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人士?”雲初擰眉看着景元桀,面露訝異。
蘭姑姑的義子怎麼會是前朝人士,更關鍵的是景元桀說的是前朝人士,而不是前朝餘孽。
大凡是前朝,如今都該說是餘孽了好嗎。更別說太子,但是,仔細想來,方纔,那個青安提到太子時,眉目間也隱隱有崇敬之色。
青安是前朝人士卻是蘭姑姑的義子,前朝大多恨當朝,幾百年前晉而立,推行的所謂對前朝之仕不予追究的假仁政,讓前朝那些留存下來的豪門大族,一日日衰敗不說,更是門庭冷落,好多富貴人家的女兒,淪落風未塵都不是最慘。
只不過,好在,大晉一日日繁華,每代帝王治國之術都不錯,雖不是仁君,到底國昌民盛,路有凍死骨之事,也是極少。
說起來,雲初還記得當時雲逸才的那個相好,錦繡姑娘,就是前朝餘孽,她當時也得以用此作文章,將雲逸才狠狠的扳倒一回。
不過,事後,那錦繡姑娘無緣無故就消失離開了,她還曾派人找過,竟無絲毫蹤跡。
景元看着雲初疑惑的小臉當然知道她心裡想什麼,擡起手,起身,一把拉過雲初,“人格魅力。”
納呢,雲初的大腦一瞬漿糊。
這個時候,景元桀給他說人格魅力?
對了,他是很有魅力,於她而言,一語一動如今,都是魅力。
“前朝也並不所有人都偏激到憤世一切,總還是有明智之人。”景元桀又道,似乎在爲雲初解惑,又似乎在陳述一個事實,尤其是說話間,筋骨分明的大手緊緊拽着雲初的手,輕揉慢捻,似乎要將她就這般揉至骨血般。
雲初沒動,大腦卻是一下子明白了,搞了半天,景元桀就是在誇自己有魅力,讓前朝的人都對他推崇備至,心服口服。
靠,景元桀你這般自戀誰教的,雲初擡眸看着景元桀,心聲也沒有一點保留的說出來。
聞言,景元桀眉峰一舒,眼底有笑意如幽深的清泉緩緩盪開,一雙鳳眸緊鎖着雲初,“是夫人教得好。”
呃……
雲初鼻尖突然有些癢,心跳有點快。
這話聽得……
雲初到底眼底一抹喜色外流,明亮光潔的小臉上光耀盛盛,隨即,很贊同的擡手,一拍景元桀的胸膛,“就你有品味。”
“我一直很想領教所謂的十百零八式。”景元桀順勢捉住雲初的小姐,語氣輕輕的帶着一絲寵溺,溫熱的呼吸,直接奔灑在雲初的臉上。
雲初覺得怎麼這幾天,每次聽景元桀說話,心跳都要不正常了,這下子,又加快了,更是看着他那張精緻無暇的臉,就……嗯,現在,好像,耳朵還有些紅,她有這麼害羞?
“你的耳朵……”
“有些熱。”雲初道,不待景元桀話說話,身影一閃,轉瞬便跳回了屋子。
月色下,蒼穹如幕,景元桀站在那裡,感覺到手中那殘留的絲絲獨屬於雲初的溫柔,獨屬於她的鮮明氣息,一貫高山若雪不變的臉,終於,笑意自眼角,眉心,脣邊,一絲絲蔓延開來。
“太子。”而這時,空氣中落下一人,渾身都掩在黑暗之中。
景元桀面上笑意緩緩收起,再回身時,已是一貫的冷若冰霜,“查到了?”
羽林衛佔點頭,似乎還朝屋子下方雲初的方向望了一眼,這才道,“那些狼的血液與官家的血液一樣。”
景元桀點點頭,眸光不變,不知是早有預料還是本來就沒什麼事讓他有所動然。
“還有……”來人似乎還想說什麼,卻見景元桀面色微沉,當下住了嘴,又朝下方雲初的方向看了一眼,這才告退。
“你認爲今次之事是官家所爲?”屋內,正脫掉鞋子的雲初卻在這時突然看着頭頂,輕聲開口。
景元桀脣瓣微動,“或許。”
“我曾聽官瑤說過,她官家的祖輩曾娶了兩千年前的烈國宗派謀逆一脈,之後,每一代延續,尤其是女子,體內的血液都對男子有壓制作用,而她也因着此與名華府公子名俊青相愛不相近,這般多年在名華府……如你所說……”雲初搖搖頭,“就算是官家,官瑤也一定不知。”
“官家就在南齊,到時,可以一看。”景元桀點頭,容色淡淡。
雲初覺得有道理,不過,一點頭,這才恍然明白什麼,聲音微微高了一分,“去南齊,你要去?”
“不是。”景元桀搖頭.
