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感覺着應該是十拿九穩的“海嘯行動”的出師不利,則更把林海豐的這種糾結推上了極致。
儘管突然襲來的高燒,一發起來就是連續不退,但最初幾天的林海豐卻還是沒有接受柳香荷及林鳳祥等人的勸告,他想繼續地抗下去,一直抗到“海嘯行動”的最終結果出來。
可是僅僅抗過了兩天,“海嘯行動”的結果沒有等來,他自己卻已經被高燒燒的是人事不省了。
林海豐被送進了工農紅軍總醫院,他患上的是急性肺炎。
經過紅軍總醫院醫護人員們七八天的精心救治,正當林海豐肺病的病勢纔剛剛有了那麼一點兒的好轉之際,誰也沒有想到的是,另外的一個病狀,又接踵而至。
燒勢已經漸退,頭腦也終於有了些清醒感的林海豐,體溫突然再度開始升高,不僅已經消退了的噁心、嘔吐等症狀重新出現,這一回連他的右下腹,也開始出現了一種連續不斷而又難以忍受的劇烈疼痛。
這個驟然而來的毛病到底是個什麼病,不用紅軍總醫院的醫生們確診,林海豐和他的那位最親密的老戰友鄭南就都知道,他這是闌尾炎急性發作。
闌尾炎,在後世之人的眼中,這個小病應該是實在不值得一提的。但在當年,這個不值得一提的小病,卻是一種同樣能夠要人命的大病。
如果歷史不被改變的話,第一例闌尾切除的手術,是由一位叫克倫雷瑞士的外科醫生克倫雷於一八八四年首先完成的。當時,上門診治的這位瑞典的外科醫生克倫雷,爲了拯救一個已經發病了三天的十七歲男孩,就利用那個男孩家裡的廚房餐桌作爲手術檯,從男孩的肚臍和恥骨之間開了一個口子。那一瞬間,映入克倫雷眼簾的,是已經被膿液所覆蓋着男孩的內臟。
在仔細地清除了男孩闌尾滲出的膿液之後,克倫雷發現,在男孩闌尾的中部,有一個如同是花生粒大小的孔洞。於是,經驗豐富的克倫雷醫生先是在男孩闌尾的根部紮上了細細的繩子,然後再把整個闌尾進行了徹底的切除。
隨後,克倫雷對男孩的內臟完成了復位,並用稀碳酸溶液進行了洗滌和消毒,最後才完美地縫合了刀口。
手術後,男孩的精神一度開始好轉。但遺憾的是,僅僅二十四小時後,男孩卻出現了腹膜發炎的症狀,隨後精神再度變得萎靡。第三天,這個可憐的男孩就不幸離世。
不過,相比起上面所述的那位十六年後的十七歲男孩來,不幸的林海豐,此時卻是非常的萬幸的。
因爲早在數年之前,鄭南領導下的天京科學院醫學所就與天京醫院密切合作,通過對數以千計的腹部病痛患者的細緻研究和認真分析,不僅首次提出和應用“闌尾炎”這一新的醫學名稱,取代了醫學界中其它曾與闌尾有關的多種不恰當的疾病稱呼,還針對闌尾炎病症的診斷及治療,進行了系統的總結,並歸納出了四大診治原則:
1、在闌尾炎的早期就作出診斷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
2、在大多數情況下,對闌尾炎的診斷是容易的;
3、闌尾炎的最終治療方法是闌尾切除手術;
4、急性闌尾炎患者,必須立即接受切除手術。
而更爲重要的是,經過天京科學院醫學所的病理學者們與天京醫院的外科醫生們的不懈努力,到了一八六八年,對闌尾炎患者,尤其是急性闌尾炎患者實施外科的手術治療,已經開始在太平天國範圍內的各大醫院推廣開來。
而作爲工農紅軍的最頂級醫療機構,總醫院的軍醫們對闌尾切除手術,自然就更是輕車熟路。
當林海豐在醫院裡正飽受病魔糾纏的時候,風雲變幻的世界大戰局勢,也使太平天國政府開始承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壓力。
一八六九年一月十二日,太平天國的最高首腦們接到了傅善祥由巴黎的來電,傅善祥在電報中有關歐洲戰場上所出現的最新情況,令楊秀清、石達開和鄭南等人不由得緊蹙眉頭。
一八六八年六月,隨着普魯士大軍昂首挺胸地進入了布達佩斯之後不久,在俾斯麥的鼎力支持下,匈牙利脫離奧地利帝國,宣告獨立,併成立了以安德拉希爲首的所謂的匈牙利共和國。
