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周圍這麼多人,虞世南肯定會大哭一場,如今只是近乎呆滯,不斷地念叨:“我怎麼這麼傻,要跟楊燦對賭?”
一道人影,出現在楊燦面前,臉色陰沉如水。
在他的身上,穿着內院衣衫,身上還有着棋會的標誌。
如今,他正散發着劍一般的氣勢,用冷冷的目光,死死地盯住楊燦。
楊燦絲毫不覺恐懼,對方氣勢雖強,可楊燦並不弱於他。
況且,楊燦此刻,同樣是內院學生,只不過還沒換衣衫。
“楊燦,你可真是不知好歹,居然敢在棋會,耍弄威風?”來人冷笑一聲。
圍觀衆人,發出一連串的驚叫,沒想到棋會副會長馮子京,居然趕來助陣。
要知道,馮子京的棋藝,在整個文院,都能排進前十,衆棋手只能仰望的存在。
楊燦淡然一笑:“願賭服輸,我是在什麼情況下,接過這局棋的,想必你心中,比誰都清楚。”
馮子京臉上怒容,一陣高過一陣,虞世南平時極爲巴結他,故此,馮子京視虞世南爲心腹。
眼看心腹愛將,居然被人贏去三十萬兩銀子,馮子京覺得他不出頭,實在說不過去。
“似你這種無名之輩,能夠僥倖贏世南一局,實是燒高香了。可敢與我一戰?”馮子京道。
“戰就戰,難道我還怕你不成?”楊燦被激起了火氣。
“是誰?敢在棋會中如此放肆?”一個白麪微須的胖子,走了過來。
馮子京和虞世南兩人,吃了一驚,沒想到這件事,居然驚動了會長魏枰。
圍觀的人,見到魏枰來了,更是異常地興奮緊張。
要知道,魏枰可是副院長陳文山的得意弟子,據傳非常地聰明,陳文山對他極爲看重。
陳文山有意將魏枰,引薦給當世有名的棋公子,這番專門設下的棋賽,就是爲了磨礪魏枰。
“會長,這人勝了世南,就叫囂着,要挑戰我們棋會?”
馮子京臉上,盡是不屑的神情。
“可笑,我們棋會,這麼容易挑戰嗎?無名小卒,不必理會。”魏枰冷哼一聲。
“嘿嘿,沒想到棋會當中,盡是一些狂妄之輩,見面不勝聞名。那這次棋賽,卻也不必參加了。”楊燦轉身就欲離去。
魏枰徹底地怒了。
在棋會裡面,居然敢挑釁他的權威,眼前這個少年,膽子可實在太大了。
“這樣好了”,魏枰強忍住怒氣,“別說我不給你機會,我擺一局殘棋,你如果能夠破解,我就在棋賽上等你,又如何?”
楊燦迴轉身來,他本無意在棋賽上揚名,可如果不給魏枰一個教訓,對方還以爲他膽怯了,這絕對不行。
一聽魏枰要在這裡擺殘局,場中所有的人,頓時都圍了過來,擠了個水泄不通。
瞧到魏枰對面的楊燦,好多人都在打聽,無論如何,楊燦在文院棋界,算是一舉揚名。
魏枰將手在棋盤上一拍,所有原本蓋着的棋子,頓時反轉過來。
這一招用力極巧,引發了四周一陣轟天的喝彩聲,魏枰臉上,不由露出得意的神情。
“去!”
魏枰的手,在棋盤上一指,就見紅帥嗖的一聲,跳了起來,直接落到主帥位。
這一手非常地漂亮,喝彩聲頓時響了起來,人人都在一旁讚歎。
魏枰的手揮個不停,引得一個個子力,不斷地跳起,然後落到棋盤上的相應位置。
所有子力到位,就見一陣濃重的殺伐之氣,從棋盤上傳來。
圍觀的人,不知不覺地就緊張起來,這樣的棋局,讓人看着就揪心。
一看局勢,楊燦不由地愣了,這個殘局,他曾經長年累月的拆解。
七星聚會。
這本是一場很著名的殘局,楊燦沒想到,居然能在這裡看到。
所謂七星聚會,是雙方各有七子,主要是演練車兵之間的殺招,爭鬥相當激烈。
演練過程中,只要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輸掉此局,局勢特別兇險。
旁邊觀戰的人,倒是一個個躍躍欲試,他們紛紛地指指點點,小聲議論着其中變化。
“誰有信心,上來對弈一盤?”魏枰臉色一沉,冷電般的目光四下一掃。
衆人一起緘口不言,就憑他們的棋藝,跟魏枰對決殘局,只怕連褲子都會輸掉。
“我擺的殘局,紅黑任你選。”魏枰拂袖道,樣子極其囂張狂妄。
馮子京望着這個棋局,心中充滿激動,他自知棋力尚未達到,一直都不敢碰此殘局。
虞世南緊盯着這個殘局,心中充滿激動,連輸掉的三十萬兩銀子,一時都拋諸腦後。
“你先來吧。”楊燦無可無不可的說道。
對於此局的變化,沒有人比楊燦更加清楚,對他來說,執紅執黑一個樣。
由於楊燦精演太極,善於後發致人,故此,有意讓魏枰先手。
四下一片譁然,如果楊燦執紅先行,還有一絲機會,如今竟然讓魏枰攻他,實在作死。
“好小子,好膽識”,魏枰冷笑道,“只不知道你的棋藝,能否襯得上你的豪情。”
啪!
