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次被錢萬貫說教一回後,流塵起初是不滿地 ,心中不服,可是在這個冒險者酒館待久了,那種不滿漸漸被歲月銷蝕,流塵開始逐漸適應新的生活。改變他的正是我們的錢大掌櫃。
不得不說,錢萬貫這個人還是很有才的。雖然武力值不高,但是魅力值卻高得一塌糊塗。當然不是因爲他長得有多帥,而是他的完美性格和與人溝通的出衆能力。
做人謙遜溫和,做事張弛有度,話多卻又不得罪人,每一句讓人聽着都那麼舒心,而且臉上無時無刻不掛着笑容。
就算客官對他發火抱怨,他也是一個勁的微笑點頭,弄到最後,客官也沒了脾氣。說他吧,人家不住地點頭微笑;打他吧,人家還是不住地點頭微笑。
俗話說,出手不打笑面人。面對錢萬貫這樣的人,就是性格再火爆的人,也都會沒了脾氣。
當然錢萬貫不僅是一個只會點頭哈腰的人,而且也是個巧舌如簧的人。只要顧客進了門,他就能憑藉三寸不爛之舌,把
顧客口袋的錢都吸到他口袋。
一不偷,二不搶。我們的錢掌櫃就是跟人家簡單地攀談幾句,用語言征服別人,就能讓人家乖乖地將錢送給他。而且還是最心甘情願的那種。
有時候錢掌櫃假裝客氣一下,人家立馬就不幹了,非說錢掌櫃看不起他,非要在原來的基礎上在加上一倍的錢物,然後硬塞給錢掌櫃,不給他推辭的機會。這時候我們的錢掌櫃只好一副滿不情願的樣子,百般無奈地收下了。
“日!人家白送你這麼多財物,你反倒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一樣,這演技,真是日了狗了。”
在這種時候,流塵總會在一旁低聲罵道,同時在暗地裡小聲嘆息,“我咋沒有這樣利索的嘴皮子呢?讓人家乖乖送錢給我?看着錢老頭那副樣子,比我可差遠了。”
“你歇吧,錢掌櫃那一張嘴可是練了幾十年了,你是拍馬也趕不上。”聽到流塵不滿地嘟囔,一旁倒酒的酒女小月抿嘴輕笑,當然還不忘了打擊流塵。
“照我看來,錢掌櫃比你帥多了。格格……”她這話是打趣流塵的,雖然說流塵不能算得上帥哥,但是還能看得過去的,一張平凡的大衆臉比錢掌櫃那張肉餅連是要好看的。
“唉!”除了羨慕嫉妒恨,流塵也不知道他心裡還有什麼感覺,在這個時候。
當然最讓流塵鬱悶的事,還不是這個,而是新來的城主微服私訪的那一次。
流塵還清楚的記得那是一個入夜的黃昏,正是酒館最忙的時候,酒館打雜的人比較少,說也奇怪,那天來的客官卻特別多,最後沒有辦法,錢掌櫃只好親自出來接客。
胖胖的錢掌櫃剛剛將身子挪到門口,就有一個虎背熊腰,濃眉大眼的壯漢走了進來。錢掌櫃見此人氣度不凡,料想肯定是個大人物,便主動迎了上去,滿臉堆笑的和他攀談。
兩人交談了不到半盞茶的功夫,那位身穿黑衣的壯漢感覺錢掌櫃很會說話,並且說的很有道理。就自曝了家門,說是新來的城主,並且許諾他在職的時候,絕不會收天香樓的一切課稅。
然後這位新來的城主就要了十壇酒,就着小菜和錢掌櫃大碗喝了起來。酒過三巡,城主從懷裡取出一把玄階匕首,恭恭敬敬地送給了錢掌櫃。
並且還說,他的夫人特別愛聽錢掌櫃這樣的人說話,就在隔壁買衣服,問能不能讓她也過來聽聽。錢掌櫃哪有拒絕的道理,揮手讓小月去將城主夫人請來。
又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在聽完錢掌櫃的高談闊論之後,城主夫婦就提議能不能請錢掌櫃給他們城主府的人,上上課,讓他們也能練就一張能把死人說活的嘴。
錢掌櫃是來者不拒,直接在酒館設了一個大包廂,給這城主府上上下下幾百號人,繪聲繪色地上了一節課。一張嘴,讓所有的人都歎爲觀止。
當然錢掌櫃也不是白講了一晚上,城主府的每一個人都交了十枚金幣,而城主夫婦二人則是一人交了一百枚金幣,而此事過後,城主府還來人給錢掌櫃送來一大堆靈丹妙藥。
流塵見到那一馬車的靈丹妙藥,整個人都凌亂了,這個胖老頭本事可真大啊,只見他嘴皮子是一直在動,錢就嘩嘩地來了。
說得是天花亂墜,地涌靈泉。光靠一張嘴,就將城主這樣的玄階高手說的服服貼貼的,不得不佩服啊。
經過此事之後,流塵對錢掌櫃那是佩服的五體投地,待在這再也沒有什麼抱怨了,一心跟着錢掌櫃學習嘴皮上的功夫。
