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色的雲霄城中,司馬無命正負手立於大殿的一側,俯瞰殿外起伏波瀾的雲濤之海。
“主上,清點好了,這一次遮天城進攻流雲宗,我等打撈戰場,一共獲取了三千八百件下品法器、一千三百件中品法器,上品法器一百件,絕品法器四件,下品玄器一件,中品玄器一件。”大殿外,汪東城正急匆匆的走進來,一臉興奮之情,手中還捧着一把雪白如玉的長劍,如捧珍寶。
“做的好。”司馬無命回過頭,微微一笑。
汪東城則躬身將手中雪白如玉的長劍獻了上去,“主上,這便是那把中品的玄器名劍了。”
司馬無命大手一探,那雪白如玉的長劍便憑空消失,下一瞬,出現在其掌中,詭異莫名,司馬無命低頭望着長劍,謂然一聲輕嘆:“名劍吹雪,白雲峰宗主的鎮山寶貝,放眼玄界,也是排名前二十的名劍了,可惜,可惜了啊。”
汪東城不知司馬無命這一聲嘆息是緣於劍抑或是緣於劍之主人的悽慘下場,不過他是個識相的人,即便好奇心再熾烈,也絕不會過問不該過問的事。
一直待司馬無命惋惜之色盡去,他才又躬身說道:“主上,那個易小賊着實可惡,他的手下也到處和我們搶着打掃戰場遺物,尤其是那個光頭和尚,搶的實在厲害,跟拾荒的一般,且眼光毒辣,專撿質地上佳的法器,不過奇怪的是,他們只拾取遮天城的遺物,對於流雲宗的,倒是不怎麼在意。”
“沒什麼好奇怪的,我那個師弟心思很透,同宗的兄弟遺物拾了早晚要送回去的,至於遮天城的,吞了就無須吐出來了。”司馬無命淡然一笑,對於易流雲的心思他很瞭解。
汪東城是個聰明人,一點就透,頓時釋然。
“下去吧,這次辛苦你們了,好好休息。”司馬無命微微頷首,汪東城當即退了出去。
大殿中頓時寂靜空曠,僅餘司馬無命一人。
“吹雪是把好劍,師叔,倒也能抵去你此次的損失了。”司馬無命淡然一笑,忽然將手中的名劍吹雪扔於大殿陰暗的一角。
一隻有力的手於虛空中探出,將那雪白如玉的劍緊緊握於掌中。
劍身頓即震顫,刃中器靈似乎對手的主人隱有牴觸,但枯瘦有力的手掌上頓時蔓延出一道紫黑色的詭異氣焰,只一瞬,震顫頓止,如雪般潔白的刃身上頓時浮卻了一層紫黑之氣,整把劍高潔儒雅的氣質被破壞殆盡,取而代之是一股說不出的詭異。
“嘖,師叔真是暴殄天物,吹雪被你這樣一折騰,不如改名叫做‘泣血’了”司馬無命微微搖頭。
“劍是用來殺人的,能殺人就行。”
斬釘截鐵的低沉聲音響起,黑暗中,一個手持長劍的老者邁步而出,一對修長下垂的紫眉在陰暗中尤其醒目,如淬沉血。
正是被易流雲與天盲地啞兄弟聯手擊斃的赤眉上人。
司馬無命微微一笑,“不錯,劍是用來殺人的,白雲峰的雪無愁便是太過珍惜手中的名劍,不願與幽影侍硬拼玄器,這才落了下風,一擊而殺。”
赤眉冷冷的說道:“雪無愁太珍稀毛羽,對上遮天城的傢伙,必死無疑,這劍落在他手中才是真正的暴殄天物。”
“師叔說的不錯,不過,”司馬無命話鋒一轉,目光落在赤眉空蕩蕩的右袖之上,玩味一笑:“以師叔的實力,竟被我那個不成才的師弟暗算偷襲,斷了一臂,唉,着實可惜啊。”
赤眉驀地轉身,冷冷的注視司馬無命,目光冷厲如刀,“司馬無命,你蓄意流雲宗掌教之位,不也是功虧一簣?”
“哈哈,師叔說的不錯,你我皆未完成心願,不過,我與師叔不同,流雲宗不過是我爭鋒玄界的墊腳石罷了,可如今有遮天城如此強大的勢力出現,我何苦舍強求弱,流雲宗一個破落門戶,不要也罷。”司馬無命負手一笑,“我從流雲宗衆人的手中救出師叔便也是緣於此故,否則,無命何必舍卻一顆玄品丹藥救下一個將死之人呢?”
