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了,整座城環山而建,高聳的城牆與它依附的山脊融爲一體,就像是鐵的臂膀環成了一個巨大的懷抱,將石山攬在了懷中,山即是城,城即是山,總的看來,它是一個堅實、屹立的偉大城堡,但是當陳、樊看到城中的民宅、建築等細節時,又感到這座城帶着一種宛如女子般的細膩與柔美。整座城最耀眼的地方就是矗立在城中央山頂上的一座高高在上的宮殿,這座宮殿宏偉並且精緻,在山頂上傲然俯視着四方,顯出至高無上的威儀,儘管比起山腰以下的其他宮宇,它顯得過於尊貴甚至帶着些孤獨,但正是這樣凸顯了它的氣質,它代表着最高的權力與尊榮。這座城向外發出奪目的光芒,確實是這樣,那無數細碎點點的光來自城牆上,來自宏偉的殿宇,來自每一座普通的居民房,它們共同組成了縱橫閃耀的光帶,華麗地包裹了***。
陳陽漸漸掌握瞭如何駕馭“迎風”,正想再靠近些去看***,眼前的光芒中突然閃出了些小黑點,徑直向着他們過來了,很快陳、樊就看清了他們是騎在翼獸身上的士兵。士兵們熟練地飛到了他們的身前,把“迎風”和“迎風”背上的陳、樊包圍了,開始繞着他們環飛,面前的士兵隊長用長矛指着陳、樊,喝道:“什麼人?幹什麼的?立即着地!否則就不客氣了!”隨即周圍的士兵彎弓搭箭指向了陳、樊,“迎風”頓時低鳴幾聲,帶着陳、樊開始下降。
陳陽忙道:“我們是隱地的信使,有重要信件要交付司馬無量大長老!”一邊驅使迎風在“***”前降落了,天上的士兵跟着陸續着地,仍是將陳、樊緊緊包圍了,看他們的神情,鄭重而嚴肅。
隊長走上來,打量了陳、樊,問道:“你們來自隱地?”
“是的!索月長老致信大長老,請求帶着族人歸附,這是信件!”說着從樊馨手上接過了信,遞到隊長的面前。
隊長不敢接長老的信件,只道:“兩位在城外稍後,我進去稟報!”
這時在一間寬敞的大殿裡,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正端坐案前,皺緊了眉頭,批閱着從地宮各地呈上來的函件,看他的樣子比他的實際年齡顯老得多,因爲心頭長年牽掛着一件憂慮沖沖的事情,他額上的皺紋似乎從不曾舒展開來過。大殿裡很空,基本上看不到任何裝飾物,除了小門前立着兩個垂首肅穆的侍女,整個殿裡空蕩蕩的,靜得無聲。
這時大殿外傳來了沉重的腳步聲,一個長髮飄飄的老者快步走向殿來,他的身材魁梧雄健,表情冷酷而高傲,此刻似乎帶着些怒色,手上握一根類似索月一般的權杖,權杖上端一顆潔白的寶石熠熠生輝。他在走進殿來的時候遭到了門外衛兵的阻攔,隨口便喝道:“滾開!”他的一喝使面前的十幾個衛兵都不經向後退了一步,但仍是直直地擋在他的身前,正中的一個衛兵鼓起勇氣道:“齊大,大長老並未有召見你!”
齊大冷冷地哼了一聲:“我要見他難道還需他的召見麼?”說着繼續上前,衛兵們又退了一步,同時抽出了腰間的長劍,指向齊大。齊大氣憤地道了句:“司馬無量好大的架子!”隨即將權杖橫在胸前,一無所懼地走上前來。士兵們見了他手上的權杖,登時四散開來,後面的一個衛兵忙道:“我這就去向大長老稟報!”
齊大徑直走上殿來,兩眼壓抑着怒火直直地盯視着桌案後的人,想到坐在這個位置上的人本來應該是自己,儘管如此,他還是禮節性地向司馬無量行了個禮。
“哦?齊大長老再次到訪不知有何貴幹?”司馬無量微微笑道。
“我的軍隊已經在永昌城外集結完畢,爲什麼大長老遲遲不肯頒下進攻隱地的命令。”齊大沖着司馬無量大聲道。
“齊大長老,此事事關重大,我看我們還得集合了衆長老從長計議!”
“從長計議?如果事事都要從長計議的話還要你這個大長老做什麼?”
“齊大,我跟你說吧,我不能下達進攻隱地的命令,因爲地宮人從來沒有自己人打自己人的先例,何況現在是地宮的危機關頭,我們更不能夠自己亂了陣腳。”
“司馬無量,你也知道地宮到了興衰存亡的關頭,但這巨大的隱患不是來自地海,而是來自隱地!聽說索月打通了一條逃亡外界的路,要是讓地宮的其他族民知道了這條路存在的話,那纔是地宮最大的禍事。到時候,半人打來,我們的士兵不是想着去和敵人拼命,而是一心想着逃跑,那纔是真正的滅頂之災。我認爲應該立即進攻隱地,處死索月,堵死出口,縱然半人打來,我們也能夠團結族民同半人決一死戰。我們的命和地宮在一起!”
