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上將路過一家刺青店時停下了腳步,本來他是打算吃飯的,見到這家刺青店眼睛頓時放光,做爲非主流一員,張上將可是時尚的很,同學中許多弄紋身刺青的,他看着也眼熱,只是因爲種種原因沒時間去弄。
或者說之前對於紋身一類還有些牴觸,他可見到許多同學紋身後回家被父母吊着打,那場面他看了也不寒而慄,這會兒臨近畢業馬上中考,原本的那些條條框框已經很難拘束住他,做爲新時代的學生,沒有紋身多丟面子,想到過幾天中考後升到高中,自己亮出紋身在同學眼前炫耀,張上將頓時變的興奮起來。
或許對未來的憧憬想的太投入,張上將肚子也不餓了,滿身的泥水站在刺青店門口,肆無忌憚的大笑起來,一副中二青年的樣子,要多傻有多傻,這傻樣又吸引了許多路人的目光,紛紛投來憐憫的目光。
就連刺青店的店主也聞聲而來,看着店門前笑的前仰後合的張上將,店主有些傻眼,他也不確定這個少年是不是神經有問題,反正看起來就不正常,店主還在猶豫要不要驅趕張上將,畢竟一個瘋子站在門口很影響生意的。
而這會兒張上將已經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一邊走還一邊點評:“嗯嗯,刺客堂,很有品位,很符合小爺我的氣質,哇,哈哈哈,老闆這名字起的很不錯嗎!”
張上將完全自來熟的姿態進來,老闆也是個年輕人,手腕上紋着一朵黑色的曼陀羅花,看上去有種陰柔的美感,下巴留着幾縷鬍鬚,也就二十出頭的年齡,這麼早出來創業開個紋身店,正常來說這個年紀正是上大學的年紀。
店老闆留着板寸頭看起來很精神,穿着一件花格子襯衫,這種襯衫並不符合當下的審美,用張上將的話來說就是太土了,土裡土氣的樣子,配上一條西褲有些不倫不類,店裡冷冷清清基本沒什麼人,張上將這還是第一個光顧這裡的顧客。
年輕的店老闆卻皺起了眉頭,他也看出來這個傢伙並不是精神病,面帶職業笑容說着:“你好,歡迎光臨,抱歉一下,這裡不允許帶寵物,還有本店不接待未成年,你還是請回吧!”
年輕老闆一邊說話,一邊很有禮貌的揚起手,做出一個送客的手勢。
“寵物,什麼寵物,什麼未成年,小爺我成年了!”張上將理直氣壯的開口辯駁着,一邊把停在自己肩頭的黃鸝鳥抓了下來,這隻鳥跟了他好幾天了,張上將根本不用鳥籠,就讓黃鸝停在肩頭,也不知張上將怎麼訓練的,這隻鳥聽話的很,也不會跑,從不亂叫。
張上將把黃鸝拿下,隨手就一丟,黃鸝撲扇翅膀飛在半空,此刻就聽張上將說着:“自己去外面玩去,嘿嘿,怎麼樣,哪來的寵物,已經自己飛走了!”
年輕的店主有點吃驚,這鳥這麼通靈嗎,還是這小子訓練有方啊,但還是皺着眉頭,無論怎麼看這個小子都是未成年,就算店裡冷清,有些生意還是不能接,這是行業的規矩,壞裡規矩以後麻煩不斷,警察會上門的。
“小夥子,這裡不接待未成年啊。”年輕的店主繼續掛着職業微笑,說話間習慣性的抖了抖手腕,手腕上那朵黑色的曼陀羅花隨着手腕的抖動花開花落,隱隱可見,那朵曼陀羅花下還有條青蛇,沿着花格子襯衫的袖管而上,陰柔鬼魅。
張上將一見更加眼熱,想都沒想喊着:“你這老闆這麼囉嗦,小爺我成年了,你好好看看!”張上將一邊說話,一邊拿出一沓有些發潮的百元大鈔直接丟到桌子上,還甩了甩頭上花花綠綠的頭髮,擺出一個自認爲很酷的姿勢。
年輕的店主神色一動有些意外的看了看眼前這個雜毛小子,不動聲色的接過百元大鈔,錢已經發潮,那是一直下雨張上將身上太溼所致,年輕的店主睫毛彎了彎,看上去是在笑,又像是自嘲。
年輕的店主打了個響指,也不廢話,很隨意的問着:“你小子果然是成年了,說吧,你想紋個什麼,我這裡還有許多圖案任君選擇!”
