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現在剛剛踏上蝦夷島的格雷上將自己沒有這種感覺。
爲了不過分地刺激太平天國政府,當然,也爲了對外保密,他和他的艦隊在這次漫長的旅行當中,連取道馬六甲海峽再北上通過屬於太平天國政府的南海疆域前往蝦夷島的這條捷徑都沒走,而是在印度洋和太平洋上兜了一個大圈子。
所以,沿途沒有遇到過哪怕是一艘屬於太平天國政府的軍用或是民用的艦船,雙腳一踏上久違了的陸地的格雷上將,望着面前那一羣臉上堆滿了獻媚的笑,胖瘦不一、高矮不齊的,早就候在碼頭等着歡迎他的到來的日本官民,現在除去一些短暫的風光的感覺之外,剩下的就都是疲憊。
格雷上將吩咐了一番他的助手兼他的旗艦艦長何伯,要抓緊時間把隨行的陸軍官兵和物資先行卸載上岸,而爲了不至於大家擁擠在一起引起混亂,各作戰艦隻上的人員暫時不要離船等等的事宜。當看到何伯海軍少將雖然一臉的不自在,卻還是不得不連連點着頭稱是之後,他這纔在一羣侍從及前來恭迎的日本官員們的簇擁下,向着前面那個看上去很是雄偉的五棱郭要塞走去。
不過,不知道爲了什麼,在走了幾步之後,格雷上將又迴轉頭來,看了眼箱館港內他剛剛離開的那艘坐艦。
格雷上將的坐艦,也就是遠東艦隊的旗艦,正是當年曾經大名鼎鼎,令無數大英帝國的子民榮耀和風光了好一陣子,領導了世界海軍鐵甲艦新潮流的,大英帝國皇家海軍第一艘,也是全世界第一艘的鐵甲鐵殼戰列艦——勇士號。
說到“裝甲艦”的這個設想,那最早還要追溯到法蘭西的炮術專家,貝桑將軍。還在十九世紀三十年的時候,這位擁有着豐富艦炮理論的貝桑將軍就認爲,如果能夠在現有的木質戰列艦上覆蓋一層一百八十到二百毫米的鐵裝甲護層,那麼,這種新式的帶有裝甲的木殼戰艦,就足以面對所有破甲彈的水平射擊。而爲了防止因在戰艦的舷側加裝鐵甲後所造成的船體重心上升,同時他還提出,可以完全撤除原本佈置於戰艦上層甲板的所有火炮。
貝桑將軍的偉大理想,在過了二十年後,就被他的同胞,法蘭西帝國的造船總監洛姆才所正式實施。根據老前輩貝桑將軍當年的這一設想,洛姆才設計出來了一種與當年的拿破倫級木製九十門炮戰列艦同類型的鐵甲艦,它的首艦被命名爲“光榮”號。
按照設計規劃,“光榮”號不僅披掛上了一百二十毫米厚一身裝甲,爲了艦身上這層厚重的裝甲,該艦還撤除了沉重的主炮,只裝備了尾裝式的五十磅炮三十門。
而作爲海上巨無霸的英國,此時也有着一個堪與法蘭西那位造船總監相媲美的海軍監察官(這是在英國負責艦艇建造的主管職稱)鮑德溫.沃克少將。沃克少將是個很有些才華的軍人,同時,他又深得帝國海軍大臣的無比信任。
由於這位艦船才子從當年俄土戰爭俄國艦隊大敗土耳其的那場大表演中,深切感受到了“浮動炮臺”的巨大防禦能力,於是,在此後的幾年間,在他這位海軍檢查官的親自帶動下,英國海軍方面進行了各種有關的秘密實驗。
實驗發現,如果現有的軍艦能夠披上一百零二毫米的裝甲,則就完全可以抵擋得住來自五百七十米處所發射的重達六十八磅的炮彈。根據實驗得出的這個結論,沃克少將向海軍部提出了要建造一種裝備有一百零二毫米的裝甲,排水量五千六百噸,艦上配置二十六門火炮的輕型巡洋艦的計劃。
但是由於法蘭西正在秘密建造“光榮”號裝甲艦的情報意外地被英國政府獲得,沃克將軍提出的輕型巡洋艦的建造計劃擱淺,而爲了能夠跟法蘭西相抗衡,大英帝國政府決定代之以建造一種要在任何方面都比法蘭西的“光榮”號更優越的新型戰艦。
這就是“勇士”號戰列艦。
“勇士”號戰列艦於一八五九年五月在倫敦的布萊克沃爾開工,一八六零年十二月下水,一八六一年十月開始試航。試航的結果表明,大英帝國的“勇士”號果然身手不凡,無論是航速還是其他各方面的性能,都超過了法蘭西的“光榮”號。即便是在愛爾蘭海域的極度惡劣的氣候條件下,“勇士”號戰列艦帆機並用,居然多次都能跑出來十七節的高航速!
