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認
和珅的話顯然對這個奶嬤嬤造成了很大的衝擊,在得知先前承諾過要護佑自己侄子一家平安的主家,竟然殺了侄子一家,奶嬤嬤心中的忠心自然牢固不了哪去。
很快的,奶嬤嬤就招認了究竟是誰給了她毒藥。其實和珅猜的沒錯,幕後人爲了撇清自己身上的嫌疑,並不是親自下手,反而是背地裡蠱惑這個奶嬤嬤。
說實話,奶嬤嬤性情本就有些執拗,自小帶大的小主忽然變了性情,還害了自己的女兒,有些愚忠的奶嬤嬤一開始以爲,是自己女兒的心思大了,想要勾引世子,才被主子忌諱。
所以雖然奶嬤嬤十分痛苦,但腦子裡的觀念告訴她,女兒只是自作自受,主子並沒做錯什麼,所以一開始奶嬤嬤本來只想告老離開這傷心之地。
只是奶嬤嬤沒想到,主子性情變了,連那種大逆不道的話也敢說出口,竟然說世子是下一任皇帝!
奶嬤嬤並非是一點兒見識都沒有的人,相反,身爲納蘭家中的家生子,還是被當家主母指給納蘭氏當做奶嬤嬤,這些年一直屹立不倒的人當然不是什麼都不知道的蠢婦。
一開始奶嬤嬤想要勸慰主子不要胡說,可誰知主子竟然不當回事,這讓奶嬤嬤心中有了些疑心。畢竟主子的變化未免太大了些!
奶嬤嬤並未把自己的懷疑宣之於口,反而是找藉口回了一趟納蘭府。因着納蘭氏生母早逝,納蘭氏是被祖母撫養長大的,所以奶嬤嬤實際上是納蘭氏的瑪嬤,明珠福晉愛新覺羅氏指給納蘭氏,奉命照顧納蘭氏的。
所以奶嬤嬤稟報的自然是明珠福晉愛新覺羅氏。聽了奶嬤嬤的稟報的愛新覺羅氏並未因爲奶嬤嬤的話而懷疑納蘭氏。
畢竟納蘭氏纔是愛新覺羅氏一手帶大的孫女,奶嬤嬤一個奴才的話,自然不能讓愛新覺羅氏懷疑什麼,只是冷笑着對奶嬤嬤說道:“看來孫女她真的成長了不少,要我說,她就不該對你們母女這對賤奴才這麼好心,看來還是應驗了,不過好歹如今改過來了,知道對奴才就不該有什麼仁慈,你們母女倒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在奶嬤嬤說了納蘭氏疑似性情大變的話之後,愛新覺羅氏如此說道。
奶嬤嬤沒想到自己一腔忠心竟然會被主子質疑,不過奶嬤嬤並非沒有證據,奶嬤嬤又告訴明珠福晉道:“還請福晉明鑑,奴才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冤枉主子,奴婢那女兒若是真的哪裡惹惱了主子,纔有這樣的下場,奴婢只會羞愧面對主子,哪敢有其他的心思。
且這次若非是知道了一樁大事,奴婢根本不會到您面前,您有所不知,主子她真的有問題!”
其實明珠福晉心中已經給這個不識好歹,背地裡告狀的奶嬤嬤定了死刑。
在此之前,明珠福晉安插在孫女身邊的另一個人已經報告過,說奶嬤嬤的女兒仗着貌美,勾引雍親王世子。
明珠福晉不覺得自己的人會騙自己,所以也只是認爲眼前的奶嬤嬤顛倒黑白,妄圖對自己的孫女不利。
說實話,除了祖孫之情外,明珠福晉之所以看重孫女的原因更多的還是因爲孫女是雍親王世子福晉,將來的雍親王福晉。
沒人比明珠福晉這個宗室福晉清楚,一個實權王爺,還是****的福晉手中的權力會有多大,爲了自己的子孫計,明珠福晉當然要想辦法拉攏孫女。
當然明珠福晉更不能容忍有人奪了孫女的寵愛,同樣的事,沒人逼明珠福晉清楚,一個失寵了的王府嫡福晉,連一個得寵的妾室都不如!
明珠福晉深知孫女的地位不同往昔,所以背地裡安插人也是爲了以防萬一。
聽到奶嬤嬤仍然冥頑不靈,明珠福晉心裡冷笑了幾聲,想看看她能說出什麼鬼話來,就靜靜的聽着奶嬤嬤絮叨。
“福晉有所不知,那一日奴婢在伺候主子去宮中探望太子妃回來後,主子她很是不高興,口口聲聲的怒罵太子妃,奴婢便勸了兩句,福晉您也知道,太子妃很受太子看重,且皇后娘娘和皇上也同樣看重太子妃,主子的話雅詩穿了出去,主子那有什麼好果子吃?”
聽到這明珠福晉面色凝重的看了奶嬤嬤一眼,問道:‘還有這回事?怎麼你之前沒說?”
奶嬤嬤知道明珠福晉問的這個之前並非是來了之後一開始沒說,而是說,之前爲何沒給明珠福晉通風報信。
奶嬤嬤聞言愧疚的道:“是奴婢不該隱瞞,只是那會兒奴婢有些擔心主子盛怒之下做錯了事情,忙着讓人封口的事情,再加上之後主子說的那番話,讓奴才不寒而慄,這才找福晉您來做主!”
見奶嬤嬤還要賣關子,明珠福晉橫眉倒豎,怒道:“快說,世子福晉究竟說了什麼?”
奶嬤嬤也沒隱瞞,繼續說道:“主子說,‘太子妃有什麼可囂張的,將來還不是跟太子被廢的命,將來坐上皇帝寶座的是四阿哥胤禛,而我纔是未來的皇后,將來看我怎麼報復今天的欺辱!’
