡頭是玄鐵。刀劈不開,火溶不掉。想要打開盒子就只能解鎖,這裡頭裝着的是九龍圖,卻不是陛下想要的九龍圖,而是一幅九龍騰飛的畫,南旭國才子秦斷玉的墨寶。”
寧子初:“……”
所以,她原本是想用這所謂的‘九龍圖’來整治他,讓他浪費時間浪費精力來打開這個錦盒,最終打開了卻得不到想要的東西,空歡喜一場。
但是如今她卻改變主意,跟他坦白了。
“陛下也曾被我討厭過,也曾被我感激過,這樣相互抵消,你我之間也就不存在什麼恩怨,如今我當陛下是個友人,這個盒子,就留給陛下閒暇時把玩把玩,至於九龍圖……從始至終都不在我的手上,我也就沒法子給你了。”
寧子初手中握着錦盒,斟酌了好片刻,才道出了一句話,“何時再來北昱國?”
“這個我也不曉得,我是個喜歡遊玩的人,往後遊山玩水,有機會自然會再來,品嚐帝都街道上的糖人,順便探望探望陛下,希望到了那個時候,陛下已經將我放下了。”
“你……”
“陛下,學會放下罷,你還年少,在這情竇初開的年紀,對一個女子有所迷戀也屬正常,再等兩三年,你更沉穩些,你就會發現什麼樣的女子更適合你,終究不是我這樣的女子。”
“還有,以後再看上一個姑娘,切記要用心對待,威逼利誘這樣的事兒可萬萬不能做,這是我給陛下的忠告。”
“陛下,珍重。”
顏天真話音落下,朝着寧子初微微一拜,“告辭。”
話音落下,便轉身離開。
回到了尹默玄的身旁,顏天真道:“大哥,咱們啓程罷。”
“好。”尹默玄站起了身,朝着寧子初道,“多謝陛下款待,我等這就告辭了。”
言罷,領着鸞鳳國的衆人,與顏天真一同離席了。
寧子初手中握着顏天真贈予的錦盒,視線落在前頭的那道火紅身影上,眼見着她漸行漸遠,終究消失在了視線之中。
這一刻竟覺得有些眼角酸澀。
多年不曾有過這種難受的感覺。
顏天真臨走之前的話還回響在腦海中。
陛下,學會放下罷。
真的有那麼容易放下麼?
……
這一日,鸞鳳國衆人與南旭國衆人一同離開皇宮。
“義父,你說這北昱國陛下也怪小氣的,請他們吃飯不請咱們。”
坐在離開皇宮的馬車之上,鳳伶俐如此嘀咕了一句。
“你是覺得寧子初不給咱們踐行,就是小氣了?”鳳雲渺慢悠悠道,“寧子初向來任性,做事常常不管別人說他什麼,義父作爲他的情敵,他自然是懶得跟義父客套。”
“義父,咱們都要離開了,最後再吃一回千里香烤鴨店的烤鴨如何?”
“嗯。”鳳雲渺應了一聲,“剛好你義母也要過去接個人。”
馬車行駛到了千里香之外停下。
鳳雲渺與鳳伶俐下車之時,顏天真的馬車也停了下來。
三人進了千里香之內,其他人均是在外頭等候着。
顏天真一進千里香,目光掃視了一遍周圍,便看見了坐在角落裡的梅無枝。
梅無枝也看了過來,起了身。
顏天真走到了她身前,笑問:“你考慮得如何?是否要與我同行?”
梅無枝道:“我已經與原來的僱主商量好了,解除了協議,承蒙郡主不嫌棄,即日起,就給郡主當護衛。”
“好得很,我必然是不會虧待你的。”顏天真道,“你單方面解除協議,應該是虧了銀子罷?”
