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芳嗎?”雲初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隨後自牀榻起身。
“是啊,小姐,自從靜側妃出事被送走之後,府裡內大大小小的事務小姐你都丟給了琴芳,我昨日裡看見她,人都瘦了一圈兒。”知香應和道。
雲初聞言,突然噗嗤一笑,“是啊,琴芳是父親身邊的人,自然是極爲能幹的,辦事穩重不說,心思細膩且沒有半絲怨言。”不只如此,看事通透,小事不問,大事一切以自己爲先,待自己吩咐行事。
就這份爲人處事,能這般多年待在雲王爺身邊,地位穩固,那也是有跡可尋的。
“對了,這兩日裡,香姨娘院裡可有特殊動靜?”雲初趿上鞋子忙對着正端着茶水走進來奶孃道。
自從雲初在雲王府地位一步步穩固,奶孃的面色和整個精氣神也都好了太多,此時聞言,放下茶杯忙道,“說到香姨娘,晨間時分,芳琴還派人來對我說過,說如果小姐你醒了,就去看看,說是,昨夜裡本來老爺是要去香姨娘的院子,可是又被香姨娘以病爲由給拒絕掉了,王爺嘴上沒說什麼,也吩咐找來大夫,可是到底,心裡頭……”
雲初一邊穿好衣衫,一邊點頭,是啊,香姨娘如今肚子裡有孕,怕招來多餘事端,便沒向外透露,連雲王爺也是防得緊,可是,長此以往下去,他這個父親又不是個笨人,必定會起疑,那到時……
而且,雲王爺還找了大夫去給香姨娘診治嗎,雲初眸光輕微飄忽,卻沒注意到奶孃此時看向她的眼神變了變,還對着一旁的知香使了個眼色。
“嗯,小姐……”一旁的知香此時也看着雲初的脖頸處目光變了變,然後在奶孃的眼神下,然後退開一步,“小姐,我覺得今日個天氣有些涼,我去給你重新拿一身衣裳。”
天氣涼嗎?雲初這才收回思緒,看一眼窗外,繁花似錦陽光明媚,偶有清風拂過,綠草茵茵,花枝輕耀,不算涼啊,不過……
知香是爲她着想的,所以雲初隨意招招手,“你去拿吧。”
知香這才走向一旁的櫃子,只是,轉頭間,面色紅了紅。
雲初沒看知香,將手放進一旁盆中,然後看着奶孃繼續方纔的話題,“那大夫可去了香姨娘的院子?”
“去了,聽說被香姨娘直接拒絕了。”奶孃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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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初此時正洗漱的動作微微一頓,香姨娘不是個笨人,這般些時日,她一直稱病對雲王爺避而不見,雲王爺心中必定是起疑的,如此時候,叫來大夫,想來就是要探查出什麼,以香姨娘的聰慧,自然也會想透這一點,再如何也該官面上做做掩掩,竟然直接拒絕了,這……倒是與她平日謹慎的行事作風大相徑庭。
到底,身體中着毒,又拖着孩子,而孩子如今又她唯一的希望,情緒必定有影響,雲初思忖半響,手自水盤中順勢拿起,擦乾,這纔對着奶孃吩咐,“奶孃你一會兒送點點心去香姨娘的院子,順便傳個話,讓她不要違逆雲王爺的意思,不僅要讓那大夫診斷,還要全程配合。”
“可是,這一診治,不是……”知香此時抱着衣裳過來,小姐上盡是疑惑。
雲初輕輕搖搖頭,眉峰輕斂了斂,“太過遮掩反而事與願違。”
知香似懂非懂,卻是將衣裳遞給雲初,雲初畢竟是現代人,受不了別人替她更衣的服侍,素來除了髮飾,衣裳更多的是自己穿。
奶孃這才退了下去。
知香緊跟其後。
“再告訴香姨娘,就說讓她放寬心,我自有法子應對。”雲初這時邊穿上外衫邊對着已經走至門口的奶孃和知香道。
奶孃點頭,這才走了出去,只不過,走了幾步,又和知香同時回頭看了眼雲初,似乎見其是當真穿戴妥當這才放心般的走出去。
