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鶯兒醒來的那一刻,人就立刻清醒了,多年的訓練,使她連恍惚的時間都沒有,就立刻明白了自己的處境。
她整個人被牢牢綁在椅子上,連指尖都動不了。
整個大廳,窗關門鎖,空空蕩蕩,只有一個男子笑得春光燦爛,雖然他左眼上一圈紫青,比較破壞他此刻得意洋洋的形象,雖然他那忽然間短了一大截,已經不能束起來,只好隨便披着的頭髮,和以前看到的不一樣,但他的的確確就是那個被刀刺中心口,生死不知,弄得整個濟州城人心惶惶的罪魁禍首。
“醒了嗎?睡得好嗎?”
“恩公,你沒事了?”肖鶯兒興奮地動了一動,發現自己動不了,臉上即時一片迷茫:“恩公……”
容若伸出食指,搖了一搖:“不要再演戲了,你不覺得太辛苦嗎?根據我看過許多故事的經驗,如果在某個特別的時期,某個特別的人,忽然救了一個漂亮小姑娘,那位漂亮姑娘,基本上都不會是什麼簡單的人。我的確很想相信,你對我感恩戴德,所以纔想以身相許,爲了我出生入死。”
“但事實就是事實,你撲出去不是爲了攔刀,是爲了讓我無法在第一時間避開。你用手捉住刀,不是爲了替我擋刀,而是故意藉助捉刀的那一瞬間,帶動刀勢變化,使我格刀的手,格了一個空。不過,你這用手捉刀,既有益也有害,害處就是,因爲刀被你捉住,受你力量影響,柳非煙的感覺不夠靈敏,明明刀沒有刺進我的身體,她卻沒有察覺出來。同樣,你因爲沒有握住刀柄,只是用手捉住刀鋒,又被刀割傷了手,所以手指上的感覺同樣不夠靈敏,無法發覺我並沒有受重傷的事實。”
容若巧妙地隱藏起他暈血失去知覺的真相,悠然一笑:“我將計就計,倒地裝出半死不活的樣子,你的主子很得意吧!他惱恨我至極,又不便讓我明着死,就算我不明不白死了,別人也一定會懷疑和我剛剛結仇的他,如今我要能死在柳非煙手中,怎麼也牽涉不到他,他也算出了一口惡氣。”
肖鶯兒縱然還想抵賴,但所有的細節,容若都說得這麼清楚,她只得苦笑一聲:“既然如此,我還有什麼可說的。”
她果然不再說話,只是猛一咬牙,然後拚命把嘴張到最大,一陣乾嘔。
容若悠悠笑道:“不好意思,根據我的經驗,十個知情人,被捉住逼供時,有五個會被殺人滅口,另外四個會自殺,所以我讓人關好門窗,守住四方,絕不會有人能進來殺你。然後我把你全身上下,可以用來自殘的東西全搜光,再用針制了你的經脈,讓你無法自斷心脈,然後把你嘴裡的毒藥,換成了黃蓮丸。不要怕苦,吃得苦中苦,不還能當人上人嗎?”
容若搓搓手,眯起眼睛:“總之,你現在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一切都由我處置,你願不願意說幾句我想聽的話?”
肖鶯兒臉色一點一點白下來,最後慢慢閉上了眼,不說話。
容若坐下來,沉聲問:“我的妻子是不是在你的主人手中?”
肖鶯兒不語。
容若徐徐道:“你知道嗎?人的皮是非常漂亮,用處很多的。只是要剝一張完整的人皮不太容易,必須把人整個埋在地裡,只露出頭顱,然後在頭頂劃開一個口子,慢慢把水銀灌進去,人就會因爲受不了痛苦,而猛得往上竄,血糊糊跳出來,只留一張完整的皮,美人皮,應該是很珍貴的收藏品啊!”
肖鶯兒的身子微微顫動起來。
容若慢悠悠講完剝皮刑,又道:“你喜不喜歡吃鴨掌?有人讓鴨子在燒紅的鐵條上走來走去,鴨子必須不停地走動,可即使如此,腳掌還是一點點被烤熟。不知道烤人掌會是什麼樣子的?”
