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破崙?波拿巴歡喜的是,他都沒想到,他和他的法蘭西帝國居然在對方的心目中是那麼的高大和神聖,多少年來,除了身邊圍着的那些近臣們,還真從來沒聽到過有誰如此高度地讚美過。而懊惱的卻是,當初他答應了布爾布隆轉來的太平天國方面的請求,從而緊急召見俄國公使,嚴正警告並威脅那個該死的俄國沙皇亞歷山大二世,如果拒不交還被其所佔領的他的最親密的好朋友太平天國的所有土地,法蘭西帝國也將撕毀已經簽訂的有關克里米亞的停戰條款,一切引發戰爭的後果由俄國單方承擔。結果,俄國人屈服了,當時,他可是頗爲自豪了一番,一是認爲自己不僅又爲自由世界做出了一個巨大的貢獻,對得起朋友,而是感到自己到底是歐洲大陸上的老大,說話就得有人聽。
可直到現在,拿破崙?波拿巴才明白,鬧了半天,原來當時太平天國政府把他這個老大擡出來撐門面,目的還不單單就是爲了拿回領土,敢情是私底下還藏着這麼一個大包袱。
不過,懊喪歸懊喪,拿破崙?波拿巴是一個很會自我解脫的人,等領着林海豐回到愛麗捨宮的時候,他已經完全釋然了,畢竟折騰了半天,他的本意就並非完全是在什麼農民的身上。兩個人你謙我讓地喝了一會兒新泡的林海豐這次專門給他帶來的中國茶,又連吸了兩支這次太平天國朋友們成箱成箱送給他的帝國政府閣員們地上好的中國煙,拿破崙?波拿巴的談興又上來了。
“你們中國人很有智慧,手藝也是極巧。”拿破崙?波拿巴拿起面前桌上的那個裝潢精緻的鍍金香菸筒,在手裡把玩欣賞了一會兒,表情很是由衷地讚歎着,“不過,畢竟你們的家底子還是太薄了,地盤兒又那麼廣大。呵呵……”
說到底,拿破崙?波拿巴對布爾布隆曾經分析得出地有關太平天國政府近幾年的飛速發展還是不太感冒。一片戰爭後滿目瘡痍的巨大國土,沒有重工業的基礎,更沒有廣泛的人才儲備,單單依靠幾個超人一切白手起家,即便發展上個三二十年,充其量也不過就是能達到他的帝國在剛剛起步階段的那種情形,這還得說他們必須要把所有的精力和錢財都用在經濟領域。
看到林海豐拿下了含在嘴裡的菸斗,正目不轉睛地望着他,等着聽他後面的下文。拿破崙?波拿巴放下手裡地煙筒,“而我們不同,我們已經具有了一定的實力。其實,現在想想看,你們的大裁軍還是可圈可點的,要想徹底消滅貧困,光像那些喜歡坐在那裡叫喊着什麼什麼主義的人那樣,顯然是不行的,必須要付諸實際的行動。呵呵。昨天晚上我剛剛學會了你們一句中國話,取長補短,言簡意賅,也很精闢。”
“您的意思是?”林海豐好像有些糊塗的樣子。
“很簡單,要是咱們兩國政府在所有方面都能夠緊密地聯起手來……”拿破崙?波拿巴看看林海豐,“也就是說,你們只需要一個勁地埋頭搞建設,其他地方面都交給我們來打理,這樣的話。不僅沒有人敢去打攪你們。我們也可以在歐洲穩如泰山了。”
林海豐好像更糊塗了,糊塗到忘記了抽口菸斗,“現在不正是這樣嗎?只要咱們簽訂了軍事同盟條約之後,我們就可以放心大膽去撒手搞建設了。”
“哦……我的好兄弟,事情遠遠不是這麼的簡單,”拿破崙?波拿巴使勁揪了揪自己的心口,連連搖着頭,“軍事同盟固然是必須的,但不是唯一。您想想看。假如我的勇士們兜裡沒有錢。肚子裡沒有食兒,他們還能真正做點什麼呢?什麼都不能。也就是說。除去要得到你們大批的技術支援之外,還需要你們幫助我們走出經濟的不利局面。當然,我地兄弟,千萬不要誤會,我絕非指地就是現在,而是隨時。”
“可……可我們畢竟還是財力有限啊,”林海豐看看菸斗裡已經快要燃盡了的菸絲,爲難地嘆了口氣。
“呵呵,那要分怎麼說了,”拿破崙?波拿巴心情舒暢地打開煙筒,抽出來一支香菸點上,“你們人多地大,即使是再有錢的政府,要是把手中的錢往往這麼大的一片疆域裡一撒,那也絕對是屁毛不顯。可一旦要是集中起來使用,那可就不一般了。不僅不一般,而且還是大大地、相當地不一般。打個比方吧,只要你們肯出錢,就不僅可以直接把我們眼下所遇到的困局全部消除乾淨,還會把法蘭西的經濟推上一個新的臺階,使法蘭西引領世界的潮流。”
“夠嗎?”林海豐抽了口不冒煙了地菸斗,望着豪氣沖天地拿破崙?波拿巴有點兒疑惑地問到。
