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寒霜覆草

北邙山何其大,一行人離開了碧湖,繼續北行,地勢漸高,氣候也變得嚴寒起來,寒霜覆枯草。

衣袍下穿着寶甲的中年漢子走在隊伍的最前方,面無表情。

他們從碧湖一路行來,先是血光沖天,然後又是山搖地動,讓這一行人中的不少人都暗暗咋舌,如此聲勢,恐怕就是天人境大宗師都不行,難道是那些堪稱地仙的長生境高人出手了?

走了不知多久,眼前豁然開朗,在這北邙山的深處竟還有一方靜謐小湖,與那碧湖不同,湖水清澈見底,湖底鋪着圓潤光滑的鵝卵石,湖畔是一片平整地,綠草如茵。正所謂流水不腐戶樞不蠹,此處水源之所以清澈,是因爲有一條小溪與小湖相連,同時小湖上方還有一條自高山上傾瀉而下如白練的瀑布,使得湖水變爲活水。

中年漢子便在這裡停下腳步,望着那條瀑布,默然不語。

一名長相俊逸的負弓男子來到中年漢子身後,低聲道:“將軍,他們當真會從此地離開?”

被稱爲“將軍”的中年漢子緩緩說道:“這是那位前輩說的,前輩精通‘紫微斗數’和‘先天八卦’,他算出來的事情,便不會有錯。”

在負弓男子身後還有一名同樣負弓的美貌女子,她輕聲開口道:“將軍爲何篤定他們能勝過藏老人?”

中年漢子笑了笑:“難道你們以爲鳳凰膽會出現在此地,僅僅只是巧合而已?”

男女二人對視一眼,面露惴惴之色,對於將軍和將軍口中的前輩,不由得生出好大的敬畏。

這大概便是算無遺策。

中年漢子平靜地望着瀑布落在寒潭之中,又激起白色的水霧,若有所思。

自從在二十年之前,他有幸結識了哪位前輩,然後他的人生軌跡便發生了極大的變化,從一個一文不名的泥腿子,搖身一變成了江湖中數得上的大人物。

如同置身夢中。

可這一切就這麼真真切切地發生了,這讓他對於那位先生奉若神明,對於其話語更是深信不疑。

他向後倒退幾步,避開了那些瀰漫的水霧,同時也使自己能夠更好地觀察這方小湖,感慨道:“天威難測。”

就在此時,在小湖不遠處的一棵蒼翠老樹上,飛來了一羣通體漆黑的烏鴉, 立在枝頭上,“哇哇”亂叫。

烏鴉象徵着死亡,是皁閣宗和陰陽宗的標誌。

中年男子轉頭望向那些烏鴉,喃喃道:“烏鴉亂鳴不安,看來果真如先生所料,是風向變了。”

……

一名看上去大概有知天命年紀的老人在山路上艱難前行,手中拄着一根不知從哪裡折來的竹子,權當做是登山杖,頗有些“竹杖芒鞋輕勝馬”的意味,不過因爲時間太長的緣故,這根竹仗已經褪去了青色,變爲枯敗的黃色。

老人走得不快也不慢,任由山間清風輕輕吹拂過他的鬢角華髮,偶爾還會駐足觀景,十分閒情逸致。

他自認不是一個上進之人,能少一事,絕不去多一事,整日裡悠閒自在,倒也愜意。可是有句話說得着實精闢,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些時候,你不想多事,可是事情偏偏自己找上門來,還不容拒絕,這能上哪說理去。

若是師兄還在就好了。

他是師兄,這些事情本該是他的。

可惜啊,那個處處比他強的師兄竟是比他更早一步先去了,也不知道算不算天妒英才。

人老了,總是喜歡追憶從前。

當年他和師兄兩人一起拜在師父的門下學藝,那可真是一段讓人難忘的時日。

在那個時候,還有許多如今都已經不在了的老夥計,那時大家還都是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就是年長一些的也就而立之年,年幼的就是個少年而已。

