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暇山谷外,窮盡五萬裡,斑斕毒霧瀰漫濃郁之處,一道青色雲影劃破虛空,從天而降。
毒霧瞬即如塵浪一般向外溢散,落地者單膝跪地,頭顱低垂,滾滾翠綠色的氣息從其身軀四側向外急劇的擴散,恍若一層青色的雲浪。
濃郁迷霧紛紛退散。
下一刻,男子擡起頭,深吸一口氣,旋即再度沖天而起,綠色氣息溢散,毒霧退卻,男子便這樣每隔千里便落地停下,呼吸一口,接着再度趕路。
能夠將陰玄高手瞬間腐蝕至人乾的毒霧對此人完全無效,其身軀外溢散的翠綠氣息仿似具有強大的生命,總能與毒霧產生最抵死的糾纏,不讓其碰觸此人方圓十丈以內,而一旦此人的氣息枯竭,便會停下來,深吸一口氣,體內氣息滾滾如潮,緊接着,再度沖天而起趕路。
斑斕毒霧奈何不了其半分。
一炷香之後,這個男子終於趕到了無暇谷前,踏足於無暇谷外十里的一瞬,斑斕毒霧就仿若有生命一般,不再糾纏,如潮浪一般退卻。
男子這才鬆了一口氣,斑斕毒霧的厲害遠超其想象,神通法境高手的確不懼這等毒霧,但僅僅是不懼,並非是毫無所傷,這些毒霧就恍若有生命的螞蟥一般,總是千方百計的要從毛孔以及七竅中滲入,但凡有一絲可能總要將人置於死地,易流雲無奈,便以天桑木的氣息與毒霧對抗,這樣一來,損耗極大,因爲毒霧是一個整體,瀰漫方圓十萬裡的巨大整體,而易流雲僅僅是個人。
所以,纔有了易流雲極爲困難的在迷霧中破空而行的過程。
無暇谷外,雲淡風輕,不起一絲波瀾。
山谷入口處,豎有一枚淡黃色的碑匾,高約十丈,其上刻有四個鐵筆銀鉤的斑斕大字——無心毒宗。
男子看了這一枚豎立的碑匾,皺了皺眉,想了一下,旋即站定在山谷外,吐氣開聲的大喝:“流雲宗副掌教易流雲,前來拜山。”
聲浪滾滾,一瞬便瀰漫了整座巨大的山谷,相傳極遠。
片刻之後,山谷內有一聲蒼老的聲響遙遙傳來,“不知易掌教進我無心毒宗有何貴幹?我宗向來不問俗事,不願沾染是非。”
易流雲皺了下眉,沒想到自己還未曾進入毒宗便要吃閉門羹了,實在是有些詭異,他哪裡能夠甘心,又笑着說道:“久聞毒宗手段高超,在下一知交好友身受重傷,需求毒宗解藥,人命關天,還望毒宗前輩垂憐。”
那蒼老的聲音又從谷內深處裂雷一般響起:“不論付出何等代價,易掌教都非要求得解藥麼?”
易流雲斬釘截鐵的回道:“是!”
“如此,易掌教便請進入谷中吧。”那蒼老的聲音遲疑片刻,終究還是答應。
前後變化如此之大,從拒人於千里之外到首肯同意,不過是一句話的功夫,但這一句話卻讓易流雲聽出了端倪。
代價。
入毒宗獲取解藥是需要代價的。
易流雲心頭泛起一股不妙的感覺,但事已至此,他無路可退,無論是流雲宗副掌教的身份抑或是梅紫念刻不容緩的傷勢,都容不得他有一絲的退卻。
一念及此,易流雲深吸一口氣,臉上淡笑依舊,一步步跨入山谷之中。
山谷中,生機盎然,處處鮮豔,繁花似錦,草木蒼翠,但在這些異常鮮豔的色彩之後,其實卻藏着極爲濃烈的殺機,所有的色彩之上都懸浮着一層淡淡的肉眼難見的血氣,這是因爲易流雲擁有神通真眼,能破天下萬法虛幻,這才堪破端倪。
“所有我毒宗的花木,都是以死人屍體爲養料,因此,纔會生長的如此鮮豔。”一個儒雅的男子聲音在易流雲身後響起,易流雲頓時吃了一大驚,被人欺身如此之近而毫無察覺的情況極爲罕見,除非對方的實力遠超於他。
他猛然回頭,只看見一個白髮中年男子負手而立,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
“在下易流雲,不知前輩怎麼稱呼。”以易流雲如今的修爲,竟然看不出對方的修爲深淺。
白髮男子淡然一笑:“見過易副掌教,在下裘孤,乃是毒宗第二代弟子,乃是負責迎客的長老。”
“原來是裘長老,失敬失敬。”易流雲趕緊還禮。
白髮男子當即做了一個手勢,“易副掌教,這邊請。”
易流雲當即與其並肩向谷中而行,穿越了繁花似錦的濃郁花草帶,二人來到了一處山道前,山道兩旁,依舊是珍稀難見的鮮豔花草以及巨大樹木,其中隱約可見一些珍禽異獸穿行,遠遠望去,倒是如同一處神仙桃源。
二人拾階而上。
“裘長老,恕晚輩眼拙,不知長老如今修爲如何。”易流雲琢磨了半天,始終看不透對方的修爲,忍不住還是發問了,雖然失禮,但他卻需要通過這一個迎客長老去判別毒宗的大體實力,因此,再冒昧也必須問了。
“修爲?”白髮男子淡然一笑:“敝人的修爲只有陰玄巔峰罷了,與易副掌教相比,委實不值一提。”
“什麼。陰玄巔峰?不至於吧,裘長老靠近在下時我都未曾察覺呢。”易流雲笑了笑,自然是不信的,一個陰玄巔峰的修者能夠欺身於自己身側方圓十五丈內而自己毫無所覺,這簡直就是一個大笑話。
裘長老輕輕一笑,並不辯駁,只是說道:“可能易副掌教不知我毒宗的來歷,我毒宗之人,向來氣血不與人同,進毒宗的第一要事便是換血重生,體內盡是毒血,這毒血滲透肺腑丹田,所以,我等行動向來是詭異無聲的,便是呼吸也是常人難以察覺。”
此話一出,易流雲眉頭一皺,開始細心觀察裘長老的呼吸,果然,對方鼻息流動之間,只有進氣,而無出氣,又或者說,根本察覺不出他是在呼吸,就彷彿一具屍體般,他心頭大驚,眼瞳中閃過一絲微弱的金芒,再度施展以神通真眼觀測對方,他如今修爲大增,神通真眼也愈發顯得厲害,因此,不用金液流淌也能瞧出對方的一些端倪。
果然,對方體內的氣血一片污濁,呈現湛藍之色,極爲恐怖,而其肺腑內臟,都是一片湛藍,猶如被色澤侵染一般,且詭異的毫無動靜,任憑氣血在其中流淌。
就仿似一個死人一般。
易流雲只覺得頸後皮毛都豎起來了一般,擡頭一看,一頭白髮的酋長老正對他莞爾一笑,那笑容不帶一絲生氣,讓易流雲頓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