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蕊有些得意洋洋,掩蓋在沉穩的麪皮下,有些孩子氣:“換衣服?奴婢這裡只有下人的衣服。她還一直喊着‘我不穿華容悅的衣服’,呸,想得還挺美,誰給她穿!”
“所以元紅幡的丫鬟回元府拿衣服了?”
敏蕊點頭:“是。”
看着敏蕊像是年輕時候耍小聰明的模樣,唐菁月不住的笑。
這會兒,夏蓮終於聽明白了,可她還是不明白:“那爲什麼元小姐暈過去了,而且會在這裡,不應該是在客房嗎?”
“傻丫頭,”敏蕊瞧着夏蓮,“有的人醒着,還不如她睡着。”
“唔。”
看來是敏蕊用了什麼藥讓元紅幡昏迷了。不過這樣也好,今天護國公府來了諸多賓客,麻煩自然能少一個是一個。最後只怪說元紅幡自己不上心睡着了,與護國公府又有何干系?
“找女醫檢查過了嗎?”
“都敢沐浴,哪裡還需要女醫。”敏蕊說話帶着譏諷。這位元小姐之前在迎客堂裡,那叫聲真像是殺豬似的。
唐菁月點頭:“那好,派人在府門前攔着她的丫鬟,別叫進來就好。想丟臉,就一次性丟個夠。”
“奴婢也是這麼想的。”
不穿衣服的元小姐……敏蕊和唐菁月相視而笑。而夏蓮小丫頭看着主子和敏蕊嬤嬤的表情,有點心怯怯的吞了下口水。原來她一直都不瞭解主子,主子現在做起壞事來,簡直一點也不違和!
護國公府的練武場頗有威名。護國公府的建立還是在護國公身強力壯之時,對國家朝廷的功勞也是一等一的,護國公府便建造了一塊相當大的場地來作爲操練場。只是隨着護國公府的權勢敗落,這練武場基本上也就是府中護衛時不時的遊嬉之地,早已經配不上這般大的場地。
難得令練武場再發生機,護國公是打心底的高興。
最東方是看臺,今日前來護國公府的觀賽賓客將會被安排坐於此處。基本上是兩座共席,相距合適,既方便賓客們的討論交談,也方便下人們添置茶點時的來去穿梭。
唐菁月稍作歇息後來到看臺處時,衆位賓客基本已經落座。護國公同阿皓一席,顯然是以下官的身份作陪。可是見到唐菁月來以後,護國公便好像沒事人的從座位上離開,對着唐菁月招呼:“來,悅兒坐這裡,爺爺去招呼其他人”。
隨意的口氣令唐菁月不禁迷惑,護國公何時這般不拿阿皓當外人?
有些奇怪的落座,問:“你和護國公……?”
景芝皓淡淡說:“我只說若不離去,便當衆求親。”
!
夏蓮默默在心裡給攝政王爺豎起一根大拇指。不愧是攝政王爺,就是果決!
本次的武賽,以三十歲的年紀和五年的進府時間來算,將府中的護衛一共分爲四組,其中唐菁月最爲看重的便是張天和張地所在的第三組:不僅入府時間長,而且護衛的年齡都不大,依然充滿熱血和熱情。
但唐菁月沒有想到的是在武賽開始之前,就會出這麼這麼大的亂子!
本來在武賽開始之前,是有節目表演的,無非就是請府外的一些民間藝人表演些節目助興開場,然而沒等到表演的民間藝人,倒是等來了一臉慌張的管家跑到護國公身邊,嘀嘀咕咕。
唐菁月心下覺得定是有什麼要緊事發生了,於是起身靠近過去。只聽到護國公十分震驚和憤怒的道:“混賬!”
唐菁月上前:“爺爺,發生了什麼事?”
護國公回頭看見孫女,不好開口,只說:“悅兒你別管,在這裡好好坐着。”
說罷帶着管家要走。唐菁月不喜歡這種發生事情她卻不可以知曉的情況,所以拉住了護國公的衣袖:“爺爺,不管發生什麼事,還是我去處理好一些。今日武賽很重要,馬上就要開始了,貴客臨門,爺爺不鎮場會惹人非議的。”
看護國公有幾分猶豫,唐菁月又道:“我帶着敏蕊嬤嬤,敏蕊嬤嬤見多識廣,遇到的事情多,自然會處理的。”
護國公想了想,點頭:“好,你帶着敏蕊嬤嬤和管家去。悅兒,等會兒不要慌,讓敏蕊嬤嬤和管家處置就好。”
讓她不要慌。唐菁月蹙眉,到底是什麼事情?