錢掌櫃也不是小氣的人,既然收了流塵這個徒弟,當然是全心全意的教他。
在接下來的日子裡,流塵是一心一意地跟着錢掌櫃學習,天天練嘴皮子。
開始時倒是吃了不少虧,流塵嘴上沒什麼硬功夫,所以人家也是懶得理他,但是沒人和流塵說話,他怎麼能進步呢?所以流塵是一直纏着人家,纏得人家煩了,自然要討點苦吃。
如此,流塵前幾個月內那是天天受點小傷,尤其是那張嘴。不過經過磨練和錢掌櫃的悉心教導之後,流塵的嘴皮子玩的是越來越溜了。
如今一年過去了,流塵嘴上的功夫那是練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雖然比錢掌櫃還要差上一截,但是也能獨當一面了。
不僅嘴上的功夫得到了提升,而且流塵的性格也隨着潛移默化。以前棱角分明,現在被俗事打磨地圓滑如玉。爲人處事也發生了巨大的改變,張狂的性格被內斂了,謙遜溫和的態度流露於言表。
曾經那個不可一世的天才已經作蛹,現在有的只是蛻變後的無名小雜役。
“小塵,你過來!”錢掌櫃向正一臉無奈的收下客官錢財的流塵招呼了一聲。心中暗自得意,“小傢伙,倒是學了我九分的手藝了,不錯。”
“師父,你看,他們非要送我這些東西,想不要都不行。”流塵一臉笑呵呵地望着錢萬貫,剛毅的臉上稚嫩已經消失,有的只是成熟穩重,雖然他只有十七歲。
“喏。師父,這顆回靈丹是徒兒孝敬你的。”流塵從別人送給他的一堆物什中挑出最好的一個――七流丹藥回靈丹,雙手奉給錢掌櫃,一臉真誠的笑意。
經過一年的相處,流塵和錢萬貫的關係是越來越好了,流塵是張口師父,閉口師父的叫個不停,錢萬貫也是高興地滿口答應。
“你自己留着吧,我叫你過來是有件事要告訴你。”錢萬貫笑眯眯地點了點頭,雖然沒有接受流塵的孝敬,但是領了他的心意。
“什麼事?”流塵望了一眼錢萬貫,雖然嘴上在詢問,但是他心裡已經猜到個大概了。
“你的考驗算是通過了,收拾一下,下午你叔叔就會來接你。”錢萬貫儘量平靜自己的語氣。
“什麼?這麼快就通過了?可是我還有許多要向師父學習的呢?”以前流塵是巴不得離開這裡,現在到了離開的時候,流塵卻有些不捨了。
“孩子,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男子漢哪有那麼多兒女情長。”錢萬貫微笑着望着流塵,說出的話卻在顫抖。
“你的未來不在酒館內,而在酒館外。”錢萬貫略有深意地看了流塵一眼,隨後繼續說到,“你要走了,做師父的也沒什麼好送你的,只有一句話要你記牢,記牢了保你一生無憂。”
“什麼話?”流塵有些好奇。
“低調做人,高調修煉!”錢萬貫一臉的嚴肅,一字一句地吐出這八個字。
“低調做人,高調修煉。”流塵喃喃地跟着唸了一遍,說出之後,露出一臉的思索,努力將其中的含義嚼碎,消化。
“去收拾一下吧。”錢萬貫隨意地揮了揮手,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說實話,他心裡也捨不得流塵,雖然流塵剛來的幾天,他非常看不慣。但是隨着流塵性格的變遷,他也是對流塵產生了感情。
他膝下無子,早就夢想着有個孩子,再說了,一日爲師,終生爲父。一年來,他對流塵傾注了全部的感情,嘔心瀝血,視爲己出。
在這離別的時候,他怎能不傷感,但是他要保持自己的風格,就算泰山崩於前,也面不改色。這樣的人,纔是經歷過一切後看破紅塵的人。
“嗯嗯。”流塵點了點頭,並沒有多說什麼。現在的他已經不是那個什麼事都不懂的毛頭小子了,他知道在適當的時候,說適當的話,做適當的事。
從錢萬貫的眼神中,流塵多少能讀懂了一些他的心事。自古離別最多情,唯有無語纔是最好的選擇。
下午的時候,流炎果然來接流塵了。看到他如此的成熟,流炎很是滿意地點了點頭,一臉的欣慰。
離別的時候到了,流塵卻出奇的在櫃檯處沒有看見錢萬貫,只是心裡一咯噔,並沒有多說什麼。這樣的離別也好,錢萬貫怕見到他,他又何嘗不是?
“看來,誰都不能做到真正的拋棄兒女情長啊!”流塵對於此事,只有這麼一聲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