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鳥縱行千里,這一頭幻邪女王的座駕乃是昔日一頭火鳥畢方的殘魂鑄化而成,畢方乃是十大玄獸中操火的王者,兇悍不遜色於神鳥鳳凰,此刻雖然是一縷殘魂之魄,但穿梭於血色天幕之中,雙翼招展,也是瞬息如電。
僅僅是半個時辰的光景,一行人便來到了一處天色尤其暗沉深邃的地界。
此處的天空竟是紫紅若火
無窮的風壓從四面八方匯卷而至發,仿似怒濤中的海眼一般盤旋擴散,天地的中心,力量與咆哮聲的焦點,有一道黑紅的光線筆直貫射而下,照亮了一座青銅色的巨大門戶。
足有千丈之高的詭異銅門。
那銅門只有一扇,乾淨整潔,通體青灰,卻泛着玉石般冷厲的光澤,仿似一面青色的銅鏡,止水不波,而在碩大銅門之上,刻有一隻鬼首,青面血目,黑口獠牙,額頭的獨角豎立向天,仿似要戳破一切。
易流雲隔着千丈之遙只遠遠的看了這銅門上的鬼首一眼,心中便泛起一股難以自抑的顫慄感,這恐懼來的是如此熾烈,就如同神祗降下災難,而人只能俯首認命的無力之感。
只一眼,易流雲止水不波的道心便涌起狂瀾,體內真氣狂暴迷亂。
“小子,閉眼,那銅門上的鬼首乃是昔日域外十大鬼王之一的獨角鬼王的頭顱之一,被邪神斬殺下,安放於此處鎮壓銅門氣運的,千萬不可窺視,否則,神魂消散。”陽傀的聲音急切的在易流雲的意識深處大吼,與此同時,一對粉嫩的小手悄然遮住易流雲意識深處的雙眼。
嗡
腦海中驀然一聲真氣炸裂的聲響,易流雲這才從昏暗中尋取了一線寧靜,逐漸恢復真氣的控制。
這個時候,易流雲深呼出一口氣,睜開眼,不再對着鬼首銅門,而是望向身後的黃泉少宗主,這個向來剛強無懼的少女此時也是嬌軀微微發抖,肩頭青絲凌亂,溼漉漉的如同剛出水一般,一襲寬大的烏金長袍此刻也貼服在身,玲瓏畢現。
“看來她有保命的手段。”易流雲瞧見黃泉少宗主的模樣雖然不堪,但到底忍了下來,由此可見身上必有能夠阻擋鬼首之威的異寶或者法決。
這個時候,一直盤膝跌坐於鳥首的幻邪女王忽然站了起來,目光如鐵,穿過重重風霧,鎖定銅門之下一個偉岸的血色身影。
“血邪,你還敢在本座面前現身!”幻邪女王吐氣開聲,若火浪般的聲線撕裂雲霄,滾滾透透,若無形之刀般絞殺向地面上的偉岸身影。
那偉岸的身影只是放聲一記長笑。
“幻邪,千年不見,你還是那個不知死活的臭脾氣,本座乃是你的兄長,先你於血卵神殿中出生,即便要誅殺也輪不到你這個丫頭。”血色風霧中,血邪只是青紫色的雙眸微微一緊,無形的氣流衝擊而出,輕易叫絞殺而至的聲浪消蝕無形。
“丫頭?我的好兄長,那便且讓小妹領教一下你這千年來的實力進展吧。”幻邪女王媚然一笑,身影瞬即飄忽,如同浮溢的水浪般掠向地面的血邪,看似速度不快,卻在浮光掠影的剎那,方圓千丈的虛空內蘊生出無窮的光影,這些光影每一個都如破開鏡面的玉人,音容笑貌與幻邪女王一般無二,且每一個幻邪分身都各持一方威力絕大的印記,發出迷欲人魂的各式嬌喘之音,襲殺向血邪。
無上級尋常功法——大羅幻身
驚怖級絕流功法——修羅欲音
幻邪女王不動手則已,一動手便是兩大絕學齊齊施展,威力可謂摧崩天地。