離開練武場,管家一邊帶着唐菁月向前院走去,一邊爲唐菁月解惑道:“小姐,今日府門前來往客人馬車衆多,方纔不知道是哪家馬車來此,跳下來幾個虎背熊腰的大漢,一句話都不說的直接朝府門上潑了幾桶狗血。”
什麼?!
“現在兩邊大門,還有府前門檻地上,全是黑紅腥臭的狗血。”
驚詫至極的唐菁月急忙加快腳步。身後,忽然一隻手搭上肩:“莫慌,交給我。”
是阿皓。
唐菁月看了景芝皓一眼,知道阿皓說得定是抓捕鬧事之人,放心的點點頭。可是抓捕是抓捕,現在護國公府的大門前被人潑了狗血,多少府中的小廝車伕還在府外看着呢,這實在是大損護國公府的顏面!在護國公府開門迎客之時前來挑釁,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在又氣又怒時,唐菁月也迅速的思考着究竟會是誰給的護國公府這一擊。
無禮粗俗的在別人家門口潑狗血,這實在不是一個有教養的敵人能夠做出來的行爲。唐菁月幾乎是將重生以來她遇到過的所有人都在腦中過了一遍,可也沒有想出會是誰做的。
典氏?!
典氏現在流落在外,帶着楊豐瑞,無依無靠也沒有身外之物刻意傍身,但難免有可能憑藉一張巧嘴尋到了哪個傻瓜當靠山。
黃鸞鸝?
黃鸞鸝今日也到場了,但沒有上前見禮,可見是避她風頭的。而且黃府那樣的世家,自然不可能會教出如此粗魯的女子。
還能有誰?
景芝皓一點也不在意護國公府裡其餘下人的目光,伸出胳膊摟住了唐菁月的肩膀:“交給我,你只要負責把這裡處理好便可。”
感受到阿皓給她的支撐與依靠,唐菁月緊繃的心絃竟有些微微的鬆動,讓她感到些許安心。這種出了事情,有阿皓在身邊對她說“交給我”的感覺,是她從來沒有體驗過的。
她不願意給阿皓增添負擔與煩心事,所以過去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不願意和阿皓說。但是當她體會到出了事情,阿皓能夠堅定的站在她的身後,和她一起面對處理,此刻的心情,真的很好!
看向阿皓,唐菁月忍不住在帶着焦急的臉上擠出來一抹笑,甚至眼睛有點溼溼潤潤的。明明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卻在一瞬間擊中她心底的柔軟,感動、感激、感謝,只是因爲她動情。
全身心的相信阿皓,就猶如全身心的相信自己。阿皓說交給他,那自然就是交給他的。
“好。”
景芝皓憐惜的柔和了面部輪廓,在唐菁月頸後揉了揉,動作親暱。
和景芝皓分開後,唐菁月來到護國公門前,只見血腥惡臭熏天。襲擊鬧事的人根本不只是潑了狗血,肯定還潑了黃物,真是噁心到家了。
距離未近時,敏蕊便用帕子給主子繫住口鼻:“奴婢來處理,主子站遠些。”
夏蓮也緊巴着眉,恨不得自己這會兒就沒有了鼻子。雖然嫌棄,但還是毫不猶豫的就跟在了敏蕊身後:“小姐,您退遠一些,真是薰死人了!”
只見護國公府硃紅色的府門現在黑黑紅紅,門檻以及院內臺階也都是污血橫流,整個場面簡直是噁心髒污、不堪入目!府外留守看護馬車的各府下人也都是躲得遠遠,擠着眉震驚又嫌棄的看着護國公府內。
護國公府到底是惹到了什麼仇家?
唐菁月一把拉住管家,先吩咐道:“攔住各府下人,不準任何人將此事傳至練武場。府內現在所有下人來此打掃、潑水,必須在半個時辰內處理乾淨,不留痕跡!”
