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對於林海豐自己來說,眼前所鋪開的這個攤子,他也感覺着有些大了點兒。因爲畢竟還有很多的事情,都不會完全按照他的意志爲轉移。
早在十一月初的時候,林海豐和林鳳祥、李秀成、黃再興等人就在對鄒國劍和馬佔鰲從喀布爾所發回來的一系列有關阿富汗戰局的情報,進行了仔細研究和綜合分析的時候,就曾得出過這樣的一個結論:
已經把波斯的南部變爲了己有,儘管每天都不得不要面對着那些猶如是按到葫蘆瓢起來一般的波斯“民亂”,但卻依然不顧一切地在波斯的西南集結了近三萬重兵的土耳其人,絕不是像他們號稱的那樣,要幫助他們的俄國朋友一起解決龜縮在北面的赫拉特地區的納賽爾丁?沙。
他們的真實目的,很可能是要向東面的印度下手,以便協助他們那個僅僅是盤踞在印度的孟買及德干半島上的主子英國人,及早地走出窘境。
爲此,林海豐在與楊秀清和石達開等人商議之後,先是召見了英國駐華公使詹姆斯?布魯斯,目的就是借布魯斯之口來警告土耳其人,千萬別得意忘形玩火玩大了。
同時,林海豐又通過西南軍政公署對印度方面做了一再的提醒。
然而,自十二月上旬開始,當藍朝鼎和拉克西米?巴伊女王所率的詹西大軍、唐底亞?託比所率的坎普爾軍,還有孟託班指揮的本地治裡法蘭西軍三方聯手,對孟買及德干半島上的英國人發動了全面的猛烈進攻之時,那位印度斯坦的皇帝巴哈杜爾?沙二世陛下,除去依舊整天廢寢忘食地抽抽鴉片,再不就是寫上一些風花雪月的詩歌來讚美讚美他那糜爛的後宮生活之外,卻什麼正經的事情也沒做。
一八六九年一月,爲了挽救岌岌可危的英國主子,土耳其人果然大舉出兵信德,毫無準備的巴哈杜爾?沙二世邊界防兵一戰即潰,重鎮卡拉奇也轉瞬丟失。
巴哈杜爾?沙在驚慌之下,不僅沒有迅速調集人馬迎擊土耳其人的入侵,反而下令各地的軍隊火速趕緊趕往德里勤王。結果,順利地跨越了印度河的土耳其軍隊,幾乎是沒有阻攔地就開始了他們瘋狂的南下。
爲了以防不測,本已在孟買取得了絕對優勢的唐底亞?託比,不得不率着他的數萬坎普爾軍,由進攻轉入了防守。
林海豐不得不有點兒上火了。
昨天,也就是一八六九年一月七日,朝鮮方面的“海嘯行動”已經開始了實施。只要再有幾天的工夫,“海嘯行動”的結果就會水落石出,可偏偏在這個時候,又來了添亂的。
“這個混賬的巴哈杜爾,老子早晚有一天要跟他算總賬”楊秀清在得知了印度發生的這種變故後,更是氣得暴跳如雷。
“還有那個土耳其,也他孃的是給臉不要臉,鐵了心的要跟咱對着幹。”
“印度不能亂,英國人也必須要立即全部地趕出印度去”石達開看看怒氣沖天的楊秀清,再瞅瞅擰眉沉思的林海豐,“事實已經很清楚了,‘海嘯行動’不會受到意外的干擾。我認爲,現在是到了該宣戰的時候了。由於遭受到了沙俄軍隊猛攻,阿富汗再三求援。而印度一旦要是落到了協約國的手裡,我們的邊界就永無寧日,這就是我們最好的出兵理由。而且我還相信,我們的這個參戰理由,一定能爲廣大的天朝民衆所接受。”
“對於達開兄的這種說法,我沒有異議。只是,我覺得,咱們還是可以再等上一等。”
“什麼,還要等?”聽到林海豐這句不鹹不淡的話,楊秀清的眼睛立馬一瞪,“咱們今天警告、明天抗議,回回都被別人當做是放屁,再等下去,國威何在?臉面何在?”
“海豐,你是不是認爲即便我們這一次如果還是繼續地暫時保持沉默,印度方面的情況也不至於太惡化?”
“應該不會惡化的太厲害。”林海豐看看在給自己找臺階下的鄭南,接着又把目光移向了楊秀清和石達開,“黃文金已經從加德滿都秘密到了勒克瑙,據黃文金電告,哈茲拉德?瑪哈爾王妃已經委派毛拉?艾哈邁德?沙率領着兩萬奧德軍人馬開始西進詹西。另外,藍朝鼎和拉克西米?巴伊在進攻德干之前,也對後面做了一些相應的佈置。按照現在的情況分析,孟買暫時是打不下來了,而藍朝鼎和拉克西米?巴伊在德干的行動雖然不會終止,卻也要受到相應的影響。”
說到這兒,林海豐的臉上顯露出了一股堅毅之色,“不過這也沒有什麼。咱們就暫且再現上一回眼,等到朝鮮戰場那邊兒的大局一定,咱們就會告訴土耳其人以及英國人,不聽話該會是多麼的倒黴。”
“海豐啊,你可真是有點兒太擰了。”石達開望着林海豐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戰場上的事情千變萬化,要知道,即便是‘海嘯行動’能獲全勝,也未必就能認定朝鮮的戰局從此徹底有利於咱們一方。倘若英國人真的紅了眼,全面介入到朝鮮戰場上來,難道你還非要先跟他們在東邊分出個勝負之後,再去考慮西邊的問題不成?”
“達開兄弟說得對,另外還有一點咱們應該主意的是,那些印度人的戰鬥力,根本就不可高估。”楊秀清恨恨地說到,“其實,縱然背後有了土耳其軍隊可能的威脅,印度人也不應該立即停止對孟買的大規模行動。由於孟買方向的壓力這一減輕,英軍馬上就會捲土重來。只怕一個藍朝鼎到時候那也是獨力難支。”
“大亂才能大治,”此時的林海豐居然一下子又有了笑臉,“現在的局勢弄得咱們都快亂了,如果‘海嘯行動’一橫空出世,英國那邊兒還不是更亂了套?我說各位老兄啊,爲了第一口就能吃上的那頓肥美的大餐,咱們還是暫時先再忍耐忍耐吧。”
離開楊秀清書房之後的林海豐,幾乎是懷着一種忐忑的心理,回到了他自己的“領地”。
國防軍事委員會的機要室內,早已聚集了林鳳祥、李秀成和黃再興等人。
從林鳳祥等人此時的神色上,林海豐就能夠看出,有關“海嘯行動”實質性階段的消息,直到現在還沒有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