“也就虧了這個月的月錢。”梅無枝道,“不多,五十兩銀子。”
這年頭護衛是個好差事,少則幾十兩,多則上百上千兩皆有,不似那些茶樓酒肆的夥計,每個月的月錢還不足十兩。
貴族聘請練家子,素來不會太小氣。
“我當初跟你談的時候可是說好了,原來的僱主給你多少錢,我便給你翻十倍。”顏天真道,“那麼從這個月開始算,你的月錢就是五百兩。”
“多謝郡主。”
“客氣什麼。”
二人交談之間,鳳伶俐已經去吩咐酒樓夥計打包烤鴨。
鳳雲渺走到了顏天真的身旁,道:“等會兒啓程,我與你同乘一輛馬車,伶俐與玲瓏同乘一輛,方纔就已經派人去梅園接玲瓏了。”
“好啊。”顏天真笑着應了下來。
千里香的夥計將烤鴨打包好之後,衆人便又繼續啓程了。
顏天真與鳳雲渺上了同一輛馬車。
“總算能離開這破地方了,這心中可高興?”馬車上,鳳雲渺攬着顏天真的肩頭,道,“今日那小皇帝爲你們設宴餞行,想必很是戀戀不捨?”
他依稀能想象到,寧子初那依依惜別的模樣。
“我與陛下終究是沒有什麼話可說,只簡略地告別了一番。”
說着,顏天真掀開了馬車的窗簾,瞥了一眼車窗外頭。
此刻馬車已經駛出了帝都,視線所及之處,那遙遠的城門,愈來愈小,直至看不見。
別了,北昱國。
……
日頭正高。
佳人閣樓頂的琉璃瓦在日光照耀之下,染上耀眼的光芒。
裝潢華麗的臥房之內,焚香繚繞。紫檀木作樑,沉香木作桌。
有微風從半敞着紗窗之內灌入,拂過軟榻上一道深紫色的身軀,吹得那人衣袖拂動。
“我說,你從一刻鐘之前就在這收拾東西,你是想要作甚?要遠行?”
史曜連望着前方那道人影。
軟榻之前,那鋪着深紫絲綢的地面上,史曜乾正在收拾細軟。
“哥,我要去一趟鸞鳳國。”
“去鸞鳳國作甚?那僱主的銀子不是已經給你結清了麼?”
“我聽那顏天真說,去鸞鳳國吃軟飯是最輕鬆的一門生計,我要去尋富婆求包養。”
史曜連聽得眼角一抽,“你……你是要去給人當面首?出賣你自己的軀體麼?”
“不是,我只吃軟飯不賣身,我自然是有辦法的,這一點不用你操心,當小白臉興許比當殺手更好掙錢。我先去試試唄,若是不理想,再重拾老本行,又或許,我可以一邊當殺手接單,一邊當小白臉,興許我很快就能富甲天下了。”
說到這兒,他笑出了聲,清脆的笑聲在寂靜的屋子內迴盪,泛着圈圈漣漪,音色慵懶又撩動人心。
史曜連翻了個白眼,“我看你真的是想錢想瘋了,掉進錢眼裡,滿腦子想的都是錢。”
“不然我怎麼叫死要錢?”史曜乾挑了挑眉頭,“我還沒說你臭美瘋了呢,滿腦子都是胭脂水粉,有事沒事就畫眉上妝,騷包得很。”
“外人說我騷包也就罷了,連你都這麼說?!”
“誰讓你說我見錢眼開的?”
“你難道不是嗎?”
“那我說你臭美也沒說錯罷。我敢承認我愛錢,你敢不敢承認你臭美又騷包?你花的胭脂水粉比我多,我賺的錢比你多,我看你一個月也未必能做一筆大買賣,揮霍還不都是我掙來的銀子。”
“懶得跟你爭了!”史曜連冷哼了一聲,“你想去你便去,別讓人佔了便宜就成,鸞鳳國那地方女流氓多得是,許多貴女看見個俊男就想吃豆腐,就好比咱們帝都那些地痞見到漂亮姑娘就想調戲,總之,你得悠着些。”
“你放一百個心,要是敢隨便吃我豆腐的……”史曜乾脣角揚起一抹清涼的笑意,“就等着死罷,若是被殺的人裡有姿色上等的,我便把皮剝下來送給你做人皮面具啊。”
“好啊。”史曜連應了下來。
忽的,像是想到了什麼,他又道:“那顏天真是良玉郡主,他的兄長又是攝政王,他那府邸裡面必定金山銀山堆積,這樣的皇室成員纔是真正的富貴人家。依我之見,你倒不如試着去讓顏天真收納了你,想必可以從她那兒撈到不少。”
“哥,你的這主意我早就想到了,我也知道她錢多,可是人家不收我,我又有什麼法子?”