看到奶孃和知香走了出去,雲初的眸光這才深了深,她沒說的是,不止如此,馬上,秀側妃就要回府,掌家之職,她必定會交給她,那秀側妃也必定會將雲王府大大小小的事情拽在手心,事多了,地位高了,做什麼事就有無數雙睛睛看着,瞧着,所以,有些事,既然遲早包不住,坦蕩出來,反而不失爲良策,先發制人,那樣,秀側妃就算是有什麼想法,也必也不敢隨意動彈。
秀側妃好制衡,倒是雲花月……
雲初眉心沉了沉,總覺得,雲花月渾身都透着一絲怪異,特別是她讓暗衛去查回的消息,雲花月,似乎,自從隨着秀側妃離開雲王府去了滄山別院後,性子,轉變得……
雲初想着想着,突然擡手撫了撫眉心,自從來到這裡,她就沒一天安生過,日子多姿多彩,驚心動魄得簡直讓人想要笑着流淚。
之前,她只是單純的在雲王府站穩腳跟,可是,一步步招惹得太多,後來,她以爲只要遠離太子,就可以逍遙快活,悠哉且生,可是,到得最後,心思卻最難控制,割捨不下。
雲初想着想着,面上似乎就浮現了那一抹高山雪,禁慾冷傲,又如水墨畫的男子,在眼前輕微晃動,從髮絲到袍腳一點一點的展開,每一絲每一寸,都能讓人心裡莫名一軟,更想到昨夜裡二人幾差是其肌膚相觸的種種溫柔,他無處不在的清似雪的氣息,一眉一動,以及那誘人的溼裳畫面……
雲初突然面色一蕩,眼底光束也比往日還亮了亮,神色更是溫軟。
溫軟間,面色更紅,一紅間,雲初笑意突然猛的一頓,後知後覺的突然想到方纔知香和奶孃那一剎奇怪的眼神,當即一拍腦代,忙走向一旁的琉璃境。
看着鏡中人,雲初面色真是羞怒得可以。
靠,脖勁上雖然被衣領微高的衣物遮擋住,但是如果有大動作的話,肯定是會……
這個該死的景元桀,吻得竟然也極有技術,沒有在特別明顯的部位留下痕跡。
還有……
雲初突然看着鏡中的自己似乎有些不認識了,所以這一瞬是羞怒之後是微微呆愣的。
鏡中的人真是自己?
一貫明亮卻稍顯清冷的容顏上這一剎若桃粉綻放,連自己看着都心動。
眉目含春,面色溫軟似三月最鮮嫩的清蘭,睫毛盈盈,兜住那一汪清澈至極的水波,脣瓣似乎還因爲昨晚的……而蕩着紅嫩亮瑩的水份,眼底絲絲扣扣的光束漣漪輕輕,就差明明白白的寫着——春心情動。
再配以此時,知香拿給她換上的一襲薄煙淡紫紗籠衣衫,更襯人如春華,燦若明珠,美得……傾城傾國,有木有。
而且,這幅嬌軟的模樣,雲初心思恍了恍,前世裡,她每每想到東尚時也不是這般模樣,似乎,他們總是很平和,很溫暖,又很平常。
那到底是怎麼樣的一種感情呢。
雲初突然有些弄不懂了,是當真他的掩藏不夠投入,還是她的心從一開始就未松下,所以,最後……
“小姐,奶孃已經去了,我們現在是要去前院嗎?”這時知香自院外走了進來,對着雲初道。
當然,雲初已經離開了琉璃境,面色也恢復如常,看着知香,卻是指了指自己的脖子,“總有一天,你會被收拾得下不了牀。”語聲含笑又揶揄的警告,聽得知香縮縮脖了,不明所已。
雲初狡黠的笑笑,卻是不再多說,偏頭看看天邊光亮,信步出了屋子,“走吧,如此時侯,之前父親既然能親自到院子裡尋我,想必是希望我去迎迎秀側妃的,好歹,雲花月也是要入嫁尚書府的,這面子,我還是要給撐住的,不過,在此之前,我們先去父親院子……”
雲初的話未落,院子裡突然落下一道身影,一退之前嬉笑輕揚不正經的面色,只是看了雲初一眼,便重重一跪。
“路十,你這模樣是嚇唬誰啊。”知香正準備轉身,便看着面前路十這突然的動作,當下沒好氣道。
路十擡頭看一眼知香,動了動脣,面色複雜,然後卻是看向雲初。
“什麼事?”難得見到路十這般樣子,雲初神色也爲之一緊,昨夜,她雖暈過去了,不過暈過去那一刻,還是恍惚記得是路十接住她的。
眼下,他不待在景元桀身邊,跑這裡,還是這般凝重的表情,這……
“太子怎麼了?”雲初突然開口,開口間,聲音輕微一沉,腳步下意識上前半步,連她自己都未察覺到。
路十脣瓣又動了動,好半響,這才聲音極低道,“請雲初小姐去看看太子。”似懇求似下了重大決心般。
請她去看看太子?
