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久居”北京的詹姆斯先生很清楚,他必須要頑強地堅持到那個家家燈火通明,絢麗多姿的各種燈籠及五彩繽紛的焰火完全籠罩過了整個北京城的元宵節之後,才能重見高挑在各家美食店前的那透着喜人之è的大紅酒幌,再品中餐的美味兒。
當然,寂靜帶給詹姆斯先生的,除去不得不連續十幾天要忍受那與è香味俱佳的中式佳餚相比起來,吃到嘴裡簡直就是味同嚼蠟的所謂的英國式大餐爲伴的痛楚之外,同時還令他心生了一種強烈的恐懼感。
其實,眼下的這種寂靜是相對的,因爲它只是相對於詹姆斯先生來說的一種寂靜。
儘管從除夕那天開始,當詹姆斯先生走上街頭的時候,可以看不到任何一家開張着的店鋪,但卻照樣還能看見白天裡那熙熙攘攘的、帶着喜悅的人流,而到了夜晚,他則是不僅能夠看見萬家的燈火,還能聽到那來自每家每戶裡的陣陣歡笑聲。
詹姆斯先生的憂慮,就是被白天那川流不息的人流所jī發的。
要知道,詹姆斯先生是個外jiā官,說白了,就是一個披着合法的外衣的特別工作者。即便街上已經沒有了美食可吃,但這絕對不會影響詹姆斯先生在北京城內外的一條條大街上游
北京城裡有着由曾經的皇家禁苑及王府大院所改成的一個個比鄰接踵、數不盡的秀麗園林,還有着這樣或者那樣的珍品無數的博物館。雖然每當到了這種地方,詹姆斯先生總是由於票的問題而感到憤憤不平,甚至還在心裡大罵那個天天把人民民主和建設公平社會經常掛在嘴邊兒上的太平天國政fǔ純粹是掛羊頭賣狗
太平天國的公園和博物館大多數免費,即便有少量不實行免費的,所定的票的價格,也僅能起到一個象徵的意義。當然,能夠享受到這種待遇的,只有太平天國自己的國民,至於類似詹姆斯先生這樣的外籍人士們,可是走到哪裡都得自掏腰包。也就難免詹姆斯先生會生出一種不公平感了。
但即便如此,詹姆斯還是得掏錢遊走於各個圓館之間。因爲對於這位詹姆斯先生來說,進到這些圓館裡面去開開眼界是一個方面,而從中攝取到一定的他處難以攝取到的“jīng神食糧”,以及不能冠冕堂皇地擺到桌面上的依靠偷聽他人聊天閒話來爲他的帝國政fǔ獲取各種有價值的情報,自然就更爲重要。
果然,在把幾天來的逛街心得進行了一番細緻的彙總之後,詹姆斯就敏銳地發現了一個問題。
按照以往的經驗,大凡公園和博物館,都是度假期間的太平天國紅軍將士們的最熱衷之處。可如今很奇怪,詹姆斯居然連續數天都沒有在他所去過的圓館中看到過一個紅軍軍人的身影兒。
這也太特別了。
而這種特別不僅不正常,還令詹姆斯越想越感到害怕。
詹姆斯先生是幹什麼的,那可是經過了幾十年的mō爬滾打訓練出來的文武全行。一個國家若是沒有那種舉國的大規模軍事行動即將爆發,是絕對不出現如此軍人統統都從人們的視線中消失的“宏偉奇觀”的。
通過此事,詹姆斯又聯想到了不久前所發生的另外一件奇怪的事情。
當年,爲了加強在他的帝國統治下香港九龍與帝國的聯繫,他的帝國耗時、耗力、耗錢財,把承載着信息傳輸重任的海底電纜,由帝國本島直接鋪設到了九龍。
可沒有想到的是,他的帝國政fǔ纔剛剛把這件大事做完了沒有多長的時間,整個的香港就被人家太平天國政fǔ重新收回了囊中。可憐他的帝國政fǔ嘔心瀝血之下,卻爲別人做了件漂亮的嫁衣裳。
正是依靠着他的帝國政fǔ的“有好的幫助”,太平天國政fǔ很快就與歐陸的法蘭西等國直通了有線電報。
而他到現在,不僅與帝國之間的電報聯絡被牢牢地控制在了太平天國政fǔ的手中,更慘的是,儘管喬治?薩特魯斯和亞歷山大?米爾恩兩位爵士所主持的那支大英帝國新的皇家海軍的遠東艦隊離着他就“近在咫尺”,可直到現在,他就是得到了任何再有益於皇家海軍遠東艦隊的情報,也依然根本無法通過電報這種便捷的渠道,直接送到駐紮在沙撈越那個臨時母港的喬治?薩特魯斯和亞歷山大?米爾恩這兩位爵士的手裡去。
因爲此前的他的帝國政fǔ,由於實在是錢緊的厲害,在九龍丟失之後,居然一直就沒有急於再把海峽殖民地與帝國本島之間的電報線路鋪設上。
結果是,無論是他詹姆斯所獲得的任何對遠東艦隊有價值的情報,都必須要先發回他的帝國本島,再由帝國本島轉發到印度次大陸上的德干自治領,而後再由海路送達沙撈越。
當然,詹姆斯也還有另外一條路可走,那就是派信使從天津或者上海啓程,乘坐本國的商船,或是搭乘諸如法蘭西、荷蘭、意大利等國的便船,或是乾脆選擇乘坐太平天國政fǔ發往他們的蘭芳特別區的定期郵船。
但這些jiā通方式,顯然都不是很方便,或是說很不靠譜。
如他的帝國來往於英倫至太平天國的上海、廣州和天津之間的商船,不僅數量本就聊聊,時間更是根本就難以把握。
而在眼下英法各自爲首的兩大集團已經打得是昏天黑地的險惡情況下,甭說法蘭西、荷蘭、意大利等國的“便船”根本不會隨意地搭在一個作爲他們的死對頭的英國人,縱然是他們可以顯示出非常之盛情,你敢坐嗎?
至於太平天國政fǔ的定期郵輪,閒暇的時候去坐坐倒還是可以的。不過,真的要是到了辦“正經事”的時候,照樣能令詹姆斯的心裡發慌。
因爲在詹姆斯的心中,華人,始終都是一個極其低劣的人羣。既然低劣,也就什麼壞事都能幹得出來。
所以,與本方的通訊問題,一直都是沉重地壓在詹姆斯身上的一座大山。
二月四日晚飯後,當詹姆斯來到位於他的公使館二樓的那間電報室,準備例行地向他的帝國發上一份近期的情況彙總的時候,詹姆斯曾經擔心過無數次的那種意外,果然地出現了。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