史曜乾悠悠嘆息一聲,“她身邊有個貌美的夫君,我也不能跟人家比呀,人家那身份地位多高,我又如何能與之匹敵,在他眼中我就是個上不得檯面的。”
史曜乾話是這麼說,目光中卻是精光閃爍。
顏天真。
我總得勾引勾引你,看看你是否真的坐懷不亂。
“你隨意罷,我也不怕你吃虧,你鬼點子素來就多,幾乎只有別人吃虧的份。”史曜連頓了頓,又道,“此去路途遙遠,總得帶着人照顧你的起居,我還在等一批貨的到來,暫時走不開,等我得空了,便去鸞鳳國找你。”
“等你得空了,說不定我已經賺個盆滿鉢滿。”
“那最好了。”
……
“雲渺啊,你是不是還留了個死士在小皇帝身旁?”
“嗯,僞裝成了楚皇后的暗衛,專門負責給寧子初提供關於楚家的消息,寧子初暫時是相信他了,且,心中已經有了廢后的打算。”
鳳雲渺說到這兒,輕挑眉頭,伸手揉着顏天真的髮絲,“可惜,咱們等不到看楚皇后被廢了,寧子初是不會讓她在這個位子上坐太久了,一旦拿捏到她命人殺親妹的證據,便可以給她扣上一頂惡毒的帽子,作爲廢后理由,十分合理。”
“嗯,泱泱大國是不容許一個德行有失,惡毒陰暗的女子爲後,她被廢黜,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兒。”
顏天真說着,靠在了鳳雲渺的肩上,蹭了蹭他的肩,“其實我也善妒呢,且,我這心眼也不大,雲渺,今日的宴席之上,我與大哥說,若是你這手敢去碰其他的女子,我便要剁下來拿去喂玲瓏。”
鳳雲渺聽得笑出了聲,“你是找不到機會來剁我的手的。”
“那最好了,看你這般信誓旦旦,有獎賞。”顏天真說着,伸手環上鳳雲渺的脖頸,將他的頭往下拉了一些,對着他的脣叮了上去。
鳳雲渺見她主動獻吻,不由得低笑一聲,扣上她的腰肢,反客爲主。
脣舌交纏,柔情蜜意。
二人忘了,此刻是在馬車之上,這一路行駛未必全是經過平坦的路,偶有坑窪不平的地面,車輪有時也會碾過石塊等突起物。
比如此刻,二人的脣瓣依舊膠在一起,倏然間車身一個劇烈震動,誰也沒有反應過來,顏天真被晃得身子朝邊上一偏,頭部瞬間磕碰到了馬車的車壁,發出咚的一聲響。
“哎喲”
顏天真叫喚了一聲,擡手摸着被磕碰到的地方,有些齜牙咧嘴。
真他孃的痛!
鳳雲渺同樣身子被馬車震得歪斜,險些磕碰到了頭,所幸手肘支撐在了馬車的車壁,腦袋也就沒有遭罪。
他的反應比顏天真快了一些,此刻眼見着顏天真痛呼,連忙就將她按進了懷裡,去查看她頭頂被撞到的地方。
“疼不疼?”
他掀開她的髮絲,發現她腦門上的頭皮處有一些紅腫。
顏天真將頭埋在他的胸膛上,悶聲道——
“我剛纔不是說了嗎?真他孃的痛……”
“我給你揉揉。”鳳雲渺嘆息了一聲,再次開口,語氣中卻攜帶了一絲笑意,“天真,這可不怪我呢,若是在正常的情況下,我是可以來得及阻止你這腦門撞上馬車,可偏偏是你在親吻我的時刻,馬車這麼一震,可真讓人有些猝不及防。”
“還好只是親親,不是玩車震,要不然後果可能更嚴重……”顏天真嘀咕了一聲。
鳳雲渺聽着她的話,自然是有些不明白,“車震?方纔那一下,不就是車震嗎?”
