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一步。
冷騫不斷地在場中走着,嘴裡不停地念念有詞,這麼冷的天,他的頭上,居然冒出汗珠。
一羣人都不覺得奇怪,畢竟吟詩作賦,都是一件極耗腦筋的事。
場上的人很多,可是竟沒有雜聲,他們都怕打擾,冷騫的思路。
楊燦的表現最爲奇怪,他看樣子,也在思索,卻是遙望遠方,神態一片平和。
這羣人中,就數小胖子,顯得最爲焦急,如果冷騫在規定時間內,無法完成試題,或許與楊燦扯平了。
小胖子絕不願意看到這些,連怎麼嘲笑楊燦,怎麼帶人起鬨,他都想好了,如果用不上,不是太辜負他的才華了嗎?
在文院當中,冷騫算是一個風雲人物,文院中的人,大都認識他。
特別是因爲冷家的關係,冷騫的一舉一動,更是引人注目。
如果表現好了,冷騫的威望,自然能夠增加,在冷家的地位,將會更加穩固。
可如果表現不好,相信藉機落井下石的人不會少,在人前背後,都會被人嗤笑。
樑庸緊張的渾身都在顫抖,這件事,完全都是因他而起。
縱然樑庸,深深認可楊燦的實力,但是臨場作詩,誰都有演砸的時候。
“不要這麼緊張。”葉辰淡淡地道,“人生在世,誰還不經歷些挫折,否則,怎能登上巔峰?”
時間越來越緊了,葉白只覺他的心,怦怦直跳,如果兩個人,都不能答出來,丟人的還有他。
這一刻,葉白倒是有點後悔了,不該在打壓楊燦的時候,將冷騫都置身緊迫的境地。
“臭小子,你可要給我爭氣啊。”葉白心中暗自祈禱。
時間在一分一秒的過去,對一些人來說,這種煎熬,差點都受不住了。
沈青風站在一旁,饒有興趣地望着眼前兩人,他記得很清楚,在入學測試的時候,這兩個人,曾經有過一番大戰。
“嗯,時間到了。”葉白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在他的臉上,有着濃濃的失望。
本來葉白還在期待,冷騫能提前答出來,如今,一切化爲泡影。
冷騫的臉上,頗爲平靜:“葉師,我有了。”
葉白長噓了一口氣,冷騫這節奏,把握得簡直要人性命啊。
“冷公子,我就相信,你不會讓我們失望的。”小胖子神情,顯得極爲興奮。
“果然不愧是冷公子,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能賦詩一首,才思敏捷。”
“冷公子水平很高,上次隨便提點我一句,讓我的詩文水平,提高了一倍都不止。”
不少人都在議論紛紛,神情中,充滿了對冷騫的讚歎。
冷騫很是享受這種感覺,他微微地點頭,似乎在向所有人示意。
“大家都別打擾冷公子,別亂了他的思路。”小胖子向四下揮了揮手,周圍頓時靜了下來。
冷騫微微地擡起頭來,神情中帶着一絲桀驁:“晨起開門雪滿院。”
“好!好!”小胖子頓時鼓起掌來。
在一些人的煽動下,掌聲頗爲熱烈,經久不息。
葉白的神色很平靜,甚至隱隱地有些失望,這句子說起來,並無特別的出彩之處。
冷騫繼續吟道:“雪晴雲淡日光寒。”
這一句就有點意思了,不但小胖子等人賣力叫好,連葉白都在頻頻點頭。
冷騫故意停頓了一下,等到衆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他的身上,這才繼續吟道:“古松青翠梅花冷,一樣孤獨不等閒。”
一首詩吟罷,就見一道道的文氣,在衆人身前涌動,如同暗潮。
“文氣暗涌?竟然是文氣暗涌?”
驚呼聲此起彼伏,沒想到冷騫的詩,居然能夠產生異象。
就算是在江州城文院,高手雲集,但是能產生這種異象的詩都是不多。
“我的天,我看到了什麼?冷公子大才,經此一詩,足以名動文院。”小胖子瞪大一雙小眼,滿臉都是不可思議的神情,賣力地誇道。
“原諒我的孤陋寡聞,一直未曾見過,能產生異象的詩,今日一見,此生不虛。”
“除了膜拜,我還能說些什麼呢?”
一道道讚歎的話語,不停地響起,讓冷騫聽得,如癡如醉。
冷騫一顆心,如在雲裡霧裡,他萬萬料不到,竟能做出一首產生異象的詩。
“哈哈,楊燦,這一次,你可真是助我成名。我必將踏着你的骨頭,登上巔峰。”冷騫心裡,別提多舒服了,就如大熱天裡,喝了一杯冷飲。
“好啊!好你個冷騫,沒想到,你竟然能憋出這樣一首妙詩來。”葉白歡喜至極,連神態都有點失常。
樑庸面色一片慘然:“楊燦,這一次,我可爲你,惹了場大麻煩。”
好一陣子,人羣才停了下來,一個個都顯得特別地興奮,將目光向着楊燦望去。
葉白冷笑一聲:“楊燦,你覺得,這場比鬥,還有繼續下去的必要嗎?”