這艘裝備有十門一百一十磅的尾裝來複炮,以及二十六門六十八磅前裝滑膛炮,後甲板上還有四門四十磅尾裝來複炮,全身上下裝甲總重量一千三百一十噸,標準排水量達六千一百零九噸,全艦官兵總計六百九十五人的大型鐵甲戰列艦一問世,立即就成了大英帝國的國寶。
儘管“勇士”號服役之時,也正是印度的戰事很吃緊之際,但大英帝國雖然多次增兵印度,卻始終都捨不得動用手裡的這個看家的寶貝。
所以,“勇士”號最初服役的日子過的是相當地瀟灑。
一八六三年,爲了迎接來自丹麥的皇太子妃,大英帝國女王伊麗莎白決定派自己的“維多利亞”號遊艇親自前往,並同時詔令“勇士”號爲其擔當護航的重任,以展現帝國的雄威。
結果,“勇士”號在泰晤士河口輕巧自如的表演,令那位皇太子妃,也就是未來的丹麥王國的皇后芳心大悅。大悅之下,她叫遊艇上的信號手發給“勇士”號一個“女王很高興”的信號。於是,這段崇高的信號又被水手們鐫刻在了“勇士”號的輪舵上,以示永久的紀念,也代表着“勇士”號的無限風光。
其後,榮耀的“勇士”號又像是一個走穴的戲子似的,今天去英格蘭,明天又跑到蘇格蘭,在大英帝國本土上的幾大港口亂轉,迷倒了無數各地的地方官員和百姓們。
可惜的是,這種風光瀟灑的日子卻好景並不很長。
因爲就在“勇士”號最風光的這一年裡,爲了以絕對的優勢壓倒法蘭西海軍,皇家海軍先後又有了幾個更厲害角色登場,有近萬噸的“阿基理斯”號,還有超萬噸的米諾陶級別的另外三艘新艦也正式加入了現役。跟這些巨無霸相比,已經成了小兄弟的“勇士”號,自然而然地就逐漸變得黯淡了下來。
按照當年的海軍部的本意,此時的“勇士”號是要該被派去印度艦隊。不過,由於印度的時局這個時候已經進入了一個相對的穩定階段,海軍部經過盤算,即便把“勇士”號加強給了印度的額爾金,印度的局勢也無法得到徹底的扭轉。既然如此,也就沒有必要再掀波瀾去刺激顯然都已涉足印度事務之中的中國人和法蘭西人。所以,“勇士”號黯淡歸黯淡,到底還是避免了戰火。
但到了去年,國際形勢大變。
以大英帝國爲首的協約國聯合對美利堅和法蘭西宣戰,那些胳膊腿粗壯的“老大哥”們半數都去了北美艦隊和太平洋艦隊,這個已經無所事事地賦閒了好幾年的“勇士”號又被啓用,成爲了皇家海軍本土艦隊的一員。
不過,由於真的害怕太平天國政府直接介入這場戰爭,大英帝國沒有敢不理會太平天國政府的忠告,他們雖然已經跟法蘭西在北非及墨西哥你死我活地拼殺了一年,卻始終不敢觸及法蘭西的本土。
值得慶幸的是,那位一向喜歡瘋狂的拿破崙三世似乎也不想把事情鬧大,儘管法蘭西的軍隊在哪遇到大英帝國皇家軍隊都敢放手地往死裡拼,卻唯獨不向印度及大英帝國的本土發難。
因此,當大英帝國政府要組建遠東艦隊的時候,遠東艦隊的第一主力艦的這個重任,就光榮地落到了“勇士”號的身上。
這是因爲儘管法蘭西人暫時還沒有針對大英帝國本土發動襲擊的趨勢,但本土艦隊的實力照樣不能打折扣,而“勇士”號這個在本土艦隊中已屬二流的主力艦的離開,恰恰不會傷到本土艦隊的筋骨。
另外,“勇士”號雖然在本土艦隊中算不上什麼重要的角色,但憑藉着它那一身的本事要是到了遠東,則就非同小可。
這絕不是英國人的盲目自大。在他們看來,那個掌握着無數最先進技術的太平天國政府是厲害,很多的時候他們都惹不起。
不過,憑藉多年一直不間斷的堅持不懈努力,凡是關於太平天國政府的軍隊,尤其是其海軍的每一個發展新動向,英國的情報部門都能給予他們的帝國政府提供一個絕對可靠的說法。
這樣一條條地梳理下來,大英帝國政府自然就做到了心裡有數。
早在“勇士”號下水的當年,太平天國政府最大、最先進的上海東方實業下屬的造船廠經過數年的開發,已經成功建造出來了據說是相當先進的新式戰艦。可當通過種種渠道,情報部門把這艘新式戰艦的相關消息一攤到大英帝國海軍部的時候。差點兒沒把海軍部專家們笑死。
排水量不過兩千噸上下,全艦的艦炮加在一起都超不過五門的小傢伙,也能叫最新式的好東西?只怕遇上了咱們戰列艦,一撞就是一個跟頭。
哈哈,難怪東方人長得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