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若離再現

“傳說故事裡,有這種情節不稀奇,主角是最特別,最出衆的,一切奇遇理所當然圍繞着他。所有人都要看重他,所有人都願效忠他,但現實卻並不是傳說。我有自知之明,既不是什麼天賦異稟的武學奇才,也不曾和你明先生有什麼深刻的交情,你有什麼理由,把你一生的基業交給我。就算你當時重傷待死,但身邊還有多年跟隨你的心腹在,完全沒有必要把一切交給一個根本不清楚來歷的人。而且肖鶯兒他們也一點疑問都沒有,立刻接受,跪下來就向我宣誓效忠,我不答應,他們就自殺。他們對你再忠心,也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隻會聽命令的木頭。面對這麼古怪的臨終命令,他們多少也該遲疑一下、猶豫一下才對吧!”

容若笑笑道:“表面上看起來,我一躍成爲濟州幾大勢力之一的首領,但日月堂到底留給了我什麼呢?一大堆的生意?的確!一羣殺手?是的!一些所謂的秘密?當然!可是,在濟州,有生意的富商多得兩隻手都數不清。一羣殺手、一個情報網,聽起來似乎很厲害,可是在我執掌日月堂期間,所有需要重點調查的事,沒有人能給我一個可以讓人滿意的答覆,也並沒有看到真正出類拔萃的人物。你留給我的親信,居然只有肖鶯兒一個小姑娘和松風一個小夥子。我看到的日月堂或者真的有不低的實力,但絕對不足以成爲濟州舉足輕重,讓各方人物忌憚的強大勢力。”

容若略略一頓,才繼續說下去:“你給我看到的,根本不是日月堂的真正實力,對嗎?日月堂能有今日,也絕非你一人之功,在你的背後,肯定還有其他的實權人物,擁有着相對強大的能力和權力。就像所有故事之中,幫派裡除了幫主,也一定會有副幫主、長老、執法等等的人,他們的資歷、能力都低於幫主,但本身肯定要遠勝其他人。如果失去幫主,爲了奪取龍頭的位置,他們之間也會有一番龍爭虎鬥。日月堂有今天,絕非你一人之功,一定也有更多的人,流血流汗。你死了,然後輕輕巧巧把一切重大的權力交給一個來歷不明的外人,居然沒有一聲置疑,沒有任何重量級人物站出來反對,沒有任何手握大權的人不甘心不願意,跑來爭權奪利、陰謀暗算,這合理嗎?”

明若離微微嘆息一聲:“我原本以爲安排得還算巧妙,沒有想到,公子目光竟如此獨到,原來早已智珠在握。”

容若在心裡嘀咕一聲,實在也怪不得你,誰叫我各種小說、電視看多了,幫派權力交接居然沒有大的爭權奪利事件發生,一個這麼大的勢力團體,除了首領之外,再沒有第二個高人,怎麼可能不動疑。

容若聳聳肩笑着接下去:“權力交接得如此順利,會見手下各方重將,沒有任何人出面對我這個來歷不明的新主人發出異議,已經夠奇怪了。我隨便做了點事,他們立刻感激涕零,下跪磕頭,更加讓人懷疑。雖然我也很希望自己真的有這麼強的感召力,但事實上當了那麼多年殺手的人,在江湖是歷經風雨,見多人情世故、滄桑變幻,又在日月堂中混上高位,這些人心腸應該都比較剛硬,絕不可能像初涉世事的少年一樣,感受到一點點關懷,就輕易交付所有的忠誠和感情。如果管理一個大的幫派真的如此容易,那滿世界都是大幫大派了。因爲疑點太多,所有的事情太假,讓我不得不仔細分析這一切,最後得出的結果就是,這只是一場欺騙我,也利用我欺瞞天下的戲。”

容若悠然笑道:“既然是做戲,那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日月堂要做一件大事,要悄悄把重要的力量隱藏起來,不被別人知道地辦他們要辦的事,明先生也有重任在身,非借死而逃離衆人的注意力不可。同時,把身份來歷成謎的我,拉入事件的最中心,讓別人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我的身上,明先生就可以安然做你自己的事了,日月堂真實的力量,還有那些隱在幕後協助明先生的真正高手們,都在日月堂普通弟子,還有肖鶯兒和松風的掩護下辦事吧!至於明先生自己的生死之謎,我和性德討論過了。”

