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攻擊開始的一霎那,西自城,位於整個口袋陣最前端的紅二團一營,用兩側密集的火力,死死封住了通向橋頭的唯一一條通道。
大道上的沙俄士兵也許是預感到了事情的不妙,也許是眼睜睜看着只要衝破來自兩面山上的阻擊,就可以安安穩穩地逃脫劫難,短時間的驚慌失措之後,竟然不顧一切地開始了瘋狂的反撲。
背後一陣陣緊迫的槍聲、爆炸聲中,一連三排按照連長馬英博的吩咐,迅速繞到村西高地北坡的半山腰間。出現在他們眼前的,是蝟集一起,正隱藏在密林之間,在做着最後向山頂衝擊前短暫喘息的一片紅呼呼的沙俄鬼。
“滴滴噠滴滴噠滴滴噠噠……”從西向東,激昂的衝鋒號聲開始吹響,連成了片。排長抹抹滿臉的熱汗,瞅瞅緊跟在他身後,不停喘着粗氣的弟兄們,“決不能叫沙俄鬼們上去!”這句話他並沒有從嘴裡說出來,他相信,他的弟兄們完全能從他的眼神中明白這一切。
呼……十幾顆手榴彈飛向樹林裡的沙俄們,隨着爆炸聲響起,三十幾條漢子一手拿着短槍,一手高舉馬刀,老鷹撲食似的衝進了煙霧之中……
轟轟轟……也是十幾顆手榴彈接連在東山的山樑上炸響。頂着紛飛的碎石、樹枝和塵埃,馬英博等二十個英雄衝進北山樑的硝煙中。
“一路急匆匆地跑過來,渾身上下都被汗水打溼了。我感到腿發軟,氣也喘不上來,弟兄們也是一樣。沒辦法,打,咬着牙也得打,殿下在紅軍大學時就給我們講過,時間就是生命!沙俄鬼沒有想到我們來的這麼快,甚至連個簡單的防禦陣地都沒有佈置,一下被我們打亂了陣腳。可是,他們畢竟人多啊,近一百人。我從參加天軍開始直到現在,血肉相搏的場面經歷的不少了,可真要說到最殘酷的一次肉搏,就應該屬這次了……弟兄們不停地倒下,二班長在被幾個沙俄鬼撲倒後,拉響了腰裡的手榴彈,與他們同歸於盡。殺到最後,我的腦子裡幾乎是一片的空白,只是不停地揮舞着刀,朝着出現在眼前的每一個穿着紅色上衣的人砍。就在萬分危急的時刻,北山三連的一個排增援上來了。沙俄鬼支撐不住了,連滾帶爬地向山下逃,最終也是逃避不了被全殲的命運。但是我們的損失也很大。衝上東山的兩個班弟兄,大部分都爲天朝捐軀了。”
“而在後面,三排遇到的情況也是一樣。他們當面之敵有沙俄鬼的一個半中隊,一百七八十人。那場拼殺更艱苦,三排是好樣的,一直頂到了營長派來的援兵。天福山伏擊戰,我們是全師遭受傷亡最嚴重的一個連隊,兩個排幾乎被打光了,最可惜的是,三排長和在山口擔負阻擊沙俄鬼的二排長都犧牲了。不過,我們是光榮的,正是有了那些笑對流血犧牲的弟兄們,才換來了沒有一個沙俄鬼能從天福山伏擊戰中漏網的,一次乾淨徹底的殲滅戰。”
從進入紅軍大學騎兵科學習的第一天起,馬英博就開始了記日記的習慣。不過,包括這天所發生的一切,以及後來連續二十多天醫院裡的事情,都是後來補上去的。和他前後日記的字體不同,這二十多天展現出來的,都是一種娟秀、柔美的字跡。這些都是野戰醫院的一個女護理幫他補寫的。在西自城東山,他身中沙俄數刀,身負重傷,生命垂危。連醫院裡的醫生們都認爲他是回生無望了,然而,超乎尋常的一種頑強的生命力,卻使他最終奇蹟般地活了下來。可惜的是,這次受傷嚴重損害了他的身體,此後,他一直身體虛弱,最終還是倒在了他的崗位上。數年之後,在第一次世界大戰後期,馬英博因病犧牲在前線,時年年僅三十二歲。他是中華太平天國工農紅軍在此次大戰中,爲紅色天朝捐軀的最高軍階的紅軍指揮官。那塊由中華太平天國政府敬立的墓碑正面這樣寫着:
英勇的國際共產主義戰士
工農紅軍陸軍少將
馬英博烈士永垂不朽
