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美人捨命

“不錯,她是秦人。蕭遙在濟州刻意經營,不過是七八年前,可是秦國,早在十多年前,就派出許多暗探,深入楚國,潛伏在不同的人身邊。我爺爺是濟州最有生意頭腦的人,而當時濟州是南方交通要道,又掌鹽茶之利,秦國早看出我爺爺將來必擁足以敵國的財富,所以很早就派了一個聰慧美麗的女子到我爺爺唯一的繼承人身邊。”

容若輕輕嘆息一聲:“你母親是秦人,可是你父親是楚人,你生在楚國,長在楚國……”

“錯了,我生在樑國,長在樑國。楚國在這裡的根基還未滿十年,我完全沒有必要忠於它,但我並不想出賣它。我娘病死後,秦國一直暗中派人和我接觸,希望我能爲秦國效力,將來執掌謝家,以所有的產業投往秦國,但我一直拒絕。我是濟州長大的人,我是謝家的孩子,我只想一生在濟州快樂地活下去,這個國家,不論是楚國還是樑國,我都希望它興旺強盛,可是這個國家,到底給了我什麼?”謝醒思憤怒地大叫了起來。

他叫的時候,手指都在顫抖,每個人都心驚膽戰地盯着他,唯恐他過份激動,一不小心,讓那有毒的短劍,擦破容若一點油皮。

“蕭遙是個什麼東西,一個自以爲是情癡的王孫公子,又要喜歡女人,又吃不了苦。我們謝家欠了他什麼,他要費盡心機,謀奪我家的產業,陷我於必死的罪名。蕭逸又是什麼東西,什麼攝政王,什麼一代賢王?他早就知道蕭遙打的主意,他早就可以動手,可他就是不幹,爲的是讓蕭遙把濟州的有錢人全拖下水,他好來把所有人的家產查抄,順利把鹽茶生意,收歸國家,大家還要對他感激涕零。這樣的國家,這樣的主君,爲什麼還要忠於他。我謝家經商,誠正不欺,得到的就是這樣的下場。秦王許我舉族榮華,閤家安樂,我爲什麼不答應?”

容若平靜地說:“那麼我呢!我欠你什麼?我真心對待你,我救你的性命,我保全你的妹妹,我幫助你的爺爺,我欠你什麼?你說你恨蕭遙,因爲他把自己的失意,變成仇恨,加諸於別人頭上,那麼你呢!你現在的做爲,和蕭遙又有什麼區別?放下手,一切還可以重新開始,我知道你一生安逸快樂,忽遭變故,家業飄零,難以適應,心中積鬱難消,可是這不是傷害別人的理由。”

“放下手,我放下手,就能脫得了大罪嗎?我不信你不追究,就算你真的不追究,難道其他人就不會報上去,蕭逸可以放得過我們謝家嗎?”謝醒思恨恨而笑:“怪只怪你是楚王,不管你有沒有實權,都是秦王勢在必得之人。”

容若輕輕嘆息一聲,心中有些難過。原本他見謝醒思飛馬來送,暗自欣慰,還以爲真的交到了一個朋友,還以爲這場挫折讓這少年公子,真正成熟起來,原來恰恰相反。

本來,他不過是個富家嬌養,有些任性但本性不壞的公子哥兒,一旦受了挫折傷害,不能適應,無法忍受,爲了找回過去的榮華富貴,竟然做出這樣的事。

先是蕭遙,後是謝醒思,人性中的惡,就這樣容易地被勾了出來。人的本性,就真的如此醜陋不堪。

容若黯然嘆息,謝醒思卻吃吃地冷笑起來:“怎麼樣?想不到吧!楚王陛下,沒想到,你施恩救下來的小人物,能把你逼到這步田地。我本來忌着蕭性德,只敢帶着毒酒來,想毒倒你們再說,可是酒卻全灑了……”

容若恍然大悟:“酒灑出來的時候,性德應該已經發覺有毒了。可是當時那個武功高得嚇死人,又蠻不講理的傢伙忽然出現,害性德沒有來得及把情況告訴我,他最後一句話,應該是讓我小心你,可惜我沒有聽清楚。”