顏天真也不曉得該如何解釋,她自然是不想跟他說實話的。
如今她給他留下的印象已經挺沒節操,她可不想再加重一筆這樣的印象。
於是乎,她只能含糊道:“嗯,方纔車震了。真是運氣不好。”
“你總是吐出一些我聽不太明白的詞彙。”鳳雲渺望着她,桃花美眸微微眯起,“看來你原本的家鄉還真是有意思。”
“雲渺,我方纔不是已經解釋了嗎?”
“我總覺得你說的車震,與我說的車震不是同一個意思。”
“那還能是什麼意思?”
“剛纔我提問的時候,你的神色有些不太自然,這讓我覺得你並不是說真話,興許這個詞真正的含義十分齷齪,你不敢回答出來,這才選擇了忽悠,我聽清楚了你之前說的是——玩、車、震。”
說到這兒,他脣角噙着一抹涼涼的笑意,伸手掐着顏天真的臉龐,“告訴我,這個詞真正的意思是什麼?說。”
將鳳雲渺的話聽在耳中,顏天真心中只覺得——
他真是太不好忽悠了。
他這腦子精明得很,只要是被他捕捉到了重要字眼,他似乎就想要刨根究底。
他該不會猜到了那是什麼意思?
“讓我猜猜是什麼意思……”鳳雲渺思索了片刻,道,“該不會是男女在車上做那種事。由於軀體交纏的震動,也帶動了馬車的震動,如此情況,稱之爲車震?”
顏天真瞪大了眼。
我靠。
他竟然能理解得過來?
“從你的臉色我已經看出來,我理解對了。”鳳雲渺一手按着她的肩,臉龐緩緩湊到了她面前,與她鼻尖相抵,“天真啊,你是否被花無心給帶歪了?爲何我現在瞅着你跟他越來越相似,隨意的一句話,卻是隱藏深意。”
“對對對,我就是讓花大師給帶壞的。”顏天真連忙解釋着,“我與他交談時,他常常說些不正經的話……”
“你也別全賴給他。我曉得你是一直以來都對我有非分之想。”
“我……”
“你敢說你沒有,你方纔不是想着要跟我車震?”
“我沒有!”
“你對我沒有非分之想?莫非你一直以來都在欺騙我的感情。”
“不是,我對你有非分之想,但我沒想過要跟你車震!”
“這話說出來就顯得虛僞了。”鳳雲渺慢條斯理道,“我曉得你是不好意思承認,我也曉得,一直以來我都低估了你的豪放程度,從前還覺得你臉皮子薄,如今想想自己真是太天真了。”
顏天真:“……”
與鳳雲渺這樣的人狡辯,真是一件極其累的事。
“行,就我臉皮最厚,我最齷齪,我死不要臉,我流氓。”顏天真面無表情地吐出了這麼一段話,隨即掙脫開了鳳雲渺的懷抱,扭過了身,“您這麼純潔,不如離我遠點。”
話音落下,只給鳳雲渺留下了一個背影。
她發現自己有的時候就不太講理。
她臉皮厚沒節操,這都是事實,可她卻又不樂意被人指出來。
像她這樣的女孩子應該也不少了罷。
人吶,就是要面子。
氣氛寂靜了許久,她聽到了身後的聲響。
是鳳雲渺挪了上來,從她的背後環抱住了她,將脣湊到了她的耳畔,淺淺的呼吸噴灑下來,“這就生氣了麼?你大可不必氣惱,有外人在的時候我絕不會揭開你的真面目,我總是要給你留面子的,有些話咱們私底下說說就好,面對我,你大可不必保留。”
末了,又添了一句,“哪怕你是個女流氓,我也認了。”
顏天真背對着他,翻了個白眼。
“我這麼說,還不能讓你消氣麼?”鳳雲渺說着,又湊得離她的耳畔更近了些,薄脣有意無意地掃過她的耳垂,似乎是在親吻她的耳朵,“你若是不開心,我補償你。”
顏天真依然背對着他,“你想怎麼補償我?”
“勉爲其難,跟你玩一次車震?”
“滾粗吧你。”顏天真反手,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誰要跟你玩車震?下車吧你,你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我不下車,這是我的馬車。”
“你不下,讓我下成不成?”
