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宮之中,農家學派的變化立刻引來了學宮其餘學派的反應,對於整個農家學派都離開,不少學子都感覺到了一種詫異,旋即就是失笑。
有些流派的儒家子弟覺得,農家學派於天下大勢無意義。
那是盛世的學派。
亂世之中,法家重典以安民心,儒家仁義引導社稷,縱橫家子弟馳騁於列國,兵家的將帥和謀士們則是可以強兵馬,壯軍勢,農家學派的思想需要時間才能見到成果。
亂世之中,未免太過於遲緩。
有弟子詢問諸位宮主。
儒家的公羊素王只是灑脫笑道:“學宮匯聚於此,是爲了心中道義,而如今農家既已看到自己的道義所在,那麼自然要離開這裡,非但要離開,更應該如此痛快的離開。”
道門兩位先天之一平淡回答弟子疑問:
“逐道而去,是爲至善。”
又有弟子詢問中土那位老活佛,那個老和尚道:
“中州不是能讓農家學派繁衍下去的地方,自然應該離開這裡,中州天下都城,寸土寸金,農家學派在這裡,除了有學宮宗主的名號,連一塊地都難以得到。”
“當代的農家弟子,比起百年前,已經少了大半。”
“天下的學子想的是能封侯拜相,一展抱負的顯學;農家提倡的東西,就算是比起墨家更容易被接受一點,卻也好得有限,有多少來學宮的弟子願意去研究作物和耕種?”
那弟子詢問道:“但是農家八百年傳承,在學宮之中的名號,就此捨棄不要了嗎?”
老和尚回答道:“放下也是好事。”
來詢問之人仍會執着道:“弟子不懂,那可是歷代農家先賢站穩的基礎,就這樣扔掉,去江南這樣的地方,也太虧得慌了,難道就沒有兩全其美的法子麼?”
老和尚讓弟子拿着一個瓷杯子,然後拿着桌子上的茶壺倒水,道:“放下了嗎?”
那弟子道:“可以不放下。”
老和尚狐疑,看了一眼騰騰熱氣的茶壺,仍舊倒茶,那滾燙的茶水都已經澆在了那弟子的手掌上,手掌都給燙紅了,卻仍舊是挺直道:“弟子不放下。”
老和尚沉默,道:“十三橫練功到了什麼級別?”
那弟子露出靦腆笑意:“水火不侵了。”
哐!
老和尚手裡的鐵茶壺直接哐當一下砸在他腦殼上。
老和尚暴揍之,於是弟子抱頭鼠竄。
於是老活佛大罵:
“放下了沒?!放下了沒?!”
弟子抱頭鼠竄。
中土佛門的佛主放下茶壺,看着自己手裡的茶壺,那邊被打跑了的大和尚又冒出來,大喊道:“可是,活佛世尊,農家學派在中州,也沒有遭遇到這樣的打壓啊。”
老和尚回答道:
“中土的學宮,是讀書的地方,卻不是經世致用的地方;農家墨家遭遇的打擊,已不遜色於這些了,八百年來,成爲了在學宮裡面的知識。”
“只是沒有錘在學子身上罷了,對學派的錘打還少嗎?”
“再繼續下來,農家學派就只剩下學派了。”
“我看你這個小光頭,也欠錘!”
老活佛抓起佛像,掄起來虎虎生風。
於是那佛門弟子掩面狂奔。
出乎於天下的預料,整個學宮的六大宮主都對農家學派的離開沒有什麼意見,在中州宗室派官員來斥責學宮的時候,墨家的那位老鉅子甚至於摸了摸下巴的鬍渣滓,爽快道:
“不知道,那江南還缺人麼?”
“我墨家的弟子還蠻多人的啊。”
硬生生把宗室中人給嚇了個頭皮發麻,不敢再提起這件事情,只能聽到墨家鉅子放聲大笑的聲音。
中州大皇帝姬子昌於此事上,並沒有因此而惱怒發作,責怪學宮,只是縱如此,心中卻也還是有些不舒服——
雖然他不認爲學宮農家學派的學說可以用,但是他還是有皇室的通病。
我可以不用你,可以不任命你,你卻不能走。
我不可能容忍你離開我的麾下和範圍。
公羊素王和姬子昌下棋對弈,姬子昌道:
“江南地小,又是兩國的要衝,結束了十餘年的戰爭和對峙階段,百姓疲敝,就算是秦武侯支持,以農家學派風格,想要拿出成果也需要數年甚至於十年,必極艱難。”
“其中若是有什麼戰事,更是功虧一簣。”
“搞不好農家的學識和傳承都要斷絕。”
公羊素王不回答。
於是姬子昌又道:
“我聽說儒家學派有說法,學而優則仕。”
“天下之仕,莫過於皇家,農家夫子舍中州而去,合乎道理麼?”
