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來有“坐井觀天”之說。眼界的寬廣與否,所看到的世界截然不同。
這個小世界被挪移到另一處時空,對凡人而言,日月星辰的軌跡沒有變化,草木山河同樣沒有異動,一切猶如往常,他們繼續自己的生活,毫無任何狀況。
但是對神靈而言,當世界落入另一方時空,天庭和他們的聯繫瞬間被斬斷。甚至在某些實力強大的神靈感知中,他們能察覺世界之外的虛空不同。虛空已然發生變化,是一處陌生的虛空世界。
荀易在青龍神的攙扶下,本來已經找地方休息。突然他臉色變化,雖然雙目緊閉,但神靈的感知還在。
如今天庭的影響力逐漸退去,根本感知不到天庭的下落。所有天庭一系的神靈,都察覺到法則的變化。
“大帥,世界被挪移了!”荀易推開青龍,慢慢往前走幾步,行動磕磕絆絆,武合元帥趕緊讓人扶住他:“你先歇息,我去看看情況。”
武合元帥大跨步走出去,招呼諸神商議當今的局勢。同時,他心中也已有所猜測:“從世界之外進行傳送是不可能的。在世界之外,有專門的先天神人進行把手。不可能讓異域得逞。這麼說,是從世界內部進行的傳送?”
……
“從世界內部進行傳送,是誰在背叛我們!”高大巍峨的天空神殿中,傳來雷霆一般的咆哮聲。
不單單是天庭這方,就連本世界的土著神靈,也都懵了。整個世界被傳送到陌生時空,若非他們還能感應到九柱之力,恐怕早就被嚇傻。
在這尊雷霆環繞的神靈下方,還有十幾位天神坐在神位上。這些人受到滿殿的雷霆壓迫,一個個瑟瑟發抖。這尊神威赫赫的雷神,是他們的君王,是一位喜怒無常的存在。
此外,有一尊垂照玄黃之氣的貌美女神和雷霆神人平起平坐。柔和的女聲響起:“這裡還是我們的地界。應該是某位大神將我們的世界挪移到另一方時空?但看情況,是我們的上神,哥哥不用太擔心。”說着,她伸手抹去雷霆,以大地之力庇護下方神靈。
諸神神色一安,一人奇怪說:“怎麼不見戰神大人?”
異域無盡時空的體系,每一個世界都有自己的土著神靈。或者投靠某位神王,作神王在此界的代言人。或者在這方世界進行聖戰,最終角逐出一位界王掌管世界。
目前,這方世界還在諸神各自爲政的時刻。幾位強大的天神各自建立神系,彼此之間正奪取界王寶座。也正是這個時候,天庭諸神降臨,逼迫他們團結一致對外。
在這個世界,有三位媲美六重太元之神的存在。一人是天空雷霆中誕生的王者。一人是大地之中孕育的存在。這兩位神靈象徵天與地,是雙生兄妹,也是互爲對應的神靈。二神皆以大蛇的形態盤踞在天和地之間。
說白了,在九柱神王中,這個世界接收風和地兩位神王的光輝最多。所以,世界自發出現騰蛇和飛蛇的兩種蛇神。司掌雷霆的神靈,本相是背生六翅的飛蛇。他是天穹之主,烏雲密佈的雷霆之神。司掌大地的女神,本相是一條潛伏在大地中的母蛇。她象徵大地的生機,是育化和長生的象徵。就連這個世界的生靈,也是母蛇孕育而出。人類,也是從蛇人中進化而來。所以,在很多時候,母蛇顯出人身蛇尾的蛇人形態。
但是,在這兩尊蛇神之外,還有第三位神靈。那是由天地間的戰爭本源,由衆生祭祀所誕生的戰爭之主。
戰爭,從生靈誕生意識開始,就一直是生靈間的主流行爲。所以,一般世界都會存在自己的戰神。除卻負責衆生的戰事外,他們還是世界對外的武力象徵。
當然,戰爭雖然強勢,卻很難成爲界王。和源大世界如此,其他諸多世界也是如此。在這個崇拜大蛇的世界中,如果不出意外,最終的界王應該是雷神。他由雷霆昇華成爲天穹之主,最終成爲這個小世界的“天帝”。不過現在,隨着天庭進攻,戰神一躍成爲和天地神平起平坐的第三勢力。
地神皺起眉頭:“是啊,戰神怎麼不在這裡?”
