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前,鄭南由福建返回天京的時候,曾特意繞道來到了廬州,林海豐和鄭南全面細緻地分析了當前刻不容緩的形勢,決定在天京各路諸侯盛會的時候,把建黨的問題公開拿到議事日程上。
着手建立太平天國共產主義同盟,也就是在林海豐、鄭南心目裡的太平天國**,真要是具體來說,他們覺得,其實這一切早已經成爲了事實,只不過就差真正地公開提出來而已。
他們都是二十世紀的**員,而面對十九世紀的現實問題,是否能夠實現他們神聖的理想,他們卻絲毫不懷疑。儘管天朝還是剛剛新生了工人階級這個階層,而且天朝的工人階級又與任何國家都不同,他們沒有被資本家殘酷剝削的經歷,可是這又有什麼呢?在中國這片貧瘠、落後的土地上,更多的是失去土地,失去生存條件的農民。在各個省份,土地大部分集中在少數zhan有者手裡,六成,甚至有些省份超過七、八成的農民無田無產,他們是真正的赤貧,真正的無產階級。在這裡,在這個年代,恰恰還是用上了他們敬愛的老人家的那句話,中國革命的出路在農村。把共產主義的偉大理想,和爲土地而戰的實際策略結合在一切,這就是任何頑固的腐朽政府都難以抵抗的事實。
不能不說,一個再神聖和偉大的思想,或者說是理想,都是和領路人的個人魅力,及其英明決策而分不開的。領路人不是簡單地給聚集在你周圍的信徒們製造幾句冠冕堂皇,或者也可以說是華麗無比的口號,它所需要的是真正的付出。付出什麼?付出自己的一切,與天下人共同喜怒哀樂。
別人能不能做到我不知道,但是,林海豐和鄭南能做到。他們剛一呱呱墜地,祖國上空飄揚的就是鮮紅的五星紅旗,在這片古老落後的土地上,到處都是推翻了頭頂上的三座大山,精神飽滿,意氣風發,以紅色祖國爲榮,可以忘記自身一切投身於建設大潮中的人羣,到處唱着的都是解放區的天是明朗的天,和沒有**就沒有新中國那發自肺腑的歡快歌聲。
中國人喜歡喊萬歲,可是,不管你相信不相信,上下數千年的歷史長河中,沒有任何一個年代,能像他們所在的那個時代裡一樣,萬歲是從人民的心底裡喊出來的。那是一代樸實、善良,而又憨厚、忠誠、勤於奮鬥的中國人。
再有一年,最多兩年,天朝將會從根本上打到滿清政府。打到以後呢?這纔是現在林海豐和鄭南最爲關心的問題。不想做李自成,就必須要有他們的**,他們的共產主義同盟。
“從紅軍建立的第一天起,我就明白,爲什麼你會要那麼條件苛刻地去遴選着每一個將領乃至一個普通的士兵。教導旅像是火種,已經把我們的思想燒進了紅軍,燒到了紅軍所及的每一個角落,也同時影響着周圍。在福建和廣東,我好象是看到了當年的蘇區,陳玉成是個好樣的。蘇浙就更不要說了。我們已經擁有了廣泛的羣衆基礎,再掛羊頭賣狗,不利於我們今後的發展,還要攪亂人民的思潮。幹,把紅旗真正地全面打起來。”鄭南一反往常的沉穩,摩拳擦着掌,“要徹底,要利用洪秀全這次重大的失誤做文章,趁機取消一切王號,真正等貴賤,均貧富,讓所有天朝百姓看看什麼纔是真正的天下大同。”
“我給東王和翼王都去過信,他們接受用共產主義同盟代替拜上帝教的主張,可是,如果我們要取消王號,這卻是一個系統的工程。”林海豐想了想,“你回到天京後,在這方面還是要和他們認真地做好工作。人啊,什麼都沒有的時候好說,一旦擁有了,再叫他們放棄,總不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他們不像是我們,赤條條的,來去無牽掛。陳承瑢之流之所以能走上我們的對立面,就是值得我們深思的。”
鄭南點點頭,“馬克思在《路易•;波拿巴的霧月十八日》一文中,曾經總結了歐洲、特別是法國1848年革命的經驗,指出打碎舊的軍事官僚機器是歐洲大陸上任何一次真正的人民革命的先決條件,階級鬥爭必然要導致無產階級專政,這個專政不過是達到消滅一切階級、進入無階級社會的過渡,不斷革命是無產階級的戰鬥口號。陳承瑢之流是偶然也是必然,以後還會存在下去。”
“呵呵,可是,革命不是請客吃飯,而是一個階級對另外一個階級的暴力行動,暴力那是要流血的。”林海豐輕輕地笑了。
鄭南的臉一紅。他知道,林海豐這又是在提天京事變,對天京事變中的大肆殺戮,他的確一直耿耿於懷。
“好吧,我接受你的建議。”林海豐親切地拍了拍老朋友的肩膀,“我會用威懾來教育那些不滿的人,搞文鬥,不搞武鬥。”
“攻心爲上,攻城爲下,保持一種強大的威懾,纔是最高的境界。”鄭南紅着臉笑了,“共產主義同盟的執行委員會主席就由你老兄來掛帥。”
“不可,萬萬不可。”林海豐連連搖着手。
“爲什麼?”
