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會爲梨奈報仇嗎?
晴音喘着氣艱難的從地上爬起來,靠着牆坐在地上。看着梨奈。
梨奈撕下了面具,露出的臉上滿是刀痕。精小的臉龐已經不見往日的清秀,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嘴角裂開發膿,牙齒也掉落了幾顆。
如果梨奈死在這裡,他會報仇嗎?
帶着合達部落的人馬,帶着好不容易過上安生日子的族民,爲了梨奈,再次讓南疆陷入腥風血雨。
想到此,晴音緩緩的搖了頭,誠實的答道:“我不知道。”
靜靜的,梨奈注視着他,沒有再另外的話語。
“呵呵,”半晌,梨奈笑,豁牙的笑容很是難看,“我早知道合達部落都是孬種的。”
再次被說沒有骨氣,晴音沒有和梨奈對視,他看着自己滿身的傷痕,低聲說:“我的使命是保護合達部落,而不是令我的族民生靈塗炭。”但是……他卻可以爲兄弟兩肋插刀。
約莫有半個時辰以後,侍衛一腳踢開了房門,唐菁月和景芝皓站在房門外向內冷冷注視。屋內梨奈還是抱着景天宏,而晴音則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唐菁月難掩怒恨的看着梨奈:“立刻,解蠱!”
被唐菁月和景芝皓二人緊盯着,梨奈便手中一拉,又將天宏給夾在了身前。看向景芝皓:“放晴音走,給他一匹快馬,就現在,你們不準派人跟着。我要親眼看着你們放他走以後,我再解蠱。”
說罷,梨奈又譏諷的笑:“我想,攝政王爺不會連這點諾言都會反悔吧?”
景芝皓自然不會是食言之人。說過要饒晴音一條性命,便自然能夠做到。更何況,他們真正在意的不是晴音,而是梨奈。
景芝皓揮手向甫一吩咐:“去備馬。”
見到景芝皓果然讓下人去備了馬,梨奈沉默的撐着身子站起來,然後將一旁昏倒在地上的晴音也給扶起來。做這些的時候,天宏始終被他扼住命脈,讓唐菁月和景芝皓不敢輕舉妄動。
挾持着天宏,架着晴音,梨奈一步一步慢慢的走出屋子。
要想逃離攝政王的搜捕,一定要在城外逃脫。景芝皓帶人將梨奈和晴音押入馬車,運至輔天城外,直至官道。官道近乎一馬平川,沒有密林遮擋,沒有高山作掩。一旦馬匹帶着晴音離去,景芝皓若是會派人跟隨,一眼便可看到。
看梨奈的神色,似乎是微微鬆口氣,好在攝政王還算是正人君子。
爲晴音準備的馬匹自然只是一批普通的馬。梨奈所要求的快馬什麼的,景芝皓沒有讓人找來一匹瘸腿馬就已經很是心善了。
將晴音牢牢的綁在了馬背上後,梨奈看着晴音,良久。千言萬語如今面臨分別,面臨着晴音昏迷,他終是什麼話也再說不出來了。
只湊到晴音的耳邊道一聲:“保重。”
安全的回到南疆,想做什麼就去做吧。
將鋼爪狠狠的刺向馬身。劇痛令馬匹長鳴一聲嘶,後蹄蹬起差點將梨奈給踢翻。
梨奈抱着天宏躲開,然後怔怔的看着馬匹撩蹄跑起。很快,便沿着官道迅速的消失在視野當中。梨奈定定的看着。站得筆直,視線似乎能追隨着逃命的馬兒跑得很遠很遠。
天是那樣的藍,醉人般的芳香,明亮的世間萬物就像是生的希望近在眼前。
抱着天宏,他看着那人在生的路上越走越遠。
他二人,永遠是可交命的兄弟!
一旁的馬車裡,唐菁月掀開車簾,看着外面已經離開的晴音,立刻對身旁騎着馬的景芝皓道:“讓他趕快爲宏兒解蠱。”
然而,梨奈仍然拒絕。
“再過一個時辰。”
他一定要保證晴音順利的逃走,一個時辰以內,安全無虞。
唐菁月便壓下心中的急切,並且讓人迅速的叫來鬆神醫準備好宏兒的蠱毒解開後,後續的診治。
一個時辰,漫長的好像生命的流逝,又短暫的只在眨眼間。終於,梨奈確定了晴音逃走以後,轉身,看向高頭大馬之上的攝政王,說:“回吧,我解蠱。”
一行人匆匆的趕回王府。在唐菁月和景芝皓急切的注視下,梨奈再也沒有說別的,很乾脆的低頭用毒爪劃開自己的手腕,同時也劃開了天宏的手腕,將裂開的傷口對在一起。
就這樣,唐菁月能夠清楚的看見從宏兒的身上四周起起伏伏的向傷口處移動着凸起。青黑的小小身子帶着凹凸不平,格外恐怖。可是看在唐菁月的眼中,卻猶如春花盛開。她笑着看向景芝皓,眼中慢慢的都是喜悅。
是蠱蟲在向着傷口的方向流動,一隻一隻緩慢的鑽進梨奈的身體裡。
見到這種解蠱之法,唐菁月只以爲是梨奈的體內有控制着天宏體內蠱蟲的什麼隱秘之物。但她不在乎到底是什麼方法,只要能夠看到宏兒安全,唐菁月的心就一點一點的高興起來。
似乎,就連宏兒的小臉臉色,看在唐菁月的眼裡,也立刻紅潤舒服了幾分。似乎,就連仍然緊閉的眼睛,眼皮之下也已經開始眼珠轉動。
終於等到雨過天晴。
長達兩盞茶的時間後,梨奈這才鬆開了對天宏細弱手腕的禁錮。
見到他鬆手,唐菁月急忙召鬆神醫上前爲宏兒包紮傷口,並且把脈調養身體。
鬆神醫說:“宏少爺的蠱毒已解。”
就這一句話,唐菁月竟然忍不住哭笑出了聲的撲進了景芝皓的懷裡。宏兒終於得救了。老天爺總算是還沒有那般殘忍!