肖鶯兒咬着脣,因爲太用力,有血絲悄悄溢出來。
容若從座位上起身,走到肖鶯兒面前,彎腰凝視她:“你喜歡鞭子、繩子,還是蠟燭?在我的故鄉,很流行虐待呢!很多人認爲,把一個完美的身體打出一條條鞭痕,會非常有美感,如果把這一道道流血的鞭痕,全都灑上鹽和糖,然後扔到螞蟻堆裡,你看……”
肖鶯兒慘然一笑,再次咬牙。
容若發覺不對,大叫一聲:“不要。”情急間找不到別的東西,一伸手,把自己的手指塞到肖鶯兒嘴裡。
肖鶯兒本是要咬舌自盡的,沒想到容若的手指塞進嘴裡,想也不想,用力咬下去。
容若痛得連聲慘叫,右手用力一揮,一道銀色的光輝掠起。
肖鶯兒閉目待死,沒料到全身一鬆,容若竟是把她身上的繩索給割開了。
乘着肖鶯兒這一愣之間,容若飛快把手收回來,看到右手的三個指頭,已是血肉模糊,他更是痛得齜牙咧嘴,憤憤然望着還在發呆的肖鶯兒:“我和你有什麼冤仇,你殺我不成,還要咬我,早知道應該把你的牙齒也敲掉,看你還怎麼自殺。”
話音未落,他抱着手,又哀哀叫了起來。叫了半日,見肖鶯兒仍坐着發呆,不免瞪她一眼:“幹什麼?沒見過比你更呆的殺手。你還不走,坐着幹什麼?”
肖鶯兒呆呆望着他。
“你耳朵不方便嗎?”
肖鶯兒至此才清醒過來:“你放我走?”
“不放你走又幹什麼?我對殺人沒興趣,用刑你不怕,動不動還要尋死覓活。你的主子是誰,我不用腦子都可以猜得出來,你們組織的內情,我沒有興趣,你們組織有無抓我的妻子,你不知道,我留着你做什麼,浪費白米飯嗎?還是再讓你咬傷我的另一隻手?”容若捧着自己的手,咬牙切齒,滿臉憤憤然。
“可,可是……”
“你不想走?”容若皺眉想了想:“算了,我猜三哥也不介意娶第二十三房小妾。”
“我走……”肖鶯兒跳了起來,快步衝向廳門。
“慢着。”
肖鶯兒的心一沉,止住步子。
“我這樣放你回去,不知道你的主人會不會多心,你自己拿捏分寸,顧好自己的生死,不要平白被當成了叛徒,去吧!”容若說得依舊輕描淡寫。
肖鶯兒遲疑一下,回頭望向容若,又低頭看看他正在流血的手,忽然低聲道:“我雖是下屬,但較得主上看重,不敢說組織裡的事全知道,不過消息倒還靈通。我確實沒有聽說過,你夫人被我主人所制,你可以放心。”
她又深深看了容若一眼,這纔打開了廳門。
廳外衆人一起望進來。
容若把受傷的手放到背後,淡淡道:“讓她走。”
眼前很快讓開一條道,肖鶯兒情不自禁又咬了咬脣,似乎想要回頭看一眼容若,但頭轉到一半又止,然後快步離去,很快就消失在青石小路的盡頭。
沒有人去注意她的去向,大家的眼神還是凝望容若。
容若笑了一笑:“天晚了,大家休息去吧!對了,蘇良,去通知陸道靜,告訴他,我好了,也不想追究此事,叫他別再圍着柳清揚的家了,真鬧起來,大家都不好。”
蘇良點點頭,也不說話就走了。
其他人也是一片沉默,原本充滿希冀,凝望容若的眼神,漸漸沉寂下來。
容若依舊笑得似個沒事人一般,伸伸懶腰:“逼供是件好累的腦力勞動啊!我回去休息了,各位自便。”
他揮揮手,自顧自走了。其他人依舊站在原處,神色定定,目光沉沉,不語不動。
閒雲居里,口口聲聲要休息的容若睜着眼睛,枕着手臂,愣愣望着房頂,眼神一片空茫,完全沒有焦距,甚至連自己右手手指上的傷口,也完全沒有處理。
“你不必如此強顏歡笑。”溫柔的語聲響在耳畔,溫柔的手輕輕拉過他的右手,開始爲他處理傷口。
容若猛然坐起:“二嫂。”
司馬芸娘含笑坐在牀邊,明麗的眼眸裡有洞徹世情的光芒:“你不必裝做輕鬆,不必故意胡鬧妄爲,打做一團來讓我們輕鬆。大家是你的親人,你的朋友,有困難,必須一起面對。”