公羊素王道:“學而優則仕,只是夫子弟子子夏之言。”
姬子昌道:“那麼,什麼是夫子和儒家的道理?”
公羊素王下了一子,回答道:
“夫子的道理,一言半語說不清楚,但是另一學派卻有如此的道理。”
“君子之仕也,行其義也。”
“道之不行已知之矣。”
君子去當官,只是爲了追求道義,所謂大道艱難,願望難以完成,在做這件事情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
公羊素王道:“儒家可並非只有當官一說。”
“只是世人從儒家學派裡面拿出一部分然後曲解,用來說服其他人來遵從自己本人的想法罷了,只是在利用夫子的名聲讓自己壓過別人的辯論,長此以往,儒家式微。”
“農家學派所言,知前路艱難而行之,是君子。”
“只可惜我不在,否則當撫琴而歌相送。”
於是想要得到公羊素王支持的姬子昌碰了個釘子,只好離開,心中多有遺憾,而從派遣到其餘幾位宮主那邊的臣子得到的反饋來看,各派都縱容這件事情。
只有陰陽家,姬子昌的臣子前去拜訪,中天北極反問是誰派來的,那臣子指了指天空,道:“乃是大日派遣而來。”
是指君如大日。
那位陰陽家之首座卻大笑,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很是悠哉地道:“老夫已目盲許久,不見天日。”
姬子昌的臣子一時間被堵住說不出話。
“那也請大宗師告知,可有陰陽家的大才?”
陰陽家首座又道:“可惜,若是要尋找陰陽家的大宗,我們這一脈確實是有兩位不世出的大才,其中一位,便是司命,司天下之命。”
這位給李觀一和李昭文留下,龍鳳之姿,天日之表;給夜不疑,周柳營留下‘闞如兩虎,嘯風從龍,夾之以飛’,晏代清留下‘功在他國’這些判詞的老者卻是笑着道:
“我還只是個小娃娃的時候,他就是司命了,那時候我覺得,這是傳說,其功力深厚高深莫測,恐怕距離那時候的陰陽家首座,也就是我的老師也不遠了。”
“後來我四十多歲,成爲了陰陽家之首,他還是司命。”
“那時候我卻覺得,我和他的距離更遠了,覺得自己若是也有三百年的壽數,或許可以和他一拼。而今我目盲一甲子,靜觀天下,可是卻連他的背影都看不到了啊。”
那臣子緘默許久,道:“此人何在?”
陰陽家首座回答道:“在天下。”
臣子無言,只好轉而詢問道:“那麼,敢問另一位大才?”
陰陽家首座回答道:“另一位,就是你們所熟知的司危,掌陰陽之變,而通五行輪轉,化以爲陣。”
中州臣子道:“他……”
陰陽家首座笑了笑,道:“可惜,他也不在。”
那位中州臣子道:“他去了哪裡?”
陰陽家之首回答道:“釣鯨客回來了,司危在那人手裡敗了兩次,此刻知道他歸來,那自是氣勢洶洶,前去找仇去了唄……”
“想要找到他?很簡單啊。”
“只需要找到四大傳說之一的釣鯨客就好。”
中州臣子緘默:“…………”
很簡單?
陰陽家大宗師笑着道:“你說要去何處找釣鯨客?”
“那自然……”
他頓了頓,雙手一攤,笑道:“我怎麼知道?”
“我可是瞎子啊,啊哈哈哈哈!”
這中州皇室子弟,也是姬子昌心腹大臣的姬昭忠臉上一滯,聽到這老者張狂笑聲,心中不由憤憤,只是覺得,學宮之中,所謂大才,皆是狷狂之輩!
我去找四大傳說?!
拿頭去找!