“齊大,這件事我看我們還是再考慮考慮,我預備派人去規勸索月歸附,要是能夠這樣做到的話豈不是比大動干戈好得多!”
“司馬無量,你真是愚不可及!索月既然爲自己打通了逃命的路又怎麼會輕易地回來!”
“齊大,你放肆!”司馬無量猛地一拍桌案,站了起來。
齊大眼神中閃過一道冷光,頓時將手中的權杖指向了索月,輕輕地笑道:“司馬無量,我現在取你的性命易如反掌,但是我齊大不會以下犯上,只要你立刻頒佈進攻隱地的命令,這件事就算完了!你應該知道我權杖裡的玉石是前宮主恩賜族上,縱然我今天真的傷到了你,也是受命於聖宮主的法旨。”
“是嗎?拿我手上的又是什麼?”說着,司馬無量向齊大揮了一下左臂,他的這隻胳膊原本一直藏在身後。
只見齊大身旁平地裡升起了一團火焰,頃刻間將齊大包圍了,齊大大驚失色,想到了是那條鏈子。火苗很快向他躥了過來,灼烈的氣浪撲面,齊大一時喘不上氣來,咳嗽兩聲,忙向着司馬無量跪了下來,連聲道:“齊大冒犯大長老,還請大長老恕罪!”
司馬無量忙一收手,火焰隨即隱了下去,齊大伏在地上,不敢動彈。司馬無量厲聲道:“我現在以大長老的身份命令你即刻返回永昌城,好好駐守,沒有傳令,不得踏足***一步!”
“是是——”齊大連連答應着,退了出去。
這時,從大殿一側的小門裡匆匆走進來一個四十來歲的婦人,手握一根標誌着長老身份的雙頭權杖,權杖上是和齊大杖上的一模一樣的白色寶石,熠熠生輝。她穿着類似男人的長袍,只是顏色要鮮豔些。“齊大在哪?”她的聲音清脆有力。她叫蘇小鳳,像索月、齊大一樣,也是一個族系的長老,只是身爲女人,她少了幾分長老的威嚴,卻多了些溫和可親。
“我已命他即刻返回永昌衛城。”這時司馬無量緊緊地握着他的左手腕,臉上甚有痛苦之色,在他的左手掌上果然纏着一條水晶的鏈子,只是不知何故,他的左臂肘關節以下及整隻手掌都用土灰色的綢布裹得嚴嚴實實。
蘇小鳳聞到殿上似有大火燒過的氣息,不禁問道:“剛纔發生什麼事了,莫非齊大拿他的權杖對付你嗎?”
“不,是我!”索月的左臂在顫抖,而纏着鏈子的左手掌顫抖得尤爲厲害,豆大的汗水從他的額頭上滾落下來。
“你用了水晶鏈的力量!你已經能夠使用它了嗎?”蘇小鳳面上一時有喜色。
“使用?”司馬無量苦笑了一下,解開了手肘上的綢布,只見他的一條手肘竟成炭色,就像是長時間地在火上烤過一般。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蘇小鳳大驚失色,盯着他黑黢黢的手臂。
“我的這隻左手已經有一年沒有知覺了!”他平靜地說道,“接着就應該是這條左臂了吧。這條鏈子在我手上有時像是一團烈火,有時又像是一塊至寒的冰。”
蘇小鳳忍不住托起他的左手,果然是僵硬的,在觸到那條水晶鏈的時候,她本能地縮回手來,她感覺像是觸到了一條寒冷的冰鉤子,不禁道:“這條水晶鏈一直以來是繫着光之淚的,受到了光之淚的靈力,詭異得很,你不能再這樣將它握在手上了。”
司馬無量苦澀道:“地宮已經丟失了至寶——光之淚,這條鏈子要是再丟了,我身爲大長老,縱然一死,恐怕也難辭其咎。”
蘇小鳳嘆了口氣,一時默然。
這時,一個衛兵來到殿外跪下,稟告道:“報大長老,有來自隱地的使者在城外候見,說是帶來了索月長老的信。”
“哦,是嗎?快請!”司馬無量忙吩咐道。蘇小鳳在心中暗暗祈禱,老天啊,求求你給地宮子民一個好消息吧。
陳、樊並肩走上殿來,司馬無量與蘇小鳳已坐在了各自的案前,一個侍女從陳陽手上接過信件呈給司馬無量,司馬無量拆信看後,大喜,走下案來,將書信遞到蘇小鳳手上,一邊說道:“兩位使者遠道而來,帶來天大的喜訊,我這就叫人預備酒宴,給兩位使者接風。”
蘇小鳳看信後也是喜形於色,只是稍有懷疑道:“小兄弟和姑娘年紀輕輕,不知索月如何放心讓兩位一路風塵僕僕?”
