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乞活軍的訓練

女英從門口走了進來,看了一眼井木犴消失的地方,神情複雜。

“以前在書上看到什麼勾心鬥角,什麼爾虞我詐,只覺得心驚肉跳。”

“可現在見到這些凡人的樣子,我才知道這些東西有多殘酷。”

石元吉一邊繼續整理飄在空中的龍紋,一邊說道:“殘酷?比你們神明操控凡人和妖精的性命還殘酷嗎?”

“星煞異典綱要裡,記載了很多駭人聽聞的法術,這難道不殘酷嗎?”

“玄冥的湮滅力量,可是能夠毀滅整個太虛宇宙的,這難道不殘酷嗎?”

女英被石元吉說的愣在原地,睜大了眼睛看着他,許久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整座書房裡,漂浮在空中的龍紋按照石元吉的意志被分類,一枚枚龍紋被融合,數量漸漸減少。

石元吉一邊操控龍紋,一邊拿筆在紙上記錄,眼睛裡的目光越來越凝重,似乎有了什麼新發現。

女英默默無言,過了好久,她才略顯無奈說道:“看來是我想錯了,你永遠不會在心裡接受我,是吧?”

石元吉停下手裡的筆,有些驚訝地看着女英,幽幽地說道:“我有一個猜測,玄冥在創造你的時候,恐怕不只是給了你力量。”

說罷,他手中的筆繼續在白紙上描畫,空中圍繞着他旋轉的龍紋越來越少,他的眼神漸漸空靈,散發着迷人的神采。

女英只感到一頭霧水,鬱悶地反問道:“你爲什麼不回答我的問題?”

空中的龍紋只剩下十餘枚,石元吉的嘴角泛起笑意,顯得十分開心。

他站起身,放下手裡的草稿說道:“你有沒有想過,所謂的感情也是神明創造的?”

女英皺着眉頭,越來越疑惑,看着石元吉,不解地說道:“你是什麼意思?你是想說,我在腦子裡的一切想法,不過是玄冥給我安排的。”

空中的龍紋如同寒風裡的水汽般凝結在一起,最終只有三枚龍紋遺留,石元吉將它們收回,心滿意足地微笑着。

他語重心長地說道:“你曾說過,你不要做他人的影子,我覺得你說的對,但恐怕你並沒有做到。”

“自從天岐山之戰後,我想了很多,關於我,關於你,關於我們凡人在神戰中該如何自處?”

“我覺得,如果你真的不想做玄冥的影子,那就應該好好考慮一下,你的思想到底是不是你自己的。”

“比如你想做我的妻子,真的是你自己的想法嗎?難道不是玄冥察覺到我的身份,用你來監視我,你說對麼?”

女英搖了搖頭,顯得有些委屈,無辜地說道:“我沒有,我不是在監視你……”

石元吉不以爲然地轉過身去,自言自語一般說道:“每個人都在變化,我在變,你也在變。”

“以前我不知人心險惡,有些天真,但現在我卻變得不再相信任何人。”

“女英,你不需要向我證明什麼,如果你真的不想做別人的影子,不妨好好想想我剛纔說的話。”

“你的想法,真的是你自己的想法嗎?”

說罷,石元吉悄無聲息地走出書房。而女英,一臉茫然地站在原地,陷入了思考當中。

對於石元吉來說,他早已不再是那個剛剛走出海棠鎮、沒有見識的窮小子。見識到了世情冷暖之後,他竟然變得有些冷漠,變得目標明確,變得不再相信任何人。

天命帝不再僞裝,他戴上了銀質面具,卻不再戴着心裡的面具。獨孤信成了他的新刀子,這把刀子的第一個見血的對象便是元讓。

誰知道他會不會向石元吉下刀?

正當他想出門的時候,石二卻站在流霜府的門口,似乎有什麼對他想說的。

石元吉哪能看不出來石二的表現,還未等石二開口,直白地說道:

“胡旦前輩,獨孤鼉的話,你都聽到了吧?你是有什麼想和我說的嗎?”

石二哀嘆一聲,剛想說話,卻被石元吉再次打斷。

“不過有一件事情,我要講明白,以前我說過,我不會篡位,現在我也不會。”

“不過世事易移,陛下做的事情太過分了,有違我的原則,我不會裝作一無所知。”

石二驚訝於石元吉的轉變,於是鄭重地說道:“陛下的事情,我已經聽到了。不過,我覺得他這麼做,自有他的道理。”

石元吉眉頭一挑,眼神中露出一絲兇狠之色,饒是胡旦見多識廣,也是不免心頭一驚。

“前輩,我沒想到你會說出這番話來。”石元吉陰陽怪氣地嘲諷道。“你以前說,你討厭那些僞君子,可現在……你自己也要當僞君子嗎?”