容若回頭看看性德,復又笑道:“性德胸中所學,幾無所不知。他告訴我,有一種已經失傳很久的武功,叫做轉生訣。修習這種武功的人,會骨胳全開,肌膚再生,猶若再世爲人一般。武功大成之前,會有一段時間的假死,心跳、脈膊、呼吸全斷,比之龜息術,還像完全死亡,一旦修成,便如伐毛洗髓,重塑生命,武功亦會大大進步。但修習這門武功,非常之危險,歷來修練者十有,走火入魔,骨骼變形,肌肉扭曲而死。而且這門武功詭異處在於,非要等修至第十重,九轉變化之後,才顯出威力來,沒有達到第十重,縱然苦修二十年,費盡心力,於武功上,仍是一點幫助也沒有。”

明若離臉上異色更濃:“想不到這樣奇詭的武功,竟也被你們知道了。不錯,我的確修練了轉生訣,我的武功,停步不前已經足足十年了。前三年,我用盡心力仍無法再有寸進,後來因爲一個非常偶然的原因,得到轉生訣。修練轉生訣,必會九死轉生,改頭換面,爲此我猶豫了兩年,最終才決定修練,爲的倒不是什麼稱霸天下,而是……”

“而是太久太久,困在一個境界不能突破,太想看一看更廣闊的天地,想要領略武學高峰上的無限風光。對於一個真正熱愛武道的人,這是無可抗拒的力量。”容若微笑道:“正所謂,朝聞道,夕死可矣。”

明若離拍掌笑道:“好一句朝聞道,夕死可矣。容公子,你真是讓人驚奇不斷,不過我還是很好奇,你就算猜到我沒有死,就算猜到日月堂另有所圖,又怎麼把這一切聯繫起來呢?”

“很簡單,以日月堂的實力,有什麼值得如此隱藏暗查,以明先生的本領,有什麼值得你詐死埋名,想來必是大事。而最近,濟州發生的最大的事,又是什麼呢?這就是原因之一,而原因之二,則在於我對於日月堂存在的合理性,一直心中存疑。”

“存在的合理性?”

若自信地笑一笑:“當日我在煙雨樓中,聽人講解濟州各大勢力,說到擁有強大武裝力量和許多賺錢生意,同時經營殺手生意的日月堂,我就感到不理解,爲什麼一個所有人都知道的殺手組織,可以這樣光明正大地存在,可以和仕紳來往,與官府應酬。或許在舊樑國,在許多並不強盛的國家中,一切唯武力第一,這種集團有其存在的理由,但是,這裡是楚國,是強大安定,中央集權,官方力量佔壓倒性優勢的國家。當朝主政的攝政王蕭逸,更是天下少有的人傑,他怎麼會允許自己的國家裡,有這種半公開的殺手組織。當時,別人給我介紹的原因是,日月堂殺人不留痕跡,沒有證據,所以就算知道是日月堂所殺的,官府也沒有辦法。誠然,一個法制至上的國家,的確會有這種執法方面的無奈。可是,大楚國卻是一個君主集權的國家,最高執政者的意志高於一切,官府的決定,很多時候,比律法更加有效。要除掉日月堂,隨便一個理由都可以。但我看到的事實是,日月堂一邊做着殺手生意,一邊做着正當生意,全濟州都知道明若離手下有無數殺手隨時殺戮,有無數探子查訪旁人的情報,可是,官府卻從來不碰你。日月堂在商場上的生意也沒有人爲難,財力發展壯大,勢力更是難以估量,隱然成爲濟州城中,僅次於蒼道盟的民間勢力。甚至於故意用一本秘笈,引得滿城仇殺,故意用招徒事件,惹來無數人。連明月居中火拚,官方也一樣用什麼沒有證據,沒有違法爲藉口,不和你爲難。綜合所有的情況,我能得出的結論只有一個……”

容若笑一笑,慢條斯理地說:“當所有的可能都被排除之後,剩下的一種,無論多麼不可思議,也仍然是無可置疑的事實。”

他目光倏得一凝,盯着明若離,一字字道:“所謂的殺手集團日月堂,其實就是官方的一個秘密組織。平日裡混跡江湖,影響商場,其實暗中替官方打探一切有用的資訊。許多官府想做卻不便做的事,由這樣的組織來做。許多官府覺得是眼中釘,但又不好公開對付的人,如果被殺手組織暗殺,別人也想不到官府身上。其實古往今來,各國各朝,都不乏這一類專爲官家所用的江湖組織吧!”