陳陽明白她的意思,向他們講訴了使者隊伍在峽谷遇襲,老者死前託付他們一定要將信送到***的種種情況。司馬無量聽說他們是來自地宮之外的人,這次是跟隨使者隊伍來***的,當即向着陳、樊深深一拜,說道:“兩位貴客的大義之舉,司馬無量感激不盡!”
樊馨連忙上前將他扶起,說道:“您不需多禮,這本是我們該做的。”當樊馨的手搭到司馬無量的肘臂上的時候,司馬無量感到疼痛的左臂突然像是被一陣和風吹過,痛楚頃刻消失了,他本能地握了握左拳,發覺他的左手竟然有了知覺,他的神情一時顯得十分古怪,怔怔地看着樊馨。
這時一個寬袍的官長小心地走進殿來,向着司馬無量、蘇小鳳恭敬地行了禮,說道:“一切都已準備妥當,只等大長老出面了。”
司馬無量點了點頭,說道:“再等會吧,我現在要招待貴客。”
官長正要退下,樊馨忙道:“大長老如果有急事的話,大可不必理會我們。”
司馬無量想了想,卻笑道:“你們來得好也來得巧,今天***正好有一項會事,兩位若是有興趣的話,可以隨我一同去觀看。”
“哦?”陳、樊自然是好奇的。只是這時候蘇小鳳微微皺了眉頭,向司馬無量道:“索月和他的族民這幾日就要陸續歸來了,我現在着手去安排一些事宜。”
司馬無量點了點頭,目送她出了小門。隨後,司馬無量便笑呵呵地拉着樊馨的手腕向殿後走去,陳陽跟在一旁,兩人均想地宮的領導人可都沒有一點架子。沿途,司馬無量向着陳、樊介紹***:***是整個地宮的靈魂所在,地宮人民用了一千年的時間修築它,又用了千餘年的時間鞏固它,整座城環繞太陽山而建,從外向內依次有外城、內城、禁城,越往內,地勢越高,城牆也越高。除了主城以外,太陽山四周的山谷間也分佈着許多小的城郭,如星點般拱衛着***。整個***範圍內的民衆多達三十餘萬,居住着全部主要的族系。而與***遙相呼應的還有另外兩座城,永昌衛城和長平要塞。永昌城扼守在地海通往***的要道上,城內駐紮着大量的士兵,時刻預備着來自海上的半人的威脅,連同士兵在內共計有八萬餘人,由齊大和蒼海兩位長老長時間駐守。長平城位於***以北的高山之間,是一處苦寒之地,它是地宮人最後的堡壘要塞,經過了長時間的經營之後,現在它絕對牢不可破,不懼任何威脅,城內軍民也有近八萬人,目前由易天寒、倪冰兩位長老駐守。
陳陽聽了這兩個長老的名字,暗想看來還真是一個苦寒之地。
“長平、永昌、太陽,都有着持久之意。”樊馨微笑道。
司馬無量點了點頭:“姑娘真聰明。平安、昌盛、永久是地宮人民的最大心願。”
“對了,我們在來的時候就遠遠地看到太陽山頂上有一座宏偉的宮殿,那座宮殿顯得獨一無二,高高在上,不知它叫什麼名字,有人住嗎?”樊馨突然問道。
“它是‘地宮’,是聖宮主住的地方。”司馬無量的語氣有些沉重,想來是爲着心中憂慮的事煩惱着,“知道爲什麼我們把這個世界叫做地宮嗎?就是因爲它,因爲它是掌管着地下萬物的宮主住的地方。‘地宮’是人民爲了尊顯宮主的身份,自發地組織建成的,前後花了近百年,歷經五代宮主……”
陳陽心中咯噔了一下,心想地宮宮主像古時上面的皇帝一樣短命,卻不知又是什麼原因。
“地宮主要由三部分組成,分別是聖殿、玉宮和未央。聖殿是宮主接見外人的地方,當然每隔二十年,來自地海上的半人首領也會在這座殿裡覲見宮主,聆聽宮主垂訓;未央宮是宮主的寢宮,除了宮主身邊伺候的使女、丫鬟,任何外人不得進入,否則一律處死。”司馬無量的臉色變得肅穆。
“那麼玉宮呢?”樊馨小聲地提醒道,聽他似乎說漏了一個。
司馬無量頓了一下,低聲道:“玉宮是歷代宮主的寢陵!”
樊馨想到這對地宮人來說是一件極莊重嚴肅的事情,便不敢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