聞言,雲初當即鬆下一口氣,“就是,你這都出京幾日了,趕緊回去,別老窩被人端掉了,就賠大發了。”
“是我和你一起去。”然而,景元桀的聲音又傳來,雲初的面色一怔,這下,一個閃身,就又跑了出去,眨眼間便站在景元桀的身邊,“你是太子啊,你知道不知道你的體質多招黑,這一路不是殺手遍佈?”
“不會。”景元桀很肯定。
“可是,我要去北拓疆域,去死人谷,陪不了你。”雲初好像有些沮喪,“我和你老爹的約定還沒履行。”
“我陪你。”景元桀又道。
啊?雲初揚着小臉,這一刻,不知是該幸福還是怎麼的,太子一下子這麼粘人,好像不太好,不過……
“南齊太子選妃也要在半個月後進行,先繞道去北拓,正好可以和北皇的儀隊一起。”景元桀道,主氣平緩,也沒什麼特別,可是,眼底光束晃動,一字一句,都在說服雲初。
雲初看着景元桀,看着月色下,光若琉璃的美男子,好半響,點頭中,“好吧,“有太子當護花使者,我雲初定然能安然太平,喏,這個,就拜託了。”雲初話到最後,手一揚,之前青安交給她的藥方就遞了過去,一張小臉上精緻的眉眼彎彎,“香姨娘的命,可就在你手裡了。”
“我只關心你的命。”
“景元桀,做人要豁達,你是太子更要海納百川。”
“你是百川。”
“呃……”
“我只容雲初。”
這廝……
這情話,真是,讓人甜得不要不要的。
雲初面色,難得的紅了紅,好像,有些不自在,明明略顯清冷的空氣,似乎就因爲這般一句話變得有好見不得曖昧……曖昧……曖昧。
偏偏,身旁那雙幽深好看得賽過月華清輝的眼眸還就這般一瞬不看的盯着她,讓她……
“那個,天色晚了,我先睡覺,明天見,你這蠱毒剛解的,還是悠着點。”言下之意就是,來日方長,暫時不要撲牀。
景元桀自然聽懂了,只是輕輕一笑,手順勢就要上前,卻被雲初順勢一閃,一飄,眨眼間,便已經閃到屋內的牀榻上。
景元桀甚是無奈的笑笑,有些事,他倒是想,可是……她也知道,現在……力不從心。
須臾,景元桀這纔對着暗處吩咐,“好好保護……太子妃。”似乎說到最後三個字,整個高冷似雪的氣息也融成了三月春。
空氣中,絲絲燥熱被風吹散。
月深冷寂,客棧裡安靜如斯,似乎連蟲鳴聲都變得輕且不可聞。
然而這個時候,一道人影極其輕巧的在空氣中穿梭着,輕動靈變,所過之處,連絲風聲都沒帶過,真可謂,無聲無息。
然後,一間廂房這道身影輕輕打開,廂房裡面正埋頭坐在那裡似在打座安睡的人連人影都沒看清楚,便被來人一擊,暈了過去。
然後,空氣中,無聲無息。
翌日,天色大亮。
秋蘭早早的起了身,去喚雲初起牀,可是敲了半天門,也沒有迴應,當下面然一變,這才推門而進,卻發現……
與此同時,空氣中時落下數十道羽林衛身影,看着空空如也的房間,頓時面面相覷,還是其中一人反應過來當即足尖一點,就要去向景元桀稟報。
“不用稟報了。”那人正要動,身後,已經傳來景元桀的聲音,景元桀此時眉宇微深的走來,姿態依然緩步從容,可是,到底,面色,有些難看。
然後,衆人退開,景元桀當先走了進去,屋內空空,牀榻整潔,空氣中似乎還殘留着獨屬於雲初清香幽雅的氣息。
可是,沒有她。
“雲初。”景元桀咬音極重。她還真就這樣拋下她走了,明知道他剛解毒,的確不會對她如何,所以……他其實也隱有猜到,纔會讓羽林衛守着,可是,失策。
他忘了,她會霧法,加上絕頂的內力輕功,趁自己全力凝神時,躲過羽林衛,輕而易舉。
而此地,屋外,一衆羽林衛和秋蘭感覺到太子背影一瞬所散發的清冷氣勢,更是大氣都不敢出,一個個噤若寒蟬,動都不敢動,很明顯,雲初小姐離家,不,離客棧出走了,顯然,還沒和太子打招呼,這事……
普天之下,估計也就雲初小姐做得出來。
屋內,景元桀深吸一口氣,目光這才四處一掃,然後,便瞧着牀榻上一張紙條靜靜的壓在那裡,景元桀衣袖一拂,那紙條便輕飄飄的到了手中。
“謹防色狼,走爲上策。”不知爲何,景元桀看到這幾個字,原本難看至極的面色,突然緩了一分,而云初的紙條還真是別具一格,落款不是人名,竟然又是一行小小的字,“事情辦完,南齊匯合,麼麼噠。”在麼麼噠的下面,還畫了一張小小的笑臉。
“這個……”景元桀突然擡起手撫了撫眉心,似乎極其無奈,接下來的話,聲音很輕,卻讓門外的羽林衛和秋蘭聽得清楚明白。
