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初見

熱鬧集市上,小販們扯着嗓子吆喝,集市上熙來人往十分熱鬧。

“可曾來過這種集市?”

自己雖不是出身官宦世家卻也是個書香門第的後代,是以只去過京城的集市,村子裡的集市還真沒見過。

我搖頭衝着元邑笑笑:“不曾。”

元邑回身向我看來,他的眼底恍惚含着一絲笑意:“跟我來。”

望着他眼底的笑我有片刻的失神,湊巧此刻一股人流涌過來將我帶向了街邊,正欲掙扎手腕猛地一緊卻是一隻白皙的手將自己拽住。

那手用力不大隻輕輕一帶就把我拽了回去,人流涌動間穿過層層人影我望見一雙清澈如水的鳳眸。

眸色幽深,睫毛濃長。站在元邑面前有幾分不自在,我笑笑試圖將這事掩蓋過去:“多謝。”

元邑抓着我手腕的手頓了頓才慢慢鬆開低聲說了句:“當心。”

他轉身往前走去我也趕緊跟上,走出集市又繞了幾個衚衕我們來到一處高地。

這地方不是一般的高比普通地面足足高出二三十米,凸出的岩石下是噴涌的海水,原來這個村子是靠海的。

元邑站在岩石邊上,他的如霧長髮隨着海風肆意飄揚聲音也變得輕飄飄的:“知道你心情不好,想着來這裡你或許能放鬆一下。”

心中莫名有些感動我挪了兩步同元邑並排站在一處:“多謝殿下。”

“同薊雲的事可是解決好了?”

薊雲……

塵封的傷口再度被揭開心口處還是疼得厲害,我勉力扯扯嘴角裝出一副釋然的模樣:“都過去了。”

他忽地回頭衝我一笑,那個笑是我從未見過的明朗。那是種熟悉又陌生的笑,那一笑似是菩提將心中的不快與鬱悶盡數滌盪:“那就好。”

空中忽地有海鳥飛過在靜謐的海天之間奏響好聽的曲子,心中莫名有幾分歡喜:“殿下,是海鳥!”

順着我手指的方向望過去元邑看得也有幾分入神,海鳥乘風破浪自由翱翔我心中驀地有幾分無奈:“鳥兒尚且可以隨心所願,身爲人反而束縛頗多,想要自由活着着實不易。”

“成親的事本王可以想辦法。”

我有幾分詫異,自己在想什麼他怎的知道?

是陛下親自下旨讓我和親他身爲皇子能有什麼辦法,左右不能讓他和元郢一樣來趟這趟渾水。

我禮貌笑笑:“不必了,臣已經想好了。爲了洛國去鮮卑和親彷彿也沒有什麼,成了鮮卑的駙馬爺既爲洛國出了一份力又提高了身價,此事百害而無一利。”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總感覺元邑的聲音又恢復成了初見時的冷漠與疏離:“太師喜歡便好。”

扔下這句話元邑頭也不回地走了,真不知道他又在發什麼脾氣。

果然,帝王家的人一個個都不好伺候。

我官兒小我活該!

春暖花開的好日子,曾樊終於得空來了府上禍害我。

是時,我正站在後院作畫,曾樊如螃蟹般橫着竄了進來。

“有才好興致,居然在作畫!”

曾樊兀自在桌邊坐下一隻手往桌上的荔枝盤中抓去。

凌空飛來一顆石子好巧不巧正好打在曾樊手背上,曾樊吃痛悶哼轉身就是一記怒視,可是轉過身之後他便沒了言語。

“你是哪裡鑽出來的,我給太師準備的鮮荔枝哪裡有你吃的份兒?!”叱羅月拍拍手上本就不存在的灰塵朝我的方向走來。

曾樊還是沒有說話。

白了曾樊一眼叱羅月沒什麼好語氣:“怎麼?啞巴了?”

我也心下好奇,曾樊一向油嘴滑舌慣瞭如今被個姑娘家教訓成這般竟是一聲不吭也算是件奇事。

擱下手中的毛筆我擡眼看向曾樊,他還是保持着方纔轉身的動作一聲不吭,一聲……也不吭。

我這邊剛擱下毛筆那邊叱羅月已經走上前來,她親近跨上我的胳膊笑得明媚:“太師,可是累了?”

“我……哎……”

話說了一半曾樊直接將我拖進了房間,房門哐啷一聲關上,曾樊小心翼翼的聲音還是頭一次聽見:“她……是誰?”

以爲他還在生叱羅月的氣我無語勾了勾脣想勸慰幾句:“她只是一介女子你又何必和她置氣?”

曾樊忽地擡頭我也終於看清了他的神色,看清的那一瞬我忍不住笑出聲來:“曾樊,你臉怎麼了?”

曾樊不甚在意依舊不依不撓地追問臉上是鮮有的執着:“她……是誰?”

下一瞬我忽地明白過來,我猶疑片刻小聲問道:“你……可是看上了方纔那女子?”

曾樊抿着脣不說話,模樣看起來好生滑稽。

我轉身假裝要往外走:“不說我可走了。”

“是,是。”艱難吐出這幾個字曾樊又閉了嘴。

我的笑意更濃,這小子也到了成親的年紀,這還是第一次見他在一個姑娘家面前如此地失態,只是……這個姑娘……有些難辦……

“其實,她是……”

咚咚敲門聲打斷了我說了一半兒的話,叱羅月的聲音順着門縫飄了進來:“喂,你是什麼人?還不快些把太師放出來,再不放的話我可要喊人了!”

曾樊看了我一眼更加窘迫,他步子一提一手打開門急速走了出去。

叱羅月與他對了個正着,正想當面數落他幾句曾樊早已腳底生風沒了蹤影。

曾樊走了叱羅月也不追,她跑上前來拉起我的胳膊反覆看了幾遍才放下心來。望着曾樊離開的方向叱羅月滿是疑惑:“哪裡來的怪人?”

“他是我的好兄弟。”

“奧。”

入了夜,好不容易將叱羅月勸回房休息我在院中落得一派清閒。

小風吹着,小酒喝着,心中陡然生出一骨子悵惘來。

往嘴裡又灌了口我低喊一聲:“人都走了下來吧。”

一個黑影自屋頂飄落穩穩落在地上,拍拍身邊的石凳我道:“來,陪我喝酒。”

身後的人影走上前來慢慢坐下,他壓着嗓子道:“她原來是鮮卑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