“這麼說,那人還有識毒之能,這我倒不知道了。不過,幸虧蕭性德也被那個莫名其妙的人抓走,這是天意要助我立下大功。”

謝醒思放聲狂笑起來:“有蕭性德在,他們根本不敢靠得太近,就怕被你發現。只是很多人遠遠跟着,還要隱蹤匿跡,以免被你的一幫跟屁蟲發現。蕭性德被捉走後,我立刻偷偷放出和秦國人用來聯絡的暗香,告訴他們是下手的機會,讓他們圍攏過來,才能讓你陷入現在的困境中。我知道你手下這幫人武功說高不高,說低不低,可是都肯爲你拚命,但是,你現在人在我手上,他們有十條命也不敢拚。我知道你的身上有寶衣護體,不過,脖子護不住吧!我知道你的把戲多,不過這把短劍上淬了劇毒,只要刺破一點皮,就能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無藥可解。你有膽子就試試,看能不能讓我連手指都來不及動一下就制住我。”

容若挑挑眉,嘆口氣。他自知武功低微,又知江湖險惡,人心難測,所以出宮之前,弄了一身機關,無數秘寶在手。可是寶衣果然護不住脖子,雖然在短劍架頸的那一瞬,他已經無聲無息按住藏在袖中的機關暗弩,卻遲遲不敢發力。畢竟劍上有毒,只要劃破一點油皮都足以要了他的命。就算他偷襲成功,只要謝醒思沒有立刻斃命,手上微微一顫,自己的小命也得交待在這裡。

這時聽謝醒思這番話,竟是連自己的暗器機關,他也早防着了,看來果然無可乘之機。容若只得輕輕鬆開袖中悄悄按在機關暗弩上的手指,在心中無力長嘆。

果然,真正的武功纔是最保險的,別的一切取巧手段,真碰上大問題時,往往一點用處也沒有。

韋小寶何等精明狡猾,又兼身懷火槍暗器、寶劍寶衣,被內奸拿刀架住一樣一籌莫展。只是,他還有個高貴的建寧公主,可以出手相救,自家此刻卻去哪裡尋能讓謝醒思顧忌的人物幫忙。

謝醒思狂笑連聲,容若面露無奈之色。

楚韻如已是心神紛亂:“你想怎麼樣?”

“不怎麼樣,只是請諸位一起到秦國做客而已。”秦白衣漫步走過來。

容若冷笑:“我不答應。”

“只怕由不得你。”秦白衣冷笑一聲,對謝醒思使個眼色。

謝醒思微微做了個挺送短劍的姿勢:“所有人放下兵器。”

四周一片靜悄悄。

謝醒思臉上露出一絲獰笑:“或者你們想看到我用短劍劃開他的脖子。”

楚韻如神色慘然,袖中軟劍落下,發出清脆的聲音。

蘇良和趙儀神色憤然,擡手要把劍扔到地上。

容若卻又大喝一聲:“我說過了,我不答應。”

秦白衣滿臉譏嘲:“我也說過了,由不得你。”

“那卻未必。”容若哈哈一笑,忽的往那短劍上狠狠撞過去。

四周一片驚叫之聲。

楚韻如嬌軀一軟,直接跌坐到地上了。

謝醒思也是一聲怪叫,急忙把手一縮,拚力不肯真的刺死容若,卻又不敢讓短劍離開容若的脖子,讓他得回自由。

分寸拿捏之間,極難掌握,謝醒思一顆心猛得一跳,吊到半空,雖重新落下,卻已是滿身冷汗,尖聲大叫:“你不怕死嗎?”

“我怕,怕得很呢!”容若冷冷道:“可是,我的活,若要用他們身陷囹囫來換,我便不覺得死有什麼可怕了。”

“你,你簡直是個瘋子。”明明是自己拿刀脅制着容若,謝醒思卻是氣急敗壞,倒像落在下風的人其實是他。

“容若,你,你怎麼能……”想到剛纔的情形,楚韻如還是嚇得兩腿發軟,只是用一雙泫然欲泣的眼,望着容若。

容若心中一陣不捨,忙笑着安慰:“沒事的,像我這樣的身分,活着比死了有用不知多少倍,殺了他們的頭,他們也捨不得讓我擦破點皮的,要不然,我怎麼敢這樣大膽。”

“不錯,我們的確希望能把公子完完整整帶回秦國,可要實在做不到,只好退而取其次,帶回公子的人頭了。”秦白衣陰沉着臉,一躍到了謝醒思身邊,明顯對於謝醒思能否控制住容若,一點信心都沒有:“公子不會以爲,以死相逼,我們就只能放了你吧?”