安德拉希,出生在今斯洛伐克的一個匈牙利貴族家庭。一八四五年開始,他就熱衷於參加匈牙利的愛國運動。
一八四六年,安德拉希加入了拉約什?科蘇特所領導的激進改革黨,並於次年進入匈牙利的國會。
一八四八年歐洲**(指一八四八年至一八四九年主要發生在法國、德意志、奧地利、意大利、匈牙利等歐洲國家的資產階級民主民族**)爆發。一八四九年,拉約什?科蘇特出任脫離奧地利帝國獨立的匈牙利國家元首,並率領匈牙利軍民同前來鎮壓**的俄奧聯軍英勇奮戰之時,安德拉希也投身軍隊統領着一營的人馬,不惜爲了祖國的榮譽而浴血奮戰。
匈牙利戰敗後,安德拉希與他所崇拜的領袖拉約什?科蘇特一樣,不得不流亡國外。他先是到了奧斯曼土耳其的伊斯坦布爾,後又相繼在倫敦和巴黎流亡了十年。
一八五一年,如同他的領袖拉約什?科蘇特被奧地利帝國缺席判處了死刑類似,安德拉希也曾被奧地利帝國缺席審判,並用其模擬像,被處以了絞刑。
正是在這十幾年的流亡生涯期間,安德拉希開始對走依靠法蘭西復國這條路產生了懷疑,也告別了過去那種激進的**思想。在他看來,如果要想能夠保持匈牙利的根本利益,那就應該與奧地利帝國保持着密切的合作,而不是徹底獨立。
於是,當一八五七年得到奧地利帝國的赦免之後,安德拉希就回國參加了費倫茨?戴阿克領導的溫和性政黨,並於一八六五年十二月當選爲該黨的副黨首。
一八六六年一月,安德拉希還作爲匈牙利的代表去維也納謁見了奧皇弗蘭茨?約瑟夫一世。在受到奧皇的接見期間,安德拉希一再請求偉大的奧皇陛下,千萬不要把匈牙利單純地看做是奧地利帝國的一個部分,而是應該單獨的作爲匈牙利的國王,來統治整個匈牙利。
說來說去,安德拉希其實是不想放棄匈牙利的完整的。
而歐戰的大爆發,使得安德拉希又有了另外一個選擇的機會。他跟俾斯麥一拍即合,當普魯士的大軍開進布達佩斯之時,安德拉希挺身而出。就像他當年曾萬分崇拜的約什?科蘇特一樣,不僅再次拉起了匈牙利共和國的大旗,還立即把他的共和國帶進了以大英帝國爲首的協約國的陣營。
而有了匈牙利這個基地的普魯士軍隊,再次故伎重演,他們先是與西線的英軍遙相呼應,擺出一副此番不拿下維也納誓不罷休的架勢。當奧地利軍主力及法蘭西和意大利的援軍,都精神緊張地蝟集在維也納周圍的時候,普魯士軍隊卻一個掉頭,沒費多大的氣力,就把羅馬尼亞人打得是滿地找牙。
一八六八年十一月,羅馬尼亞和特蘭西瓦尼亞兩公國分別宣佈脫離奧地利帝國獨立。
氣焰更盛的普魯士軍隊,一面轉向維也納這個主戰場,一面糾集匈牙利和羅馬尼亞等國的軍隊,在保加利亞的配合下,開始南下巴爾幹,把劍鋒直指希臘。
到了現在,那個岌岌可危的維也納雖然暫時還在同盟國的手中,但是縱觀整個歐洲,已經大部都成了協約國的天下。
眼看着希臘又即將遭受到重大的威脅,作爲同盟國帶頭大哥的法蘭西,不得不趕緊籌劃着出手相助。於是,早已有些感到捉襟見肘的拿破崙三世,開始流露出了要把伸到美洲去的那隻手先收回來的意思,尤其是要首先撤回部分法蘭西美洲艦隊的力量,以確保在同盟國地中海的優勢不失……
但這些事情,還不是最叫楊秀清和石達開、鄭南等人眉頭不展的。
最令楊秀清、石達開和鄭南等人心焦的,卻是傅善祥在電報中彙報的另外一個有關沙俄方面的最新動向。
傅善祥通過多種渠道證實,英國和普魯士以要支持芬蘭、烏克蘭、立陶宛等國脫離沙俄爲要挾,用波蘭做誘餌,已經與沙俄人暗中與簽訂了一個秘密協議,沙俄人將會與普魯士一同,對波蘭下手。
那邊兒,法蘭西人要從美洲收手撤兵,而這邊兒,沙俄人卻要連同普魯士人,一起對波蘭動武。太平天國所面對的這仗還沒有真正參與進去,攤子卻鋪的實在是越來越大了。
當然,太平天國的這幾位決策者所面臨的,不可能完全都是這類令他們感到鬱悶的東西,高興的事兒,總也是有的。
那就是經過了最初的“出師不利”的“海嘯行動”,卻在接來的日子裡,送給了太平天國的領袖們一個大大的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