店主一邊介紹業務,一邊徐徐展開一副畫卷,那是各種紋身的圖案,首先就是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象聖獸,其後則是各種神話人物,再最後則是雜七雜八圖案或者文字,甚至還有英文蝙蝠,代表吸血鬼,這個在國外很流行。
張上將很是得意的甩甩自己的雜毛,甩了店主一身水珠,年輕的店主也不介意,這個小子一看就是冤大頭那種,不宰他一筆錢,都對不起這店名,“刺客堂”三個字。
說實話,這裡的裝修很古樸,古風古韻十足,現代的風格很少,店主從打扮到其他都很潮流,至少看起來比張上將這種非主流雜毛都時尚,唯獨對這店面裝修完全仿古風,強烈的對比下有些格格不入。
張上將這種大大咧咧的性子自然是感覺不到那種格格不入的不協調,他就沒發現這店就他一個顧客光臨,而且就店主自己一人,沒有僱員一類。
張上將很認真的看着店主推薦的那些畫卷,說實話張上將可沒想到紋身種類會這麼多,有些看的眼花繚亂,一時間也不知選哪個好,他要來紋身只是腦子一熱就來的,這會兒選的眼花,也懶的再選了,直接伸手指向畫卷首位那幅青龍圖案,嘴裡說着:“就這個,我就紋這個,哇哈哈,我記得古惑仔裡洪興陳浩南就紋的這個!”
張上將所指的赫然就是古惑仔系列電影中的那款紋身,也是最常見也最普遍的,年輕的店主似是早有所料,口中連連讚歎:“小夥子眼光不錯嗎,咱們就紋個青龍吧,這樣才能展示你尊貴的身份!”
張上將聽的更是洋洋得意,迫不及待的催促店主快點開始,一邊把雨水淋溼的上衣脫掉,裸着上身還對着鏡子臭美兩下,你別說,張上將身材絕佳,沒有一塊贅肉,居然有八塊腹肌,最難得的是後脊樑處筋骨如繩,異於常人許多。
店主應是識貨的人,見到張上將後面筋骨頓時愣住了,有些不確定的詢問着:“這位小兄弟,是不是上過山,拜過廟宇,學過真本事?”
店主問的隱晦,張上將沒聽懂啥意思,店主說的是暗語,意思是張上將是不是有什麼際遇,這種骨象和筋膜沒傳承是學不來的,甚至都無法入門,店主應是真的有些見識,知道一些事情,一九八五年之後不會再有傳承外流的。
張上將聽不懂也懶的過問,懶洋洋的趴在案臺上,嘴裡又催促着:“你這店家好生囉嗦,快點吧,小爺我就紋個青龍,哇哈哈哈!”
張上將說着又沉醉於美好的想象中,想着自己到中考後上高中,亮出自己的青龍紋身,那些同學羨慕的眼神,忍不住開始傻笑起來,頭上的雜毛也跟着一顫一顫的,年輕的店主又一次懷疑這個傢伙是不是有精神病,好像不太正常。
“好,如你所願,咱兒這就開始,小夥子紋了之後一定很酷!”年輕的店主違心的誇讚着這個看着不太正常的雜毛,這種店來的人大部分都是這種染着雜毛的所謂非主流,還有些小太妹,很少有其他年齡段的光顧,應付這種精神小夥,店主輕車熟路。
店主開始準備工具,張上將無聊的趴在案臺上,還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鏡子,然後又摸了一把小梳子,開始梳理自己那紅綠相間的雜毛頭,那種自戀的模樣,看着店主的店主直反胃,用針的手都不由抖了抖,好在還沒開始。
店主又是正理下自己的花格子襯衫,這種衣服屬於九十年代的穿着,怎麼整理看起來都很土,然後店主屏氣凝神準備正式開始紋身,也就是紋那條青龍,紋在張上將的後背上。
“吱嘎!”一陣急促的剎車聲響起,趴在案臺懶洋洋的張上將猛然間雙腿一蹬如同蛤蟆一樣跳起來,然後真的像蛤蟆一樣落地,落地的瞬間就是一個翻滾。
“轟,咔嚓!”一聲,刺身店的玻璃門瞬間粉碎,一輛摩托衝了進來,一根高爾夫球杆刺破大氣如標槍一樣帶着呼嘯刺向案臺處,也就是張上將剛纔趴着的地方。
案臺上碎屑飛揚,張上將反應夠快,在地上滾了一圈後擡頭張嘴就罵:“哪個王八蛋拿球杆丟小爺,不想活了,他奶奶的!”