管家連連應聲去安排。唐菁月又對敏蕊說:“薰香,薰得越濃越好。”
“主子,倒不如在院中擺上一尊香爐。”
“不可,看起來倒真像是辟邪作法了。點香,每屋每室都薰吹一遍。”
“是。”敏蕊調派人手去處理。
看着管家和敏蕊嬤嬤都井井有條的開始根據小姐的安排幹活,夏蓮也蠢蠢欲動:“小姐,奴婢做什麼?”
“你跟着我。”
“……哦。”小姐還是不放心她啊。
唐菁月帶着夏蓮,急步前去雜役房。
雜役房不是府中下人的住處,真是專爲從府外而來的閒雜人等設置的暫留處。今日便是爲表演的民間藝人準備的房間。
雜役處距離護國公府府門較遠,這裡的人應該會被要求過不許亂走,所以應該還沒有聽聞護國公府門前發生的狗血事。可是爲了以防萬一,唐菁月必須要親自過來確認一下,不能允許武賽再出任何差錯。
雜役房裡數十名穿着五顏六色衣裳和畫着彩妝的民間藝人。藝人們已經整裝完畢,就等着護國公府的人叫着上臺表演了,可是昨等不來,右等不來,已經論議紛紛的在討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耽誤時辰。
見推門而入的唐菁月氣度不凡,藝人們立刻知曉這定是護國公府內的主子。但見這位小姐雖面色清冷而脣笑淺淺,其姿動人在場帶妝藝人竟無一人能及,身姿聘婷婀娜,一身鵝黃猶如天外霞光。衆人對視一眼,紛紛猜得面前這位仙子定是護國公府的華小姐!
班主帶領着衆人當下磕頭請安:“給華小姐請安。”
屋內“唰唰唰”跪倒了一片。
唐菁月沒有立即叫起身,而是語帶威壓的警告道:“今日看你們表演的,都是輔天內不可輕言的貴人,個個都是朝中官員,你們若是敢有一絲差錯,以後也不要想在輔天繼續營生了!”
班主及衆位藝人跪在地上,紛紛禁不得一抖。這位華小姐好大的威壓!
班主連連點頭:“小姐放心,小人帶的這班人都是多年賣藝的老人,絕不會給小姐丟臉的!”早在接下護國公府這趟活的時候,班主就知道要在大場合露臉了。有機遇就有風險,所以他之前便時時提醒衆人,今日一定不能犯錯,動作謹慎。
看班主挺有自信,唐菁月緩了神情:“恩。等會兒出去不管聽見什麼、看見什麼,都給我記住,做好你們自己的事情,不許交頭接耳、妄加議論。”
誰知道這羣人等會走出雜役房,會不會聽到什麼。她要保證練武場內所有賓客的消息被隔斷,不許護國公這等醜事流出。
雖然不知華小姐爲什麼會說這種話,但藝人們哪裡敢惹官家,還是規規矩矩的應聲領命。
掃了一圈屋內,唐菁月走前隨口問道:“你們今日總共來了多少人?”
“回華小姐,小人班裡來了二十三號人,都是小人認真挑選的老手。”
“恩,”轉身要走時,唐菁月忽而謹慎的駐步說道:“數一下。”
任何時候都不能大意。
班主見主人家如此謹慎,自然當着唐菁月的面兒,將人數給清點了一番。二十三人,不多不少,正正好。
見狀,唐菁月才點點頭,說了句“不準在府內肆意行走”後,才帶着夏蓮離開。
殊不知,雜役房的這堆藝人裡,有一個藝人正有點緊張的縮着脖子,等到唐菁月離開以後,才大呼了一口氣。那個王婆子是做什麼去了,幸虧今天沒有算她這個人頭。
練武場內,各府貴客們已經等候很長的時間了,唐菁月讓管家帶着藝人們先進入進行表演,而她自己則是一直在前院,監督着府中下人將護國公府門前打掃清潔。
看來需要將武賽的賽程加快了。
本來府內的護衛們今日都是應該去比賽,爲自己贏一份機會或是獎賞,府門前暫由下人守着。但由於這狗血事件,唐菁月意識到不能鬆懈。早早解放幾個護衛看守纔好。別剛剛費心費力的打掃好,鬧事的人就如秋風掃落葉一般再過來潑幾桶狗血,若真是那樣,護國公府還是趁早趕緊關門吧。
武賽的所有流程基本上都是由管家操持,所以唐菁月所幸讓管家不用再操心前院的事情,而是讓敏蕊全權負責。
管家不僅不惱不憂慮,反而還感激笑呵呵的和敏蕊拜託了幾句,可見敏蕊在管家的心中是個管家的好手。
“主子也去練武場吧,這裡奴婢給主子看好。”
唐菁月對敏蕊放心,又催促幾句後離開。
等到唐菁月到達練武場時,場內民間藝人的表演已經將近尾聲。戲曲、貫口、雜技……等等一些在街頭看着熱鬧的玩意兒,被管家請進了府中。雖然是登不得大雅之堂的節目,但在護國公府舉辦的武賽這種場合下,看起來還是頗爲精彩的。
護國公朗聲笑道:“老夫承蒙各位關照,在朝中任職也有三十多年了,今日還是第一次借個閒事邀請各位同僚相聚,就是想和大家樂呵樂呵!”