容若對她頗爲敬重,不敢像待凝香、侍月一般隨便打發出去,只得低頭道:“嫂子原來早看出來了。”
“何止我看出來了,他們難道不明白?你只以爲,你故意逗引他們,是想讓他們輕鬆下來。那你明不明白,他們陪着你胡鬧,陪着你打鬥,卻是爲了讓你輕鬆下來。”
容若微微一震,垂首不語,良久才道:“我爲了引韻如出來,故意裝做重傷待死,爲怕露出破綻,沒告訴你們真相,讓你們這樣爲我擔心,我很不安,所以故意鬧一鬧,讓大家出出氣,也開心一些,沒想到,原來大家這樣爲着我。”
“不必如此,心中不愉快,就表現出來,思念你的妻子,又何必掩飾,如果當着朋友都要做戲,那還要親人做什麼,還交朋友幹什麼?”司馬芸娘輕輕一笑,眉目溫柔。
容若臉上終於漸漸露出深刻的悲傷:“二嫂,我不知道韻如在哪裡,我每天每夜,每時每刻都想着她,我總怕她出事,我總怕她受欺,可是她到底在哪裡。我傷得快死了,她也不來見我,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她遠離濟州,一種是她在別人手中。如果她自由,她不會遠離濟州,遠離我的。如果她在別人手中,那麼,那些人到底是什麼人,她會怎麼樣?二嫂,每想起來,我的心都像火燒一樣……”
司馬芸娘妙目凝視他:“也許是你多想了,如果她在別人手中,別的勢力也不會一直沉默的,必要利用她做些什麼事。或許她因爲某些事離開了濟州幾天,所以不知道你重傷的事。”
容若有些虛弱地笑一笑:“但願如此。”
司馬芸娘微微嘆息一聲:“你知道,當夜她爲什麼要離開嗎?”
容若搖頭,神色迷惘:“我不明白,那一晚,她和我……我明明記得她說永遠不會離開我,可是一醒來,她就走了。我實在不明白,到底是爲什麼,當時船上只有我們幾個人,蘇意娘、其他的丫鬟和性德都在外艙,應該不會有什麼變故,爲什麼一夜之間,什麼都變了。”
司馬芸娘考慮了一下,才道:“蕭遙告訴我,前一段日子,你和韻如,似曾有過不愉快,會不會……”
“不會!”容若斬釘截鐵地道:“我瞭解韻如,她不是普通的江湖俠女或民間女子,她是閨閣中長大的官家小姐,學習各種禮教婦德,對於夫婦之道、夫妻之義,她看得比什麼都重。她愛我,這情不會是假的,她將身心都給了我,就絕不會爲那件事而離開我,她所受的婦德教育也不允許她離開我。可是,我就是不明白……”
他雙眼通紅,揮拳猛打自己的腦袋:“到底是爲什麼?一定發生了什麼事,那個晚上一定有什麼事發生了,我卻喝醉了,我什麼都不知道,她明明發誓永不離開我,卻不等我醒來就走了。”
司馬芸娘一語不發,站起來,伸手想拉住他的拳頭,卻力氣不足,最後無聲地張開手臂,輕輕抱住他的頭,呵護住他,不再讓他的拳頭可以落下來。
換了凝香、侍月,因有主僕之分,斷不敢如此。蘇意娘雖美麗無雙,但容若眼中心中都不曾有她,也不便這般無所顧忌。
但司馬芸娘素來爽性而爲,不受禮法所拘,又是容若的嫂子,多少有點兒長嫂如母之意,這般親近的姿態竟做得自自然然。
容若竟也在如同母親呵護般的懷抱裡,得到了一絲安慰,不再這樣發狂般捶打自己,慢慢安靜下來了。
“不要傷害你自己,既然愛她,就更要讓你自己活得好好的,這樣以後纔好去找她,這樣將來,纔不致讓她爲你傷心。既然愛她,就要爲她更加珍惜自己。”
溫暖的懷抱,溫暖的聲音,讓容若情不自禁點頭,有些孺慕之意地低聲道:“是。”
“韻如無論在什麼地方,無論遭受過什麼,知道你這般愛她,這樣掛念她,也一樣會高興的。人生在世,能有一段這樣的情懷,就算是死,也不必有什麼遺憾。”
容若微微擡頭,望向這個因爲一段蕩氣迴腸的愛情,而成爲所有女子嚮往對象的嫂子:“二嫂,你爲二哥,也吃過不少苦吧!可曾後悔過?”