“我當然不會這麼傻,我被你們制住,他們就不敢反抗,這樣,你們就可以輕易把所有人的生死掌握在手中。可是,我要是死了,他們全會找你們拚命,哀兵必勝,死的只怕是你們。不如,你們不要捉他們,只帶我一個人走,這樣,你們也不用爲難,我也不用死,大家都好,不是嗎……”

“不行。”

“不可。”

“我不幹。”

一下子,好幾個人一起叫了出來。

容若頭疼地皺起眉頭。有沒有天理,被人拿短劍架着的可是他啊!爲什麼做思想工作的事,還要由他自己來。

他不得不堆出笑容,面對楚韻如等所有人:“不用擔心,我本來就想去秦國啊!有秦王親自招待,就更好了,對不對?”

凝香和侍月一起叫出來:“我們死也要跟着公子。”

“想甩開我們,太過份了吧!”這是蘇良和趙儀的心聲。

但是楚韻如卻是什麼也不說,只是直直地盯着容若,眼也不肯眨一下。

這不錯眼的凝視,讓容若一陣心虛,咬了咬牙,纔有勇氣對着楚韻如說:“我們說過要一直在一起,可絕不是一起做囚犯,一起任人宰割。只有你自由,我纔有勇氣面對一切,只有你自由,我纔有希望等待將來。”

楚韻如仍然只是深深看着他,過了很久很久,她忽然一躍站起:“好,你跟他們去。”

“夫人!”四聲驚呼同時響起來。

楚韻如卻連頭也不回,只是凝視着容若,一字一頓,直如切金斷玉一般地說:“我一定救你回來。”

容若朗聲一笑:“好,我等着你。”

這一語一答間,已是一生一世,不毀不棄,相知相信的盟約。

此後,無論萬水千山,日月輪轉,他總會等她。

此後,無論萬千險阻,生死劫難,她總要找到他。

這一語一答間,流轉的,是隻有他們彼此才明白的情懷。

而這一語一答的朗然氣度、慨然風華,讓四周諸人皆是一震。想勸阻的人,悄悄閉上的了嘴;想嘲笑的人,卻忽然間失了聲。

凝香黯然泣下,侍月無聲跪倒,對着容若深深拜下。

蘇良咬咬牙,不說話,趙儀嘴脣動了動,想說什麼,卻沒有說。

趙大有、孫大爲沉着臉走過來,對着容若一齊躬身施禮:“拜別公子。”

這一彎腰間,忽有無數黑光,從他們背上、懷中,直射出來。

好在秦白衣一直有所防範,冷哼一聲,掌中現出一把銀刀,把射向他的漫天暗器都封擋了下來。但是他武功雖高,也僅僅只能護得住自己。

而這些黑光,不但射向他,就連容若和謝醒思也沒放過。

誰能料到這些保護容若的人,竟然會毫不留情,暗算容若,就連距離最近的楚韻如也因爲突生不測,不及相救。

而容若被制,無力閃躲,謝醒思的武功,更不足抵擋,眼看就要被無數黑光射中,一個早已蘊勢待發的身影,忽的飄落到二人身前。

雙手之間,銀光乍現,一對分水峨眉刺,舞出漫天寒光。

正是肖鶯兒。自變亂開始,惡戰連連,她卻一直沒有動手,別人的注意力都在秦國諸人身上,她的目光卻總是死死盯住趙大有、孫大爲等人。

別人萬料不到這些人會攻擊容若而措手不及,她卻是早有防備,及時撲出,竭盡全力,爲容若抵擋。

到處都是黑色的光芒,帶着死亡的嘯聲而至。

她拼盡一切力量,攔住、擋下,實在攔不住、擋不了,她就用身體來承受。她全部的心力都在這無數寒芒上,唯恐有一絲遺漏,傷着容若,便是錯恨難返。她甚至聽不到身後容若既驚且痛的呼喚,唯一的念頭,只有擋下來,不要傷着他。

