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在城門那裡的人注意一些,”睿王跟趙季幻下令道:“莫良玉回京之後,速將這消息來報我。”
趙季幻領了命,又看一眼炭盆,帶着些小心地問睿王說:“王爺,那太后娘娘那裡,這事您就瞞下了?”
“何必讓她知道這事?”睿王道:“平白被噁心一回,不值當。”
趙季幻說:“是不是這個莫三小姐不知道太后娘娘與嚴冬盡的事?”
“她都知道嚴冬盡中毒,你要去送解藥了,她還能不知道嚴冬盡與四小姐的事?”睿王反問。
這事兒是噁心。
趙季幻小聲嘀咕了一聲,下去傳令去了,趙侍衛長傷勢未愈,走路的速度比平日裡慢了不少。
睿王想喝口水,拿起茶杯了才發現茶杯裡的水已經沒了,將茶杯輕輕地放下,睿王撫了一下額,他是有用得着莫良玉的地方,但與此同時,他還有一個心思不可與人說,方纔莫良緣的身影在他面前晃了一下,執劍殺人的,痛哭的,笑起來的,面對朝堂諸人時的,跟他坐着一起吃麪餅時的,各式各樣的莫良緣就這麼走馬燈似的在眼前一晃而過,嚴冬盡被別的女人看上了,睿王發現自己竟是有些歡喜的,很齷齪,也噁心,不可與人說,但睿王就是那麼片刻的怯喜。
“王爺,”屋外傳來侍衛的聲音:“敬王爺帶着宗親老爺們過來,想見王爺。”
將既厭惡,又怯喜的心情收起,依坐在坐榻上睿王將身體坐直,道:“請他們進來。”
皇室宗親們走進半個府邸都被大火燒燬的睿王府時,魏貴妃們在長樂宮裡喝完了一杯香茗。
將白瓷的茶杯放下,魏貴妃擡眼看坐在上首處的莫良緣,她的兒子都比莫良緣大上好些歲,所以看着莫良緣,魏貴妃就像在看一段離她已經久遠的時光,她也曾經有過,但已經逝去,再也回不來的時光。
常貴妃和韓妃則是在打量自己所在的這間宮室,興元帝的生母早亡,嫡母被封太后,入主長樂宮不過六月就過世,所以興元帝一朝的長樂宮都是空置的,現在這宮有了主人,可仍是沒什麼生人氣,空氣裡也帶着器物被擱置久了後,會散發出的那股陳年的舊味。
宮室裡兩邊的雕花木窗做得很大,如同嵌在牆壁上的兩輪圓月,能工巧匠在木窗上雕琢出了山川河流,花草瑞獸,陽光將這些身影倒映在地上,莫良緣就被這兩片陰影籠罩着,染着不見陽光的暮氣,可偏生臉和身軀又年輕的過分。
太大的反差,讓常貴妃和韓妃都看得入了神,在這個窗外陽光正好,屋中卻暗沉的宮室裡,常貴妃和韓妃娘娘的腦子都有些泛空。
魏貴妃掩脣輕輕嘆了一口氣,打破了宮室裡的寂靜,魏貴妃娘娘跟莫良緣道:“太后娘娘不信傅氏的話,不親近傅氏這個女人,這麼做是對的。”
這麼直接的話從魏貴妃的嘴中說出,常貴妃和韓妃都以爲自己是聽錯了。
莫良緣擡起頭,也不知是不是被暗影籠着的緣故,莫良緣的臉蒼白,原本只是有些尖的下頜這會兒顯得很鋒利。
“傅氏那個女人的話,太后娘娘你最好一句都不要相信,”魏貴妃說道:“先帝爺走了,聖上還小,這後宮裡沒有爭寵了,能爭得也就剩下聖上的孝心了。太后娘娘也不要覺得五歲的孩子不知事,皇家的孩子不比尋常,聖上懂得的事其實比太后娘娘你想象中的要多,還不是一點半點,是多很多。”
“姐姐,”韓妃喊了魏貴妃一聲。
“無事,”莫良緣開口道:“我會小心的。”
“這樣我就放心了,”魏貴妃道。
“若是睿王爺有意,魏貴妃娘娘可以出宮去睿王府安度後半生,”莫良緣說:“常貴妃娘娘和韓妃娘娘也一樣。”
這是三妃進了長樂宮,坐着喝完茶後,莫良緣說得第一句有意義的話了。
常貴妃看着莫良緣,道:“太后娘娘此話當真?”
“這個自然,”莫良緣說。
天晉朝皇帝駕崩之後,皇子是可以將母妃接出宮將養,只是李氏皇朝前後十二帝,鮮少有皇帝這麼做罷了,這些太妃是控制兄弟們的一個好人質,爲什麼要將人質放出宮去?
“多謝太后娘娘了,”魏貴妃站起了身,道:“我幫到太后娘娘的,也就只有提醒您小心傅氏那個女人。”
莫良緣也站起了身,也謝了魏貴妃一聲:“多謝。”
魏貴妃往宮室外走。
常貴妃和韓妃忙也向莫良緣告辭。
三妃站在宮室前的庭院裡,空了太久的宮殿,花草什麼的都沒有人打理,這會兒這間庭院最多能被誇一句乾淨。
“姐姐,我們就這麼走了?”韓妃小聲問停下來不走的魏貴妃。
魏貴妃往開着的門裡看,門裡的宮室一片黑暗,也不聽見聲息。
常貴妃說:“她真願放我們出宮?”
魏貴妃看了常貴妃一眼,道:“你就沒發覺她跟我們說話都是心不在焉的?”
常貴妃不帶情緒地說了句:“她是太后娘娘啊。”
“我們不是她的敵人,也算不上朋友,”魏貴妃道:“她與我們能有什麼話說?走吧,她不害我,我也不害她,各過各的好了。”
“唉,”韓妃說:“太后娘娘這輩子就這樣了?”
魏貴妃似笑非笑地看了韓妃一眼,說:“這樣有什麼不好的?”
韓妃一噎。
“她可是要垂簾聽政的女人了,”常貴妃說了一句。
魏貴妃往院門走去,道:“見過了太后娘娘,我去瞧一瞧鄭氏,你們要去嗎?”
去看鄭貴妃的倒黴相嗎?
常貴妃和韓妃對望一眼,都搖了搖頭。
“那我一個人去,”魏貴妃道:“我們還能出宮,至於她?死了兒子,這後半生沒指望了,她要怎麼活?”
帝宮裡還有很多沒有生子的女人,這些人要怎麼活?
常貴妃從暗沉的宮室時走出來,曬着太陽走路,突然就沒覺着她沒有爭得興元帝的專寵,不過她是個幸運的女人,至少她有子傍身。
“入宮就當寡婦,沒什麼不好的,”出了長樂宮後,魏貴妃突然就跟常貴妃和韓妃道:“我們自打入宮後就爭破了腦袋,結果又爭到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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