赤眉只淡淡的說道:“你救我一命,我引薦你入遮天城,各有所求,談不上恩情。”
“不錯,的確談不上恩情。”司馬無命輕笑着踱步至赤眉身側,頓住,附耳輕言:“但無命自作主張,於師叔的神魂間種下了主僕契約,師叔若是不信,大可探查一番。”
赤眉悚然一驚,深深的看了一眼司馬無命,爾後,藏匿起幾欲噴薄而出的怒火,低頭,緊握住手中的吹雪劍步出了大殿。
“哼,有趣。”司馬無命望着赤眉步出大殿的背影,不屑的一笑,對他而言,一個已經失敗的傢伙構不成任何威脅,敗過的人心裡便有陰影,尤其是對於一個擅長機心手段的智謀之輩,敗一次,便等若敗了終生。
赤眉,已然完了,或者說,日後再難有寸進,終其一生,只能停在神通第三層了。
“崑崙奴,你覺得遮天城觀想如何?”司馬無命轉過身,似在自言自語。
大殿內,一個雄偉的身影無端浮現,就仿似他一直存在於那裡一般,他低着頭,姿態謙卑,聲音如悶雷般轟鳴有力:“詭異絕倫,玄界霸者,不過,少主隻身赴入其中,只怕會被其吞沒。”
“不錯,你說的有理,遮天城的確猶如一片汪洋,而我,不過是一葉孤舟,貿然進入其中就會有舟覆人亡之危,但你想過沒有,遮天城如此一個龐然大物卻是藏跡於陰影之中,始終不曾顯露於陽光之下,這是爲何?必然有所畏懼,能讓一個超級勢力畏懼的必然是另一個超級勢力,那麼,如我這樣的人才遮天城就斷無拒絕的道理,我便能借機壯大自己的實力,至於是否被吞沒……”
司馬無命忽然笑了,他轉身,望向殿外翻滾跌宕的怒濤之海,悠然說道:“我就是喜歡大風大浪,風浪越大,我越喜歡劈斬之。”
………………
流雲宗內,一片狼狽破敗之象。
血流成河、屍骨成山不提,光是往昔那些輝煌雄偉的建築也被摧毀了大半,遮天城的攻山手段不遺餘力,純粹就是爲了完全抹去流雲宗的存在而破壞。
好在最艱苦的時間總算熬過去了。
慘勝之後的流雲宗總算換來了一線喘息之機,僥倖不死的流雲宗弟子們正有組織的進行各種營救,收拾殘局。
這其中當數李開銀最出風頭,宗門大戰時他並不在場,但戰鬥臨近尾聲卻是他與何山帶了一批散修高手衝進戰局,除了有效誅殺遮天城的餘孽外,小胖子還帶來了大批的丹藥,這些丹藥此刻可謂價值千金,正是派上用場的大好時機,也正是緣于丹藥的充沛,因此,許多於遮天城廝殺中瀕臨死亡邊緣的弟子都得到了救助,總算留住了性命。
玄修,只要命魂還在,終究能夠恢復如初。
除此之外,李開銀還帶來了大批的法石以及法器,甚至還有大量的靈器,分發到於廝殺中武器被毀的流雲宗弟子手中,不僅如此,同來的還有許多擅長結陣的符法師以及鑄造師,他們已然開始籌劃如何補全流雲宗的防禦大陣以及着手修補流雲宗被摧毀大半的宮殿。
救助、分發法器、重建,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着。
殺戮過後的流雲宗上下,一股生機正在悄然勃發。
遠處,青雲峰之上,青雲上人正於峰脈最高處,那顆虯龍般的蒼松之下,俯瞰着正在發生的一切。
“小子,這些都是你吩咐李開銀去做的?”青雲上人悠然問了一句。
易流雲撇了撇嘴:“是啊,這些東西花了弟子不少心血,回頭整好了我讓小肥去和長老們算下賬,打個七折給我好了。”
青雲上人啞然失笑,“好小子,買賣都做到師門的頭上來了。”
“師傅,這些東西花的我傾家蕩產好不好,何況我有打折,很厚道啦好不好,都送出三成了,這簡直不是買賣,是虧本倒貼啊,不信徒兒給你算筆賬啊……。”易流雲大吐苦水,遮天城與流雲宗開戰之前,他便有所預料此戰的慘烈,早早的讓李開銀與何山回了魚龍城,花了一整個月的時間籌備這批物資,一旦戰鬥結束,早就埋伏於遠方的李開銀等人就冒了出來,雪中送碳般送出物資。
“得啦,別訴苦啦,師門倒也不差你這點法石,回頭我讓雲飛和你結算一下。”青雲上人易流雲掰着指頭算賬,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
易流雲聽聞師門買單,當即大喜:“師傅果然豪爽,有大老闆的風采,咱流雲宗底蘊深厚,的確不缺徒弟這點家當麼。你看,師傅,我手裡有人,你把重建諸峰宮殿和防禦符陣的事也一併交給弟子吧,自己人,肥水不流外人田麼。”
“看來你早就惦記上我流雲宗的家當了?”青雲上人又好氣又好笑。
易流雲摸了摸頭,一副憨厚單純的笑臉,“哪裡哪裡,師傅多想了,我是多麼純潔樸實的一個好孩子,視金錢如糞土,法石如糞坑石頭……”
“別貧了,我要跟你說一些機密要事,你要仔細聽着”青雲上人揮手打斷易流雲唐僧般的嘮叨,神色一正的說道:“很快,就是我流雲宗生死存亡的關頭,一個處理不慎,下場會比遮天城滅了我宗門還要悽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