他這裡徐徐揭密,抽絲剝繭,堂中一干人等,早被這一連串此起彼伏的變化震得頭暈眼花,思覺失調了。

他卻還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地說下去:“一直以來,日月堂顯示出來的力量,給人看的所謂公開的弟子,都不過是吸引別人注意的明棋,在所有人看不到的地方,必有許多暗棋,暗中奔走,悄悄連絡。以日月堂情報力量之強,濟州城漸漸發生的變化,某些人暗中佈置的詭計,其實你們早有所覺,也因此佈下應對之策。今天,就是一切揭密,大家各施所能,一拼生死的時候了吧!”

容若目光環視衆人:“今日在內堂的人中,不管是富豪、名士、舊臣、武將,還是普通僕役,其中都有日月堂最傑出的高手在。有的人寂寂無名,有的人永遠用另一個光鮮身份來掩飾真正的自己,在今天,本來是打算全部暴露出來的吧!你們隱忍着看一切發生,借這次變故,看看有多少人是蕭遙的死黨,有多少人搶先起鬨,帶頭起誓,有多少人毫無立場,即刻臣服。你們盤算着在蕭遙最得意的時候暴起發難,以日月堂最強大的暗殺之術,在最短的時間內,解除強者的反抗能力,其間自然少不了最血腥無情的殺戮。固然如果一對一地正面打鬥,你們不一定有十成勝算,但既是暗算就不同了,在最得意或最彷徨之時,有誰能防得住身邊的商場夥伴、官場同袍、忠誠僕役的忽然出手。當然,如果要行暗殺之事,第一個要對付的就是武功高強的柳先生。而唯一有能力與柳先生一戰的,自然只有明先生。以明先生不遜於柳先生的武功,若是忽起突襲,施以暗算,就算是柳先生,只怕也難以安然脫身吧!”

容若笑一笑,看着柳清揚臉上淡淡的怒色,以及明若離眼中深深的震驚,又道:“既然一開始有了這種設想,進內堂之時,我自然處處留心,能在第一時間出手突襲柳先生的是誰,誰佔的位子最適合偷襲?自然是站在柳先生身後的你。我有了這種猜測,但也不敢十分肯定,是性德給了我確切的答覆。”

這話自然而然又讓所有人異樣的目光望向性德。

也只有似性德這樣超然的人工智慧體,才能在那麼多古怪目光,甚至在絕頂高手形同實質利刃的目光審視下,仍然從容自如,神色不變。

“在場所有日月堂的殺手,不管隱伏的身份是什麼,但身處此境,執行這麼重大的任務,半點差錯都不能出,必然是暗暗在調息內氣,提升勁氣,隨時準備一擊必殺。雖然各位都是高手,暗中調運內息,旁人根本看不出來,可是性德的眼光卻勝人一籌,只要是暗中運氣,呼吸頻率和普通人稍有不同,他都可以發覺。而暗運清心訣,甚至可以清晰地感應到某些人的脈膊心跳,在這種情況下,幾乎所有日月堂的殺手他都已經認出來了,這其中當然也包括明先生。”

容若目光向四下望去,卻見衆人臉色都有些發白,有人眼神裡殺氣隱隱,有人神色中驚恐駭然。

容若自己也忽然間有些頭皮發麻,暗暗責罵自己過於得意忘形,只怕一不小心已給性德惹下天大麻煩。

像性德擁有這麼可怕的力量,任何陰謀對他無效,任何謊言不能將他欺瞞,任何假象都會被他看透,那麼人們對待他的方法只有兩個,一是避之唯恐不及,二是殺之以除後患了。

想到這裡,容若不由出了一身冷汗,只盼着性德那高深莫測的力量,可以對別人起到威懾作用。如果真有人不顧一切想要殺了性德,性德一個應付不好,讓人發現他力量全失的真相,那可就……

想到這裡,容若心中一陣凜然,猛覺四周一片冰涼,那有形無質的殺氣似是撲面而來,就連明若離望向性德的眼光,都是大見異色。

可見對這些身爲殺手,永遠隱藏身份的人來說,性德的威脅有多大,大到這些人可能明知自己的身份,還這樣控制不住明顯的殺機。

容若心中一跳,忽的大笑三聲,把大家的注意力重又引回自己身上。看到明若離好容易把目光從性德身上轉回他臉上,容若心中微微一鬆,心知必須把事情立刻引往更重要的方面,重要到讓他們暫時忘記性德的強大才好。

“明先生,事到如今,一切都在掌控之中,該把貴客請出來了吧!”