“不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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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許是二人的聲音不小,又沒有經過刻意的壓低,以至於,外頭的人都能聽得見。
緊隨着馬車策馬奔騰的龍攻龍受二人,聽着馬車裡傳出的聲響,對視一眼。
“殿下是不是和郡主吵架了?”
“聽着像是,但應該也不是,打情罵俏罷。這樣的事例我也見得多了,只要他們沒打起來,那就不算吵。”
龍攻道:“他們之前說的什麼我沒聽清,什麼車震?”
龍受想了想,道:“方纔馬車劇烈顛簸了一下,興許正是因爲如此,惹得郡主不高興了罷。方纔也聽到郡主叫喚了一聲,只怕是剛纔那一震,她的頭給磕到了?”
“這麼一說我也想起來了,我方纔隱約聽到了一聲吃痛。”龍攻說到這兒,稍稍加快了馬速,到了那駕着馬車的車伕旁邊,衝着那車伕喊道——
“你若是能避開凹凸不平的地面,就儘量避開,或者你提醒一下殿下與郡主二人,儘量避免車震,方纔郡主被震到了頭,你可曉得?”
車伕聽聞此話,連忙應道:“是是是,小的一定注意。”
……
隊伍行駛了大半天,眼見着天色就要黑了,衆人自然是要找個落腳點歇息。
此刻衆人途經的是郊外,目光所及之處只有一家客棧,便在這家客棧歇腳。
尹默玄吩咐手下人包下整個客棧,衆人拴好了馬車之後,便都進了客棧歇息。
顏天真一下車便想要沐浴,吩咐夥計準備熱水,而後朝着雪楓吩咐了一聲,“雪楓,我的行李似乎落在你的馬車上了,你去幫我拿一下換洗的衣物。”
雪楓應了聲好。
“姑娘,二樓的第一間,已經爲您打好了熱水。”
聽着夥計的話,顏天真便一路上了樓梯。
雪楓則是去了馬車上,從顏天真的行李內找了一套衣裙,拿着便要上樓。
她才踏上階梯的那一刻,便見一隻白皙修長的手闖入了眼簾,按在了她手上的衣物上。
這人可不正是鳳雲渺。
雪楓想了想,便將手中的衣物遞給了他。
鳳雲渺接過了,便上了樓。
“良玉這會兒應該是在沐浴吧?”身後驀然響起了尹默玄的聲音。
雪楓回過身,道:“這位太子殿下倒還真是主動。”
“無妨,隨他去罷。”尹默玄慢條斯理道,“等會兒用晚膳的時候,別讓人去喊他們,在興頭上被人打攪可不好。”
雪楓怔了怔,隨機道:“是。”
……
與此同時,二樓的客房之內,顏天真正泡在浴桶裡閉目養神。
她正泡得舒坦又愜意,忽聽一陣輕緩的腳步聲由遠而近,而後從門外響起了鳳雲渺的聲音——
“天真。”
“嗯?”顏天真淡淡地應了一聲。
“我給你帶換洗的衣物上來了。”門外的聲音慢條斯理,說不出的好聽。
浴桶之內,顏天真眉頭一挑。
她明明是讓雪楓帶衣物上來的。
她曉得沒有人敢隨意進入她的客房,也就沒有將門栓拴上,是爲了方便讓雪楓直接推進來。
結果,來的人反倒成了鳳雲渺。
顏天真還沒出聲,就聽見空氣中響起“吱”的一聲類似於門開的聲音,而後又是“啪”的一聲,房門被人關上了。
再接下來,便是輕緩的腳步聲……
顏天真連忙轉過頭,望向屏風後面,一道熟悉修長的身影越走越近……
“雲渺,你怎麼就自己進來了?”顏天真說話間,已經將身軀稍稍往水下沉了一些,只露出脖頸以上。
“怎麼?”鳳雲渺已經走到了屏風旁,望着浴桶內的顏天真,面不改色,“我只是來給你送換洗的衣物,我若是不進來,難不成你還要直接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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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抖腿中:那些說要養文到離開北昱國的姑娘們,你們是不是可以回來看文了(ノ=Д=)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