“哈哈,我這隻鳥兒頭出的太長了。”林海豐摸摸自己的腦袋,笑了起來,“再說,這也不應該是咱倆私下商定的事情,一切到時候再說。”
“我其實是不願意再看到天朝總是在波動中前進。”鄭南嘆了口氣。
“關於共盟會以後的建設,我是這樣想的,主席一職四年爲一期限,只能連任一次。執委會機關的一切支出都由會員繳納的會費,及執委會自己創辦刊物的收入來解決,天朝政府不能負擔。另外,不管是政府還是軍隊、地方,不設專職共盟會的幹部,政治部門及支部的工作由相應的副職兼帶行使其義務和權力。既要發展壯大共盟會的力量,協助政府、軍隊和地方鞏固天朝,又不能在非原則問題上太過干涉各級主官的決策權……”
“這樣會削弱我們對政府和軍隊的絕對領導?”鄭南搖了搖頭。
“共盟會是民族精英,是榜樣,而不是威懾和要挾誰的力量,更不是什麼特權階層。我們只是用我們的努力和付出去影響周圍的廣大人民,帶領大家實現我們最終的偉大理想。這一點我們必須要自己先清楚。”林海豐長長地出了口氣,“也許以後還會其它政黨出現,他們還要和我們爭奪對國家的領導權,那我們還是一如既往。只要我們自己做得好,人民就會永遠和我們站在一起。否則,人民可以今天扶起我們,明天同樣也能打到我們。”
鄭南點了點頭,“我看到最近的新東方報上在刊載馬克思先生有關天朝的一些文章,還有些理論著作,我看到其中還有先生盛讚我們‘槍桿子裡面出政權’的口號,傅善祥、艾華他們想必是和先生取得了聯繫了。怎麼樣,請先生來天京看看了嗎?”
“艾華親自去拜會過先生,不過,爲了先生的安全,他們沒有明確表明自己的身份。”林海豐說着,目光中顯露出一絲的惆悵,“先生現在還在倫敦,本來我想利用明年去法國訪問的機會拜見一下先生,現在看來,這個機會又要推遲了。”
“要北伐了嗎?”鄭南奇怪地瞅瞅林海豐,“不是說再準備兩年嗎?”
林海豐笑了,“法國佬不想在近東打下去了。”
“他們又想停戰?”
“根據傅善祥他們發回來的情報,英國人正在私下和俄國佬商談停戰,法國佬明白,他自己既然拿不下整個的沙俄,也就開始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地應付我們了。”林海豐看着鄭南,“現在,北伐的時機就取決於你了。”
“你是說電臺?”鄭南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聰明!”林海豐笑了。
林海豐對“槍桿子裡面出政權”領悟的是太深刻了。正像鄭南說的那樣,可以毫不誇張地說,從來到天朝的第一天起,林海豐就是用心良苦。他有了紅軍,有了農會,
今天,他還沒忘了一切要從娃娃抓起。在廬州,他親自給全體廬州的學童們集會,又正式成立了“少年先鋒隊”。
紅色的三角火炬隊旗,紅色的領帶,在一片“爲了天朝、爲了共產主義理想,時刻準備着!”的稚嫩童聲後,接着是發自每一個孩子胸腔的歌聲,這首歌將伴隨着他們長大,將傳進千家萬戶,繼而會立即傳出廬州,傳遍廣大的紅色區域。
“我們是共產主義接班人,繼承革命先輩的光榮傳統,愛祖國,愛人民,少先隊員是我們光榮的稱號,不怕敵人,不怕犧牲,向着勝利勇敢前進前進,向着勝利勇敢前進,我們是共產主義接班人。我們是共產主義接班人,繼承革命先輩的光榮傳統,愛祖國,愛人民,鮮豔的紅領帶飄揚在胸前,不怕犧牲,堅決鬥爭,要把敵人,消滅乾淨,爲了理想勇敢前進,爲了理想前進前進,我們共產主義接班人。”
什麼叫從基礎開始,這就是基礎。林海豐繼續在搞着他自下而上的偉大變革。換句話說,也就是他許諾鄭南的那種威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