“這個,磨人的,太子妃。”景元桀道,話落,轉身看向羽林衛,“青安是不是不見了。”
當先一人當即上前一步,“正要和太子稟報,確實不見了。”話落,又有些猶豫道,“太子,需要……”
景元桀擡手一阻,似有了然般,“隨他去吧。”
“回太子,季神醫讓我回太子,他家中有要事,先行一步。”而這時,又一人現身來稟報。
景元桀點頭,眼底光束微動,好在,季舒軒走不開。
“準備,半柱香時間後,離開。”好久,景元桀吩咐。
“太子,那……”秋蘭上前一步,有此難處。
“跟在她身邊。”景元桀道,說話間,目光又將客棧裡掃了一圈,鳳眸裡似有不捨,一絲極其複雜的光芒在流轉,卻終是隱去,轉身,背影也一瞬美了晨間風景。
客棧似乎再安靜下來。
陽光從雲層裡透出來,幾騎鐵騎出了城門,幾輛馬車回往季家。
而,還是在這家客棧裡,看似已經離開的去初卻依然一襲男子打扮帶着另一名木訥幾乎沒表情的青衣男子自掌櫃的房間裡走出來。
“小姐,沒曾想,我老兒還能得見一面你,幾日前,京中就有消息來說,小姐可能會落腳此處,讓我等作好準備,我還以爲……真是三生有幸……”其身後,一箇中年微胖的掌櫃哈着腰走了出來。
雲初面色和悅,沒有絲毫傲驕之色,反而極爲客氣,“我要的東西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掌櫃忙點頭,隨即還道,“還有,你放心小老兒聽你的,今早離開那些客人,一分銀子都沒少收。”
“不錯。”雲初很滿意。
“自家人的銀子也坑。”而一旁,一直木訥臉的青衣男子開口,明顯,不喜。
青衣男子正是青安,昨晚本來睡得好好的,沒想就被雲初給截了來,還在這掌櫃房裡待了這麼久。
爲了引開季神醫和太子,她可真是煞費苦心。
“別用這種眼神看着我,感覺我欠你幾千八百萬似的。”雲初睨一眼青安,沒什麼好臉色,然後,又對着掌櫃擺擺手,“如果有人問起我,就說我去了北拓。”
“是。”
“走吧。”雲安對着青安一勾手。
青安雖不太樂意,可是,到底,還是跟上了。
而這時,一道身影飛快的躥了來,看着雲初,“小姐,太子已經離開了此處。”
“嗯。”雲初點頭,她也不想和景無桀分開,她也想要男朋友的溫暖,可是,帶着景元桀,絕對會是個大麻煩,那傢伙,太招黑了,而且,南齊太子選妃,既然名玲瓏已經在去的路上了,自然有人護送的,他堂堂太子完全犯不着去,如果是因爲她,而發生什麼……她賭不起。
雲初這般想着,心裡突然微微澀了下,這才分開這麼一會兒,她怎麼就有處失戀的感覺。
麻蛋的,要做人家媳婦,討好公公,她容易嗎她。
“小姐,我們現在……”一旁秋蘭見雲初沉思着,半響不說話,這才輕聲開口。
“走吧,我們去夜府。”雲初道。
不止是秋蘭一愣,一旁的青安也是一怔,顯然這裡面關係情勢也分得有些清楚,也覺得,雲初弄這般一出支走太子,去哪裡,也不可能是去才離開的夜家纔對。
“你難道還想去賺你外公的銀子?”青安沒什麼好語調,卻招來雲初一個白眼,“想我外公了不行。”
“你不像這麼有良心的人。”
“知道京家二公子嗎。”雲初卻微笑着轉移了話題。
青安愣愣的,有些猥瑣的五官瞬間擰皺在一起,因爲,她從雲初的眼神,感覺到了不懷好意。
“每一個人跟在我身邊的,還是對我有敵意的人,都必定要有其價值。”雲初道。
“什麼意思?”
“京二會打野雞,燒烤,雖然……”技術,貌相,味道,都差了十萬八千里,“所以,我之前允許他跟着我。”也必須跟着我。
青安聞言,面色不好看,語氣很乾,“我並不打算跟着你,是你非……”
“我對於一個對我懷有威脅感的卻又不能時刻被我監視控制的人,只能……”雲初一抹自己的脖子,“可懂?”
“我不怕死。”
“當小伶呢。”
“威武不能屈。”青安昂着脖子。
“小倌?”
“恐嚇不能移。”
“或者,毀掉你的子孫根。”
空氣,突然,好安靜,似乎有無聲的烏鴉和草泥媽在幾人頭頂飛過。
秋蘭呈呆愣狀,而身後的掌櫃早就自動耳塞,他,什麼都沒聽到。
今天七夕,妞們悠着點,別明天起不來牀,嗯,我也去陪我滴小情人,所以,請允許新枝今天少更一點~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