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學校的學生正在上課,老李已經到了蕭然然家裡面,和她爸爸坐在客廳裡聊着天,都是聊些不相關的話題,這也算是咱們國人的聊天文化,說正事前總要說些不相關聯的話語。
氣氛不緊不慢,老李偶爾會抽菸,給對方遞上一支,被拒絕後,也不好一個人抽,便把煙裝起來。
蕭然然老爸提議搞點酒,老李也不推辭,畢竟在家裡,老婆管的嚴,他都快忘記是啥味道了。加上他肝不太好,他身邊的人喝酒也不怎麼叫他,這好不容易的機會,他連矜持一下都免了,萬一別人當真了,就可惜了!而且蕭爸爸可說了,這是好酒,有錢不一定能買,是他從鄉下請烤酒人專門烤出來的。
幾杯小酒下肚,蕭爸爸本來也不太喝酒,所以已經微醺狀態。
他家裡的酒,一般都是爲了招待客人而準備的;加上自己常年勞苦,一身傷病,偶爾吃點中藥,需要“酒引”。
“蕭兄,今天來找您,是想告訴您,然然同學已經從八班轉到了我們四班,以後我就是他的班主任”老李開始說到了蕭然然。
“這孩子也沒和我們說,那以後就麻煩李老師了。”蕭爸爸也客氣道。
“不麻煩,我還得感謝蕭兄把然然同學教得如此優秀,上學年可是咱學校年級第一,我可是非常喜歡她的。您放心,現在她在我們班,我一定隨時關注,隨時保護好她,任何人膽敢影響她學習,或者讓她受委屈,我保證絕不輕饒!”老李隨即說道。
“李老師,我該怎麼感謝您呢?我沒讀過什麼書,不太會說話,都在酒裡了!”老李說完,一飲而盡。
“蕭兄,見外了,這是我的本職工作,何談感謝,只是……,只是……,唉!”老李故意欲言又止,還嘆了嘆氣。
蕭爸爸看他的樣子,被搞得有些緊張,也看出了他話裡有話,以爲是女兒出啥事了,有些小心的追問:“是然然發生啥事了嗎?李老師,請您直說,不管啥事,我都會想辦法。”
“蕭兄,您不知道嗎?然然沒告訴您。”老李打算先放大招,嚇嚇他,然後再進入主題。
對方真以爲出事了,滿臉的擔憂和疑問看着老李,酒杯也停在半空中,有些急了:“李老師,你儘管說,孩子的事情,我啥都不怕!”
老李看他急了,也不再吊其胃口,把前幾天秦雨在八班爲了蕭然然大鬧的事情說了一遍。不過他說得更誇張,說秦雨直接把八班的班主任老黃都罵哭了,罵他連個班級都管不好,一天讓蕭然然被人欺負,最後還給了對方几個大嘴巴子;連校長去都不好說話,差點連校長都打,還是被十幾個保安才把他按住;當時簡直是把八班的女生全嚇哭了,男的也被嚇得夠嗆;後來還是自己冒着生命危險,衝上前線,力排衆議,把蕭然然轉到自己班,承諾保護好她,好一番談判,才平息了事情!
他想着讓蕭爸爸先感受到秦雨的危險,那接下來,他纔好出手。但這簡直是把秦雨說成猛獸,搞不好還會吃人!老李啊,真不太厚道啊!
蕭老聽到老李說的事情,也是被嚇得臉上的表情變幻莫測,嘴巴時而張大,時而縮小。
老李以爲自己得逞了,還在心裡暗自得意了一番。然而劇情和他預測的似乎不一樣,自己還被蕭老成功給帶偏了。
老李沉默了良久,纔開口道:“有小雨在,是然然的福氣啊!以後有他保護然然,我們就放心了啊!我和她媽媽都沒用,要不是秦雨這孩子,我們可能都不知道在學校有人欺負她……。”
什麼,“福氣”,老李正想說什麼,還沒開口,蕭老繼續說道:“我和她媽媽都是從農村來的,當時在村子裡面,受人欺負。因爲隔壁家修樓房,佔了我家的地基,我去找人理論。結果人家有後臺,有錢,打了我不說,我還得賠錢!一氣之下,我們就搬到了城市裡,那時候是真難……”
一對從農村到了城市的小夫妻,什麼也沒有;除了種地,什麼也不會。通過自己的努力,在城市中有了自己的家,雖然偏一點,在郊區,但是在房價如此高的背景下,蕭老他們確實已經做得很好了。
蕭老開啓了“老奶奶講故事”的模式。
故事裡的人情世故,悲歡離合,世事無常,讓人唏噓感嘆!
講到動情處,蕭爸爸甚至放縱着自己的老淚在老眼裡打轉,偶爾還用粗糙老手擦擦眼角。搞得老李都不好意思打斷對方,一是不禮貌,二是引起了共情,畢竟他自己也不容易啊!
老李聽着,酒也跟着一杯接一杯的往肚子裡送,搞得都有幾分醉意了!
