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趙曦秀致的眉蹙了起來,吩咐道:“請安親王進來吧!”
柳杞會意,閉嘴不言,與沈漣一起立在一邊。
趙昀大約是剛洗過澡,眸子水潤神清氣爽,身上穿着一套月白錦袍,腰間圍了條黑鍛腰帶,愈發顯得身段,施施然走了進來。
他坐不住,在趙曦書房裡轉悠了一圈,發現外書房偏西一點的地方被一個巨大的黃花梨底座山水圖屏風隔開了,屏風後隱隱有人在說話,談的正是拓寬科舉種類之事。
趙昀對此事頗爲關心,便立在屏風前聽了起來。
趙曦蹙眉看向趙昀,恨不能把他踢出去,可趙昀又是他的兄長,只得盡力忍耐。
屏風後那女子聲音不大,可是吐字清晰,有理有據,趙昀不禁擊節叫好:“說的好!”
他擡腳繞過屏風,一眼便看到了屏風後的景象。
屏風後擺放着一個鋪設着軟緞的透雕鸞紋玫瑰椅,玫瑰椅上放着一個玫瑰紅繡花軟枕,一個清豔之極的美人正端坐在玫瑰椅上,清澈的眼睛正看着他——正是好久不見的白側妃!
而對面的黃花梨圈椅上,坐的正是趙曦的謀士穆然。
趙昀心中歡喜,笑微微看着蜀葵。
蜀葵只得起來,屈膝向趙昀行了個禮。
趙昀正要說話,趙曦已經大踏步走了過來,伸手揪住他的衣領便粗暴地把他拖了出去。
被自家弟弟當衆如此粗暴對待,趙昀想要拿出兄長的派頭,卻無論如何掙脫不開趙曦鐵鑄一般的手。
趙曦一直把趙昀拖到了書房外面,這才鬆開了趙昀:“我這裡有女眷,二哥你走吧!”
趙昀眼珠子一轉,做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阿曦,你二嫂太厲害,我實在是無處可去……容我留幾日吧!”
趙曦纔不上當,召了孫沛和樑卿過來,吩咐道:“好生送安親王回王府!”
趙昀欲待繼續耍賴,可是孫沛與樑卿似笑非笑地瞅着他,他知道孫沛與樑卿的實力,因此不敢輕舉妄動,只得被孫沛和樑卿送回了安親王府。
此時京城的安親王府內,傅王妃正在大發雷霆,整個王府鬧得雞飛狗跳。
根據正安帝的旨意,永昌縣主嫁入安親王府的日期爲十一月二十六。
德雅長公主請了欽天監的高人看了個搬送嫁妝的好日子,正是十一月十五。
因此十五這日一大早,德雅長公主府送嫁妝的隊伍便出了長公主府,連綿不絕進入安親王府。
傅王妃爲此事與趙昀鬧了好幾次了,心中如何會願意?只是永昌縣主是奉旨入府,而且德雅長公主又難纏得很,因此只得捏着鼻子讓管家去處理此事,她自己則在後院大發雷霆。
趙昀一進王府,早有親信上來稟報了王妃在後院大發雷霆之事。
聽了親信的稟報,趙昀也不去內院正房報到悄悄蹩進了封喜真住的小院。
自從進京,封喜真被冷落已久,如今見了趙昀,便如迎了一隻金鳳凰進來一般,歡天喜地把趙昀迎了進去,安頓在了臥室的錦榻上,又讓人送上酒菜,與趙昀自在飲酒取樂。
趙昀一飲酒便起興,便趁着興頭摁着封喜真要辦事。
封喜真故意撒嬌,裝模作樣要推開趙昀,口中道:“王爺,永昌縣主都要進門了,你怎麼還在奴身上——”
一聽她提永昌縣主,趙昀腦海中馬上浮現出永昌縣主那張與趙曦生得有幾分相似的臉,下面一下子就,一點興致也沒了。
封喜真使盡手段,也沒能令趙昀雄風大振。
趙昀覺得不對,趕緊躥了出去,當夜便尋了他的新相好泌陽侯夫人試了試。
泌陽侯夫人美貌嬌媚,自從被老正安帝冷落之後,便廣開門戶,很多達官貴人都成了入幕之賓,趙昀也是其中之一。
誰知一到入巷之時,趙昀便想到了永昌縣主,然後就。
抱着千嬌百媚的泌陽侯夫人,趙昀不禁悲從中來——他還沒兒子呢,難道要從此絕後了麼?
泌陽侯夫人見狀,便又偎了上來。
趙昀一腳踢開泌陽侯夫人,悶不吭聲下了拔步牀,穿上衣服就回安親王府去了。
回到王府,趙昀又瞞着傅王妃找姬妾試了幾次之後,發現自己應該是真的,當下便有些着急,於是吩咐了親信暗中尋訪良醫良藥。
十一月十八這日一大早,蜀葵就吩咐趙敏帶了王府的侍衛,把她給白府老夫人的壽禮以及給白府衆位主子的禮物提前送到白府去。
趙敏自然領會蜀葵之意,選了幾位齊整高大的王府侍衛,擡着禮物便去了白府。
今日是白老夫人壽辰,白府大門前自然熱鬧得很,平親王府的人如此大張旗鼓,自然引人注目。
白正奇聽說是趙敏前來送禮,忙親自出來迎接,引了趙敏進來。
白府大門外停滿了前來祝壽的達官貴人的馬車和轎子,那些車伕和轎伕見此陣勢,忙悄悄詢問,白府的下人早得了主子的叮囑,便道:“你們府上難道不知道麼?平親王府的白側妃,是我們府大老爺的嫡女!”
