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ng~~~一聲熟悉的金屬破裂的聲音。
我扔下圓規,飛快的奔跑着,心也跟着嘣嘣地跳,五秒鐘、只有五秒鐘……
我跑到足有一百米的距離才停下來,因爲奔跑時後背的熾熱感和周圍野貓的嚎叫讓我變得更加緊張,終於我停下腳步,向後看,刺眼的白色光芒照亮了這個場地的各個角落,讓我不得不眯着眼睛,卻見周圍的廢棄廠房都像是扭曲了一樣,歪歪扭扭。
這時白色光芒卻迅速地減弱,變成黃色、又變成橘色、最後是紅色。
不知道劉歡什麼時候跑到我這來了,拽起了我胳膊,同樣看着一團紅光的位置。
半分鐘後,野貓們的叫聲也變得少了,但依稀還能聽見有貓咪在嬰兒啼哭般地叫,我倆試探着向紅色光團走去,周圍的空氣有一股焦糊味。
當我們距離那團光越來越近,才發現,光團裡有一位戴着眼鏡的老者坐在輪椅上,虛虛實實,就像是投影一般。
他好像沒看到我們,靜靜地歪着頭坐在那裡。
“是霍金!”劉歡驚訝的說。
我這才緩過神,對啊,這是那個霍金教授,寫《時間簡史》的那個科學家。
我們倆來到他的面前,他的頭好像不能動,我試着招了招手,他也沒什麼反應。
突然他說話了,但是他的嘴沒有動,手裡攥着一個遙控器一樣的東西,聲音也不知道從哪裡發出來的:“Hello,……%¥#……&……”
沒錯,我只聽懂了hello。
咦!!怎麼輪椅上的霍金突然變成了劉歡,再一看我旁邊,拽着我胳膊的竟然是露着虎牙的艾小野,怎麼回事。
驚訝間,輪椅上的劉歡說話了,他歪着腦袋,看着有一種莫名的喜感。
我努力的聽着,但聽不清楚,只知道他在說中文。
我張嘴想告訴他什麼也聽不到,卻發現自己張開的嘴也不能發出聲音。
不過劉歡像是領會了我的意思,斷斷續續地表達着。
“銀河系裡擁有幾千億顆發光發熱的恆星,圍繞它們的行星更是不計其數,上面擁有文明的星球也有成百上千個,所以地球並不是生命的孤島。”
“地球正式晉升爲東銀河系四級文明,已有資格召選一批使者到東銀河系的麥勒帝星球交流學習。”
“地球將在200年內毀滅。”
“你們的使命是……”
啊啊啊,怎麼聽不清了,我使勁看着他的嘴型,就是讀不懂他的話,沒有聲音了,怎麼回事兒。
啊啊啊啊啊啊!!!!!!我尖叫着一個挺身坐了起來……原來是一場夢。
“我擦了楊凡,你作死呢啊,嚇死人啊。”我側過頭看到劉歡頂着蓬亂的頭髮衝我喊道。
我長舒一口氣,右手捂着心臟的位置,平靜地說:“我又夢到三年前的那個晚上了。”
劉歡眨了眨眼睛,說了個“好吧”然後Duang一聲又躺下了。
我依然坐在牀上,回想着那晚的前前後後。
這時他側過頭,懶洋洋的語調:“哎呀小凡凡,你不經常夢見麼,咋還惆悵了呢,好好的週末不睡個懶覺。”
“剛纔夢裡你這貨竟然坐在霍金那個椅子上歪着腦袋。”
“我靠,不會吧,我身體可好着呢,不會肌肉萎縮的。”
“恩,這話也對,你都是肥肉。”
劉歡無言以對,只“切”了一聲,然後看了看窗外清晨的景兒:“霍金說的那個歐洲強子對撞機,運行的日子可不遠嘍。”
“嗯,還有五個月,2015年4月5號麼。”雖然我們倆總是反覆地說這些東西,但現在時間越來越近,從前那種不慌不忙的心態纔不知不覺地消失。
三年前的晚上霍金告訴我們“大型強子對撞機”是通往那個什麼麥勒帝星球的鑰匙,恩,誰知道呢,我們留着那本已經恢復原樣的牛皮書,等待着明年4月的到來,至於“大型強子對撞機”,我和劉歡在百度上也瞭解過,是地球上目前最大的強子對撞機,據度娘說是爲了研究宇宙的起源,它在瑞士和法國交界地區的地下100米,對外公佈的是明年4月5號第二次試驗運行,在製造之初有些學者還反對這個機器,說其間的粒子碰撞會製造出黑洞,毀滅地球,實在搞不清這幫科學家們到底要怎樣,製造也是他們,擔心也是他們。
這時劉歡將枕頭立起來,半臥在牀上說道:“那本《時間簡史》真的改變了我們吶,是不是,小凡凡?”