“殺人這種事情不可避免,有鬥爭就有鮮血。可是什麼樣的道理可以讓他去刺殺元讓?”

“天底下有這樣的道理嗎?還是說,這是陛下讓你做傳話人?”

石二躬身施禮,有些慚愧地說:“侯爺,我不是來勸解的,我只是想說幾句心裡話。”

“陛下這麼做,恐怕不是單純地爲了殺幾個人,而是因爲你。”

石元吉聽罷,不屑地別過頭去,輕哼一聲,沒有說話。

石二繼續說道:“當然,這只是我的猜測,畢竟我是看着陛下長大的。至於陛下爲什麼要這麼做,恐怕需要您自己找答案了。”

“說完了?”石元吉沒好氣地擺了擺手,就像門外走去。

石二哀嘆一聲,無言看着石元吉默默地離開。

石元吉只感到心煩意亂,他不知道爲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難道這世上的一切都會不可避免地朝混亂的模樣變化嗎?

到了現在,他對世事愈發迷茫,就對自己在河東做的決定和佈置愈發堅定。

如果說在豐鎬有什麼事情影響了他的思維,那大概就是見識到了各式各樣的人。見證了這些人的所思所爲後,他就像看到了一面面鏡子,終於明白了自己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意義。

他信步由繮,旁若無人地走着,一邊想着事情,一邊想着約定好的地點走去。

在他身後很遠的地方,有兩名男子尾隨其後,默默地監視這石元吉的一舉一動。

石元吉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任由他們尾隨。他明白,天命帝是不需要這種簡陋的手段來監視他的,只會是燕王的人。

自從乞活軍建立後,街上的流民一掃而空。

他們聽到消息後,大部分都在乞活軍名下,或幹活,或受訓,總算有了事情做,有了飯吃。而他們的孩子,也能在龍紋書院接受教育。

但石元吉的野心不至於此,在他的計劃裡,知識下沉可不是如此簡單的事情。

“元師哥,你可得快點好起來。我的計劃裡,你可是不可或缺啊。”

正在他哀嘆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豪邁的而且高興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主子,你可來了!”

石元吉擡起頭來,毫不意外地看到了李來亨淳樸憨厚的臉。

李來亨急不可耐地說道:“主子,王天縱把信給我的時候,我一直盼着這一天呢。今天,總算把事情全部做完,我這就趕過來了。”

石元吉點了點頭,沒有任何質疑地說道:“很好,吃飯了嗎?”

“還沒呢,我這急忙進城,沒來得及吃。”李來亨憨厚地笑着說。

“隨我來吧,我們先去吃飯,然後再做打算。”

石元吉帶着李來亨到了東市最大的酒樓,點了一桌好菜,二人邊吃邊談了起來。

李來亨一邊吃着,一邊向石元吉彙報工作:“主子,乞活軍已經初步形成建制和戰鬥力,能夠做到如臂指使。”

“乞活軍完全按照你當初的設想建立,我不敢怠慢。你放心,這是一隻好人組成的軍隊。”

石元吉認真地聽着,隨口問道:“軍紀如何?”

李來亨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好得很,紀律嚴明,最起碼比朝廷的軍隊和有錢人的私軍好得多。”

“不搶劫,不劫掠,不奸邪,河東的老百姓都喜歡俺們,嘿嘿。”

李來亨突然變得嚴肅起來:“最重要的還是戰鬥力的問題,這是根本。全靠雷青鋼做的新式法銃,再加上合格的訓練,乞活軍的戰力纔有了保證。”

“可最大的問題還是缺少高手,尤其缺少天災。”

“咱們是新軍,有王天縱坐鎮,他到處去請,天災還是不願意加入,他們在觀望,誰贏他們幫誰。”

石元吉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他現在和河東皇室的鬥爭,和八柱國家族的鬥爭,成了一次重要的博弈。

天災們把乞活軍當作朝堂鬥爭的產物,在觀望着勝敗,以便他們押注。

可摯爪的危機近在咫尺,天災作爲凡人中的強者,他們是必須的力量。總不能等到白龍太子下手,他們纔出手,那恐怕就晚了。

想到這裡,他問道:“乞活軍裡有多少人可以直接實戰的?”

李來亨有些鬱悶地說:“不多,也就一萬。我讓每個百人隊爲單位,輪流和二十八星君合作,追殺摯爪。”

“就這麼輪流來,到現在也只有一萬人參加過實戰。不過,好在法銃的訓練很簡單,訓練半個月,就能形成戰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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