他好像已經忘了自己來的目的,或者說他記得,但想先放放,他也想講講自己的故事。
原來老李也是農村的,曾經經歷了四次高考,前三次每次都差幾分。到了第三次的時候,自己兄弟姐妹都成家了;父母身體又不好;家庭條件剛好是餓不死,冷不死;加上自己幾次高考的落榜。在多重的壓力下,人被整崩潰了,一度瘋癲了好幾個月。
後來機緣巧合下,遇到了自己現在的老婆。他老婆是村長的女兒,當時人家看他可憐,同情心氾濫,和他成了朋友。發現他是裝瘋逃避現實後,鼓勵他,資助他,讓他又復讀了一年。他老婆那時候還經常偷偷把自己家的白米飯帶給他吃。終於皇天不負有心人,他考上了省裡面最好的師範大學,纔有了今天的一切。本來以爲是一場浪漫的愛情故事,可很多事我們看到了開頭,卻猜不到結尾!
她老婆小學學歷,小時候被嬌慣,要多兇有多兇,但那時候對老李還是很溫柔的!
結婚後,他老婆的本性慢慢暴露出來:嘴巴閒不住,一天24小時,有25小時她都要說話,而且有一半時間是在挑老李的毛病,還不避諱任何人,有時候搞得他毫無面子可言。這都忍了,他老婆還愛半夜兩三點偷偷查他的通訊錄,短信,扣扣,發現他和哪個女同事聯繫多點,就直接把人家拉黑刪除,搞得很多老李的女同事都覺得莫名其妙。
老李之前酗酒,也和她老婆有關,誰老婆這樣他着得住啊?只好借酒消愁愁更愁。結果愁沒解,肝壞了!
老李也算是個重情重義的漢子。想當初年輕時他也算英俊,加上談吐風趣有度,大學時喜歡他的女同學也是好幾個,可他記着家鄉女人對自己的恩情,都一一拒絕了其他人。即便那些女人都比自己的老婆好看,比自己老婆有知識,比自己老婆有勢力,可他還是毅然決然的選擇了拒絕。
可是沒想到,命運真的是,真的是,一言難盡啊!兩人各自講着自己的往事,都覺得惺惺相惜,加上酒精作祟,腦袋有些迷糊了,莫名其妙就坐到一起去了,偶爾還相互拍拍對方的肩旁表示安慰。
老李還在繼續訴說着,他很少和人傾訴自己的委屈和不滿。他是那種不管多苦、多難、多委屈,即便是打破了鋼牙,也得往肚子裡面吞的人!他最討厭男人一天哼哼唧唧的沒完。可他今天遇到蕭老,也妥協了,不管什麼男人不男人了,一股腦都講了,再堅強的男人也會有軟弱的時候不是?
老李繼續說着自己的故事。
講到了他終於爆發,和他老婆提了離婚。結果當天晚上十一二點左右,就被他小舅子大舅子岳父母從農村趕到了市裡,把他胖揍了一頓。那場景,聽他講起來,真的是雞飛狗跳,一出好戲啊!不過最後他也沒退讓,直到他老婆用喝農藥威脅他,還追着給他認錯,給他寫了好幾封保證書,他才妥協!他也是想着自己的老婆都年過半百了,又沒有收入來源,怕她離開自己,以後人生沒個着落,才把這件事過去了。
可是一個人要是隨隨便便就能改掉自己的脾氣和德性,那就沒有古人說的:江上易改,本性難易了!
特別是像她這種中年婦女,不看書,不旅遊,更別說看新聞,每天就是追些腦殘劇,跳跳廣場舞,眼界和認知系統早就把她鎖得死死的,想跳出狹隘和病態的狀態,談何容易!這不,近段時間她老婆又開始嘮叨,開始疑神疑鬼起來了,雖然沒以前過分,但是老李也擔憂啊,萬一又像以前一樣,他可怎麼辦啊?
蕭老越聽他講,越覺得他可憐。
老李叫對方叫他兄弟,不然就是嘲笑他,瞧不起他,他可是要發脾氣的!
“李兄,苦了你了,你這瘋婆娘,哦…,對不起啊…,李兄,說錯了,你這個老婆確實是太過分了,我之前還覺得我老婆有時候話多,看來是我錯了。現在看來,我老婆太好了,我太幸福了。你這老婆,怕是生病了,我好像看電視裡面有專家說,這是一種病,需要治療的。你是文化人,應該比我懂,你也找時間了帶她去醫院拍拍什麼‘黑吃共振’的,聽說能照出腦神經來,還不殺細胞;要是拍了沒事,就找看心病的醫生看看,聽說現在的人,心理問題多得很,還有一種叫什麼抑鬱症的病,控制不住自己,嚴重的還會自殺!”
“蕭兄,我也不曉得她是犯啥毛病啊,之前帶她看過心理醫生,沒有用啊,她還把人家醫生罵了一通,還說我嫌她是瘋子……”老李已經不想再說了,只想一醉解千愁。
”我覺得她怕是閒的哦!“蕭老記得以前有段時間,自己老婆因爲受傷,好久沒有和自己一起去菜場,也會一天有些疑神疑鬼的,還怕他和菜場的小寡婦趙依依有啥關聯呢。
“難道她真是閒的!”老李沉思了一下,擡頭自言自語的看了看蕭老,他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原因。
老李在心裡盤算,要不要把自己老婆糊弄到老家去養養豬,說不定還真有用,畢竟眼不見心不煩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