不由覺得這老頭子在推諉,於是袖袍一掃,憤憤離開了。
陰陽家首座轉頭,目盲,卻仍舊似可以窺見一絲絲氣息,司危所在,就在江南一帶靠近應國的區域,正在高速移動,只是這位目盲老者還是稍微有些疑惑。
司危去找釣鯨客比拼陣法之道。
卻爲何要去那個區域?
釣鯨客是遼東人士,行走四方,之後的仇家又在西域。
難道說,那邊有什麼存在,可以釣上釣鯨客不成?
……………………
“嘶——停,停手!”
“瑤光,把你的饅頭拿出來。”
李觀一認真瞪着眼前的少女,銀髮少女眨了眨眼睛,臉上沒有什麼表情,最後在李觀一的注視下,慢慢地把袖袍裡面的乾糧拿出來了。
李觀一伸出手把少女提起來。
晃啊晃!
於是瑤光寬袍廣袖下嘩啦嘩啦掉下來一堆饅頭。
李觀一不知道瑤光對饅頭爲什麼這樣執念。
麒麟軍的軍士們已登上了船,使節船是由凌平洋親自率領,自水路而去中州,至於李觀一,此刻這少年將軍穿着一身藍灰色道袍,腰間佩戴着的是祖老玄兵【凌雲木】。
木簪束髮,倒是樸素。
打算要分成兩批隊伍,凌平洋等一路過關去中州,應對各地官員,李觀一則是繞開這些,走入江湖之中,其中一個目的是,前往中州之前,去拜訪公孫世家。
也就是曾經的公輸機關術一脈所在,李觀一希望得到公輸一脈的幫助,江南之地墨家,農家專注於農耕之器;公輸一脈的機關術才更擅長攻城和戰鬥。
而在這農家弟子抵達之前,早已聽到風聲的元執立刻寫信,飛鷹傳遞而來,把信送到了李觀一手中,元執先是問候了李觀一的身體,然後講述此刻的江南狀態,一直到最後才委婉提出了核心目的。
說得很溫和,但是最後意思只有一個。
‘快沒錢了!’
‘主公伱收斂着點!’
‘別再拉人了。’
‘窮!!!!’
而後是霄志的信箋。
‘錢還有’
‘只是不知道怎麼的,世家把錢庫蓋在我們的錢糧上了’
‘主公速速將文鶴帶回來,財政之事可解。’
李觀一看着前後抵達的信箋,嘴角抽了抽,仰天長嘯。
爲什麼都已經有了一州之地!
爲什麼還這樣窮!
這,這不對吧!
“怎麼感覺比起以前都窮了?”
李觀一幾乎擺出來痛苦面具。
此刻江南之地,缺人,缺錢,打算普及教育,文字,以及基礎的武功,這些都需要大量的基礎人才儲備,需要很多的錢,李觀一現在看那偌大八百年學宮,眼睛都是紅的。
麒麟軍所在的江南簡直就是,在各種意義上的窮。
窮到揭不開鍋的程度。
但是麒麟軍這幫將軍,謀士們窮,百姓的日子反倒是比起之前的盛世更好。
可李觀一還是窮。
李觀一現在最希望的,就是去了中州的時候,中州大皇帝可以表現出,所謂中土之主的寬宏雅量,多給他一點點銀錢補助什麼的。
然後讓他多拐,不是,多邀一些學子回去。
教導識字,術數,武功,墨家機關術,農桑耕田之術。
聽說農家子弟抵達之後,直接在農家宗主的吩咐下,如滿天星一般散開,每個弟子都負責一部分區域內的百姓耕種,直接在耕田之上講學,頗有向學之風。
晏代清給來的信一邊說他會保證此刻人才的需求,同時嚴厲勸告,你不要再給我拐人回來了,出門纔多久,拐了兩個學派回來。
不是一個,不是十個。
是學派!
哪家君王拐人纔是一個學派一個學派往家裡搬的?!
你是給他們下了什麼毒還是魅惑之術麼?!
皆住手!
