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迷濛,隨風飄搖。
在事先選定的日子,荀易帶領衆人再度上山。
先是開廟祭祖,這是要告知先人,讓先人過來接走剛剛死去的荀時。
接着,將荀時埋入右側荀煥的山頭。
比起左側家主諸峰俊秀奇異,右側是一片連綿山巒,猶如聚寶盆一樣,匯聚八方財運。荀煥諸多子嗣後人都在這裡下葬。
蘇妄言觀察氣運,心中暗道:傳說荀煥在天界作爲武財神,看樣子就有這座祖墳的緣故?
柏山沒有山神,直接由荀家先人在陰間遙控管理。這裡面的風水氣運和陰間聯繫緊密。支撐着一位位鬼神的力量。左側家主諸峰由荀燦進行點穴,以地脈幫助各位祖靈提供靈氣。而右側的“聚寶盆”則讓荀煥成爲四重天的財神,爲荀家進行庇護。
“今天是個好天氣。”荀易仰天看了看。已經是盛夏時節,但今年非但沒有碰到一場暴雨,就連濛濛小雨也難得一見。
“全仰仗時哥庇護,我們纔沒在烈日下幹活。”淋着小雨,衆人埋下棺木。哀樂奏響,從山頭遙遙傳入山下人家。
荀昆和荀晟被拘在家,荀滄以防止他們搗亂喪禮爲名,專門找人看守。
二人待在家中,他們的後媽小心翼翼不敢露頭,專心在房中安胎。
聽到哀樂,頓時清楚是荀時下葬。荀昆心中火燒,將茶盞狠狠一摔。
“聽說昨日荀易和那個修士和解,順帶還聘請那位修士當他的供奉。加上今天的事了結,幾位族老看到他的能力再不會有反對之言。”荀晟有些心灰意冷:“哥,你說,若是我們現在服輸,他能不能饒過母親?”
荀昆沉默,荀晟當初年紀小,很多事情不清楚。但是他那個時候已經長大,親眼看到自己母親被荀易的母親當荀鈺、荀源乃至荀滄的面鴆殺。
鴆酒,一般指鴆鳥之羽浸染的酒。但鴆鳥罕見,所以又代指各種劇毒酒水。
可趙瑩家世在那裡擺着,拿出鴆鳥之羽浸染的碧血酒水很簡單。一杯毒酒下去,讓劉氏五內****,渾身發癢抓的滿身血痕,最終腦裂而死。
母親死狀悽慘對荀昆造成極大打擊。那幾日天天做噩夢,夢到自己母親的死狀。而且最後母親似乎看到躲在門外的自己。但害怕趙瑩遷怒到他,所以寧可咬斷舌頭也沒叫出聲。就怕趙瑩看到門口的荀昆。
爲母則強,趙瑩和劉氏充分演繹這個道理。爲了兒子,劉氏對荀易下手。同樣是爲了兒子,趙瑩辣手報復宣示立場,逼迫荀家必須救下自己的小兒子。甚至偷偷對荀源下藥,斷絕他日後再有子嗣的能力。以確保唯一的兒子荀易能夠安穩活下去。
從母親的眼神中,荀昆明白,那是希望自己爲她報仇。爲母親報仇,將荀易母子以牙還牙。
“當初我母親雖然對你下手,但終究你逃過一劫。但你母親心腸狠毒,非要拿我母抵命。”想到這事,荀昆怨恨之氣難以壓抑:“如今你又不肯讓母親入祖地。莫非還真準備對我們趕盡殺絕?也只有趙瑩那個毒婦才能生出這種狠毒陰險的兒子。”
思罷,荀昆對荀晟道:“弟弟。如果讓荀易做族長,你我二人日後難以保命。必須將他打壓下去,你不是未來還要會試殿試?就在這上面狠狠壓他一頭,到時候我們再設法買通一些族人,或者給他施些絆子,務必將他趕出荀家。”
爲母親能夠入祖墳,爲了兄弟二人日後的生活,就算二人本有一些矛盾,但這時候也都顧不得了。
山中墳地,衆人安葬荀時後,又在頭起處再度挖坑埋下柏樹根莖。
荀易和荀峨、荀嵋三人親手埋土:“你們倆跟我一起用御木之力。”
荀家祖傳的血脈天賦,雖然旁支的力量不如嫡系顯著,但三人聯手激發根莖中的生機。荀易又刻意用“枯木逢春”催發,終於有新芽破土。
綠芽伴着細雨慢慢拔高,最終形成一尺高的小樹苗。
“雖然和周邊那些先人差距太多,但未來可以慢慢生長。”放眼望去,在這片祖墳周圍有一顆顆青鬱大樹。這些人樹冠供垂,不斷有氣運從墳頭流淌至荀家後人身上,延綿子嗣,鎮壓氣運。
荀時的魂魄飄然飛出,小柏同樣有紅氣落入峨嵋兄弟身上。
魂魄被荀鈺接走,荀鈺對荀易道:“小子,這些活忙完,老夫就等你祭祖將三清蓮給我。”荀鈺大笑,再度駕馭馬車入陰間。
至此,荀易三件事做完,從荀錚處得到鑰匙。
又過兩日,荀易才真正率領衆多族人進行祭祖。
這次祭祖纔是真正宣告自己的主權,從宗廟取來劍盒,用三把鑰匙開啓劍盒,當衆將常柏劍佩戴在腰間。
“既然提前接掌荀家,那麼早早及冠也無不可。”荀塵心中暗道:“不如去跟他那個老師商量下,在明年或者後年就準備及冠禮?”