冕大將軍最是給護國公面子:“護國公爺早就該和大家樂呵樂呵了!”
今日前來的官員,別說分什麼陣營,都對護國公府都有所圖。唐家陣營的文人們圖能討得華小姐這麼個美人歸,而攝政王一黨最直接的便是想和護國公府搭上話,也就是間接的能在攝政王爺面前露個好。所以,在冕戴軍說完話以後,在場一片歡笑,大家還都是很給護國公面子的。
“來來來,老夫敬各位一杯!”護國公心情好的眉飛色舞,“天佑大茂!”
“天佑大茂!”
等到衆人放下酒杯時,唐菁月才面帶幾分薄笑的回到自己的位上,倒也沒有不長眼的說什麼“華小姐”來一杯。可是,大家都長眼的瞧到了,之前攝政王爺是跟着華小姐一起出氣的,這怎麼一回來,就只有華小姐,而不見攝政王爺的蹤影了呢?
難不成,攝政王爺只是露一個面就回去了?
不可能吧,剛纔攝政王爺的姿態做得那麼足。
王斌思盯着就坐在他前一排的美人身影,心裡的小鹿似乎是踩在鼓點上面舞蹈,一下咚、兩下咚,咚咚咚咚敲得他胸膛震震。
今日輔國公府除了王斌思,沒有人來。而冕南和冕大將軍坐一席去了,元少空和父母妹妹坐在一處,因此王斌思一人囂張的獨佔一席。沒有人在身旁影響着王斌思,王斌思的思維便開始橫衝直撞。
沒有攝政王爺,沒有攝政王爺!
盯着唐菁月的一襲青絲,王斌思已經幻想着他的手能夠觸摸到那柔滑的綢緞,輕輕的撫摸、纏繞,然後美人回眸一笑,笑中含羞帶怯,再有點驚意。
該多好……
可是他之前送玉簪送砸了!
王斌思悔啊。悔到極處再一看現在沒有攝政王爺的場面,立刻就大腦一下混沌來不及多想,衝着護國公就是蒼天一聲的巨吼:“護國公爺爺,晚輩也想參加武賽啊!”
方纔在迎客堂,他丟盡了臉面。如果不在今日將臉找回來,等走出護國公府的大門,他今日就會淪爲一個笑料。別說是華小姐了,就是他自己也對自己喜歡不起來!
護國公震驚的看向大叫的王斌思:“王小公子說什麼?”
這都是護國公府下人的比賽,哪有小公爺摻和的。
可是王斌思這會兒什麼邏輯思考都沒有,他只想到他要讓華小姐和護國公對他刮目相看!護國公不就是武將嗎,來,他也能打。他不是白面書生,他是肯定能拿下第一名的護國公的孫婿!
“晚輩也想參加武賽!”王斌思再吼了一遍,信心滿滿。
唐菁月充耳不聞的端坐着,如果王斌思此時在她的面前,恐怕光是白眼就已經能傷得王斌思體無完膚。
哪有當主子跌份能跌成這樣的。這孩子一定是腦子進水了。唐菁月如是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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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王斌思堅持,護國公有幾息的怔愣:“這個……呃,王小公子還是別開玩笑了,你要是有個什麼事,輔國公怪罪下來,老夫可擔當不起。”
王斌思急,急得抓耳撓腮。他幾乎是第一反應的就求救的看向好哥們兒冕南和元少空。
“幫幫我!”這是那雙桃花眼裡無聲的呼喚,“我要參賽,一鳴驚人!”