我看一眼牀旁書桌的上鎖抽屜,點了點頭。
隨即下牀拿着臉盆就去水房洗漱了,聽到劉歡在後頭喊到“哎你這人,我剛臥起來準備嘮會兒磕呢……”
我也沒理,獨自走向水房。
當然,我心裡清楚得很,就是這本當初在街角書店無意買來的書,讓我們的生命從此改變,隨之而變得還有我們的價值觀,當我真正開始閱讀那麼多天文書籍,對宇宙的嚮往也愈加強烈,同時對生活中雞毛蒜皮的小事兒、還有涉及到功名利祿的東西也不知不覺淡了不少。不過,七情六慾方面麼,就不好說了……但大一大二還真就沒有看對眼的,一頭扎進天文的世界裡孤獨並快樂着。雖然期間也有兩個女孩兒因爲科學社團和我相識相知,但可能是因爲她們懂了些皮毛知識,看別人的眼光明顯居高臨下,什麼都以自我爲中心,我實在不喜歡這樣的女生,所以也就沒發展到相熟的階段。周圍的同學,除了劉歡,都以爲我是個老處男,實則怎麼樣,只有同爲高中同學的劉歡知道了,當然,和劉歡這個吊貨是絕對不會發生什麼的,我是實實在在的異性戀!
雖然這幾年的時間裡發生了不少事情,但是,可以確定的是,我一直是一個對待感情很認真的人,不論親情、友情、還是愛情。
洗漱完後我就回舍開始換衣服,因爲昨晚答應了艾小野那丫頭今天七點去圖書館的,雖然是稀裡糊塗答應的。
只是今早我纔想到一個問題:爲什麼要這麼早!?
這時的劉歡已經開始了他“半臥回籠覺”的功夫,那睡姿也是醉人,我趁着這個節骨眼趕快離開了宿舍,可不能讓這貨知道一會兒我是和艾小野一起去圖書館的,不然又開始沒完沒了地扯淡了。
我手拿着兩本天文雜誌,穿着乾淨的白襯衫和休閒褲走出宿舍樓,溫柔的陽光剛好斜照過來,很溫暖。
滴鈴~微信提示音。
我掏出手機,按了一下語音接收。
“師父你出來沒呢啊!我都在圖書館等你好久了,三樓自習室最裡面!早餐買好了,等着你來吃呢,速度!”
我打了個“嗯”便快步向圖書館的方向走去,心想這丫頭在圖書館也這麼大聲錄微信,真是欠教育,而且,現在不是才六點四十麼。
到了圖書館,走進三樓自習室,放眼看去,只有幾個埋頭學習的同學,最裡頭的位置更是空空無人,埋頭的那幾個絕對不會是了,如果她在的話,肯定是坐在那裡大吃大喝呢。
我一想,這野丫頭準是奔波在路上,說不定發微信的時候還沒出來呢……算了,我看自己的吧。
於是拿着兩本《中國國家天文》的雜誌,進了旁邊的“科學雜誌室”,將其交給了圖書管理員,她是個熱情的阿姨,因爲我常來這裡,也早都認識我了。
我又拿了最新一期的《中國國家天文》和另一本叫《星空》的雜誌,刷完書卡和阿姨禮貌的告別便回到自習室最裡面的位置看了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
“師父!!”
