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歡老大

跑出一段距離身後安靜地只剩風吹,我悲哀停住了步子。

轉身,果不其然,元郢還是一隻腳杵在那裡一動也沒動。

本侯是個仗義的怎能見死不救?

是夜,相思樓暗室,本太師元郢並排坐在地上旁邊點着一排蠟。

折騰了一日我實在倦得很眼皮子止不住往下耷拉,元郢坐在一旁時不時往我這邊看。

“今日太師本來可以走爲何還要回來?”

一股豪情自丹田騰起,我快合上的眼皮子立馬撐了起來:“微臣豈是那等鼠輩?殿下有難微臣自然是要救的。”

元郢一向沒什麼正經的語氣中多出幾分正經來,他一臉正色問道:“本王若不是王爺太師可還會救?”

一股清明之氣衝入腦袋我登時清醒過來,這般問話是在試探本太師?

眼中掛上抹堅定我的聲音極爲確信:“會。”

這個是真話。

晦暗的燭光搖來晃去照出兩個黑洞洞的影子,元郢眼中隱有笑意。

厚重的石門被推開幾個滿臉橫肉的壯漢走了進來,壯漢手中拿着牛尾巴般粗的皮鞭。

壯漢們往旁邊那麼一站,中間隔開一條路一個更壯的漢子走了進來。

壯漢手裡是個蘋果大的骰子,模樣更像個骰子方方正正有棱有角就是沒下巴。

衆壯漢低頭哈腰齊聲道:“歡老大。”

歡老大圍着我們二人轉了圈最終將毒爪伸向了本太師。

歡老大一雙手粗糙得很,在我臉上摸了幾下還真疼。

“看你這模樣賣相還不錯,不若今晚先讓老子嚐嚐鮮?”

無聲在心中說了個“不”字,歡老大似是那肚子裡的蛔蟲立馬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我臉上一痛倒吸了口涼氣。

歡老大危險眯起雙眼往我面前靠了靠:“怎麼?還不願意?”

元郢大“呸”一聲一口口水吐在他臉上,歡老大登時暴怒引得滿臉的橫肉抖了抖:“來人,把這個不知好歹的拖下去抽上二十大鞭,看他還能使出什麼花樣來?”

“你這般放肆可知我們是何人?”元郢一雙眼睛瞪得老大。

歡老大輕嗤一聲:“什麼人?到了這兒就是皇帝老子也管不着我。”

“我是……”

元郢正欲出聲我暗自拽了拽他的袖子示意他不要說話,我清清嗓子故作柔弱:“歡老大,我這朋友見識淺不懂規矩還望歡老大見諒。”假裝咳了幾聲,“您看,這幾日我感了風寒還未好。要不這樣,後日等我好些再去伺候歡老大可好?”

歡老大的眼笑成了條線忽地又換了副嚴肅面孔:“後日太久了,老子最多等到明晚。”

“可是我這風寒……”

歡老大不耐煩揮了揮手:“就這麼定了,你若是再嘮叨就將你的朋友拖走!”

石門再次關上,元郢立即炸毛:“你是不是嚇傻了?方纔爲何不將我們的身份說出來?!”

平靜往邊上靠了靠我重新坐回地上:“若說出來歡老大信了那我們就等着腦袋搬家吧。”

“這是爲何?”

本太師搖搖頭,果真是孺子不可教也。想來我是要讓劉皇后失望了,她這兒子委實鏽得很。

“若是信了那他抓了當今王爺是犯了死罪,未免落人口實他定會殺人滅口。”

元郢大徹大悟之後便是沉默。

靠着石桌調整了下坐姿我打算睡覺,元郢的聲音不輕不重飄了過來:“明日,本王不想太師去涉險。”

睏意襲來我含糊應了聲:“殿下放心。”

隔日,我的心全然沒了昨日的那般淡定。

歡老大的房間四處全是嬌嫩的粉紅,桌椅牀鋪就連窗戶紙都是粉的。

心中有種極不好的預感,這個歡老大明顯是個心理扭曲的。

噙着抹討好的笑我衝着一旁的壯漢詢問:“這位大哥,不知歡老大現在人在何處?”

那壯漢油鹽不進說得話卻相當刺耳:“着急個球?待會兒歡老大定會好好收拾你。”說罷齜着牙猥|瑣笑了起來。

心涼了半截,我尋思着找個什麼理由逃走房外響起了熟悉的聲音。

這個聲音我並不懷念,因爲此人正是歡老大。

房門哐啷一聲被推開歡老大滿身酒氣走了進來,他一進門我便縮到了牆角旮旯裡。

房裡的壯漢很識相擡腳就往外走,快出房門時那壯漢回了個頭向我投來一絲憐憫的目光,心中的感覺越發不好我又往牆角縮了縮。

歡老大齜着牙笑得難看得很也張狂得很:“小子,今日就讓你見識見識本大爺的本事!”

我自問不是什麼膽小之輩但此時在力量上的確是敵強我弱,此時本太師很有必要顯示一下自己的智商。

敏捷躲到一邊我浮上個笑:“歡老大,我們有話好好說,好好說。”

不消片刻本太師大模大樣走出了房間。

智商這東西遇到歡老大這種莽夫分外好用。

出了相思樓我一路往東,現下離相思樓最近的便是薊雲的府邸。

所幸薊雲在家,聽我說完立馬帶了幾個家丁隨我出了門。

相思樓管事兒的見薊雲是個當官兒的滿臉虛情應承着:“薊大人說的人我們的確不知,是不是薊大人搞錯了?”

眼下元郢還在這裡,時間一分一秒都耽誤不得,我擠到前面打起了官腔:“你們關的人身份尊貴,若是他出了什麼差池恐怕整個相思樓都要爲他陪葬。”

也是巧了,歡老大出現時我正站在極爲顯眼的地方。

歡老大手一揮八九個壯漢一擁而上,上接觸到本太師之前衆人動作及時止住。

面前是一塊腰牌,薊雲的腰牌。

一羣壯漢連帶着歡老大呼啦呼啦跪了一地,歡老大懺悔地尤爲真切:“大人,小的錯了。是小人有眼不識泰山衝撞了大人還望大人能大人不記小人過放過小人這一次。”

昨日還在本太師面前耀武揚威今日就變成了孫子,所謂節操真是半分也無。

薊雲淡淡望了眼歡老大又將目光移到我身上,意思已經很明顯等着我裁斷。

“歡老大,當日和我關押在一處的公子在何處?”

歡老大抖成了狗尾巴草:“方纔有人點了他,現在他在二樓。”

元郢是不怎麼讓人待見但終歸多年的交情,若他真出了事該如何是好?

踢開一扇扇房門沒有元郢,一顆心逐漸沉了下去,元郢……

“你是個什麼東西在本王這裡稱老子?我讓你得瑟,讓你得瑟!”

伴隨着元郢的聲音男子的慘叫聲四下散開。

循聲而去在最裡面的一間房中找到了元郢。

元郢手叉腰,一腳踩在老頭兒背上,那陣勢叫一個英姿颯爽,威風八面。

輕咳了一聲,我笑:“殿下,該回了。”

樓下,人羣忽地騷亂起來,一羣士兵衝了進來分作兩列站在一邊。

明黃的衣角,高深莫測的眼神不是元錦又是何人?

他怎的知道我們在此?

薊雲站在那裡朝雲錦行禮:“太子殿下怎的會來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