“夠,太夠了,我的好兄弟,您對金融這一行地確是有點兒……呵呵呵……這個兩國之間的貿易,只要互信程度高,很多的時候其實並不需要現錢。換句話說,如果你們願意,我的法蘭西銀行甚至還會給予你們大批的貸款,或者是分期付款等等。當然,您的國家或許不需要這些錢,”拿破崙?波拿巴顯得很大度,“不管怎麼樣,只要你們能幫着我們把這裡囤積的東西整走就成。”
“說真的,我對經濟還真完全是個外行,”林海豐往外磕打着手裡菸斗的菸灰,“我們政府中的人也都是一樣,他們最關心的就是價錢。東西好不好,另外便宜不便宜。哈哈哈……小本經營習慣了,買顆大蔥恨不能還得貨比三家。”
“其實您和您地政府都看到和感受到了,我們的產品質量就像我們法蘭西人血管裡流動着的血統一樣,那是絕對無可挑剔的。至於價錢,咱們當然要保證一個時期內的穩定。我的兄弟。你可不知道,不管是什麼東西,只要價格一下滑,再想阻止可就是難上難了,”拿破崙?波拿巴伸開雙手比劃着,“所以,要有一個長期地穩定價格,這樣才能保住法蘭西的繁榮。”
說到了這裡,拿破崙?波拿巴似乎也感覺自己有些太自私了,所以趕緊又嘿嘿地一笑。“當然,我也知道,您雖然是您的政府中最爲重量級的人物,可畢竟在您的政府中是得不到什麼實惠的利益的。那個傻得可愛的布爾布隆不敢給您送禮是對的,他能拿出來的那點兒小玩意,即便給了您您也不能收,犯不上。可是作爲好兄弟,我是不會虧待您地,錢財、珍寶。甚至還有我的那些漂亮的宮殿,只要您喜歡,要什麼我就給你什麼。放心,今天咱們之間說的這話,就只有三個人知道,一個是你,一個是我,另外一個嘛……哈哈哈……就是上帝。”
看着拿破崙?波拿巴那副神采飛揚的樣子,林海豐也哈哈地笑了起來。笑過之後。林海豐卻輕輕地搖了搖頭。“我和您一樣,都不是愛錢的人,咱們這麼折騰來折騰去的,還不爲的就是民富國強,所以……”
拿破崙?波拿巴何等聰明之人,林海豐剛說到這裡,他就嗅出了其中的異味兒,於是趕緊掐斷林海豐地話頭,委婉地提醒着他的“好兄弟”。“我的兄弟。雖然咱們是第一次聚首,可咱們之間的親密合作已經絕非是一次兩次了。難道您真的眼看着我們這裡的人民將在更苦難的深淵裡掙扎。而情願袖手旁觀?”
看到拿破崙?波拿巴發急的神色,林海豐點點頭笑了,他當然知道對方真正想說的是什麼。爲了能把他請到巴黎來,眼前這位拿破崙?波拿巴可以說是下了血本。協同太平天國政府一起恐嚇那個亞歷山大二世等等地事情不說,用他地話說是,還在越南做了一次“賠本賺吆喝”的買賣,這就是他派出魯約裡的艦隊去越南。原來,魯約裡的艦隊之所以膽敢不顧太平天國政府的一再警告,還在越南的土倫港登陸並“大打出手”,其實是另有着一番的原因。衆多的傳教士在越南被殺,僑民被驅逐殆盡,這一切哪能不叫那位歐洲大陸的霸主拿破崙?波拿巴氣憤填膺。可即便如此,他又沒有絲毫地辦法,因爲爲了幫助自己地藩屬清剿流竄的滿清殘匪,太平天國地紅軍部隊早已經出現在了越南的北部。礙於太平天國這個極富價值的盟友的面子,或者乾脆說是爲了更大的帝國利益,拿破崙?波拿巴只好委屈地暫時忍氣吞聲。
可就在這個時候,偏偏那個不知深淺的阮福蒔卻跟有大恩於自己的宗主,存心玩起了鬼花活兒。一見北部的滿清匪患沒用多久就被天朝紅軍一股腦地蕩平,阮福蒔的心裡是既高興又恐懼。高興的一面自然不必要說了,他恐懼的是,請神容易送神南,如果一旦那個雲南督軍陳宗揚整來的數萬天朝紅軍要是“賴在”他的領地上長期不走,那他不是寢食難安?
所以,高興僅有那麼一會兒,甚至連一開始就拍胸脯加跺腳許諾給天朝將士的“最隆重的慶功宴”都還沒來得及想着去操辦,阮福蒔就指使一幫心腹糾集地痞流氓帶惡棍,開始日夜騷擾各地剛剛預備休整的天朝駐軍。最後,爲了避免與當地人民發生更大的矛盾衝突,更是爲了維護天朝紅軍的形象,楊秀清、石達開指示陳宗揚把全部駐越紅軍撤回了雲南。
所以,就有了拿破崙?波拿巴又能爲自己找面子,還能連帶着幫忙好好教育教育好兄弟的那個專愛耍混蛋的無賴兒子的絕好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