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武堂內。
濟濟一堂,臺下圍滿了聽課的人,由於收費偏低,就算是不參加鄉試的人,都想來聽課,在這世界上,沒有真本事,是不足以安身立命的。
事實上,村裡參加鄉試的畢竟還是少數,只有十餘人,大多數的人,都是旁聽生。
楊燦打量着身邊的人,默察氣息,看實力大都是淬體三重,淬體四重的很少,淬體兩重的只有他一個。
令楊燦意外的是,在他面前,竟有一位年近花甲的老者,實力在淬體三重。
對於這老人楊千山,楊燦倒是聽說過,自從二十年前,晉升淬體三重以來,年年參加鄉試,年年失利。
如今他年老體弱,想要考取武生,希望只怕更加的渺茫,楊燦心中暗自嘆息。
臺上只有一人,就是講師王鳴,他負手而立,頗有一種高高在上的感覺。
“天下之大,高手輩出,可是剛勝柔,實勝虛,強打弱,有力打無力,快打慢,先打後,已是公論。但是在同階之間,卻有着技巧之分……”王鳴常年講學,對這一套熟稔之極,上來就是滔滔不絕。
下面衆人都帶着崇敬的神情去聽,畢竟王鳴的實力在那兒擺着,淬體五重,是他們只能仰望的存在。
楊燦心中卻是大不以爲然,王鳴的開篇,與他的太極理論不符,所知還是淺顯。
王鳴俯視臺下,目光一瞥,恰好看到一瞬間,楊燦那幅不以爲然的樣子,不由得怒火上升。
如果是別的人,倒還罷了,被一向被譽爲花花公子的楊燦蔑視,真讓他受不了。
“楊燦,你來說說,腰脊的作用是什麼?”
王鳴恰好講到腰脊,就拿它來發難。
臺下衆人全都愣住了,隨即不少幸災樂禍的目光,聚焦在楊燦身上。
要知道,現存武學典籍中,少有對腰脊的論述,這個問題,現場只怕沒人能答得上來。
王鳴暗自冷笑。
原本他也不知道腰脊的作用,只是在機緣巧合之下,聽了一位高手前輩的講課,他覺得深有啓發,這才現學現賣,以提高他在學員心目中的地位。
楊燦不知道王鳴爲何要刁難他,可是對於腰脊,他還算是頗有研究。
“既然王講師有命,我就說說,有不對的地方,還請多指點。”楊燦徐徐說道。
王鳴連聲冷笑,他要看楊燦怎麼胡說八道,然後在衆人面前出醜。
“腰爲一身之主宰,能鬆腰,然後兩足有力,下盤穩固。虛實變化,皆由腰轉動,故曰,命意源頭在腰隙。有不得機得勢處,必由腰腿求之也。”楊燦朗聲說道。
臺下的人大都聽得一頭霧水,這是什麼論解,怎麼聞所未聞。
王鳴面色大變。
楊燦的這番話,在那個高手前輩中曾有論及,只是沒有楊燦說得這麼自然貼切。
王鳴有心反駁,可是總歸沒有底氣,只有強壓住怒氣,臉色很難看地說道:“還有嗎?”