風聲、喝聲、罵聲、衣袂掠風聲、兵刃交擊聲,四處響起。

很奇妙的,剛纔還在敵對的秦人楚人,現在好像忽然聯手了。

楚韻如、蘇良、趙儀,還有秦白衣和諸少女,都一起撲向趙大有、孫大爲,轉眼戰做一團。

可是,她已經顧不上了。黑色的網終於消散開來,她輕飄飄落在地上,好像一片落葉。

傷口並不痛,只是麻而已。她微笑着,看着天上的雲。天這麼藍,風這麼輕,當了這麼久的殺手,從不曾這般輕鬆地看這廣大藍天。

趙大有、孫大爲已顯不敵,正且戰且逃,容若卻已經顧不上,脖子後頭還架着謝醒思的短劍,他也不理會。他只顧撲向肖鶯兒,蹲下身,用力抱起她。

謝醒思面紅耳赤,握着短劍,跟着容若移動。明明是他抓住了容若,可是感覺上,卻像是容若在帶着他移動。

容若聲音有些顫抖:“鶯兒,爲什麼你……”

肖鶯兒微弱地說:“我奉命協助京城來的人,一路保護公子。可是,臨行前,主上悄悄叮嚀我,萬一公子遇難,京城來的人,必會全力救護,可是如果救護不了,就一定會下手殺了公子。如果發生了這種事,我一定要全力阻止,不能讓公子遇害。因爲有主上叮嚀在先,所以我一直小心防備着。能護住公子,真是太好了。公子,你不用擔心,那個高手捉走蕭性德時雖封了我的穴道,可是我一能自由行動,就立刻悄悄發出了訊息,很快城裡就會來援兵,你們不會有事的。”

她聲音越來越弱,幾乎聽不清楚。

容若顫聲道:“鶯兒,你只是奉命行事,爲何爲我,這般捨命?”

肖鶯兒只是笑,她也答不上來。爲什麼要爲他拚命呢?因爲他總是那樣輕鬆快活地笑,因爲他明明知道她居心叵測,留在身邊只是爲了監視他,卻從來沒有爲難過她半分,反而總盡心爲她着想。或者,爲的僅僅是,在他身邊,有時真的會笑,可以笑得那麼真心,真心得忽然忘記,她其實,是個殺手。

身體完全麻木了,知覺正在消失。她嘴脣微動,努力說話,聲音卻小得幾乎不存在。

容若把頭低下,耳朵湊在她的脣邊,聽到她喚:“公子……”

容若一動不動,等待着。然而,再沒有了聲息。

他維持了這個姿勢很久,可是一切已經終止。

他永遠不知道,這個總是默默無聲,因爲身負種種不同任務而追隨在他身邊的女殺手,懷着什麼樣的心情,看待他。他永遠也不會知道,這一聲公子之後,肖鶯兒本來想要說些什麼。

刺耳的笑聲,在這時響了起來。

謝醒思縱聲大笑:“哈哈哈,蕭若,皇帝,陛下,你也不過如此,你手下的忠心,原來只到這種程度,蕭逸就是這樣對你的,你又何必苦苦維護他,爲什麼不同秦王聯手……”

“你住口!”

一聲無比憤怒的大喝,嚇得謝醒思猛然止住笑聲,手裡的短劍都差一點落下地,在他印象中,從不記得那凡事笑嘻嘻的容若,會憤怒至此。

容若冷冷道:“我不信這是蕭逸的命令,否則明若離不可能會暗中安排肖鶯兒在必要的時候救我。就算退一萬步,真是他的意思又如何,蕭逸有什麼對不起我的?他令人暗中保護我,他讓人全力救護我,他已盡了他的本份,而站在楚國的立場,他絕不能讓秦王手中,擁有像我這樣的棋子。爲了國家,他的做法又有什麼不對?至少他不是爲了私利,恩將仇報,不是爲了私怨,陷舉國於危難。蕭逸是人中俊傑,國之柱石,別說他不曾負我,就算有所虧負,我也不會怨他害他。我自認不是什麼英雄好漢,卻只願知人信人,從不輕易認爲別人負我,所以纔會有人肯這樣真心待我。”

