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爹,娘……山田醫生說得在理啊,連一個從日本來的醫生都能明白的道理,你們咋能不明白呢?爹,娘,回頭吧,兒死都不會當漢奸,也不想有當漢奸的爹孃啊!跟村兒裡的父老鄉親,跟八路軍認錯吧爹孃!”躺在炕上的老會計的兒子含着眼淚勸說着自己的爹孃。
老會計的老婆看了一眼老會計,抹着眼淚說:“孩兒他爹?兒子說得有道理啊,咱老倆可不能不如一個日本人啊,那老村長和老書記也是那個王老漢自己做主殺的,咱老倆也沒殺過誰啊,就是給那日本人畫了個地圖,咱還是聽兒子和山田醫生的吧。”
“啥?你一個婦道人家你懂啥?這哪還有退路啊,老村長和老書記雖然不是咱殺的,可是……咱已經沒辦法回頭了!”老會計說。
“不是的爹,八路軍和父老鄉親們會相信你們的,會給你們改過自新的機會的……咳咳……咳咳……”炕上的兒子已經臉色慘白了,突然,捂住了胸口,一口氣着急的上不來,難受的錘着胸口……
“兒啊……孃的兒啊,你咋啦啊這是?你咋啦啊?山田醫生,快幫俺瞧瞧俺兒子啊,快啊,求您救救俺兒子啊……報應啊……報應啊……這都是報應啊……他爹啊,咱可不能再作惡下去了啊,老天啊,有什麼報應就衝俺老婆子來吧,別報在俺兒子身上啊,別帶走俺兒子啊……”老會計的老婆順着兒子的胸脯,一臉焦急的對孩兒他爹說:
“咱兒子這回可是真的快不行了啊老頭子啊,咱們不能讓咱兒死不瞑目啊,你就別再犯老糊塗啦,那日本鬼子殺人不眨眼,那還真能收留咱這沒用的糟老頭子遭老婆子,爲咱這癱在牀上的兒看病啊?俺是不跟着你一塊犯糊塗了,兒啊!兒啊——!”
“哎呀,你糊塗啊,你是要跟着咱這一根筋的傻兒子一塊犯糊塗了啊,俺這身上還揹着殺害軍抗屬的血債的呀,那村兒里人和那八路軍能饒了俺的命?不能的呀!這是一條不能回頭的路呀,咱這就趕緊走吧,別驚動了南房的八路軍啊!”老會計着急的扯下兒子頭上的八路軍軍帽,塞住兒子的嘴。
沒成想給老會計的老婆狠狠扇了一耳光,怒氣衝衝的說:“你這個死老頭子咋這麼糊塗呢?咱兒子就快死了,你卻還一心想着去投鬼子,你是不顧咱兒的命了嗎你呀?”
“死老婆子,帶着一個日本大軍醫還怕咱兒子會沒命嗎?”轉頭又對山田太郎說:“山田醫生,不要相信八路軍蠱惑你的鬼話啊,那八路軍個個都是口蜜腹劍啊,八路軍的鬼話不能信啊,你山田醫生身體裡畢竟是流着日本人的血,你也是實實在在是日本人啊,這人的身世是改變不了的啊,你是文化人,這其中的道理你應該比俺一個鄉下人懂啊,可不能犯糊塗,山田醫生,你這就跟上俺們趕緊離開這裡吧!”
山田太郎心裡着急,絕不能讓這兩個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給跑了啊,他們可是漢奸,更不能跟着他們一塊逃跑啊。
剛要張嘴喊,卻被老會計用切面刀給架在了脖子上,“你今天是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你要是不走,俺就
把你脖子給你剁下來,跟跺那軍抗屬的腦袋一樣,反正俺是鐵了心了,一定要把俺老婆子跟兒子帶到日本人那裡去,日本人已經答應俺了,等俺過去了就把俺一家三口送上軍船,送到日本去,反正俺是回不了頭啦!”眼鏡後面的眼睛突然變得兇狠起來。
“老頭子啊,你可不能啊!殺了山田醫生,誰給咱兒子看病呢?”
“那日本人說,咱兒子那病去了日本保準能治好!快走,快收拾東西走啊!”老會計還是儘量壓低聲音說。
“哼哼,你走?你往哪兒走啊?”這時候黑洞洞的鍋竈裡突然鑽出來一個人來,黑不溜秋的瞪着兩隻眼睛,露出一嘴齊敦敦的白牙,笑着說。
“你你你你是誰啊?你咋的會從這裡鑽出來的?你你你你…..’”老會計突然就變得結巴了起來,驚恐的望着從鍋竈裡鑽出來的這個怪人,“你你你你到底是誰啊?”
北房的門這時也突然被狼人一腳從門外踹開了,一頭赤發高大威猛的身影站在門口,衝着老會計說:“還不趕快放開山田醫生!”
“哈哈哈,你你你你說放就放啊,俺爲啥要聽你的話?”