司馬芸娘微微一笑,明麗逼人,似有千種琉璃的光芒在她眼中流轉:“這一生,我不會後悔看到他的文章,尋找他,遇上他。”
這一種讓女子整個眉眼都煥然一新、光彩色照片人的美麗和溫柔,看得容若一時移不開目光。
這是他最後一次看到在後世許多傳說中,仍然被無數女子深深羨慕的司馬芸孃的笑容,這是他第一次知道,愛情,可以讓一個女子流露這樣的微笑,這樣的神彩。
在很多年之後,想起在他最脆弱時,這女子無私的溫暖與支援,想起在他最迷惘時,這女子爲愛而展開的絕世笑顏,他的心中總會涌起無限的悵然傷痛。
“果然是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啊!”
第二天一大早,整日整夜在外面花天酒地的蕭遠終於回來了,看到容若安安穩穩、精神抖擻出現在面前的時候,他竟然沒有太大的吃驚,悠然發出一聲無所謂的感慨,對容若視而不見地就要擦肩而過。
“三哥,這段日子,你到底在幹什麼?”
“我在幹什麼,你不知道嗎?”
“爲什麼三天前柳非煙上門鬧事,她身邊那幫人的底細,你知道得這麼清楚,沒有深刻細緻的調查,這絕對做不到。”容若沉聲說:“你身邊到底還有多少力量,暗中隱藏?”
蕭遠冷笑一聲:“我能有什麼力量,有什麼本事,人人都知道。天下的英才全在攝政王手上,別的人,費盡了心,也不過收攬些雞鳴狗盜之徒罷了。我別的本事沒有,消息總算還靈通,你看不順眼嗎?不必你費心,你身邊兩個小丫頭,想是早就把我的事往上頭報了,我是死也罷活也罷,只求快意,用不着你來干涉。”
“你的死活,我早沒了興趣過問,只是我不希望你在這濟州城涉入什麼陰謀之中,否則只怕最後死的不止你一個。”
蕭遠哈哈一笑:“平日見多了你嘻嘻哈哈,看你這副兇樣子,倒也有趣。你放心,我明白你的弦外之音,你老婆不是我抓的,她人在哪兒,我也不知道,你安心了嗎?”
他大笑着大步同容若擦肩而過,自往他的住處去。容若眉頭微皺,正想伸手去拉他,忽聽得一陣陣喝斥聲、刀劍相擊聲自外頭傳來。
“什麼人?”
“讓開。”
“大人有令,容公子府上不得擅闖。”
“叫你們讓開。”
“柳公子,別逼我們。”
“你們這幫官府鷹犬,真以爲我不敢殺你們?”
呼喝聲一聲比一聲強勁響亮,一聲比一聲怒氣激揚,間雜着的刀劍相擊聲、慘叫聲也極是刺耳。
容若臉色微變,再也顧不得蕭遠,逕自大步往大門處奔去,同時大聲問:“怎麼回事,快開大門。”
看門的下人早不知道縮在哪裡躲起來了,好在這麼大的動靜,其他人也都驚動了,紛紛出來看發生什麼事。一見是大門這的動靜,自是快步而來。
容若聽外面打得亂成一團,也等不及其他人趕到身旁,自己先一步打開大門。
卻見外頭竟有數百人在混戰,刀光劍影,呼喝不絕。
容若眉頭一皺,運起內力,舌綻春雷,大喝一聲:“別打了。”
容若功力雖談不上高,但他用盡內力的這一叫,倒還真把這一片混亂給壓了下來。
守護在外面的兩百名官兵,聽令停手後退,其他一干人自然也不會糾纏着和官兵對着幹,也就沒有再追擊下去。
只是剛纔短暫無比的交手,地上已有兩三名官兵傷重起不來,另有十幾個人受了不同程度的傷,臉色慘白。
對面以柳飛星爲首,竟也有五六十人,持刀佩劍,滿面殺氣,一看到容若現身,無不用要吃人的眼光死死盯住他。
容若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他昨日不再裝傷,也令人傳信給陸道靜,就此罷手,不必再圍柳家。不管怎麼樣,也是柳非煙刺傷了他,他高擡貴手,放人一馬,怎麼現在柳家的大少爺竟氣勢洶洶帶着一大幫人來找他算帳?