他不屑地望望謝醒思,幾乎有些鄙夷地說:“我是什麼人,蕭逸又是什麼人,豈是你這等小人可以挑撥的。”

這樣居高臨下的訓斥,讓謝醒思氣得全身發抖,偏偏又無言以答,明明他佔盡上風,爲什麼面對容若,竟是覺得處處受制,連頭都擡不起來了。

“陛下,我看還是等你跟我回了秦國,再來訓斥別人吧!”本來追擊趙大有、孫大爲的秦白衣,忽的一掠近前,面帶冷笑地說。

容若慢慢放下肖鶯兒,輕輕理平她有些散亂的髮絲,徐徐站起來,冰冷的眼神看看秦白衣:“好,我就隨你們去,倒要看看秦國的天地,到底是什麼樣的。”

“公子。”

“公子。”

凝香和侍月一起叫了出來,她二人武功低微,只會輕功,沒有參與打鬥,眼見容若要被帶走,不由一起失聲叫起來。

本來正和趙大有、孫大爲纏鬥的楚韻如、蘇良和趙儀,聞聲再也顧不得攔住這幾個鬥志早無,只想逃跑的敵人,返身衝向容若。

秦白衣冷聲道:“不想他有什麼閃失,就別過來。”

這一句話,迫使他們停下了腳步。

秦白衣撮脣發出一聲清嘯,遠處馬嘶聲響,轉眼間數匹馬如飛而至。

秦白衣從謝醒思手裡接過短劍,繼續架着容若,躍上了馬。

其他人也紛紛上馬,轉眼如飛而去,只留一迭連聲的呼喚,迴盪在空中。

“公子。”

“公子。”

“公子。”

蘇良和趙儀追出幾步,卻又無奈站住,凝香和侍月伏地大哭,楚韻如卻是靜靜遙視遠方。

剛纔被帶走的過程中,容若一聲也沒出,不掙扎不反對,不做任何無用的事,說任何無用的話,他只是一直一直凝視她,而她亦是珍惜每一刻地凝望他,不肯錯失彼此一分一毫。

直到快馬絕塵,遙遙無影,最後的瞬間,依然是他回頭凝望的雙眸,依然是她駐足凝視的姿態。

直到再也看不見身影,她才收回目光。

這深宮中長大,雖有武功,卻毫無江湖經驗,萬事有性德,一切聽容若的女子,臉上卻是一片清明堅毅。

這樣清澈明淨的光華,沒有任何力量可以污染,沒有任何艱險可以阻難。

她一躍至馬車前,擡臂揮劍,砍斷一匹白馬的束縛,一躍上馬。

蘇良和趙儀一起叫了起來:“夫人。”

楚韻如大聲道:“他們說不能攔阻,沒有說不能跟去。”

話音未落,白馬已像箭一樣衝了出去。

蘇良和趙儀相視一眼,看到彼此眼中,濃濃的鬥志。

兩個少年,誰也不說話,卻是一起撲向了第二輛車,揮劍劈開馬籠頭,一左一右躍上雙騎,急馳跟去。

凝香則跳上了最後一匹馬,還不及驅策,侍月已經挽住了馬繮:“我也去。”

“我們是去追人,兩人一匹馬,只怕跟不上。”

“可是……”

“我去追人,你回去報信,求攝政王來救公子。”

“但是……”

“不管是追過去,還是回濟州,都是爲了公子啊!”凝香眼看着前方三匹馬都快沒影了,急得大聲叫了出來。

侍月遙遙望着遠方,終於鬆開了馬繮,馬兒飛快地從身旁馳過。

她想極力去望,試圖看到容若的身影,但卻又一刻也不敢耽誤地回頭,施盡輕功,奔跑起來,舉步的時候,淚已滑落:“公子,公子,求你一定要無恙。”

她用盡一切力量奔跑,淚水一路點點滴滴落下來,她卻連擡手拭淚都顧不得。

“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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