轟隆——
此刻,天空落下一片血雨。旁邊的大地之神忍不住看向自己的哥哥:“這……”操控天象,正是雷神的權能所在。
“不是我。”天神目光眺望向遠處:“好像是來自戰神的神域。而且,這是神靈隕落的徵兆。”
不過,徵兆沒有出現太久。取而代之的,是五彩虹光遍灑天穹。還有縷縷天音讚歌迴盪在大地。
這種異象,諸神都見過。曾經天神確立神道,晉升太元之境時,出現過一次。地神造物,成就大地之母,晉升太元之境時也出現過一次。而最近出現的第三次,是前些年天庭進攻時,戰神晉升太元之境。
“有新的同伴晉升了?但這股力量來自戰神的神域。難道是他那邊的人?”
“可是他身邊,怎麼可能有神靈有這份潛力和天地兩位陛下比肩?”諸神奇怪不已,於是諸神前去查探情況。
等他們到達戰神神域的時候,看到神域根本無人把守。所有守衛英靈統統被一股神力封印。
諸神小心戒備,走入神域深處的宮殿。只見戰神默默無言垂手站在一旁。而在他的寶座上,坐着另一尊年輕神靈。
“軍神?”天神和地神不約而同皺起眉頭。軍神是司掌謀略與軍隊的神靈,是戰神的屬神之一。但現在,他居然敢坐在戰神的王座上?
“楚羅殿下,你這是……”地神忍不住對戰神發問。戰神默默不語,對寶座上的那尊神靈保持着一定畏懼。
“這個世界暫時歸我統治。”那尊神靈對戰神說:“放心,我對他並無什麼惡意。回頭等我清理那些異端後,將你的部下還給你。”
軍神是戰神作爲凡人時刻的同伴,如今成爲軍神爲他效力。二人情誼深厚,聽到這話,戰神鬆了口氣。
神靈附體!
天神心中恍然大悟,也露出敬畏之色:“殿下從天外而來,想必這世界挪移,正是您所進行的?”
“不錯。我在世界之中佈局,利用戰神一系構建傳送陣。”神人手一擡,面前浮現一座巨大的地圖。
這方地圖,正是天地山河的縮影。而在那山川大澤之間,有彎彎曲曲的紅線連成一片,形成一個巨大的傳送陣。
這些紅線,有些是軍隊所構造的戰壕。有些是天然形成的峽谷,還有些,則是生靈所進行的祭祀,甚至有旅人所走過的道路同樣形成紅線埋伏在地上。
這些紅線統統被神人利用,構成一座巨大的傳送陣,將整個世界拉入天庭所無法觸及的異域深處。
神人露出自負的笑容:“這個世界,已經進入我的掌控之中。”
……
擂鼓城,天庭一系的諸神匯聚一堂。和異域不同,當天庭的光輝逝去,他們所有人的神力都無法得到補充。等本界土著神回過神來,他們必死無疑!
諸神紛紛送來化身,在擂鼓城中央的城主府商議。
孟翰同樣在場,不過他身邊有一個黑衣少女,正繃着臉,悶悶不樂。若非諸神在場,她恨不得直接整死孟翰。但就是現在,她在諸神看不到的地方,也不住用手指擰孟翰的腰肉。
“你這混蛋,等本殿恢復過來,你看我怎麼整你!”
孟翰齜牙咧嘴,但沒理她。而是看向天庭一系的諸神。這些神靈驚慌失措,但勉強維持情緒,沒有當場爆發。
最後,武合元帥和荀易從後頭走過來。
見荀易用黑紗蒙着雙眼,孟翰一驚,趕緊過去:“你這是怎麼了?”
他這一閃開,黑衣少女差點跌倒。她惡狠狠盯着二人:孟翰坑我,這傢伙絕對也有份。現在眼瞎了?活該!這是報應!
荀易對孟翰露出輕鬆的笑:“沒事,就是暫時性失明。剛剛作出預言的反噬。只是沒想到,預言用不上了。”
剛剛預言異域有大動作,結果整個世界便被挪移到另一方時空。
“先坐下吧。”青龍神提醒二人,孟翰拉着荀易坐在一旁。
武合元帥見諸神到齊,開口說:“相信大家也都發現。如今我們處於一個很不妙的境遇。不管是文神也好、武神也好,甚至廚神、門神,在場所有天庭一系的神靈都應該清楚,我們已經和天庭失去聯繫。”
此話一出,頓時譁然。
“果真如此,我們沒有感覺錯?”
“那這麼說,我們不能離開這個世界了?”
“等等!我只是來這個世界送物資的神靈,可不是戰鬥類的神靈啊。”
“我是來這邊尋找材料研究廚藝的,這戰事不是你們武神的職責嗎!你們武神,有義務保護我們這些神靈。”
“失聯?怎麼回事?難道道司神這邊也沒什麼說法?”