冷騫一臉誠懇地道:“葉師,楊燦既然敢應戰,想必一定有妙詩。我最瞭解他,他可不是一個,輕易肯服輸的人。”
一羣人臉上,都露出玩味的神情,冷騫這麼說,明顯就是不依不饒,要楊燦出醜。
“楊燦,你到底有沒有詩文?爽快點,沒耽誤大家的時間。”小胖子一臉不屑地道。
在小胖子的帶領下,不少人都對楊燦,冷嘲熱諷起來,笑他太過不自量力。
“不過是比詩而矣。輸了,也不是一件丟人的事。大家都散了吧。”沈青風是個好心的人,想替楊燦打圓場。
自從上次,參加測試以後,沈青風對楊燦印象很深,頗有好感。
一羣人都發出噓聲,既然沈長老這麼說,只怕沒什麼熱鬧看了。
“我這兒,也有一首詩,大家要不要聽聽?”楊燦不緊不慢地道。
本來想要轉身離去的身子,一個個都回轉來,都象看奇葩一樣的望着楊燦。
沈青風感覺很不是滋味,本來想要替楊燦解圍,誰知這人倒好,一點不識擡舉。
“楊燦,既然你也有詩,那就吟出來,讓大家聽聽。只要能符合韻律,大家絕不會笑你。”葉白冷笑一聲。
楊燦心中一陣的氣衝,原來這麼的看不起我,到我這裡,合着只要押韻就行了,太小瞧我了吧。
“哈哈,楊燦,你的不會是打油詩吧?實話告訴你,打油詩我也會。要不,回過頭來,咱倆好好比比?”小胖子一臉調侃地道。
楊燦心裡更加不舒服,竟然說我,吟出來的詩是打油詩。
“楊燦,大家都很忙,你就別賣關子了。”冷騫一臉不屑地道。
楊燦臉色更加陰沉,原來到了你那兒,就是醞釀情緒,到我這兒,就是浪費大家時間。
“楊燦,不行,我們就認輸。”葉辰在一旁,極其乾脆地說道。
“認輸?何必認輸?”楊燦冷笑一聲,陡然間一聲清吟,聲傳文院:“北風捲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飛雪。”
乍聞這兩句詩,頓時滿場寂靜,所有雜聲,一起消失,氣勢太強了,他們根本抵擋不住。
在衆人的面前,出現了一大片無盡的白草地,然後一陣狂風飛舞,吹得白草紛紛斷折,有着紛揚的雪花,從空中飄落下來。
“這是假的,並沒有真的雪花。這是,詩成境現?”不知是誰,驚恐地叫了一聲。
小胖子張大了嘴,說不出話來,這意外的打擊,差點沒讓他崩潰。
沈青風的臉上,泛着異樣的笑容,喃喃地道:“毫無疑問,這是符合韻律的。”
葉白只覺得臉上,如同被人狠狠地扇了一巴掌,說不出的疼痛,這打擊,來得太快太不可思議了。
冷騫的一顆心,不由地沉下去,再沉下去,他從這兩句詩裡,聽出了絕望。
只要楊燦再弄上兩句,哪怕是胡謅兩句,只要不太離譜,他就算徹底輸了。
旁邊的人,有一個算一個,臉上都是極度的驚訝,難道這真是個初出茅廬的新人,出手怎會如此地犀利?
樑庸頓時精神起來,他的眼睛,如閃電般地掃視全場,好象剛纔的兩句詩,是他作的。
那羣圍觀的人,在驚詫之餘,都充滿期待,楊燦的這首詩,不會是虎頭蛇尾吧?
“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楊燦不緊不慢地吟道。
對於醞釀感情,很少有人,比得上楊燦拿手,這兩句詩吟來,更是充滿了豪放氣勢。
“哎呦,我的天,怎麼會有這樣的好詩?這簡直就是,要流傳千古的名句啊?”一個頗有點娘子氣的文人,極其矯揉造作地道。
“嗯,這兩句詩,還算押韻。”沈青風越是回味,越覺得無窮,淡淡地喝道。
啪!啪!
葉白只覺得,彷彿又被人扇了兩巴掌,這種滋味,實在是太難受了。
在烈烈寒風中,一排排的樹木,都掛滿冰雪,如同春天的梨花開放。
這樣美麗的場景,驀地出現在衆人的面前,將衆人都看醉了。
“散落珠簾溼羅幕,狐裘不暖錦衾薄。將軍角弓不得控,都護鐵衣冷猶著。”楊燦聲音越來越是清冷激越,在文院當中,盡情地迴盪。
小胖子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低語道:“難道,這不是絕句嗎?”
一道道軍營的場景,出現在衆人面前,使得這首詩的詩義,瞬間得到了昇華。
“大才,真是大才啊。”沈青風不再矜持,大聲地爲這首詩叫起好來。
四下一片附和的聲音,這些人渾然忘了,剛纔還對楊燦,有着百般的諷刺。
只是這些人的臉上,都覺得有些熱辣辣的,瞬間的轉變,讓他們一時不能適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