又眉開眼笑道:“我們老夫人今日過壽,白側妃應該會歸寧爲老夫人祝壽!”
車伕和轎伕議論紛紛,很快報給了自己的主子,平親王府的白側妃出身尉氏白氏大房的消息很快便傳了出去。
饒是如此,當聚在白府外院的男客和聚在內院的女客聽說平親王親自陪了白側妃來拜壽的消息,都呆住了——平親王趙曦一向遠在西北,雖然戰功顯赫,但是基本不參與京城的交際,沒想到爲了他這位白側妃,居然蒞臨白府。
衆人好奇心大漲,紛紛尋了個藉口,隨着主人出去迎接。
等他們出去,趙曦已經下了馬,接了蜀葵從大轎中下來,挽着蜀葵的手,在衆人的簇擁下向內院走去。
他今日穿着錦繡親王常服,蜀葵穿着寬大的側妃禮服,看着皆彩繡輝煌,真是一對璧人。
到了內院門口,趙曦把蜀葵交給了白夫人宋氏,含笑道:“夫人,側妃就拜託您了!”
白夫人笑盈盈道:“王爺請放心,側妃只管交給妾身好了!”
大少夫人陳氏也跟在白夫人身後,微微笑了。
趙曦鳳眼含笑,凝視着蜀葵,低聲又叮囑了一句:“不要吃酒,坐一會兒就回去!”
蜀葵嫣然一笑,答應了一聲。
趙曦這纔在柳杞沈漣等親信的簇擁下去外院大花廳了。
方纔平親王與白側妃說話的時候,周圍人雖然多,卻都屏住呼吸,只顧看這俊美高挑的平親王和清豔美麗的白側妃,待平親王高挑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去,衆人這纔開始說笑,紛紛上前見禮。
蜀葵一手握着宋氏的手,一手握着陳氏的手,在衆人的簇擁下進了內院,往後面老夫人住的喜壽院而去。
此時已近午時,喜壽院院子裡搭了暖棚和戲臺子。
戲臺子上小戲子在簫管聲中咿咿呀呀演唱,演出着悲歡離合。
暖棚內衆女眷圍着精緻的黃花梨木桌子坐了,桌子上擺了各色稀罕水果、精緻點心和種種佳餚,處處花團錦簇,滿堂鶯歌燕語。
白老夫人端坐在正房明間的羅漢,正候着白側妃過來。
蜀葵一進明間,便要給白老夫人磕頭祝壽,宋氏和陳氏怎敢讓蜀葵跪下?忙扶起了她,讓到老夫人身旁坐下了。
白老夫人是個老人,笑眯眯握着蜀葵的手不鬆開,親熱得不得了,還一疊聲吩咐道:“側妃今日跟着我用飯,不用特別安排桌子了!”
外面的飯食,誰敢讓白側妃用?萬一被人下了藥,那可不得了了!
宋氏答應了一聲,命陳氏指揮着丫鬟在羅漢擺了個檀木小炕桌,又特地擺了幾樣精緻點心菜餚,皆用珍貴的素心瓷盛了。
蜀葵若是處心積慮讓人開心,自然討喜得很,她陪着白老夫人坐在羅漢,又是給白老夫人夾菜,又是給白老夫人挑點心,彷彿天下最孝順的孫女,把白老夫人侍候得滿心歡喜。
衆人見狀,都吩咐上前湊趣,逗得老夫人更是開心,撫了撫蜀葵的手,笑着道:“我這大孫女,自小養在尉氏老宅,是她父親親自教的文章,不是我老婆子說嘴,我這大孫女實在是秀外慧中!”
能來白府祝壽的,自然都是官家女眷,對於白府的底細,大都是瞭解的,都知道什麼白府大姑娘,純粹是說嘴的,大約是白氏哪個旁支的姑娘,有幸攀上了平親王,成了親王側妃,因此白府才巴結上去的。
但是衆人都是交際場中的人,講究的是看透不說透,因此不管心裡怎麼想,都笑盈盈附和着。
蜀葵一邊陪着白老夫人,一邊打量了一下,發現白仙桐並沒有出現,便知白仙桐太過丟人現眼,應該是被送走或者禁足了。
她已經是五個多月身孕了,勉強用衣服遮掩住纔不顯身形的,在白府耽久了,怕是要被人看出行跡,因此預備坐一會兒就走。
果然沒過多久,白府丫鬟便帶着趙敏過來了。
趙敏先給白老夫人行了個禮,又給蜀葵行了禮,這才恭謹道:“稟側妃,王爺請側妃起身!”
蜀葵趁勢起身,與衆人告辭。
白老夫人、宋氏和陳氏苦留不住,只得由宋氏和陳氏送蜀葵出去。
衆女眷也都起身送白側妃。
衆人行到了內院門口,趙曦已經帶着一衆親隨在內院門外候着了,蜀葵的大轎也在一邊停着。
蜀葵正與宋氏和陳氏話別,忽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穿了過來,接着便是一聲女人的尖叫:“側妃,姐姐,救救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