“各脊椎骨輕輕重疊在一起,放鬆以後,形如九曲珠。古語說得好,牽動往來氣貼背,這對於氣血流通,有莫大好處,用來與人對敵,事半功倍。”
“鬆腰分爲三個階段:鬆腰初始,站立時腰能隨着呼吸自如地外凸和回縮,腰部靈活,腰椎不僅能轉平圈,而且能轉立圈與混旋圈。”
“鬆腰中期,氣斂入骨,氣斂入脊,強化周身氣,腰椎、胸椎以至於頸椎的每節椎體都可以隨意逐節轉動。”
“鬆腰後期,胸骨、喉結可隨意而動,骶髂鬆開,尾閭靈動。扣翹尾閭時腦中心有明顯的漲縮感,頭腦空曠、清爽、舒暢。精滿氣足形丰神明,氣機變化非常快,身體強度會迅速提高,抗擊打能力加強。不僅脊椎會鬆開,腰兩側的肌肉、兩個腰眼、腰椎和骶椎的連接部分也會鬆開,整個背部的肌肉、肌腱、韌帶也會象冰雪融化一樣鬆開。”
“鬆腰的步驟:一是命門外凸,二是骶髂外翻,三是鬆開帶脈,四是鬆肋騰膜,五是鬆經鬆骨。”
“鬆腰的簡單方法,一是面壁蹲牆功法,二是鬆腰下墜功法,三是鬆腰出腳功法,四是鬆腰沉提功法,五是鬆腰豎直功法,六是鬆腰蹲起功法,凡此等等。”
“只有鬆開腰來,內氣才能更好地流暢,俗話說得好,發勁如甩鞭,鬆腰如砍樹”
……
楊燦彷彿回到那個競相找他講學的時代,他一旦開了口,就如流泉飛濺,難以斷絕。
臺上臺下全都聽傻了眼,誰都想不到,楊燦對於腰脊,居然有如此深刻的認識。
“到底誰是講師?”
有人喃喃地說了一句,連忙掩住了口,儘管聲音小,可依舊四下可聞。
王鳴差點氣暈了頭,他本來想故意刁難楊燦,沒想到反而成全了他。
一開始,王鳴還想找出楊燦話語中的漏洞,可是他越聽越是絕望。
凡是稍有一點武學常識的人,都能夠聽得出來,楊燦話語都站得住腳,根本無從反駁。
王鳴想了想,終究沒敢開口,瞧楊燦對於腰脊認知的深刻,他如果反駁,只會更遭羞辱。
昏頭之餘,王鳴最多的還是震驚,瞧楊燦所說的話,就算那位他一直崇敬的前輩高手,只怕都說不出來。
王鳴繼續講課,只是沒了剛纔倨傲的神態,他竭盡所能,講出了所知的科考武學知識。
這一番,王鳴可是下了大氣力,他如果不拿出點真本事來,只怕今日之事傳揚出去,對他名氣有損,以後很難靠講學謀生。
楊燦時不時地點頭,兩個世界的武學,到底有着極大的差異,這一次聽王鳴講學,他受益匪淺。
當然,如果王鳴和周圍衆人,能夠聽得進去他所講的話,只怕收穫會更多,只看有沒有心有沒有緣而矣。
自楊燦開講以來,楊千山就如木樁一般地站着,此刻突然站起身來,仰天長笑:“哈哈,我懂了,我懂了……”。
衆人都突兀地望着楊千山,這老人一直都是瘋瘋癲癲,不知又在發什麼神經?
“學無先後,能者爲師,我楊千山以後若有所寸進,皆拜小少爺今日所賜。”
楊千山彎下腰來,一躬到地,向楊燦恭恭敬敬地拜了下去。
楊燦愕了。
沒想到在異世第一個領悟他太極之道的人,居然是一個花甲老人。
楊千山輩份低於楊燦,這一禮,楊燦勉強還受得起,更何況,楊燦心裡明白,楊千山拜得不是他,而是太極至理。
“哈哈哈,科考,我來了。”楊千山狂笑着奔了出去。
楊燦搖了搖頭,他能夠體會到老人往日的壓仰,必定去找一個地方宣泄。
王鳴重重地哼了一聲。
楊千山不拜他而拜楊燦,復又不告而去,讓他這講師的顏面,實在有點掛不住。
臺下的人望望王鳴,又望望楊燦,簡直懷疑王鳴是不是串通好了,借這次講學以成楊燦之名。
“下面我講實戰,理論固然重要,實戰纔是最重要的,否則,還叫什麼武功?”
王鳴特意提高了聲音,將衆人的心神,都拉了回來。
“楊燦,你上臺來。”
王鳴心中暗自冷笑,我就不信治不了你。
“好。”楊燦沒有絲毫畏懼,有的只是眼中的渴望。
想要在這個世界踏上武學之巔,就必須多經實戰,溫室裡的花朵,註定經不起風吹雨打。
“盡你的全力,來推我一下。”
王鳴站好馬步樁,用命令的口氣喝道。
臺下的人眼睛都不捨得眨,等着看接下來的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