在這些人中,無疑是一個名叫司徒玄策的年輕人最爲耀眼,年紀輕輕就已經踏足歸真境九重樓,幾乎是一人就奪去了整個宗門的所有光彩。所以每當所有人都在全神貫注地聽師父講道時,已經在宗門中聲名鵲起的司徒玄策卻是躲在人羣的最後面,抱着長劍閉目假寐。

那時候他也是少不諳事,看司徒玄策整天睡覺不學劍,也跟着效仿,然後每當宗門大考的時候,整天睡覺的司徒玄策次次都是榜首,而他就只能排名墊底了,少不了被師父責罵打罰,又被同門師兄弟笑話。

在此之後,他便明白了一個道理,人比人氣死人,有些人就是生來天賦異稟,別人要背一整夜的東西,他只要看一遍就能過目不忘,別人要練上一兩年的東西,他可能只需要一個月,所以在此之後,他便絕了攀比的心思,安心做好自己就是。

後來,他步入江湖,就是從那時候開始,師兄弟們就開始陸續離去,有死在敵對宗門手中的,有因爲私仇而死的,有學藝不精死於江湖廝殺的,也有背叛師門被自己人殺死的,有死於練功走火入魔的,有死於爭奪秘籍寶物的,也有死於數次江湖大火拼的。

各種各樣的死法,各自有各自的江湖,能活下來的,都是僥倖。如今的江湖前輩們,都是活下來才變成了前輩。

總之,用大浪淘沙來形容是再合適不過,年輕時候可能有上百個師兄弟,到了年老的時候,還能剩下十個都算是人丁興旺了,這也是各大宗門裡老傢伙們屈指可數的緣故,委實是因爲這座江湖非善地,孑然一身入得江湖,不知幾人能安然離開。

再後來,師兄也死了。

江湖之中,靠山是一回事,自身的本事是一回事,但並不是說有了此二者,便能高枕無憂。有些時候,人力敵不過天數,說死也就死了。

至於師兄到底是怎麼死的,他至今也不知曉,可能是被人暗害了,也可能是其他什麼原因,師父沒有說,他也沒有問。因爲他知道,師父不想說,他問了也是白問,就算他跪在師父面前把腦袋磕碎,師父也不會多說半個字。

自從師兄死後,他所有的爭勝之心似乎在一夜之間徹底蕩然無存,他不再踏足江湖,也不再過問師門中事,他開始酗酒,常常一個人喝得爛醉,在許多人眼中,他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廢人,於是就有許多人想要趁此時機對他落井下石。無外乎是將他羞辱一番,畢竟過去的他在師門之中也是有些地位,現在覺得他從高處摔到了爛泥裡,便想要踩上一腳。

可惜,他的確放下了許多,但是唯有一樣東西沒有放下,那就是他在江湖上安身立命的本錢,也就是一身境界修爲,他又不傻,知道什麼是能放下的,什麼是萬萬不能放下的,於是在一個風雨之夜,他一個人把那些愈發沒有規矩之人給清理了一下,屍首都整整齊齊地擺在院子裡。

事後,師父還是一如既往地冷眼旁觀,半個字也沒有多說,他讓人收殮了屍首妥善安葬,然後便再也沒有人來攪擾他的清靜了。

後來的後來,師父興許是覺得他不堪大用了,又陸續收了幾個親傳弟子,雖然是名義上的師弟,可實際上與他的徒弟也差不多了,許多東西,師父不樂意教,便由他這個做師兄的代勞。

不知不覺間,十幾年的時間一晃眼就過去了。

那些師弟們也長大了,不過不像他和師兄的處處不爭,這幾個師弟之間明爭暗鬥,可師父又對此樂見其成,於是這些年來他沒少爲這幾個師弟幹些收尾擦屁股的爛事。

想到這兒,老人不由嘆息一聲:“臨老了,又要來江湖上走一遭,真是勞碌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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