這時候,炕上的老會計的兒子已經緩過一口氣來了,給自己的娘扶起來,說:“爹啊,快放了山田醫生吧,你現在回頭還是能回頭的呀,別再給日本人賣命了呀,咱都是中國人,幹啥給日本人賣命呢?爹呀!”着急的臉漲得通紅,急急的咳嗽了起來:“咳咳咳咳……咳咳……爹啊……可再做糊塗事了啊……”
眼見着地道沒了,失去了退路,八路軍也闖了進來,這讓老會計的心真是提到了嗓子眼兒,一時亂了方寸,不知道咋辦纔好。
“是啊,老會計,把山田醫生給放了吧,回頭吧,你現在回頭人民和我們八路軍還會幫助你改過自新,重新做人的,否則,你這一把切面刀割下去,山田醫生死了,你的路也就徹底斷了,你也就徹底沒救了。”胡志明從狼人身後走進屋裡來。
老會計馬上嚇得大叫了起來:“你給俺退後,退後,誰也不要靠近俺,否則,俺就割下這個日本軍醫的腦袋。”
“爹——”
“老頭子啊——”
老會計望了一眼炕上的兒子和坐在炕沿上的老婆,氣不打一處來的說:“都給俺住口,俺落的這樣不都是因爲你們啊?本來俺安排的好好的,剛纔要走就走了,都怨你們,都怨你們啊,女人真是頭髮長見識短,再加上一個一根筋的傻兒子,唉!”
這時,那個黑不溜秋的人,從鍋竈裡騰一下跳出來,呲着白牙說:“走?你往哪兒走啊大漢奸?你殺害軍抗屬,給日本人送情報,散播那些反動言論,還想逃走?你這樣的爹,咋有一個那麼好的兒子呢?真是不懂,都是一個屋檐底下的父子,這咋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的區別呢?你瞧瞧你有一個多好多明事理的兒子啊,還當啥叛徒呢?”石頭一面拍着身上的柴灰說着。
“是啊,老會計,這日本人總有被趕出中國的一天,到時候,那漢奸那麼多,日本人都能帶回日本去
?倒是老會計你啊,別聽日本人蠱惑纔對啊!那日本人當時會對你說那樣的話,是爲了利用你給他們送情報,現在你對於他們來說還有什麼用處呢?他們是不會把你放在心上的,等有一天日本人投降了,你去不了日本,咋辦?你還咋留在這裡生活啊?這纔是老會計你應該考慮清楚的事兒啊!來,把刀放下吧!”
“是啊,爹,你就聽八路軍同志的吧——咳咳咳咳……咳咳咳……”
“俺——俺——”老會計的手已經變得哆哆嗦嗦的了,眼睛裡露出了猶豫不決的神色,只是擔心這是八路軍騙人的誑語,不敢放下切面刀。
老會計的老婆撲上去,奪下老會計手中的切面刀:“你這個老頭子啊,你這個老頭子啊,咱兒命都快絕了,你還在惦記這事兒,咱老倆可就這一個兒啊,老頭子啊,咱兒一直咳,一直咳,咱兒的命危在旦夕啊,先救咱兒的命要緊啊老頭子啊——”又使起了抹眼淚的功夫,一邊帶着哭腔勸說着老會計。
“好好,聽你的,聽你的……山田醫生,那就煩勞你先救俺兒子的命吧!”山田太郎忙跟着老會計的老婆去救命,一面長呼着氣。
老會計走到胡志明面前低着頭說:“俺就這賤命一條,你們八路軍要是要俺的命,就拿去吧,反正俺也知道,你們最狠鬼子跟漢奸了。”
“哈哈,王隊長,八路軍要你的命幹嘛?你還是去跟老百姓們賠罪吧,老百姓會給你機會的。”胡志明說。
“唉!原來你們早就知道俺就是那個王隊長了,唉……”
就這樣,這個鬼子的交通隊“王隊長”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訴了八路軍,被村裡關進了公社的牛棚接受教育,時不時被帶到街上游行,胡志明他們把老會計的兒子送到了八路軍野戰醫院裡接受治療……
一二九師野戰醫院轉移進了山裡,太行山這時候依舊被戰爭的滾滾陰雲所籠罩,而這時候的太行獵殺隊士氣還是十分低落。
曾經乾的是那樣驚天動地的大事,現在隊員們窩在野戰醫院裡打一些下手實在是感覺心裡不痛快,手腳武器都要生鏽了,小後生李志高便問胡志明:“隊長,咱們還是太行獵殺隊不?”
“哈哈,怎麼不是?”胡志明笑着反問。
李志高摸着腦袋說:“可是俺現在咋感覺咱們……根本就成了野戰醫院打雜的……俺跟戰友們這心裡都不痛快的很呢。”
“上級叫咱們休整,咱們就好好休整嘛,每天不是帶着你們進深山老林裡訓練的嗎?不磨好刀,怎麼好上戰場呢?再說了,咱們獵殺隊上的戰場可不是一般的戰場啊,你說是不是啊志高?哈哈——”爽朗的笑着,把手掌重重的落在李志高的肩膀上。
“可是隊長,這光磨刀不用也不行啊,這刀還是會生鏽的啊!”李志高皺着眉頭說。
這時,石頭一邊喊一邊跑了過來:“隊長——隊長——上面給咱們下了新命令——”
“什麼命令啊?”胡志明趕緊站起來,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軍裝,接過石頭手裡的命令默讀着新命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