雲實這一瞬納悶了,以她如今和景元桀的關係,要去看太子,那是理所當然,隨意而爲的事情,路十也不必如此……
“你家太子不讓你來找我。”雲初想透關鍵。
路十點頭,面色比之方纔還沉。
“在哪裡?”雲初也問得乾脆。
“太子府。”
路十話剛落,院子裡已經沒了雲初的影子。
“太子怎麼了?”見小姐如此急色離開,知香這一瞬上前看着路十急聲發問。
路十這才起身,面色複雜的看着知香,“你不是說不理我了。”
“砌。”知香聞言,當下轉身。
“咚。”其身後,突然一聲重響,知香當即轉身,便見着方纔還身姿如樹,筆直站在那裡和她說話的她一直以爲無堅不摧極爲厲害的路十就這樣倒在了地上,而在他的身旁,有血跡滲透衣袖有血跡汩汩流出。
“這……”知香面色大變。
一旁剛通了消息自香姨娘院子裡回來的奶孃甫一進院子便見着這一幕,路十她自然是識得的,到底是比知香年紀大,眼光凌透,多少知道太子和自家小姐的感情不太一樣,所以,平日對出現在太子身連的路十和路十一都會留意一些,眼下忙小心翼懵的看了眼上週,和知香一起將路十給扶了進去。
……
雲初一路急行掠過,遠遠看到距離皇宮不遠處,那恢弘大氣的府邸——太子府邸。
緊臨着皇宮,自從皇上病後,太子掌管朝事,所以,大多數時候都是住在皇宮裡,久而久之,連雲初都快忘記了,緊臨威嚴皇宮,還有這麼一座擺在那裡根本不能讓人忽視的太子府邸。
雲初只一個眨眼便飄進了太子府邸。
確切來說,雲初也是第一次來。
雲初剛一飄進太子府邸落地,便被空氣中突然出現的數十道氣息逼至停下。
“何人?”空氣中當先之人直接對着雲初呵斥。
雲初站在院落中央,眸光掃了一圈四周,個個神色精精,目光緊定,氣息輕無,武功不低。這些人她都沒見過,顯然,不是羽林衛,想了想,雲初道,聲音不急不徐,“我是未來太子妃,雲王府大小姐,雲初。”
圍着雲初的數十道身影聞言,面色極輕微的動了下,卻沒讓開,當先之人還雙手一拱拳道,“太子吩咐,在明日天亮之前,謝絕任何人進府。”
“任何人?”雲初眸光一冷,聲音一涼,目光緊鎖着當先之人,“也包括我?”
來人被雲初的眼神看得有些發暗,卻是依舊不卑不亢,“屬下等身爲太子府守衛,只聽從太子吩咐,太子說是任何人,那……”那人聲音微停頓半瞬,“那就是任何人。”
“任何人?”雲初再問。
“請雲初小姐離開。”那人點頭,隨即道,隨着他話落,圍着雲初的數十人氣息也沉了沉,那模樣,竟只要雲初再往內踏進一步,他們必當攔阻絕不手軟。
“認真的?”雲初眸光一冷,聲音清寒,“當真是太子吩咐,還是你們造反。
“屬下等此生只忠於太子之令,請雲初小姐見諒。”那領頭人道,只是,到底可能因爲面前的是雲初,語氣軟了一分。
不過,這一分,在雲初眼裡不具有任何價值,她現在就想衝進去,看看景元桀到底在做什麼,會如此命令,看氣骨精魄,面前這些人眸光不含雜質,正色凜然,顯然確無假話,這當直是景元桀的吩咐。
雲初面色凝了凝,突然對着空氣中一喚,“羽林衛可在?”
她是知道的,路十和路十一都是出自羽林衛,羽林衛到底有多少人她也不盡知,可是,平常,總會有幾道若有若無的氣息守在景元桀暗處,尤其是她自從內力提升之後,現在就可以清晰的感覺到,暗處有數道熟悉的氣息,羽林衛也只聽從景元桀的命令,如此時候,她也不想和景元桀的人動手,只能試一試。
果然,她一喚,空氣中無聲無息,只聞風吹動花葉,除此之外,別無其他。
反而襯得周圍氣息更緊了緊。
雲初面色霜寒,如果說方纔她沒確定,那眼下,她是真的確定了,這個景元桀不僅是下了死命令謝絕見任何人,根本就是謝絕見她。
幾個意思。
這昨晚才親親完,在她面前有了一絲人煙氣兒,這下才多久,她不過睡一覺的時間,還是被他弄暈的,他就打回原形不說,還這般讓人惱恨。
“景元桀,你個豬。”雲初忍不住怒聲道,聲音不大不小,卻正好能讓院子裡,以及暗處的人都聽到。
圍着雲初的那些身影動了動,麪皮輕微抽了抽,普天之下能罵太子的應該只有眼前這位主兒了吧。
而且還能罵太子是豬的,只怕更是絕無僅有了。
“這樣,你們就告訴我太子是死是活,還有氣不?”雲初這時候突然雙手一插腰直接對着那當先的人道。
聞言,那人面皮動了動,面色卻是一瞬沉如墨。
不是因爲雲初的話語,倒像是想到了太子,所以如此。