冕南大掌拍向額頭,犯愁死了。這個傢伙,怎麼就一刻都不能安寧,一定要作死。冕南裝作不認識王斌思,扶額垂首。
而另外一邊,元少空接到了王斌思求救的眼神之後,想了想,竟然在家人驚訝的目光中,起身對護國公行了禮,客氣道:“護國公爺,今日倒不如讓晚輩幾個也切磋切磋,爲國公爺的武賽多添幾分熱鬧?”
元少空爲什麼要站出來說這話?其實,元少空他還真害怕護國公拗不過王斌思,而答應了王斌思下場去跟護國公府的護衛打架。王斌思什麼水平?就王斌思那軟手軟腳,怕是連個厲害點的粗野婦人都打不過。
爲了好兄弟的性命和已經沒有幾釐的名聲,元少空站了出來。
冕大將軍是個性子豪爽的。知道自家兒子跟思小公爺的關係好,看冕南頭疼的樣子,“哈哈”大笑。他知道護國公爺是很不滿意攝政王爺的,所以當即拍桌道:“華伯父,華小姐尚未定親,今日這是多好的機會。讓一衆好兒郎展示展示,華伯父您看看可有滿意的?”
同席而坐發愁中的冕南猛然擡頭,不可思議的看向父親:“父親!”您胡說八道什麼!公然和攝政王爺叫板,冕家纔剛剛“投誠”,這就想“叛變”嗎!
冕大將軍可沒有想這麼多。在武將的眼中,帶兵打仗中,他們有勇有謀,但是在平日,他們對事就沒有那麼多拐彎抹角。在冕戴軍看來,護國公不同意攝政王爺當孫婿,那就不要攝政王爺嘛。憑着華小姐的樣貌,滿輔天的好兒郎護國公隨便選!再說了,攝政王爺怎麼能因爲這個,就懷疑臣下的忠心?
說完,還用胳膊碰了碰兒子的身體:“南兒,你也上!”
冕南真後悔剛纔沒有一口酒給灌進父親的口中,堵住他。
但是令人沒有想到的是,冕大將軍的主意竟然得到了衆多人的支持!
尤其是護國公和王斌思,簡直就是格外擁護!護國公想着正好沒有機會,將面前的小夥子們比較比較,冕戴軍這就給了臺階。而王斌思則是恨不得認冕戴軍爲親爹了!
而其他一衆議論紛紛還贊同的人,不外乎都是唐家陣營裡的人。他們爲了華小姐而來,能參與到這種比賽中,如果能得華小姐青睞,那是再好不過。
不過也是同時,這羣文官們瞬間就發愁了,他們的兒子個個都是弱不禁風的讀書人,如何能粗魯的下場和人扭打在一起。而且,肯定輸。
就在管家忙着統計都是哪家的公子們要參加武賽時,有一人忽而道:“諸位兄長可憑武藝一較高下,只是可惜我等讀書人,也想爲護國公爺盡一份力,不知有何方法?”
這聲音倒是聽起來格外的陌生。聽起來年紀不大,倒是和陸嵐意等人同齡,但說話語調充盈沉穩條理,非常特別。
唐菁月暗暗留意,但並未送去視線關注,依然保持着穩坐釣魚臺的姿態,靜靜的聽着事件走向。
“七公子說得對,護國公爺,孩子們能文能武,要比也自然該分文武比。”
“七公子言之有理。”
這位“七公子”的話倒是得了不少人支持,這讓唐菁月對“七公子”更加好奇。
護國公有點打不定主意了:“文武比?”他沒想着整出這麼多幺蛾子啊,不就是舉辦一場護國公府護衛的武賽嘛,一瞬間就要變成輔天盛事了?
不自覺的,護國公看向唐菁月尋拿注意:“悅兒,這……”
元夫人看到護國公向唐菁月詢問的這一個動作,不禁得嘴角勾起,點頭。她比較滿意。這種事情護國公會詢問華容悅的意思,可見華容悅在護國公府裡掌家的地位。只見聽聞華小姐的身子不好,也不知道會不會影響日後的子嗣。不過沒有問題,空兒還可以納妾,納多少個都沒有問題,她需要的是一位能管家的兒媳婦。
越看,越覺得空兒和這位華小姐很般配。
見自家兒子也主動站起來說參與武賽,元夫人只當兒子也有這方面的心思,所以樂見其成。
至於那個這麼長時間都不見蹤影的女兒元紅幡,元夫人早都忘了。
唐菁月想了想,既然衆人願意在護國公府熱鬧,那就熱鬧吧,反正烘得都是護國公府的名聲。
起身,在衆人漸漸安靜下來的過程中,在護國公身邊站定,低語幾句。
“好!”護國公聽後,覺得不錯。便令管家當衆宣告。
“我家老爺感謝諸位大人對護國公府的捧場,今日除了武賽,自當同時舉行文賽一衆比試。願意參與比賽的公子少爺們,請到老奴這裡報個名。武賽上場切磋點到爲止,文賽比詩詞,我家小姐現場出題。”
比詩詞,現場出題。
“敢問華小姐又是以何標準評判這詩詞呢?”
