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誰?”
李歸化如今已經滿臉恐慌,最後一手底牌在張潛面前也變得頹然無力,他極不明白,張潛爲何會對九宮金塔之中的所有禁制如此瞭解,甚至許多地方比自己都更爲清楚,似乎觸動了一些極爲久遠的記憶,在九宮金塔還未損毀之前,他似乎並不是這個樣子,而是另外一番模樣,但隨着千年變化,那些記憶早已泯滅了,而張潛卻似乎對這些他已經遺忘的事情一清二楚,他甚至有些懷疑,這張潛是不是李天尊轉世重生的存在,只有他纔對九宮金塔的原身會如此熟悉。
但張潛並未理睬他,那些恐怖絕倫的陣法禁制無法對他形成任何威脅,就像一隻靈動的游魚,在暗流中竄梭前行,顯得格外的遊刃有餘。
頃刻間,便接近了李歸化身前。
“九宮金塔如今已是接近仙器的存在,你是永遠無法殺死我的!”李歸化也知張潛無法應付,直接放棄了抵抗。
張潛也不廢話,伸手卡主李歸化的脖頸,將他如死狗一般提起,破開虛空,轉瞬之間來到了空間深處一座巨大而複雜的陣法前,楊歸化神色之中頓時流露出一絲驚恐,也知瞞不過張潛,他對九宮金塔的結構實在太瞭解了,他的任何缺陷與軟肋對方都一清二楚,也有些認命了,不過卻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咬着牙說道:“對,這座陣法的確是九宮金塔的核心所在。你只要將它毀去便可將我抹殺,但是九宮金塔也會徹底報廢。你辛辛苦苦殺我圖什麼?何況你能毀掉它嗎?”
張潛並未回答,只是平靜的看着他,眼中那一抹殺意逾漸濃重。
“老夫這次栽在你手裡,也算是認命了,認你爲主也無妨。”李歸化被張潛盯得有些毛骨悚然,知道硬爭到底沒什麼好下場,也是作出了讓步。
張潛聞言只是默不作聲,一揮手。一座漆黑古樸的鐵塔出現在了掌心之中。
一股浩瀚無際的威壓陡然間幅散開去,李歸化只覺突然間像是墜入了萬丈深的海溝之中,沉重的力量快要將自己碾成粉碎,融成流質,和這股威壓同化。
“玲瓏六合塔!”李歸化喉嚨裡艱難的擠出了這幾個字眼。
“可否殺你?”張潛平靜的看着他。
“仙器。”李歸化已經有些絕望了,口中只是翻來覆去的唸叨這兩個字。
將死之人,張潛也懶得與他多費脣舌。給他一個痛快便是最大的寬容,彈指一揮,玲瓏六合塔猶如隕石墜下,砸在了九宮金塔核心大陣之上,直徑長達數十里的巨大陣圖就像凜冬結冰的湖面,被巨力撞擊成了粉碎。李歸化的身軀就像是一件精美的瓷器,隨之瓦解,甚至還能看清他面孔上殘留的不甘,但一切都已塵歸塵土歸土,浩瀚的香火信仰之力在這一瞬間四散開來。如同決堤的洪水一樣四處蔓延。
香火信仰乃人心慾念所化,若不能加以控制。必定氾濫成災。