情緒不明顯,可是雲初卻看得清楚明白,當下手一揮,身姿一起,人已經如離弦之箭般,直接衝了進去。
雲初動作快,一旁的守衛也快,尤其是那當先的領頭人,當下身姿一起,氣息如煞,瞬間便擋在了雲初面前,“請雲初小姐留步。”
“告訴你,老子不留步,老子今日若是沒看到景元桀,就會拆了這座太子府,心情再不好,更可能會滅了整個宮闈。”雲初聲音沒有半絲不客氣,說話間,掌風而出,直接向那人煽去,那人急急後退,可是隻在空中一個翻身,便穩住身形,頓時,數十道身影齊齊而上。
“傷了雲初小姐,下場也會很慘。”眼前黑影齊籠而下,空氣中突然一道身影閃現,一攜掌風拉帶着雲初退開。
雲初看着擋在面前的人,面色一鬆,“路十一。”
“路十一讓開。”那當先的領頭看着路十一卻是嚴聲道,“這是太子吩咐,我只聽從太子之令,明日天亮之前任何人不得進入太子府。”
路十一聞言,沒作聲,向來一本正經的面色微微動了動,隨即頭卻是一垂,“事後,任太子懲罰,但,現在,依心而做。”一字一語同樣不卑不亢。
“方纔路十已經出去了。”那領先的這時對着路十一又道,“突破層層防備也要出去,事後……”
“任太子責罰。”路十一又道。
雲初看着路十一的背影,面上卻是前所未有的嚴重,景元桀,到底是怎麼了,方纔路十一看就是經過打鬥才跑到她處。
而眼下……
“你依心而做是你的事情,我等不敢違逆太子之令。”可是,那領先的人只是說了這般一句,面上無任何波動,相反,手一揮,其身後,數十護衛嚴守以待,似乎,只待他一個命令,便會圍擁而來,當然不是傷害雲初,只是阻攔。
“路十一,你讓開。”而這時,一直站在路十一身後雲初卻是開口了,聲音清冷賽霜寒,然後,在所有的目光下,自袖中取出一把極爲精巧別緻卻一看就知鋒寒無比的匕首……
“此乃太子府邸,太子不見雲初小姐,必有其用意,還請雲初小姐……”那領先之人見此,忙道,然而聲音,戛然而止。
因爲,雲初卻突然冷笑,手中匕首一個反轉,卻是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這樣吧,也不讓你們難做,快去稟報你們太子,就說我以死相逼,你們不知該如何處理。”
“雲初小姐?”路十一面色動然。
那領先的護衛眸色動了動,身子卻是沒動,聲音更深了深,“雲初小姐,屬下想,你現在不見太子比較好。”
“唰。”雲初突然不待任何反應的,方纔還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匕首突然便往前一扔,攜風帶電直接對着那領先的男子而去。
帶着內力,風聲呼呼,勿庸置疑,被這一刺,絕對不會是輕傷。
可是,院子裡無人動,無人阻,就連那護衛首領也沒動,更是連眼都沒擡一下,不是不怕,是至強的視死如歸。
然後,“強”一聲,匕首插進前方不遠的硃紅色的牆上,入牆極深。
堪堪擦過那護衛首領的耳際,幾絲斷髮在空中飄蕩。
空氣中一瞬寂靜。
雲初這一瞬,面色凝重,當真是死也不認,當下手一擡,“我不喜歡廢話,說吧,是讓我將你們全殺了,我再闖進,還是我就此離開,從此和你們太子背道而馳,權衡利弊,我只給你們一片樹葉落地的時間。”聲音在溫暖的陽光下餘音重重,卻莫名震得人心發慌,雲初隨之衣袖的揮,遠處,不知哪裡來一片落葉,當即在衆人頭頂紛揚,飄飛而下。
一片落葉的緊張感,卻重有力的壓着每個人的心間。
這一瞬,就連距離雲初不過十步之遙的路十一神色也震了震,跟在太了身邊,一直看着雲初小姐,她與尋常女子不一樣,都知道。
可是,一直以來,雲初小姐恩怨分明,行事不羈而灑落,輕揚笑意,可是這一瞬,看似不過一處落葉,可是那渾身內力散發的壓迫,自眉梢眼角散發的氣勢,竟讓人不寒而慄。
原來,雲初小姐,已經變到這般厲害。
又或許說,雲初小姐,從來就是如此的厲害。
而那片落葉,此時,正一點一點,往下飄落。
時間,如此的久,如此的靜。
然後,在衆人的目光中,那片落葉輕輕落地。
不過,卻在只距離地面只剩毫釐之時,被一隻手突然接住。
“雲初小姐如果執意要進去,那事後,這滿院府衛都會一朝而死。”與此同時,手的主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