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誰錯

太師府位於大淵皇宮西南方向,臨護城河而建,距離皇宮不遠,走路只需二十分鐘。

據說前朝首輔花了整整五年之久才建好此府邸,一草一木,一樹一石,皆精挑細選,從各地運來。

可惜的是,府邸建好的那一年,恰巧也是前朝國破的那一天。

而那個前朝首輔,也只有機會看了它一眼。

奇怪的是,要說這麼好的府邸,該是很多人爭搶纔對,但大淵立國之後,這所府邸竟一直沒有主人。

直到新皇登基,太師主動要求新皇將此府賜給他,這座府邸才終於擁有了主人。

虞嫿跟在管家身後,踩着雕刻的精美的□□花小徑慢悠悠走着,偶爾被路兩旁的植物奇石吸引,忍不住向管家詢問。

而管家雖然不大想搭理,但因爲不確定主子對郡主的態度,本着不得罪人的態度,只能停下來解釋。

這一路上一人問,一人答,讓本來只有五分鐘的路程被虞嫿生生拖成了二十分鐘。

終於到了飯廳門口,管家心驚膽顫的進去,又鬆了一口氣的出來,對虞嫿道:“太師請您進去。”

虞嫿進去,就見桌上的菜已經被苻生吃了大半了。

大約是從來沒有被人如此對待過,有些氣惱道:“你不是邀請我一起吃飯嗎?”

現在這種在客人沒來之前,自己先吃的還狂的情形是要鬧哪樣?

苻生停下筷子,盯着虞嫿看,過了大約五秒鐘,纔回道:“我還不想餓死。”

一句話噎的虞嫿頓時說不出話來了,她故意在路上拖延,也只是想晚一點和苻生見。

可現在她人在太師府,想見或者不見,根本不是她能決定的。

不想說話,她索性笑了出來。

想起兩人以前相處的點點滴滴,這人還真是不改毒舌本質。

總能在她興致高昂的時候,潑她冷水,且每次都潑的很準。

讓她的熱情完全被澆滅,而去賭場那次,大約是她耐性的最高點了。

她談戀愛是爲了讓自己的心情變好,而不是找虐,在苻生之前的男友無不是捧着她,迎合着她,按她的心情行事。

可只有苻生,這人不僅不會捧着她,還會時時打擊她。

尤其是賭場那次,作爲男友,就算你賭技高超,那也要懂得讓女朋友吧。

苻生完全沒有那個想法,她還記得他當時說的話。

他說:蠢就是蠢,讓了也改變不了蠢的事實。

氣的她真想打他一頓,可惜自己根本打不過。

然後那次之後,她就賭氣道:“分手!”

其實說出那樣的話之後,她其實也有點後悔的,只不過話已出口,想收回,面子上總過不去。

她只希望他能請求她收回,如同所有戀愛中的男女一樣。

可苻生的表情變了變,之後就回了一個‘好’字。

虞嫿回憶當時的細節,越想越覺得自己不應該心虛,雖說是自己踹了對方的,可他也答應的那麼幹淨利落。

完全沒有一點被甩之後的傷心,反而是自己,心心念唸了對方三個月,見他一直沒有來找自己。

派人去找,卻已經找不到他的影子了。

想通了之後,她坐下,也開始吃。

“你倒坦然。”苻生諷刺道。

“人活一天就要開心一天,該吃就吃,該睡就睡。”虞嫿很自然的道,反正前男友已經如此牛逼,她也沒有辦法,如果人家要找她算賬,她也只能接着了。

苻生看了她一眼,吐出一行字:“你不怕我殺了你。”

虞嫿握着筷子的手一頓,身體僵了下,她沒有想到他會對她說出那個字。

真的變了嗎?

只是,現在還不是她傷心的時候,她擡起頭,笑着回:“你不會。”

“嗯?”苻生慢悠悠道,“自從入了梵城,我這雙手已經不知道沾了多少血腥,並不介意多沾一點。”

虞嫿繼續笑,語氣輕鬆:“你捨不得。”

苻生大約是沒想到她會這麼回答,也笑了,笑容如冰雪融化,讚了一句:“你膽子倒是一直很大。”

虞嫿盯着苻生,眼睛完全移不開,她知道這人很少笑。

想想,不禁有些悲哀,以前怎麼逗都不笑的人,這個時候竟然笑了。

雖然這個笑容,怎麼看怎麼冷血,不過她依然喜歡。

“謝謝。”虞嫿道,大約也知道他不會動手了,只是嚇唬她罷了。

想到這人的性格,她不由得感慨了一句:“你這樣是娶不到媳婦的。”

說完起身,打算開溜,雖然她自認可以忍受此人的毒舌,但不代表她願意享受這份待遇。

前腳剛一跨出大廳的門,就見面前有陰影投下,苻生已站在她面前,冷冷問:“我讓你離開了嗎?”

虞嫿心下驚異,只覺得幾年時間不見,對方的武力值似乎又升了。

以前的時候打不過,現在更打不過。

她無奈停住腳步,擡頭看他,問:“我知道我當初踹了你是我的任性,我也有錯,可你想想你當初的表現,像一個男友的表現嗎?”

苻生不說話,看着她。

“再說了,我說分手你就說好,也不知道挽留下,不知道女孩子說的都是反話嗎?”虞嫿不知怎得,看着面前的人,想把當年沒機會吐槽的話都吐槽完。

見對面的人繼續擋着,她索性重新坐回椅子上,繼續發泄心中不滿:“你當初一聲不吭的離開雲城,你不知道我很擔心嗎?”

“你會擔心嗎?”那人忽然出聲,似乎在回答虞嫿,又似乎在回答自己。

“怎麼不會?”虞嫿反駁,“怎麼說我們也交往了一年多,是個人總會有感情吧。”

“再說了,你在雲城無依無靠,我甚至不知道你的家在哪,你的親人在哪?”虞嫿繼續道,“相處一年,我除了知道你的名字,對你的一切一無所知。”

這纔是最讓虞嫿感到心塞的,苻生和她在一起的時候,也只是在一起,她對他其實一點也不瞭解。

他從來不曾說他的來歷,而她則不願意去查。

即使苻生有着別人無法比擬的容貌,那個戀愛談的也是越來越糟心。

直至最終的分手。

可現在想來,交了那麼多男友,和苻生交往的那一段反而成爲記憶中最深刻的。

想想,虞嫿都懷疑自己是不是有受虐傾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