張潛也不想九宮金塔被香火信仰徹底污穢,大袖一捲,虛空中肆意瀰漫的香火信仰之力便被他聚集在了一起,一尊新的神靈逐漸成型,眉宇之間與李歸化有幾分相似,然而面目神情卻截然不同,李歸化總給人一種兇戾、陰毒的感覺,而這尊新神卻讓人感覺到安定與祥和,他如今境界自然沒達到一個念頭便可誕生或分化出神靈的地步,僅憑自身之力,是無法將這些潰散的香火信仰之力重新匯聚成神的,但他無法完成,憑藉東嶽帝君借給他的權勢卻可以做到。
天下神靈的敕令都是由東嶽帝君頒發,只要有敕令便可封神,而敕令並不難獲得,只需大印一蓋。
那尊香火信仰之力凝聚而成的神靈雛形,尚未誕生出意識,只是用神通勉強凝聚在一起,等神通撤去,也會隨之消失,因爲這些香火信仰之力沒有真正融合。
但隨着張潛將東嶽帝君印在那神靈頭頂一蓋,形成了一枚金色的敕令,那神靈體內散亂無序的信仰之力似乎找到中心,開始發生變化。
不過片刻,香火信仰之力便已匯聚一起,神靈也逐漸擁有了自我意識,開始甦醒。
龐大的信仰之力使得這尊神靈從初生之刻開始就擁有極爲完善的思想,以及強大的力量,但對張潛卻格外的恭敬,張開雙眼之後的第一件事情便是俯身參拜,它是張潛所封,現所擁有的一切,包括性命,都是拜他所賜,豈敢有絲毫不敬,前額觸地,雙手拼神,沉聲道:“小神參見帝君。”
“平身,免禮。”張潛也知自己親手塑造的這尊神靈是將自己當作了東嶽帝君,也未多做解釋,直接吩咐道:“如今我封你爲九宮之神,執掌九宮金塔,位列天下正神,當聽我調遣。”
“小神無敢不從。”九宮之神高聲應諾。
張潛也不多言,開始着手修復九宮金塔核心大陣,手中材料充裕,又有春秋大鼎這種仙家煉器,縱然工程龐大,對他而言也並非難事,不過半日便差不多恢復,其餘細節交由九宮之神去完成,便不用他勞心費神了,而後起身離開了已成廢墟的天祿峰道宮,在坍塌的宮門前便看見已經等候多時的澹臺敬伯。
只見他一臉惶急,見自己出來時也沒有一點喜色,臉色灰敗,如霜打的茄子一樣。
“李歸化被你殺了?”澹臺敬伯有些不安的問道。
“自然。”張潛點了點頭,說道:“我已如約履行對你的承諾,還希望你不要食言。”
“九宮金塔也被你毀了嗎?”澹臺敬伯似乎仍有抱有一絲希望。
“九宮金塔如果毀去了,你天祿峰上下兩百餘弟子都是一羣廢物了。我要你的承諾有何用?”張潛瞥了他一眼,將手一翻。一座金色的小塔便出現在了他的掌心之中,瀰漫而出的神力比之先前更加的強橫、雄渾,讓澹臺敬伯簡直有種忍不住頂禮膜拜的衝動,激動無比,近乎喜極而泣,也不知張潛是怎麼做到的,爲何他能在除掉李歸化的前提下而不對九宮金塔造成損傷,反而讓這尊神塔更加威嚴難測。心中只有強烈的歡喜,只要九宮金塔尚在,天祿峰便不會沒落。
“李歸化被我抹殺,我又用香火信仰之力重新凝聚了一尊器靈,你們依舊可以向其借取神通力量,和以往並無區別,但這尊新神卻不會再像李歸化那般奴役、壓榨你們。你們只需按照正常標準進行供奉,便可與他結成互利互惠的關係,至於你能不能讓他認你爲主,便看你自己本事了。”張潛毫無貪戀之心,將九宮金塔交還給了澹臺敬伯,後者聽聞這番話。也是驚喜交加,甚至有些難以置信,一臉不可思議的看這張潛:“這尊九宮金塔你並沒有祭煉嗎?”