張上將的話語還未落,“隆隆”的聲音就到了耳邊,張上將一看一輛摩托車已經衝要眼前,嚇的張上將又是一跳躍閃到一旁,也不顧不上繼續謾罵,這會兒,張上將才發現,那輛摩托車是衝着年輕的店主去的。
“隆隆”的聲音不停,摩托車直直撞向年輕的店主,張上將看到年輕店主胳膊上那朵刺青曼陀羅花已經嬌豔欲滴,那個飛濺的碎玻璃劃傷了年輕店主的手臂,就是張上將躲閃這麼快,同樣被碎玻璃劃掉幾根頭髮。
也不知是張上將身手太好,還是其他原因,摩托車撞玻璃門時,漫天飛射的玻璃碎屑只劃掉張上將那幾根雜毛,紅藍綠相間,張上將也顧不得心疼自己這幾根雜毛,抄起一個凳子丟向飛馳的摩托,這傢伙簡直太囂張了。
年輕的店主很沉着,飛車撞到的剎那又一次閃身躲過,模樣看起來有些狼狽,手拿一把刻刀手指輕顫,看樣子傷勢嚴重,有些無力把握那把刻刀,也就是準備給張上將紋身的刻刀。
飛奔的摩托又一個急剎車,原地三百六十度轉個彎,又一次朝着年輕的店主撞去,這架勢一看就是要人性命啊,騎車之人技術嫺熟,戴着頭盔看不清面容,一身職業的賽車手裝扮,比那些馬路上的飛車黨精神小夥要高上許多。
張上將膽子大的很,他纔不管年輕的店主和這位騎手有什麼恩怨,反正自己被牽扯在其中,手中的凳子呼嘯中砸向摩托車上的騎手,“嘭”的一聲,凳子居然被騎手一腳踢開,然後聽到一句更囂張的聲音:“哪裡來的小雜毛,死遠點,少在這裡礙事!”
聽的出聲音也很年輕,應該和店主年齡相仿,難道是兩個人爭女人,張上將無不惡意的猜想着,然後又勃然大怒,這傢伙居然叫自己小雜毛,雖說張上將雜毛頭型被這樣稱呼很正常,但他此刻就是生氣,也懶的回罵,四下尋找趁手的傢伙準備去揍這個囂張的騎手。
年輕的店主花格子襯衫已經撕爛,在張上將驚訝的目光中,店主脫下撕爛的花格子襯衫,纏繞在自己手臂上,也就是那朵曼陀羅花處,在飛車又一次撞來的時刻,手臂一抖,“啊呀,叔孫通,你給我等着!”
剛纔還囂張的摩托車騎手突然慘叫出聲,再去看時,一把刻刀插在騎手胸口處,以張上將的目光都沒看清那把刻刀是怎麼飛出去的,只餘一抹璀璨光芒,隨即囂張的騎手騎車離去,“隆隆”的轟鳴聲響起,煙塵瀰漫。
刺身店裡滿目瘡痍,到處都是碎玻璃和損毀的物品,年輕的店主慢慢解下纏在胳膊上的花格子襯衫,上臂上那朵曼陀羅花越發嬌豔,張上將看的有些發愣,放下手中的凳子,張嘴好奇的問了句:“老闆,這是您仇家來尋仇了,難道你是什麼有故事的人?”
張上將好奇寶寶般的問着,店主輕輕擦拭着自己的手臂,尤其是那朵紋身的曼陀羅花,聽聞張上將發問,臉上露出一抹嘲諷之意:“小夥子,你電視劇看多了吧,什麼仇家,那就是個神經病而已!”
張上將聽得出店主的言不由衷,還想繼續問時,年輕的店主變臉更快,居然又帶上了顧客臨門的職業笑容:“小子,你這青龍還紋不了,我那把刻刀這會兒沒了,只能換其他工具了,或許會用的不順手,你可要繼續。”
“啊,紋身,對啊,我還沒紋身呢,我的青龍啊,我還要不要紋身青龍了?”面對年輕店主跳躍性的思維,張上將反應也不慢,很快把思緒來了回來,心裡暗暗佩服,刺身店都被砸了,老闆還惦記着正職,給他繼續紋身,一看就是真的經歷過大場面的。
只是這會兒張上將也不確定年輕的店主還能繼續紋身不,店裡是滿地的狼藉,店主那把刻刀當成飛刀用插中騎手被帶走,店主手臂還有傷,沒看手臂還在隱約顫抖着,尤其是那朵曼陀羅花,張上將看時竟然移不開雙眼,被深深吸引。
還有更奇怪的,這麼大的動靜,四周卻很平靜,沒有其他門市的店主跑來看熱鬧,哦,也不是沒有,只是沒人敢進來,打眼望去,可見門店外幾米遠,站着林林總總一羣人好奇的張望,有想要靠近的人,被其他門店的人拉住耳語幾句,居然真的沒人敢靠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