唐菁月聞聲看去,應是方纔衆人口中的“七公子”所言。只見此男子高大俊朗,身材倒不似尋常文人體弱,而是孔武有力的感覺。與她對視,目光平靜不含冒犯與過失,整個人猶如一把被布包裹的寶劍,讓人一看便知內有乾坤。
可惜敏蕊不在身旁,唐菁月也不能第一時間去詢問這男子是誰,只道輔天俊傑輩出,這男子定又是一個人物,可不看衆人都只稱呼“七公子”,而沒有姓嗎。
“匿名在紙上作詩寫詞,由我親自評判。雖說我自知才學孤陋,但既然是在護國公府,那麼便按照我的喜好來評詩詞,想必諸位也不會有什麼意見。”
這話說得是狂妄自大了,可是卻意外的很得衆人贊同。
“是是,自然以華小姐的喜歡爲標準。”
“華小姐實在是自謙。既然是華小姐喜歡的,那就一定是好詩!”
文官們可是巴不得高興呢。在場的誰不知道陸家公子和七公子的才學出衆,要論作詩詞,恐怕沒人敵得過。但若評判標準是華小姐的喜好,那就不一定誰的出彩了!指不定華小姐喜歡的就是自家兒子的詩詞呢?要真能被華小姐看對眼,那真是天大的喜事一樁!
看着看臺上許多同僚讓人詫異的反應,護國公終於琢磨出點不對勁來。
雖然說他本也打算今日多多邀請各家各府的適婚公子到府,可是怎的文官來了這麼多?這要是過去,護國公不會亂想,可是現在右丞大人都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的,這羣昔日的盟友怎麼還會大大方方、甚至於是爭先恐後的前來觀賽、參賽。
護國公的眉頭一點一點的擰了起來。
有問題。
唐菁月和那位七公子對視住,七公子緩緩落座,絲毫不在乎唐菁月此時正看着他。落座後,舉起桌前酒杯,擡手向唐菁月示意後,一飲而盡!
這人舉動有些奇怪,唐菁月琢磨不出,正想移開目光,卻被七公子的脣語給驚住。
他說:要定你。
瞬間,美目厲起。唐菁月感到莫名其妙的惡狠狠瞪過去,也回過去脣語。很簡單,只有一個字:呸!
只見七公子微微笑起,看向唐菁月的眼神裡面充滿濃濃的調侃寵溺,似乎是在看一個看看買回府不聽管教的寵物。這眼神叫唐菁月厭惡,比看王斌思還厭惡。
七公子端起酒杯,繼續獨自啜飲。
管家高聲又道:“諸位大人稍後,這就給諸位大人上文房四寶!接下來,請看武賽第一場:一組混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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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加進來的武賽和文賽讓唐菁月離開練武場,立刻前去吩咐下人準備。夏蓮去府門前看了一眼,跑回來是氣喘吁吁,眉頭還是緊皺,似乎連小鼻子都已經被薰壞了。
“小姐,天吶,那簡直……好髒!”
“敏蕊沒有處理乾淨嗎?”
夏蓮搖頭:“敏蕊嬤嬤還帶着清理着呢,估計得要個把時辰了。”
想到護國公府門前糟亂的場景,唐菁月也是着實明白那些穢物是難以打掃。真是!要是讓她抓到始作俑者,她一定將人按進狗血糞桶裡,薰不死不準出來!