明若離滿面茫然:“容公子說的是什麼貴客?”

容若嘆息着搖搖頭:“明先生,我相信你的能力足以應付許多事,也知道你上面的人,對你非常信任,一般的問題,都會交由你解決。但是,蕭遙欲反,牽繫濟州各大勢力,柳清揚心意不明,動向待查,這麼嚴重的問題,朝廷真的只讓你以民間的身份獨立處理嗎?更何況,我和韻如也捲進了這樁陰謀。”

容若伸手握住楚韻如的手:“我們不至於自視太高,倒也不敢妄自菲薄,朝中必會有重要人物到來,而且,既然事情關係到我們夫婦,我甚至可以猜得出,來的人是誰。明先生,你可要我點名道姓,方纔承認嗎?”

明若離神色古怪地看着容若:“容公子,很多時候,我真的不知道你是聰明還是平凡。有的時候,你做的事,傻得可笑,可是更多時候,你卻可以讓所有聰明人吃驚。”

“那當然是我大智若愚。”容若大言不慚地說:“明先生,我猜你與那人必有暗號約定,萬一你掌控不了局面,或是你已經完全掌控局面,他都會出場吧!請你把資訊傳出去。”

“已經傳出去了。”有人輕笑一聲:“在公子點出明先生真實身份,滿堂皆驚,所有人注意力都被吸引時,我已把事情有變的消息傳出去了。”

說話的赫然正是剛剛積極響應蕭遙的號召,對容若以酒立誓,給一衆江湖人,起到帶頭作用的許豪卓。

容若聽他開言,忽的一怔。

許豪卓笑着對容若拱拱手,又扭頭對蕭遙說:“蕭公子,你不要指望你其他的手下能發覺情況不對,進來救你。從你走進府衙的這一刻,外面的肅清行動,就已經展開。你的心腹、下屬,向你效忠的無論是武林中人,還是官吏或富商,都已經被一網打盡,他們所代表的勢力,包括月流道和金錢會這些武林幫會在內,也會被掃蕩,財物抄歸國庫,罪人下至監獄,不知情而被利用的青壯兵力,則被收編入軍隊。”

蕭遙面若死灰,嘶聲喝道:“許豪卓……”

許豪卓笑笑:“蕭公子,抱歉了,雖然你看得起我,邀我同創大業,並許下重酬,視我爲心腹,但我這一生,幾起幾落,無論遭受多大的挫折都有機會再來一遍,最大的秘訣就在於,我從不把所有的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裡,我從來不把身家性命,押在孤注上擲出去……”

聲音未止,大變已生。

這個大得足夠讓濟州所有大人物聚衆開會也不覺得擁擠的內堂,忽然不見了。

四周的窗子、木板、牆壁,就像長了翅膀一樣,在同一時間飛了出去。

房頂的碎瓦如冰雹一樣打下來,所有人的視線一片混亂。有武功的人或是跳躍躲避,或是揮掌掃開碎瓦礫,沒有武功的人則不免抱頭亂竄,一時間桌子底下,鑽進好多位大人物。

楚韻如驚得“啊喲”一聲,伸手想拖容若躲避,卻讓容若一把抱了個滿懷。她怔愕之間,已被容若牢牢護在懷裡,所有的瓦礫都只打在容若背上。

容若痛得面青脣白,卻還記得對楚韻如溫柔一笑:“傻瓜,我早就發過誓,再不讓我愛的人再爲保護我受傷了。”

四周紛紛落下的瓦礫、一片驚呼的背景聲、慌亂逃竄的人羣,襯出這一對相擁的男女,他們牢牢凝視彼此的目光。

容若甚至還在考慮要不要很浪漫、很電視地來一個三百六十度連續三次大旋轉,耳旁已經傳來了性德冰冷的嘲諷:“白癡,你的輕功學來是當擺設的嗎?剛纔要是你不礙着夫人的事,她早就可以用短劍把所有靠近的瓦礫全打落,用得着你在這裡裝英雄嗎?”

