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的襲擊,讓冷娃和秀娟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敵人五花大綁。來的日軍一共六名騎兵,一看就知是一支精幹的突襲小隊。一個日軍小隊長帶着一個翻譯,其中還有上午冷娃在鎮裡藥鋪見到的夥計,正在用日語跟鬼子小隊長說着什麼。冷娃立刻明白,藥鋪已被敵人破獲,成了誘捕我軍特工人員的陷阱,顯然這個小隊是尾隨着他來的。
帶隊的鬼子一臉橫肉,整張臉像是一個熟透的大南瓜被人一屁股坐爛,五官被隨意地擺放在扭曲的位置上。
鬼子小隊長和翻譯走到王大娘身邊。那個小隊長向翻譯說了些什麼,日軍翻譯開始問王大娘:
“老太太,這男的是你什麼人?這女的又是你什麼人?”
“我兒子和我兒媳婦。”
翻譯剛把話譯過去,那個鬼子隊長突然把東洋刀抽出來,把刀刃壓在王大娘的脖子上。
“撒謊的沒有,實話的說。”鬼子隊長咆哮着。
“你用不着這麼大聲呼氣的,我耳朵不背。”王大娘不屑地回答。顯然日軍小隊長沒有聽懂大娘在說什麼。他抽回手裡的刀,對翻譯又說了些什麼。
翻譯接着跟大娘說:“老太太,皇軍已經知道這男的是八路,你這兒是八路的交通站,你只要說出那個女的是什麼人,他們來幹什麼,去哪裡,就沒你事了。”
“我一個莊戶人家,不知道什麼八路九路的,什麼站不站的,媳婦病了,我讓兒子到鎮子上抓些藥,就這些。”王大娘平靜地說着。
此時,鬼子隊長顯得十分狂躁,像被下了馬絆的野馬,在原地打着轉圈。突然他飛起軍靴,當胸一腳把王大娘踢翻在地。
他抓起翻譯的衣領,用日語對他吼叫着:“打她!一定要讓她說出來!”讓他沒有想到的是,翻譯竟然無動於衷。
“打她,我命令你打她。”
那個日軍翻譯依然不動。
“爲什麼?!”鬼子小隊長聲嘶力竭地喊着,掏出手槍,把槍口頂在翻譯的太陽穴上。
“我只爲你們的軍人作翻譯,這是我的工作。讓我去打一個白髮蒼蒼的和我母親一樣年齡的人,是畜生,是野獸。”
“你們支那人就是畜生。”鬼子隊長歇斯底里地吼着,扣動了槍的板機,隨着槍聲,噴濺的鮮血糊在他的臉上。他真的成了一隻被激怒的野獸,揮起馬鞭往王大娘的身上亂打亂抽。
“娘——”冷娃撕心裂肺地呼喊着,企圖掙脫敵人的束縛。秀娟也大聲的哭喊着。
“不許打我奶奶。”小石頭跑上前去,一下咬住了鬼子隊長的手。鬼子隊長一揮手臂,小石頭被甩出去幾米,摔得昏倒在地。
“你這隻沒有人性的野獸,終究要下地獄的。”秀娟突然用日語咒罵鬼子小隊長。鬼子的隊長停下了手中的鞭子,指着秀娟:“啊,原來你是八路的奸細。”
“把他們拖進屋子,燒死。”鬼子隊長下了命令。小石頭被鬼子扔進了左邊的房子,秀娟被拖進了右屋,鬼子兵點燃了屋頂的茅草,立時火苗舔卷着濃煙把兩間屋子圍進了火海。
“把那老女人放開,我倒要看看她先救孩子,還是先救八路的奸細。”鬼子隊長獰笑着說。
鬼子們剛把王大娘放開,她就喊叫着撲進了火中。火越燒越旺,火光映照着惠水河,彷彿整個山谷都在燃燒。
被濃煙圍住的房門口,閃出了兩個模糊晃動的身影。王大娘艱難地把秀娟從屋裡拖了出來。鬼子隊長撥出手槍,向大娘開了一槍。
就在此時,周圍槍聲四起,鬍子帶着小分隊及時趕到了。不等鬼子隊長醒過神來,鬍子擡起一腳,踢飛了鬼子隊長手中的槍,然後抓着他的手一個反折,將他一個嘴啃地,死死按住。
解了綁縛的冷娃,兩眼噴着火,衝着鬍子嘶喊着:“鬍子,把刀給他,讓我到地獄裡送這個畜生一程。”說着,冷娃從鬼子兵的屍體上揀起一支刺刀槍,向鬼子隊長衝了過去。被鬍子鬆開的鬼子隊長,從腰間抽出戰刀,端好了架式,哇哇地亂叫着。
迎着衝上來的冷娃,鬼子隊長揮動軍刀做了幾個劈砍動作,冷娃舞起刺刀槍左推右擋,槍尖一挑,鬼子手中的刀飛到了空中。接着,冷娃一個突剌,刺刀穿透了鬼子隊長的胸膛。冷娃推着鬼子隊長的身體,轉向還在燃燒的房子,狠狠地把刺刀槍戳進火牆,掛在牆上的鬼子隊長像一隻火雞,很快被烈焰吞噬了。
“娘——”冷娃抱着乾孃哭喊着。王大娘微微睜開眼,顫動的手輕輕撫摸着冷娃淚水滂沱的臉頰。
“孩子,哭水峽,山哭、水哭、人不哭。以後逢着日子來看看娘。”說完,慢慢合上了眼睛。
王大娘和小石頭的墓,安放在房屋的旁邊,緊靠着峽谷,從這裡可以守望峽谷裡的一切。小分隊的隊員們從惠水河的河底搬來了一塊大石頭,作爲王大娘的墓碑。秀娟特別選了一塊園滑的石頭,作了小石頭的墓碑。冷娃用刺刀在石頭上鎸刻下碑文:抗日英雄母親王秀水之墓,抗日英雄小石頭之墓。
秀娟流着淚,反反覆覆地用手撫摸着兩塊巨石,久久不願意離開。
山谷轟隆隆地響着,聽不出那是山在響,還是水在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