更爲令人惋惜的是,這位年輕的將軍,由於一直致力於工農紅軍的正規化和近代化工作,竟然沒有考慮到爲自己安個舒適的安樂窩,沒有結婚。真真正正達到了“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的崇高境界。
殘陽,連同地上密佈的身着紅色軍衣的沙俄官兵們的屍體將整個山谷覆蓋得血紅。硝煙嫋嫋,草木的餘燼還在散發着最後的一點兒熱量。火爆的戰場突然變得安靜下來。
山谷內,紅軍士兵在清理着戰場。
邱遠才提着被鮮血染紅了的馬刀,看着一個個被攙扶、擡走的將士們,臉色陰沉。
“別跟我說那麼多的廢話,”他脖子梗梗着,不耐煩地衝他的參謀長叫到,“不錯,你是本師共盟會的一號人物,說別的什麼政策,我老邱都贊成,就是這條不行。這裡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把他們都處理掉了多幹淨。第一我沒多餘的糧食養他們,第二就隨便衝他們來到這裡的任何一種作爲,即使是公開處死他們,恐怕誰他孃的也不敢跟老子的面前喊他孃的竇娥冤。殺,一個不留,完事都他孃的給我燒成灰,當肥料用。”
“你……”參謀長臉漲得通紅,“你這既是違背天朝的政策,又嚴重違反軍紀的事情。紅軍必須服從共盟會的指導和監督,到底是共盟會指揮槍,還是槍指揮共盟會?你……”
“我沒服從共盟會嗎?”邱遠才忽然冷笑了一聲,“我正是嚴格地執行着共盟會的命令,那就是消滅一切侵略者,還天朝人民一個藍藍的天空。什麼叫消滅?最根本的就是肉體上加以徹底的清除。有錯嗎?至於軍紀,別和我說,軍紀要分在什麼地方用。這裡是戰場,我是戰場上的最高指揮官,你要是還在這裡唧唧歪歪的,那就他孃的先把我撤了職再說。”
參謀長還想再說什麼,一見正匆匆跑來的一團團長,就停了口。
一道跟前,一團長並了下雙腿,手裡的馬刀擺了擺,皺起眉頭抱怨着,“師長,這麼多的俘虜,還奶奶的不少受了傷的,都叫我們團來處理,我們還不成了擔架隊了?”
“你他孃的腦袋進了水了啊!”邱遠才眼睛一瞪,跟着馬刀在一團長眼前兇狠地一晃,“都給我拉到溝裡砍了,然後燒,一個他孃的也不許留,要不我先砍了你!”
“這羣豬玀,莫非也是像這裡的小腳女人一樣,都他媽的裹上了腳了,走的比蝸牛還慢!”手裡懷錶的指針正好指向了四點,瓦拉基上校舉起望遠鏡,伸長脖子最後看了眼橋頭西面地域,還是沒有任何異樣的情況出現,他不由得心裡恨恨地咒罵起來。
“團長大人,是不是該開始了啊,我的兄弟們可是都等的急不可耐了。”丘自陰手裡的三股叉用力晃動着,碩大的一顆頭顱也在隨着搖擺。
“好,”瓦萊基上下看看丘自陰,親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臉上更是充滿了讚許的微笑,絕對溫暖,“你良心大大地好,是我們沙皇俄國的好朋友、好兄弟。幹吧,我的兄弟,我相信,你和你的兄弟們不會叫我失望的。”
就這一下,差點兒沒叫丘自陰這傢伙美的暈死過去。洋大人不拿自己當外人,而是當成了親兄弟,就衝這個,俺老丘也得賣上把子大氣力才行,要不,也對不起洋大人的寵愛不是。丘自陰猴一樣不滿粗黑汗毛的胳膊使勁兒在鼻子上抹了一把,“大人,小的何德何能,敢叫大人如此厚待?”說着,他惡狠狠地瞪着河對岸天朝紅軍的工事,臉上的橫肉在劇烈地抽動,“娘個球的,他們在沂州殺了俺的舅舅,俺和他們這些亂匪不共戴天。”
“好,好,去吧,沙皇的大炮,還有達瓦少校的勇士們,將會幫助你向他們去討還這筆血債的!”瓦拉基衝着身邊兒的達瓦少校一擺手,“達瓦少校,派你的一箇中隊做丘團總的二梯隊,給我們親愛的朋友們提供火力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