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夠從錦衣衛脫身轉到正經官途上,櫻寧當然爲大哥高興。
但想到大哥若做了南直隸的兵部尚書,就得離開京城,前往南直隸任職,與家人分離,心裡難免不捨。
皇帝似乎看出她的想法,說:“他在南直隸任職三年滿後,便會回到京城。”
“既然是陛下的決定,我沒什麼不滿意的。”櫻寧說。
皇帝沉默了會,忽然問:“辭兒去三花庵看望太后,這麼晚還沒回來?跟着的人是誰?”
櫻寧笑道:“他和太后許久沒見,耽誤了一些時間也尋常。有九斤跟着,不會出什麼意外的。”
皇帝頷首,沉默下來。
櫻寧覺得頭不暈了,便起身說:“我覺得好些了。天也晚了,我這就回去了。陛下是否也早些回勤政殿歇息?”
皇帝道:“你先回去,朕再坐會。”
“陛下剛纔喝了不少酒,也喝一碗醒酒湯吧?否則明兒起來要頭疼……”
“你現在是關心朕,還是在關心他?”皇帝擡眸問她。
他那雙清冷冷如暗夜冷星的眸子,藏着讓人看不懂也猜不透的陰影。
每當櫻寧因爲他的容貌恍惚的時候,一旦接觸他的眼神,便會立即回神並準確辨別出,他不是顧長淵。
他們兩個人的眼神太不一樣的了。
從前的唐卿的眼神是意氣風發的,張揚肆意的,後來是黯淡的,現在又多了幾分濃郁的陰影。
在陰影的後面,藏着什麼?
櫻寧試圖探究,他卻並不接納,很快的移開了視線。
“我關心的是陛下。”櫻寧坦然說。
“坦白說,朕並不在乎身體如何。”唐卿一把握住櫻寧的手,把她拉到自己面前。
錦書吃了一驚,以爲皇帝和皇后要在這裡親熱,下意識垂下頭,領着旁邊兩個小宮女退出去。
唐卿並沒有理會她們,他舉着櫻寧的手腕,說:“有一件事,也許你還不知道。”
“什麼?”
他鬆開櫻寧的手,朝櫻寧頭上看了眼,從她頭上拔下一根珠釵,然後捲起衣袖,用珠釵尖銳的一頭,在胳膊上深深劃下去——
血很快激涌出來。
櫻寧猛地握住他的手,失聲:“你幹什麼?快住手!”
她奪走珠釵扔到地上,拿出帕子,把他的小臂上的傷口緊緊裹住止血。
自始至終,皇帝只是面無表情的看着她。
甚至連眉頭也沒有動一下。
“你爲什麼這樣?”櫻寧爲他包紮好後,看着手上沾滿的血,聲音微微發抖,“我知道顧長淵已經死了,我不會再把你當成他了,求求你了,三哥,你不要再這樣了!”
皇帝伸手按了按傷口。
血一下子又涌了出來,迅速浸透了帕子。
櫻寧大驚,有些崩潰:“三哥!錦書,傳太醫來!”
錦書在外面不知發生什麼事,但還是立即應聲,轉身出去。
皇帝說:“櫻寧,那邊有酒,你拿一些來。撒到傷口上。”
“你到底爲什麼要這樣做?你是折磨自己,還是在折磨我?”櫻寧忍不住哭起來,“如果每次見到我,都讓你痛苦,以後我便不再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