“你自己看看便知。”張潛也懶的多費脣舌。
澹臺敬伯聞言趕緊神識進入九宮金塔之中,九宮之神早已受了張潛指使,並未牴觸。很平和的接受了他的神識意念,一陣交流。一道渾厚無比的金色神力便注入了他的體內,氣息純粹,沒有任何雜念摻雜其中,如果九宮金塔被他祭煉過,其中肯定摻雜着他的神魂烙印,不可能瞞得了人,祭煉就如同給木偶繫上繩子,只有這樣纔可操控器靈的一舉一動,因此也是有跡可循的,可澹臺敬伯根本沒想到張潛與九宮之神之間那種超然的關係,比祭煉更加的可靠。
“果然如張潛所言,他並沒有祭煉這尊九宮金塔,他爲何要這麼做?”澹臺敬伯此時萬分不解,張潛如今即便將九宮金塔據爲己有,也不是做不到,就算道義上說不過去,可正常情況下也該將控制木偶的線頭抓在自己手中,這才符合人之常情,對利益的最大話,可他偏偏沒有這樣做。
想不通也不會冥思苦想,純粹是和自己過不去。
總而言之,張潛這麼做對天祿峰而言,是有益無害的,也就是說自己可以無所顧忌的借用九宮金塔的力量,而不怕張潛以此制衡他,而且這尊新生的神靈的確比李歸化容易說話,也許是誕生不久的遠古,思緒很單純,不像李歸化那種活了上千年的人精,很難從他身上佔到一點便宜,只會想方設法壓榨自己,爲了獲得一點點神通,他都要付出數倍的代價來換取,體內的純陽元氣被他徵收一空,若非這數百年如一日的壓榨,如今他早已進入五氣朝元之境,怎會成爲如今這般模樣。
金丹孱弱,元氣稀薄,對神通法術更是一竅不通,離開了九宮金塔就是一個生活不能自理的廢物。
如今張潛替他改變了這一切,其餘的也會逐漸好轉,他心情自然極好,不會在旁枝末節上過分糾纏。至於和張潛之間的那些仇怨,再此時看來也有些微不足道了,那光祿道人雖然是他極爲看重的一位子侄,但張潛明顯更加不可得罪,如今抱大腿都來不及,豈會交惡,對其躬身一禮,發自內心的賠禮道歉:“之前多有得罪之處,還往閣下海涵,自今日起,我天祿峰與焰獄峰冰釋前嫌、同進同退,你欲爭奪宗主一事,我天祿峰也會全力支持。”
“多謝。”張潛並未藉此與澹臺敬伯拉近關係,此人就是一反覆無常之輩,李歸化雖然待他刻薄,但他能有今日成就,全是拜他所賜,卻時時刻刻想着反咬一口,自己答應替他除去此人,又擔心動搖他天祿峰根基,想要變卦阻撓自己,若非最終成果與利益兼收,哪會擺出這種姿態。
如今看他恭敬有加,只要有人給出足夠的利益,他同樣會反咬自己一口,這種人用手段控制便是,沒必要交心。
兩個冷冰冰的字眼,便將澹臺敬伯那一臉諂媚的笑容徹底頂了回去,熱臉貼了人家的冷屁股,還是有些不舒服的。不過如今哪敢輕易冒犯張潛。
李歸化輕而易舉便被他抹殺了,這樣人物不是自己能夠得罪的。也是強行擺出笑臉,將張潛恭送出山,有種送瘟神的感覺。
如今該做的事情都已辦妥,張潛也直接領着蘇城回了焰獄峰,二話沒說便將他扔進了火神殿裡,熾熱的熔岩將他環繞起來,一股股能將人烘成乾屍的熱浪不停的侵襲着他單薄的身軀,要想活命。就只能催動體內的碧海潮生氣抵禦熱浪的侵襲,在這種環境中,張潛開始給他講解《潮汐劍訣》一些精髓之處,對於這門道術的理解張潛猶在海蟾子之上,他可是在無垠之海上徘徊了數月,對潮汐之力的理解極爲深刻,如今全部傳授給蘇城。簡直有醍醐灌頂之效。
《玄武水訣》與《天一神水經》張潛也並未藏私,完全是把蘇城當作了自己的弟子在教授。
此子今後可是碧海峰一脈的掌舵人,今日結下善緣,來日回報遠不止如此。
蘇城能在修道上極具天賦,對於神通法術只要肯下苦心成就自然也不會太低,缺少的只是時間。