強如血邪,面對如此凌厲的攻勢,也由不得一絲怠慢,他驀地發出一聲長嘯,滾滾音沸之聲從其口中噴發而出,自它腳下,一股升騰盤旋的血色氣流如逆龍翻滾般咆哮而出,以水浪轟擊之勢四溢而開,而在它的雙手之中,一把血色的長劍破空而現,劍刃之上,有一頭飽嘗鮮血的猛虎低首咆哮。
下品玄器——虎嘯血刃
一聲虎吼貫徹天地。
血邪長身而起,化作一道無匹無量的血色光影,催運全部氣力,徑直的向漫天席捲而來的幻邪女王轟殺而去。
無上級尋常功法——大撕裂劍法
一繁、一簡
兩大邪族統領的功法方向截然不同,卻都代表了各自力量的巔峰。
幻邪女王與血邪統領於虛空中廝殺一處,潮浪滾滾,而在這個空隙,那一頭碩大的黑紅火鳥則發出一聲尖利的長唳,周身綻放出黑紅的焰火,無聲燒灼,一下子撞破漫天翻滾的洶涌氣浪,筆直的衝向矗立於地上的鬼首銅門。
可未待它臨近鬼首銅門百丈之內,一聲仿似悶裂於大地中的怒吼勃然而起,衆人心頭如遭雷擊。
一道碩大的黑影撕裂地面而出,兇狠的與黑紅火鳥撞擊廝打於一處,天翻地裂。
易流雲與黃泉少宗主從火鳥背脊上跌落下來,他擡頭一看,那巨大的黑影竟然是一頭頸生雙首的猙獰黑虎,虎瞳一片青紫,恰如血邪統領蜇人的眼神。
“幻影,好久不見了。”此時,一聲低沉的呼喝於黏稠如血的風霧中傳來,一個修長的黑色人影緩緩的步出。
他懷中抱着一把漆黑的刀,面孔蒼白,唯獨一對眼瞳漆黑如墨,周身不沾染一絲生氣。
幻影站在易流雲與黃泉少宗主身側,眼孔微微縮緊,厲聲喝道,“刀嵐,竟然是你?你竟然投靠了血邪?”
“投靠?何謂投靠?”那喚作刀嵐的高等邪族微微一笑,緊了緊懷中的漆黑寶刀,“你我都是高等邪族,都是秉承邪神至尊一絲兇戾之氣而生,再往上,便是統領們的境界,如你我這般的,不是被別的高等邪族廝殺就是成爲統領下一次晉升的養料,既然如此,又何來投靠與背叛?”
“放肆!”幻影低喝一聲,雙臂之間忽然泛起一道銀光,一把古怪的梭形盾牌浮現而出,其上秘顯血紋。
“哼?真是個愚忠的傢伙。”刀嵐目中泛起一絲不屑之色,它屈指一彈刀背,聲色如刀音一般清冷,“幻邪一族覆滅了,血邪統領早已於三日前將刀邪完全吞噬,它的血烏氣已然接近邪王的級別,幻邪對付不了它的,而此刻我也已然是吞噬了刀怒的大半力量,幻影,你不是我對手的,認輸吧。”
“什麼?”幻影身軀巨震,但她很快便收斂住心神,臂間梭盾一指,冷冷的喝道,“刀嵐,你這廝生性狡詐,休來騙我!”
“騙你?看看我身後是什麼?”刀嵐搖頭一笑,笑聲就彷彿催魂的魔音,一道道巨大的血色人影於粘稠的血霧中顯現出來。
“血烏侍……”這一次,幻影是徹底震驚了,血烏氣是血邪一族最強大的氣法,唯有達到王者級別才能修煉成功,而這些血烏侍便是血邪戰士晉升之後的稱謂,力量幾可與它們這些高等邪族並肩,且不懼死亡與疼痛,純粹的只知殺戮,一個血烏侍或許不堪幻影的全力一擊,但三個以上,被誅殺的必然會是幻影。
但此時,眼前足足有十個血烏侍。
局面於一瞬間發生了巨大的逆轉,天空至深處,斑斕的銀光與血色的光電不斷的轟鳴震盪,如末日來襲,但以幻影的目力又豈能看不出幻邪女王已然身處劣勢?