真是隻恨爲什麼不下雨。
正頭疼的祈求着快下雨,阿皓卻突然降落在了她的身邊。周圍本來都把視線放在衣服領子裡的下人,這會兒像兔子似的,一個比一個溜得快。
走之前,還紅着眼睛的盯着唐菁月和景芝皓,似乎是想八卦一下。
阿皓一點也不願意掩飾和唐菁月關係親密,摟着月兒的腰,聲音卻冷清的在唐菁月的耳邊道:“潑狗血是典氏下的手。”
“典氏?”好久遠的名字了,可唐菁月重新聽見這個名字,還是心中起氣。尤其是在知道潑狗血竟然是典氏的手筆後,立刻對典氏是重新恨得牙癢癢。
到底是多麼狠毒粗俗的女人,纔會想出這種法子來抹髒護國公府!
潑狗血?潑黃物?
呵呵。唐菁月冷笑,她說要把罪魁禍首塞進狗血糞桶裡,就絕對不會手軟。
“她在哪裡?”
景芝皓道:“在府裡藏着。”好陰險的阿皓,都已經把“護國公府”和“你家”統統說出“咱家”的味道。
唐菁月想不明白:“她是怎麼混進來的?”
“跟着雜耍班子。”
鬱悶。剛纔的二十三號人,真是數到豬腦子去了。
忍不住往阿皓的身上靠了靠,唐菁月的語氣中帶了點謝意與眷戀:“阿皓,還好有你。”
又見月兒撒嬌了!
雖然沒有上次在宮裡被人下藥時候的膩歪,但是看在景芝皓的眼裡,已經美翻。能夠幫到月兒哪怕是一點點,真的讓他格外的有成就感。忍不住嘴角勾起一點點點點:“恩。”以後還要幫月兒更多。
“典氏你的人看着就好。楊馨楠在你那裡是吧?”
“恩。”
唐菁月的眸底忽而一片黑起:“我現在要楊馨楠。”典氏,今天一定要解決你!
景芝皓想了想,還是沒有說出典氏和南柯姑娘的關係。一個青樓女子,不值得月兒費心,他私底下處理就好。
“我這就讓人帶過來。”
練武場裡,混戰已經十分激烈的開始了。第一組的混戰是唐菁月不在意的,畢竟這一組都是在府裡留了沒有幾年還上了年紀的護衛,大都是在護國公府前幾年招護衛時,從軍隊裡退下來的老兵,跟着護國公府混口飯吃。
而這一組也不是唐菁月起初安排的第一組。只是想到他們趕緊比完,好騰出護衛人手去看守府門和巡邏安全,才臨時調到了第一組。
但從現場的氣氛來看,這一組的效果雖然不是最好的,但好在有點用,開場不算太糟糕。
可接下來的第二場就真正讓大家矚目了!王斌思上場了!王斌思真是迫不及待的趕緊想上場一展雄風啊。
再看一看,和他對戰的是——
冕南!
當管家念出“冕南”這兩個字時,戰意熊熊要從看臺往場上走的王斌思,僵了僵步伐,脖子“咔咔咔”的扭首,看向從座上起身的冕南。只見冕南面帶三分不屑,看向他挑眉。
然後王斌思就又“咔咔咔”的扭回脖子,繼續下場。但是矯健的步伐變成有點歪扭。
“冕南,爲什麼是冕南?”王斌思沒有想到第一場就和冕南相對,一想到冕南渾身健壯的肌肉,王斌思就表情痛苦到似乎要慷慨赴死。
站到指定的位置上以後,王斌思扭頭看向護國公:爺爺,我對容悅小姐真的是真心的!
護國公看不到王斌思閃動着淚花的小眼睛,但抱歉,護國公看不到王斌思的真心,只能看到一根小豆芽在找死。
在王斌思給護國公送“秋波”的過程中,冕南非常輕鬆的笑呵呵在王斌思的對面站定:“斌思,你能和我成爲對手,是你的榮幸。呵呵。”
呵呵你個大頭鬼!
本來就處在“老子這次死也要死的體面一些”的想法中,聽見冕南的挑釁,王斌思一聲大喝:“哈,來吧,一決高下!”
“嗤。”冕南冷笑,小雞崽子還想翻天。王斌思真的是中情毒,腦子開始糊塗了!
今天,就讓他徹底清醒!
靴底粗糙摩擦地面,弓步拉開,冕南的臂膀忽然似暴起般粗壯。身子一矮,重心沉穩。雙臂依然擺好架勢:“來吧!”
“咕咚。”。
看着要打架的冕南,王斌思嚥了一口唾沫。
這小子,來真的……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