此刻李觀一給晏代清回信,保證自己不會再度拐人。
然後轉頭就坐上了前往公輸世家的船。
同船的除去了一頭銀色長髮束好,模樣乖巧安靜的瑤光,還有麒麟,司命,以及慕容龍圖,司命老爺子這幾日一直在鼓搗什麼東西,今日才做好了,把一個瓷瓶扔給了李觀一。
李觀一詢問他,司命回答道:“是蜚血之毒的解藥。”
“慕容龍圖這老小子,從姜素那裡拿來了所有蜚毒的解藥,我這段時間把這解毒之物解析了一遍,重新搞出來了你手裡的那些東西。”
不修邊幅的老爺子喝了口酒,然後撓了撓頭髮,道:
“至於毒嘛,以嶽鵬武那小子一身醇厚內氣,再加上你小子之前的幫助,毒素是已經祛除了個七七八八,但是蜚血之毒對身體的創傷卻很難恢復。”
“那是蜚獸心臟的精血,落入人體,人的心臟會逐漸變化成琉璃姿態,而不是血肉之軀。”
“嶽鵬武那小子的心臟,就像是成了一塊石頭。”
“只剩下了最後兩分還是人心,靠着自己的武功硬生生頂住,長此以往,必然不能用力拼殺,一旦氣血鼓盪到了一定程度,那他的心臟必然承受不住氣血的高速流轉。”
“此物,乃老夫逆推的,你見到嶽鵬武,讓他吃下。”
“三年之內,必然讓他恢復全盛不說,還有一定可能,駕馭蜚的神韻,同時具備兩種法相;以他的韜略,加上武功,天下前五的名將不好說,天下前十倒是手拿把掐的。”
“三年時間!”
“老夫還給你一個天下前十的統帥!”
李觀一聞言大喜。
旋即道:“那麼,我離開中州之後,立刻北上,前往應國疆域和草原之間的那座北域關外,去找嶽帥,把這藥送過去。”
老司命裝模作樣地掐算手指,道:
“你着急個什麼勁兒,你在去中州之前,就有緣法可以見到那小子了。”
李觀一好奇。
司命卻不肯多說,只是道:“不能說,不能說,說出來就不靈驗了,好啦,駕你的船去,不要翻了,咱們這一次獨行,一個是爲了去找那公輸世家,二來,也是避開大部隊,釣幾條魚。”
“劍狂在此,一路北上前往學宮,那四個江湖傳說裡,剩下的三個,道宗,長生,還有那個釣魚的,一定會找上門來。”
“他們不會在這個時候,分出勝負和生死。卻也會交鋒;這是氣機碰撞,對於四大傳說,是橫攔劍狂潑天的大勢,對於劍狂,則是在磨礪自己的鋒芒,彼此之間,氣息交聯,早已有所感應。”
“那幾個可不都是什麼善人君子,和劍狂打殺起來,就算只是切磋級別,但是散發出的餘波,也難免誤傷你那些麒麟軍。”
“咱們分開走,對他們好。”
“二來,也是……”
老司命瞥了一眼那邊低頭看水花的銀髮少女,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撓了撓頭,看了一眼李觀一,李觀一不知道瑤光身世,老司命雖然混了點,可在這事情上卻只等待瑤光告訴他。
他老頭子湊個毛的熱鬧。
說了怕不是哪天半夜被饅頭敲死。
敲死了棺材裡面都是饅頭,每年忌日都是饅頭。
老頭搖了搖頭。
慕容龍圖嗓音寧靜,打斷道:“觀一,你可知道你此刻武功的缺漏在何處?”李觀一老實道:“不知,太姥爺你給我說說唄。”少年很隨意坐在劍狂旁邊。
船隻往前,李觀一順手拉了一個蓮蓬過來,摘下蓮子。
蓮子遞給瑤光。
把拿出來的極苦的蓮心塞到麒麟嘴巴里。
麒麟呸呸呸地好一陣子,伸出爪子撓嘴巴。
瑤光輕笑出來。
麒麟怒目而視,少女面無表情。
於是麒麟反倒是訕訕地把頭轉過去了。
這樣氣氛,毫無什麼高深武者論道的氣氛,慕容龍圖也笑着道:“兩個問題,一來你雖是勉勉強強五重天,但是並不穩當,此刻你的整體狀態,不如你第二重天時紮實磅礴。”