但身爲高等邪族,此刻她是沒得選擇的,無論幻邪女王的勝負如何,此時她都必須面對眼前的刀嵐與血烏侍。
生死,既是眼前事。
一念及此,幻影的目光如鐵,她冷喝一聲,周身泛起刺眼的銀色光芒,下一瞬,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劍,急速衝入了血烏侍之中。
而那刀嵐,則是冷然一笑,身影如刀,無聲的劈斬入血浪之中,嗖虎消失不見。
“刀嵐,出來與我一戰!”幻影大吼,梭形銀盾綻放無數的幻影,只一瞬,便擊潰了一頭血烏侍。
但刀嵐的聲音卻從血霧的四面八方傳來,“出來一戰?笑話,等你精疲力竭本邪再斬殺你豈不更好?”
幻影大怒,但面對血烏侍連綿的攻擊,也只能暫時作罷,陷入了苦戰之中。
“不好,少宗主,你過來點,你我合併,應付突襲。”易流雲聽聞兩個高等邪的對話,心頭就是一沉,哪裡還敢怠慢,召喚出變身後的陽傀,緊緊的貼在自己身側,身體與黃泉少宗主縮近,死死的盯視眼前黏稠不見光影的血色迷霧。
“爲什麼?這些血烏侍本宗還對付的了。”話雖如此,但黃泉少宗主還是貼緊了易流雲,此時不比以往,她對於易流雲的智謀眼光很是信服,即便心有疑慮也會在猶豫中傾向於後者的思路。
易流雲擎出太玄劍與虎紋裂焰刀在手,眼睛微眯,洞穿如炬,冷冷的傳過去一道意念,“若是我猜的不錯,下一刻,那個叫刀嵐的就會先來找你我二人的麻煩。”
意念剛傳遞過去,一把漆黑的刀驀然從血浪之中劈斬而出,刀刃之上挾帶着黑色的冷厲火焰,無聲無息,只三千分之一個呼吸間隙,便已然刺向黃泉少宗主的脖頸之側。
黃泉少宗主吃了一大驚,幸好有易流雲提醒在前,她周身氣息勃發,早已積蓄至極致,刀刃破開血光的剎那,手中的烏金飛龍劍便噴出一道烏金色光芒,兇狠的與黑色焰刃撞擊一處。
豈料這一擊如撞上山嶽般雄沉,黃泉少宗主的身軀不由自主的倒飛而出。
而那黑色焰火刀身之後,一個修長的漆黑人影如豹子般躍出,劃出一道黑色的殘痕,人刀合一的撲殺向屹立不動的易流雲。
“跑!”黃泉少宗主大喝一聲。
但爲時已晚,易流雲的身軀已然被黑焰火刃撕成了粉碎,不過一擊得手後,那刀嵐卻是微一皺眉。
眼前光影消散,刀刃上撕裂的屍體化作片片殘光,竟然是一個影分身的幻術。
一念之間,刀嵐的氣息溢散而出,極快的鎖定了易流雲藏身之處,他一轉頭,頓時大吃一驚,因爲易流雲此刻奔跑的方向不是別處,而是那在血池地獄中被尊爲神聖之地的鬼首銅門。
“小子,納命來!”刀嵐大驚,刀氣匹練般****而出,如一道貫穿日月的長虹,追掃向易流雲而去。
可此時已然晚了一步,易流雲得陽傀一臂之力,撲擊上鬼首銅門之前,指尖一點鮮血彈射而去,恰好濺射於銅門之上的碩大鬼首之中。
霎那間,陰風呼嘯而起,一股恐怖至極的氣場從銅門之中溢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