諸神炸開,各種爭論嗡嗡不停。
荀易聽着不耐煩,拿出一口編鐘狠狠一敲:“夠了!”
定雲錘敲擊景天幽元鍾,一片清澈洪亮的鐘聲響起,更有清涼冷意流入諸神腦中,讓他們冷靜下來。
“諸位,找你們來,是議事的。你們都是天庭一系的神靈。那些凡人修士尚且在外頭守護城牆,你們這些人亂什麼亂?”荀易蒙着雙目,看不到在場諸神的表情。但他面色沉着,對武合元帥說:“元帥。目前諸神神力正在不斷衰退。雖然我們佔據此界一半疆域和權能。但人心不齊,各自爲政,很容易被本界土著神有機可趁。在這個時候,我們必須聯合起來。”
“殿下的意思是?”
荀易背後燦燦金光中升起功德樹,他神色莊重,語氣嚴肅:“我用功德樹支撐天地,諸神爲我賜福,我們在此界再造神庭,爭奪此界天命,讓他們無法以大勢壓制我們,無法將我們排斥成爲邪神。”
沒錯,如果諸神離心。被本地土著神一一擊潰,到時候誰都活不下去。唯一拼一把的機會,就是諸神先團結起來,形成一股不遜色對方的勢力。將目前佔領的疆域和神職紛紛調動起來。構成一個大一統的中樞。而這,正是天庭一直以來的做法。
“少君殿下的意思。我們暫時建立一個小天庭?”
“不錯。”
一位文神目光一閃:“那麼,誰爲神主?也就是,誰當這個神庭的主人?”
“諸位天神中挑選屬性契合之人,讓他主持大局即可。我用功德樹搭建天庭雛形,然後他來統率全局。我看,武合元帥就很合適。”
武合元帥本就是這一次異域征戰的首腦人物。他負責繼續統率諸神,是一個很順理成章的舉動。
只是……
武合元帥自身搖搖頭:“我不是王神。”
一句話,諸神默然。
荀易故作驚訝,然後又問諸神:“我對這方世界不瞭解。也看不到諸神的模樣,爾等之中可還有王神?”
諸神相互看看,苦笑連連。
所謂王神,是作爲天帝種子的一種特殊神靈。雖然沒有天帝九個條件那麼苛刻。但是同樣有兩個條件:第一,具備王氣帝運。第二,能調動諸神神力。
如果王神無法調動諸神神力,怎麼將諸神神力完美融合在一起。
以往,天庭的光輝照入這個世界,自然可以幫諸神進行調和。但是現在,司掌竈火和天水的兩位神靈坐在一起,便察覺到彼此的衝突。如果日後繼續合作,必須有人從中調和。此外,生死之神,陰陽之神,相互之間衝突對立。更有兵戈武神和人道文神相互衝突,必須有王神從中週轉統率。
見此,荀易再度皺眉:“王氣和神力屬性暫且不談。我用功德樹能進行調和,避免諸神神力衝突。這是我們福神的司命權能。至於其他軍略大事、統籌全局,還請元帥來操持。這樣,雖然沒有王神,但也能暫時穩定局勢。”
旁邊道司神忽然一笑:“殿下何必這麼麻煩?您是宙光上帝選擇的繼承人。本身便有王神資格,帝魂在體。與其讓您多費力氣,不如您來統治全局算了。”這尊道司神隸屬司東青主,已經察覺自家頂頭上司留在荀易身上的印記,於是出言幫襯。
在軍營中,有幾個零星福神在。而且,那些廚神、竈神更不管誰做主。一個個大大咧咧“既然,都要將神力注入功德樹,不如殿下就來統籌全局。”
說着,他們將自己的神力投入功德樹。
紅紅綠綠的光輝投入寶樹,在功德樹的樹冠上浮現一片天宮氣象。
這氣象朦朦朧朧,但若隱若現的雲海中出現的建築,的的確確是天庭的投影。
孟翰早已看破荀易的心思,也說:“蛇無頭不行,如果沒有主次之分,到時候恐怕還有一場內亂。諸位,如今是非常時期,保命要緊啊!”說着,他也將神力投入功德樹,順帶升起自己的功德樹和荀易呼應。
在這些人的牽頭下,更多人蔘與進來。雖然有些人心中反對,但看大勢如此,而且荀易瞎眼,威脅力很少,於是也就暫時默許下來。
“反正他一個瞎子,也只能作爲吉祥物。回頭如果侵犯到我的利益,再想其他辦法。”
最終,諸神將神力投入功德樹,在天空中形成全新的世界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