荀易換上玄服,親自主持大祭。
這可不是前兩回祭祀某一座宗廟,而是祖廟和昭穆廟一同祭祀。
將荀易取得解元連同荀晟的成績一起告訴先人。同時還有荀易準備的各種祭品。
鮮瓜果,茂公酒,還有準備的玉器金銀,最重要的是每一廟前供奉的主祭品。
這些祭品是昨個荀易跑去楚麓,請那些妖怪朋友幫忙尋來的。
祭祀茂德公的是一顆血柏,有百載之歲,但只有三尺高。荀易擺在天青雲釉盆中,青色雲靄和血柏相稱。
“單單這血柏已經是一件不錯的靈物。”沈元初遙遙看到荀易準備的幾件祭品,每一件祭品都可以供修士煉法。
“奢侈啊,居然祭祀給死人。”沈元初一臉惋惜,看到祭祀煜祖的東海金珊瑚,祭祀荀堅的地明石筍,祭祀荀煜的三清蓮花,最後祭祀荀源的是一盆清水。
“承百花之露,引日月三光,這水是修行之人煉製的淨水?”
這是荀曇的手筆,荀曇拉着唐世遠和袁世宵哥倆在老宅採集晨露,取日月之精華煉製淨水供奉給荀源。
一口氣拿出五種祭品,而且都是荀易從自己私庫掏,根本沒用族中祭金。這也是爲了彰顯自己的財力和人脈。
幾位族老相互看看,在荀易念禱文的時候定下主意。
轟——
祖墳青煙升騰,荀鈺現身,大修一掃,諸多祭品被紅雲裹住消失不見。
緊接着,荀鈺對宗廟旁邊的兩顆柏樹一指,柏樹之上竄出一根根新枝,枝椏上盛開如龍鱗一般的紅花,形似蘭花一般。
荀塵等人眼前一亮:“龍柏吐蘭,此乃祖宗庇護之兆!”
後面跟着祭祀的上百族人看到此舉,頓時譁然。
荀易在愣住之後看到荀鈺對他微微一笑:“小元宵,日後我們荀家就靠你了。”祖靈認可,陰間頓時涌出無數氣運落入荀易身上。
“拜見家主。”荀塵對佩戴常柏劍的荀易深鞠之後方纔起身。其他族老有樣學樣,荀家老宅中冒出陣陣木靈之氣。青桑澹巢中的大青桑木似乎有靈一般,根系逐漸伸長,最終落入整個荀家老宅的核心陣眼。
以青桑作爲陣法核心,以青桑澹巢作爲新的主宅,整個老宅之下的大陣陣圖浮現在荀易腦海。
荀家老宅不設土牆,最關鍵一點就在於這個陣法。在神道顯世的歲月,根本不需要凡人守護。只要荀家家主站在荀家老宅中,旁人就絕對不可能將他擊敗。
荀家老宅由三座陣法連環構成,層層陣法疊加,哪怕家主僅僅是凡人,也可以發揮不遜色鬼神的力量。
腰間常柏劍一動,青龍馬上鑽入常柏劍,化作青龍法相給荀易造勢。
隨着荀易拔除木劍,一條張牙舞爪的青龍呼嘯而出。伴隨夏風龍吟,族中再不敢小看這位年輕的家主。初步收攏人心,至少在明面上,大家承認這位家主的地位。
至於暗裡,荀昆兄弟望着站在白玉臺階上的荀易。二人握緊拳頭,咬牙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