“突破之後,根基虛浮,你一身武功路數,最大的依仗其實是這一身體魄,在你的內氣突破之後,這一段時間也在用五重天的內氣去鍛打筋骨和肌骸,提升體魄。”
“但是人的身體是緩慢提升的,很難一蹴而就抵達極限,你需要兩三年的內鍛,才能夠讓你的身體抵達五重天的極致,抵達龍筋虎髓在這個境界的上限。”
“但是,時間不夠。”
“第二,就是你的眼界。”
“還不夠寬,不夠廣,在入宗師境之前,需要見天下高手風采,淬鍊汝心,才能走得夠穩。”
青衫劍狂道:“老夫自有法子,讓你迅速提升體魄。”
“無他,需生機足夠磅礴便是。”
“解決的方法有兩種。”
“其中一種,瑤光這小妮子和我說了陳霸仙的秘境,老夫順路帶着你們去一趟,看看這一次能獵到些什麼。”
“第二個問題也好辦,這一路上,你已見過道宗,軍神,只需要再見見另外兩個,自可以開闊眼界,見到這天下絕巔的風景,之後走起來,就會更穩,更沉着。”
“所謂傳承,就是如此。”
李觀一好奇詢問,解決體魄的第二種方法是什麼。
如何得到足夠多的生機。
慕容龍圖卻也不說。
這一支船順流而去,慢慢入夜,天上的星辰密佈,李觀一剝蓮蓬給瑤光和麒麟吃,忽然李觀一感覺到一絲絲不對勁,周圍的環境變得異常地安靜。
天空月色清朗,朝着四方擴散開來,水面泛起的漣漪朝着更遠的地方動着,李觀一的心臟忽然劇烈跳動,他丹田處,《萬古蒼月不滅體》聚集的金丹忽然震顫。
這種感覺是……
有洞簫聲音自月色之下升起,縹緲孤絕,前方水域,一名青袍男子踱步於月色水上,吹奏竹簫,周圍空氣泛起漣漪,李觀一隻覺得自己內氣在劇烈晃動。
武道傳說,青袍長生客。
這位李觀一一直只偶爾聽聞,卻不曾見過的武道傳說,就在月色下踱步而來,他的竹簫放下,目光清淡看過來,落在李觀一的身上,然後臉上出現了一絲絲訝異:
“長生不死藥。”
李觀一瞳孔收縮,他伸出手,猛虎的咆哮升起。
猛虎嘯天戰戟出現在手中。
時間彷彿變慢,往日神兵只是一呼喚就會出現,此刻出現的速度簡直是拉長十倍,青袍長生客站在李觀一的面前,如同瞬間出現一般,伸出手,朝着李觀一的眉眼處按下。
青袍長生客眼底無悲無喜。
李觀一竟然有一種感覺,青袍長生客只是在取藥。
取藥,有什麼善惡麼?
李觀一看到麒麟暴起,但是火焰的速度都變緩慢,忽然身子一晃,一頭銀髮揚起,那銀髮少女直接撲入他的懷抱裡,鬢角銀髮揚起。
似乎是感知被動得拉長,李觀一從那總是沒有表情的少女臉上,看出如同飛鳥般一掠而過的感情波動,雙目瞪大,眼底有一絲慌亂。
瑤光撞入李觀一的懷中。
李觀一的感知重新恢復到正常。
被瑤光一下撞開,兩個人齊齊撞在了船隻的一側,這一艘船晃動,水花炸開。
李觀一單手把瑤光攔在身後,戰戟出現。
可是事實上,哪怕他們沒有反應過來,也是安全的。
青袍長生客的身後,青衫劍狂的手指已按在這男子身後。
“這就是第二個,可以讓你體魄生機,瞬間至於極限的方法。”劍狂的聲音平淡,掌心之上,劍氣鋒芒炸開。
“觀武而悟法。”
“聽聞長生不死,慕容龍圖想要試試看。”
“你殺不殺得死。”
劍氣沖天,只一剎那的劍鳴,就彷彿千萬把長劍一同拔出劍鞘,只是一瞬間不知道有多少次交鋒。
青袍長生客不是廝殺爲上的風格。
在近距離被劍氣擊中,鮮血散開,暈染出一股馨香。
青袍長生客不漏體魄似被劍狂打破。
李觀一瞳孔劇烈收縮,他的體內,那本身該對於武道傳說這個層次的氣息毫無感應的青銅鼎上,流光變化。
青銅鼎,以一種不曾有過的激烈狀態瘋狂鳴嘯。
武道傳說之氣!
鼎鳴九聲,乃放大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