噗嗵一聲,一個上面印有“KFC”的大袋子砸在了我面前的自習桌上。
我擡頭一看,這不是艾小野還能是誰,露着虎牙一臉的興奮,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
不遠處那幾個低頭學習的男生都朝這邊看了過來,卻沒移開目光,可能是因爲瞧到了這個姿色不錯的野丫頭,雖然我並不感冒。
不過今天她這一身穿得確實挺靚,牛仔褲和牛仔夾克,幹練的打扮和她可愛的氣質倒是完全不衝突……不對不對,我心裡怎麼還誇她,趕緊“切”了一聲,皺了皺眉:“你不是等我很久了麼。”
“哈哈,我不是給師父您買早點去了嘛,看我都買了什麼。”
我看着這一大袋子肯德基,心想這丫頭難道是來野餐的麼,這麼多吃的就算倆個大老爺們也吃不了啊。
“我不吃垃圾食品。”也不知道我當時怎麼想的,也許就是想氣氣她,當然,認識她之後的這一週裡我一直都在氣她,可無論我怎樣挖苦,她就是刀槍不入。
“你真不吃?”艾小野噘起了嘴。
“不吃。”我故作冷漠地說,眼睛看着手上的雜誌,實則餘光注意着她。
“不吃拉倒,我自己吃。”她坐在我對面,從袋子裡拿出了用封閉紙杯裝的牛奶,插上吸管,又拿出一袋薯條,吃了起來,“一會兒別喊餓!”
“垃圾人才吃這個。”我又補了一句。
然後把注意力儘量都收了回來,不過盯着雜誌內容的我卻什麼也讀不進去。
是不是有點心狠了,不不不,不狠,明明有男朋友,還來找我,這野丫頭片子絕不是省油的燈,我心裡矛盾地想着。
她一聲不吭的吃着,過了會兒我偷瞄了她一眼,只見她一手握着牛奶,另一隻手拿着薯條,可憐巴巴地看着面前的番茄醬,嘴巴子上還有沾了點番茄醬的紅。
我是不是有點過分了,人家小姑娘大早上去校門口的KFC店買了早餐,一個人拎着大袋子來圖書館,本來是興高采烈的,我不但不吃,還挖苦人家……這一想心裡突然變得很愧疚。
“內個……”我合上雜誌,擡起頭有點不好意思地看着她。
“哼!”她看都沒看我,將手上的薯條塞進嘴裡,狠狠地嚼着,嘴角的紅色又多了一小塊。
“你……醬沾你嘴上了”我實在想不出別的什麼話了。
“什麼這樣沾嘴上,你在說什麼?”
我去,這丫頭什麼理解能力……心裡想到,我是那種不好好說話把“這樣”說成醬的人麼。
我遞給她張面巾紙,示意她嘴角有東西。
她明白過來後抓起紙巾就往嘴角糊。
“餓了,有點餓了,我也吃了啊。”隨後我不自然地說道。
“餓着!”
“剛纔是我不對。”我一看還搭理我,就趁熱打鐵,想趕緊化解尷尬。
於是又從袋子裡拿出了另一杯還熱乎着的牛奶,插上了吸管。
“我不原諒你。”艾小野擡起頭,嘴角又沾上一塊番茄醬。
我吸了一口甜甜的溫熱牛奶嚥下,聽她語調感覺好像還有下句話。
“除非……”
看吧,果然有,我擡起頭:“除非什麼?”
“除非答應我件事情。”
“什麼事?”
“你先答應。”
“這還有先答應的?”我張了張嘴,“你先說什麼事情。”
“不行,先答應……”瞬間她的眼眶裡變得水汪汪的。
天啊,這丫頭,剛纔氣她時候也沒見怎樣,現在用這招!
不過我還真怕這個,不遠處又來了一些自習的人,她要是嚎起來,估計我就該火了。
“嗯那這樣吧……”我剛要留點餘地,發現她已經做好了大哭的準備。
“答應!!!”我一聲下去,自習室那些學習的同學都朝這邊看了過來,臉上似乎都寫着“喊啥,煞筆啊”的字樣。
我眉毛不受控制的發抖,真是糗大了。
“哈哈,師父你真好。”她的表情瞬間陰天轉晴。
“說吧,讓我答應什麼。”我暗示自己冷靜冷靜再冷靜。
“現在先不告訴你。”艾小野露出她標誌的虎牙,我彷彿看到一個邪惡的魔女在衝我jian笑。
就這樣,一袋子肯德基幾乎都是我吃的,被她說成是垃圾人,我也沒反駁什麼,畢竟說這句“垃圾人才吃這個”的人就是我自己。
(第四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