“這個,柳公子,早上好,吃過……”
容若的傳統式中國問候還沒說完,柳飛星已是一劍遙指,大踏步逼近容若:“你把我妹妹交出來。”
兩個官兵過來擋他,柳飛星仍死死盯着容若,左手一推一拂,兩人已是倒地。
四名官兵衝過來攔他,柳飛星長劍一擺,便要揮出。
四周官兵一起要上前,柳飛星身後諸人也神色凜然。
容若一看要糟,急忙大喊一聲:“住手,誰也不許動。”
這一聲喊,叫得又兇又急,官兵們一呆,連柳飛星也一怔,竟忘了再逼近容若。
容若暗中鬆了口氣,這才陪笑說:“柳公子,你說什麼,令妹不見了?”
“你還要裝傻,除了你,我妹妹還有什麼仇人,昨夜官兵剛剛解禁,我妹妹回家之後,被爹痛罵一頓,罰她面壁思過。她面壁了半天,悄悄溜出去想透口氣,就再也沒了音訊。我妹妹並沒有別的仇人,不是你,還能是誰做的?”柳飛星咬牙切齒,劍指容若,恨不得即刻撲過來,扎他個透心涼。
“你妹妹那麼任性,結的仇還少嗎?只不過別人怕你們柳家,不敢冒頭而已。”容若心裡頭喃喃地念,但卻不敢真的說出來,刺激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大少爺。
“柳公子,我受了重傷,躺在牀上人事不知三天,剛剛醒來,才恢復點精神,在這種情況下,你認爲我有本事綁走身懷絕技的柳小姐嗎?”容若努力做出和善的樣子,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所謂捉賊拿贓,要定一個人的罪名,必須看證據,不能想當然,你這樣做,似乎有些不妥當。”
柳飛星冷冷道:“你休要巧言舌辯,你有什麼證據證明不是你乾的?”
“拜託,疑罪從無,你有點法律精神好不好,取證是指控方的義務,不關我的事。”容若內心暗自腹誹,怪不得武俠小說中冤假錯案一大堆,當主角的一定要被冤枉纔可以顯出主角的偉大嗎?真不知道那些配角爲什麼就一點邏輯頭腦也沒有。
“你今日就是舌粲蓮花也沒有用,不交出我妹妹,我就取你的人頭。”柳飛星真的是不由分說,揮劍就上。
此時二人相距又近,中間又沒有官兵阻隔,柳飛星人隨劍到,含怒出招,竟是快若閃電,旁人全都來不及干涉。
容若手忙腳亂地閃避,一邊閃一邊大叫:“你講點道理好不好,這年頭,江湖人爲什麼就只迷信武……力解決一切,誰拳頭大誰說了算,你這樣不顧……死活,就一點也不在乎連……累其他人嗎?”
柳飛星滿臉殺氣,一劍比一劍刺得快,一劍比一劍劈得急。
容若縱然輕功還算高明,勉強沒被劍刺中,但劍氣卻也催得他肌膚生寒,劍風呼嘯間,好幾次讓他連話都差點兒沒法說完。
柳飛星的性子雖然和妹妹一樣莽撞,但功力可比柳非煙深厚多了。
初時幾劍容若還可以憑着身法靈巧加以閃避,奈何柳飛星一劍七式,一式七個變化,內勁一隨着劍勢逼出來。每一劍劈出,縱然刺空,劍氣森森,竟如同實質,把容若可以躲閃的空間越收越緊。
容若躲無可躲,最後只得擡手,藉着右臂護腕,硬擋劍鋒。
本來純鋼護腕絕對可以擋得住長劍的,沒想到柳飛星一劍劈到容若右臂上,洶涌的內力即刻長驅直入。
容若手臂一震,已是被真力激得手腕發麻,臉色發白,還不及抽手退避,第二道內力又侵入體內。
容若悶哼一聲,運起全身之力,好不容易勉強化解,第三波真氣又疾涌而來。
柳飛星的內功心法,是柳清揚的獨門內功“驚濤訣”,傳子不傳女,一旦施出,便如驚濤拍岸,連綿不絕,一連三十三道真氣,連續攻出,一道比一道猛烈,一道比一道強勁,就是當世一等一的高手,也不免吃虧。
柳飛星雖然只練到十七道真力連續攻擊,但以容若的本事,就算第三道真力,都足以讓他吃虧受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