容若一怔,這才記起自己的輕功其實很不錯,完全可以躲得開,而楚韻如的劍法也足夠把這些瓦礫全擋開了。

楚韻如也急急忙忙用力推開容若,臉上沒有容若想像中感激不盡、情深意重的表情,卻有些忍俊不住的笑意。

容若沮喪地笑一笑,摸摸頭,四下望去。整個內堂已經不見了,只有四根柱子光禿禿立在周圍,腳下都是碎瓦殘礫。四周衆人,有的衣冠不整,有的鼻青臉腫,有的小心萬分地從桌子底下探頭出來,四下張望。大部分人的臉色都極不好看,倒不是因爲剛纔被瓦礫打得灰頭土臉,而是因爲四周明晃晃的刀劍。

那一排排刀劍組成的森林,把太陽光倒映得讓人不得不閉上眼睛來躲避。

在四周的屋頂上、大樹上,所有高處,都有面容冷峻,眼神銳利的人,張弓執箭,平靜地盯視着他們。

性德的聲音在耳邊輕輕響起:“那是當初在獵場上,圍殺刺客時用的火龍弩。”

容若苦笑一聲,這般陣勢,這些暗藏了火藥鐵砂的弓箭,只怕就算以柳清揚的武功,也脫不了身啊!

他煩惱地抓抓頭,喃喃地道:“我知道大人物出場時,總喜歡搞得像走秀一樣,營造氣勢聲勢,可是,這是不是也太誇張了一點點。”

回答他的是遠方傳來的一聲報喝:“攝政王千歲,駕到。”

像是一道驚雷,打入地心,似是一道閃電,撕裂長空,更像是冥冥中的神佛,讓時間在這一刻停止,無數人的思想停頓,動作呆滯,忽然間失去了一切思考和動作的能力,只是呆呆地望着前方,聽着一聲聲傳唱。

“攝政王千歲,駕到。”

看着一道道大門打開,通往的地方,不知是仙境,還是地獄,無比耀眼的陽光下降臨的,不知是神佛,還是魔鬼。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一道道大門外,徐徐而入的身影上,沒有人聽到地上一聲輕微的呻吟。

被震暈的蕭遙醒來了,他躺在地上,睜開雙眼的第一刻,就被無數兵刃反映的光芒,耀花了眼。可是,出於一種莫名的本能,他沒有閉上眼睛,反而努力地睜大眼睛,辛苦地去看那一片光芒中,漸漸清晰起來的影子。

那個遠處,徐步而來的身影。所有的光華都在他身周閃爍,依然是多年前一襲淡淡青衫,淡淡笑顏,卻於從容談笑間創造奇蹟的人。

所有的兵戈林立,所有的高手強者,在他身邊,都黯淡無光,只能成爲襯托的背景,只有那身影,逆着陽光,一步步走近。只有那笑容,從容依舊,安然如故。

蕭遙閉上了眼,在那樣燦烈的光芒裡,他知道,真真正正,從此墜入永遠沒有盡頭的黑暗之中了。

蕭逸在院門處立定,笑意溫和得彷彿一位剛剛彈過瑤琴,譜過詩篇,正欲摘一朵鮮花送到妻子鬢邊的書生。他的眼睛裡一片溫和,凝視所有人,又似心在天外,世間沒有什麼人,可以進入他的目光所及。

但最終,他的眸光終究在容若身上,停了一停,頓了一頓,然後悠悠道:“好久不見。”

容若也微微一笑:“是,好久不見了。”

蕭逸淡淡笑笑,漫聲道:“事情辦完了,你們都回來吧!”

話音未落,明若離和許豪卓的身影已如離弦之箭,向外疾退。同一時間,有十幾道身影往外退。

其中包括剛纔還躲在桌子底下的富商,剛剛還振振有辭要和蕭遙一起造反的領頭人,不久前還披甲按劍,不許其他人離開的將軍,連最初認定容若的身份,最早宣誓效忠的許允都在其中。

有的高手,本能地也跟着這些人一起往外掠去。卻見空中寒光閃動,四五個身影忙着閃躍騰挪,從半空中落下來。有的人束髮已散,有的人袍袖被射穿,有的人堪堪躲過箭影,臉上、身上也擦出了血痕。

八支箭深深扎入地面、柱中,木柱被射穿,而青石地磚也被鋼箭射入三寸有餘。如此勁箭,要的是何等手勁,何等眼力。剛纔幾箭不過意在警告,要真的萬箭齊發,又有什麼人能夠逃出生天。

人們面面相覷,看得到彼此眼中,深深的絕望。

蕭逸神色悠然,對容若道:“你也過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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