魏枰將手一引,立刻擺炮將軍,他擺的殘局,自然精於變化。
楊燦不假思索,將中卒一橫,就將魏枰的炮吃掉,這是唯一的一手應招。
魏枰送兵,楊燦仍是毫不遲疑,直接用將吞吃掉。
兩人在數個變化之後,魏枰開始提車吃卒,這是一個難以計算的變化。
往日行到此處,魏枰不知錯過多少次,最終才推演出來,應當送卒。
此刻,魏枰望着楊燦,連聲地冷笑,這麼精心佈置的陷阱,瞧楊燦怎麼躲得過?
馮子京不斷地算計其中變化,只算得頭都大了,仍不知到底如何是好?
虞世南更是隻看了數步,就覺得頭痛欲裂,望着局勢,不由地暗自心驚。
一道無形的殺氣,從棋盤上四散開來,連圍觀的棋手,都感覺到心中凜然。
讓衆人吃驚的是,楊燦一直擡頭看天,望着天上悠悠的白雲,彷彿那裡,有着什麼吸引他的東西。
魏枰陰笑不止,楊燦在解殘局時,依然走這麼快,一看就是菜鳥。
如果就連這麼一隻菜鳥,他都不能擺平,還有什麼顏面,去做棋公子的弟子。
啪!
楊燦將手一指,卒子在上面移動起來,直接橫到中心,將軍。
魏枰臉上笑容,完全消失不見,他可意想不到,楊燦依然能夠做出正確選擇。
或許是蒙對了。
魏枰心中嘆了一口氣,將手一指,直接橫車吃卒。
數個變化之後,依然是楊燦選擇,他不假思索,立刻將卒子向前進了過去。
魏枰臉上,露出苦澀的笑容,如果楊燦走到這裡,依然是靠運氣,那他的運氣,實在逆天了。
在楊燦擺車,露出猙獰殺機的霎那,魏枰一臉苦笑地橫兵擋住,不敢放黑車過界。
數個變化之後。
兩人開始鬥起殘局,局勢相當激烈,直看得人喘不過氣來。
楊燦仍是不假思索,本來就是了解透徹的定勢,不可能有新的變化。
反倒是魏枰,臉上露出凝重的神情,每走一步,都要仔細凝視一番。
要知道,這殘局裡面的變化,實在太多了,就連魏枰,都記不清裡面的變化。
啪!
魏枰落子的一霎那,楊燦的臉上,頓時露出笑容。
機會來了。
不知魏枰是記錯了,還是太過緊張,他的這一步漏着,讓楊燦看到勝的希望。
魏枰依然是茫然不知,他還以爲變化都對,正在那兒暗自得意呢。
子力不斷的變化。
數着過去,魏枰驚出一身冷汗,形勢完全出乎預料,如今勝負難測。
楊燦是有心,魏枰是無意。
兩個人在不知不覺的布子中,形勢就有了變化,向着楊燦預料的形勢走去。
魏枰越走,越顯得緩慢,額頭上的汗珠越來越多。
反觀楊燦,卻是一片悠然,手指在棋盤上不住地劃來劃去,棋子完全隨着他的心意移動。
眼看到了最終的決戰局。
魏枰驀然算清變化,只覺身子都在顫抖,臉色變得蠟黃。
算來算去,算來算去。
楊燦如果能走對了,總是能快他一步,搶佔殺機。
如今,魏枰只能祈禱楊燦走錯變化。
子力越走,越是接近終點,楊燦殺機已顯,最終成勝,只是時間問題了。
就連圍觀的棋手,都看清楚這一點,不由地相顧駭然。
這不知從那裡冒出來的楊燦,居然能在殘局戰中,勝過魏枰,說出去,只怕都沒人相信。
魏枰猶自不肯死心,直到楊燦走對最後一步,逼得他的老帥無處可逃。
哇!
人羣中響起一片驚歎聲,魏枰居然輸了,這真是天大的怪事。
況且,這還是魏枰擺下的棋局,還是執紅先行,這次輸的,實在是一點脾氣都沒有。
呆立半晌,魏枰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這是他一生中,最恥辱的一刻。
“哈哈,楊燦真是選對棋了。這局棋,無論誰拿紅棋都得輸。”馮子京急中生智,不由地大聲嚷道。
此言一出,周圍棋手不由地恍然,紛紛地讚歎楊燦好運氣。
“還能要一點臉麼?”楊燦心中暗道。
別人不清楚,或是情有可原,但馮子京一定清楚,這局棋如果真的雙方走對,那就是一場平局。
連平局的棋都能下輸了,楊燦不由地無語,毫無疑問,魏枰棋力夠高了,可是並未達到真正一流。
“嘿嘿,果然有一定的棋力”,魏枰冷笑道,“殘局算不了什麼,在本次棋賽上,我會等你,希望你到時,不會讓我失望。”
“輸了就是輸了,空自狡辯,有何意義?”楊燦冷冷地拋下一句,轉身離去。
魏枰的全身,頓時繃緊了,他的眼中,流露出極端仇恨的神情,在這裡,削他顏面,簡直比捅他一刀還狠。
“楊燦,等着瞧。”魏枰怒極,他發誓在棋賽上,一定要扳回一局,在萬衆矚目之下,讓楊燦折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