一面需要領悟張潛所講的那些玄妙道義。一面又要用碧海潮生氣抵禦熔岩毒火的侵襲,一心二用,絕對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不過片刻,蘇城便已大汗淋漓。體內那一道碧海潮生氣也已近乎枯竭,但運用卻更加得心應手了。正當他快要堅持不住的時候,張潛彈指一揮,一道渾厚的水元之氣頓時瀰漫在了他身體四周,蘇城就像一條擱淺在沙灘上快要渴死的魚,大口吞吸起這些水元之氣,然後在內體逐漸煉化吸收,納入體內經脈之中,整個人漸入佳境。
張潛體內藏納的水元之氣對俗稱而言就是一片汪洋,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但張潛若強行將自身元氣注入其體內,卻沒有任何用處。
境界未到,他根本無法控制如此龐大的水元之氣,就好像當初張潛哪怕是置身地肺毒火的包圍之中,也無法做到聚火成丹,因爲對火性的理解不夠深刻,但隨着張潛給他闡述道理,並且自身對碧海潮生氣近乎極限的應用,卻彌補了他所存在的種種缺陷,體內那一道薄弱的碧海潮生氣已一種近乎恐怖的速度增長着,加上張潛有意無意的引導,在短短兩三天之中,便已將體內其餘四條陰性經脈全部貫通,如此修爲,在參賽弟子之中,已經算得上是極爲不錯。
這種強行提升自然也伴隨着巨大的風險,幾次衝擊太過猛烈,都致使經脈斷裂,所幸張潛用仙丹元氣替其修復,才未留下隱患。
而蘇城對碧海潮生氣的運用也達到了一個極高地步,潮汐劍訣最精妙之處莫過於潮汐之力繁複疊加,使得劍勢力量能夠得到數倍增強,當初彭璇能將劍勢力量提升兩倍便驕狂無比,而蘇城如今卻足足能提高七杯,髮絲一縷的碧海潮生氣便能將方圓幾丈之地的火舌盡數壓制,體內真氣運轉之時都隱隱能聽見巨浪排空之聲。
僅僅三天,便讓蘇城從一個對神通法術一竅不通的人,變成了一個劍道大師。
但隨之也帶來諸多困擾,蘇城之前有一把佩劍,品質也算不錯,屬於中階靈寶,但如今卻無法承受蘇城的驅使,七倍力量的疊加,足以讓這柄深海寒晶鐵打造的長劍直接變形,蘇城輕輕一抖手腕,一縷碧海潮生氣注入其中,纖薄的劍身就像是弓弦一樣瘋狂的震顫,發出令人牙酸的嗡鳴,要不了幾下,就會讓他蹂躪成一堆廢鐵片,張潛也不吝嗇,將當初斬殺鯤魚所得的幾枚獠牙取來,扔進春秋大鼎之中,改變時間流速,連夜趕工。
外面僅過三日,裡面已過了整整一個月,一套造型簡單的骨質飛劍便已成型,足足七柄,除了線條比較流暢,實在沒有其他可圈可點的地方了。
劍鋒甚至不曾打磨,厚的連豆腐都切不了。
然而蘇城用真氣駕馭揮動幾下,只聽聞厚重的破空聲,卻沒有一絲震顫之音,堅固的不可思議,而且這劍上氣息與潮汐之力極爲吻合,將耳朵貼在劍身之上甚至都能聽見海潮起落的聲音,就好像海螺一樣,雖然成劍時日尚短,未能衍生出器物的靈性,但駕馭的時候依舊得心應手,比之前那把破劍好用多了。
“這套骨牙飛劍簡直是爲我量身打造!”蘇城捧着七柄飛劍,歡喜不已,“果然從師尊手裡拿出來的東西就沒有一件是尋常貨色。”
張潛如何待他他自是一清二楚,雖然有時後過於冷漠與苛刻,但無不是爲自己好,在傳授道法是更是傾囊相授,這點就連師尊海蟾子都不曾做到過,如今又賞賜這等重寶,也是將張潛當作了師尊對待,雖無師徒之名,卻有師徒之實,對其尊重無比。
只要張潛表露出要收他爲徒的意思,他一定毫不考慮,立即行三拜九叩的大禮。
“這劍你用元氣好生溫養,我手中暫無合適之物洗練靈性,但此劍材質非同尋常,乃是從一頭修成內丹的鯤魚身上取下的利齒打磨而成,本身便具有靈性,你蘊養個一年半載,便能誕生出器靈,可劃入遠古靈寶之列,至於名字,你自己隨便起一個,好劍必須有名,纔會更快誕生出器靈來。”張潛隨口說道。
“先生大恩小子無以回報,此劍便叫做師恩劍如何?”蘇城小心翼翼的問道,似有試探之意。
“施恩劍,倒也不錯!”張潛稍稍一品咂,覺得名字含蓄而不失霸道,便點頭表示了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