壓抑着激動的情緒,將月兒緊緊的摟在懷裡,景芝皓也露出了淺淺的笑。不住的親吻着月兒的髮髻。真好,真好。
見狀,一旁的敏蕊趕忙道:“奴婢這就讓人去端熱水來,給宏少爺洗一洗,去去晦氣!”
確定蠱毒已經解開,梨奈立刻被人押了下去。今日雖然本是對晴音的凌遲處決,可是換成梨奈也未嘗不可。只是午時三刻早已經過去,天宏還有沒有其他的後遺症仍需要觀察,梨奈現在會被景芝皓派人用十倍的人手看押。一旦天宏平安無事,走上刑場的將是這個殺人狂魔!
看着王爺和王妃的喜不自禁,鬆神醫摸了摸鬍子,最終還是開口擾了這一番喜悅。
“王爺、王妃,宏少爺的病情太重,已經病入膏肓。雖然目前已經解了蠱毒,可是仍然……”
還把頭埋在阿皓懷裡的唐菁月立刻扭頭,拒絕接受這個結果的強硬命令道:“不管你用什麼方法,一定要保下宏兒的命!不管你需要什麼藥。”
景芝皓也是深深的皺起了眉。方纔的喜悅還在眼裡沒有退去,壞消息便立刻侵佔了整個房間。
鬆神醫在天宏的身上紮了幾針:“老奴唯有盡力一試。”
自打得到“神醫”稱號之後,向來行醫從未有過猶疑的鬆神醫,如今卻在天宏的身上一而再、再而三的說着試一試。明明蠱毒已經解了,可他仍然保不下天宏的性命。
鬆神醫自己也很無奈。若是將人比作樹,那醫生則是給這棵樹挖挖土、固固根,修剪修剪葉子和枝條,嚴重一點的便驅趕蛀蟲,好讓這棵樹更加繁茂的生長。可是,面對一顆已經被蛀蟲掏空了身子、已經離開水土養分太久、已經化爲朽木再無生機的樹,他終究是“醫”不是“神”。
重重的嘆一口氣。鬆神醫出去了。
呆呆的看着昏睡中的天宏,方纔所有的喜悅好像只是爲了這會兒被潑一盆涼水才產生的一般,虛幻至極。
“宏兒不會死的,對不對?”唐菁月低聲向阿皓問道。這個時候,阿皓的一句話,能夠支撐起她所有的信心和希望。
景芝皓將大掌撫在了唐菁月的頭上,一下又一下的安慰,就好像在撫摸一個剛剛出生的孩子。
他說:“對。”
唐菁月安心了。摸了摸天宏而小臉和身子,唐菁月決定:“我從明天起,天天去國安寺給天宏拜佛上香唸經,國安寺會保佑真龍天子的。”
國安寺是大茂的國寺,承奉的是大茂江山基業的香火,保佑天下太平、百姓富足。天宏是大茂真正的皇帝,自然能夠承得國安寺的庇佑,化險爲夷。
能夠前去國安寺抱佛燒香的人必須是有資格從宮裡領到拜佛令的官員及其家眷。因此,國安寺富麗堂皇、佔地宏大,且香客均是達官貴人,氣氛清淨靈透。
一連數日,唐菁月每日都天不亮便起身,淨身焚香,不辭辛苦的趕至國安寺去上每日的第一炷香。而或許真的是她的祈福有了用處,天宏今日竟然睜開了眼睛,模樣有些精神起來。
看過天宏以後,唐菁月心情不錯的坐上馬車,前去拜佛。她想着,從明日起,就把天宏帶去國安寺住上一段時間。有佛祖保佑,天宏一定會好得更快的。
這頭唐菁月甫剛一離府,沒過片刻,後院有一處屋子的房門就被下人推開。
婢女進屋以後,重新將房門關上:“姨娘,王妃又去上香了。”
“好!”這位姨娘的聲音格外柔媚,“通知林神醫進府吧。”
“是。”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