主子說到這,奴婢就察覺了不對,世子爺又不是皇上親生,所爲的四阿哥也不是世子爺,奴婢以爲主子被氣糊塗了,才說起胡話來。可是之後,”
奶嬤嬤想到之後主子說的話,就覺得十分荒謬,心中也慶幸這個很可能是附身主子得孤魂野鬼沒有接觸太多,之進宮了一次,因着自小世子在宮中長大,稱呼也沒改回來,還以爲世子是宮中的四阿哥,這才露出了破綻。
“之後,主子繼續說道,‘你放心好了,將來和主子我吃香的喝辣的,只是你幫我找幾個工匠,主子我有一門好生意,將來爺他定然需要銀錢,到時候府裡那些鶯鶯燕燕的,別想一朝登天,成爲寵妃,尤其是那個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鈕祜祿氏,仗着生了一個腦殘龍,竟是成了皇太后,還把四四的江山禍害了,真是走了狗屎運,這一世有了我,再和四四生下嫡子,看看那個鈕祜祿氏生下的腦殘龍怎麼登上皇位!’”
說到這不僅奶嬤嬤臉色難看的打了個寒噤,連明珠福晉聽到這,也是冒了一身冷汗。
到了這個時候,明珠福晉不認爲眼前的奶嬤嬤會編出這等荒謬的話來,只是還是有些不死心的問道:“既然你的女兒死了,爲何她還會重用你?”明珠福晉已經只用一聲她來代替那個孫女,顯然心中也有了疑惑。
奶嬤嬤聞言苦笑道:“福晉您也知道奴婢的性子,奴婢生怕奴婢的那個女兒仗着奴婢撐腰,在主子面前膽大妄爲,所以平日裡也並非以母女相稱,平日裡知道奴婢母女關係的也不多。
也是因此奴婢心生懷疑之後,試探過那個主子,發現她竟然根本不知道那是奴婢的女兒!”
說到這明珠福晉已經汗毛倒豎,心裡陰霾可想而知。
明珠福晉當然不會就這麼輕易就相信奶嬤嬤。讓人吧奶嬤嬤帶下去看管之後,就命人調查了納蘭氏的異常。
結果讓明珠福晉不寒而慄的是,這個人很可能不是她的孫女,原因無他,因爲先前奶嬤嬤還算是忠心耿耿,把很多納蘭氏說的不合時宜的話都給瞞着了,外邊根本沒有透露什麼消息。
但是接下來明珠福晉查到,奶嬤嬤說的納蘭氏所爲的好生意,原來是製造琉璃,或者說是當初雍親王蘇和泰出海之後帶來的玻璃製品,很是受人歡迎,這點連明珠福晉都知道。
更重要的是,待雍親王從海外帶來了玻璃之後,有人爲了玻璃的暴利,苦心鑽研玻璃方子,後來也研究了出來,只是這人身份不高,只是個商人,託門路找上了鈕祜祿家,也就是皇后的孃家,想要藉着鈕祜祿家的威風,不至於被人搶走這門生意。
當然鈕祜祿家也沒有獨吞,將這個方子獻給了太子,太子孝順,一聽說匠人研究出了大塊透明玻璃,覺得安在窗戶上採光很是不錯,就獻給了皇上皇后。
太子的孝心傳出去,再加上宮中的變化很多人都知道,京中也有一份子女爲長輩按裝玻璃窗戶的流行,只是因爲玻璃出產的不多,宮外也之後鈕祜祿家佔了先機,其他的包括雍親府都沒有這種玻璃。
但問題是明珠福晉知道,自己孫女手上實際上已經有一個玻璃鋪子,那是鈕祜祿家爲了交好雍親王府,說正是雍親王開了好頭,從海外帶回不少玻璃,讓手下人不至於沒有玻璃研究,還把玻璃方子給了雍親王。
雍親王推拒不過,就收了下來,而正是自己得知了這個消息,就讓孫女想辦法把玻璃方子要了過來,讓孫女保管方子,順便開了個鋪子,這鋪子已經按照方子燒製了不少玻璃。
前陣子孫女還說過給自己府上送來一些玻璃,以盡孝心,只是也沒了下文,原本她還以爲是玻璃鋪子那邊出了什麼變故,但如今聽了奶嬤嬤的話之後,明珠福晉不由心生寒意。
明珠福晉不相信孫女這麼快就忘記了手中還有一個玻璃鋪子,且她也找到了那個所謂孫女給下人的玻璃方子,不過短短几句話,想要燒製成功的玻璃可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情,且十分簡陋。
明珠福晉沒見過正式的玻璃方子是什麼,但好歹也掌家的明珠福晉卻也知道,這至少不是這個所謂孫女隨手寫了幾句話的方子這麼簡單的。
所以種種跡象證明了這個孫女很可能是個冒牌的,明珠福晉一時也沒了主意。對明珠說了這件事。
只是明珠福晉沒有料到,自己的夫君聽完前因後果,然後又調查了一番之後,才陰着臉對自己說道:“這個所謂的‘孫女’不能留了!”
明珠福晉聽了嚇了一跳,連忙追問道:“你說什麼?”明珠福晉對自己從小帶到大的孫女很有一番感情在,聽明珠說得這麼絕情,心中自然是不滿的。
但明珠卻堅持自己的想法,最後明珠福晉追問之下,才道:“你當那個孤魂野鬼說的話就沒人知道嗎?若是泄露了出去,且不說雍親王府,咱們家容若那就徹底完了,咱們家懷疑她是孤魂野鬼附身,但是有誰相信呢?外人包括皇上只會以爲她和咱們想辦法脫罪罷了,這樣更讓皇上生氣,還不如一開始就斬斷禍根,就算有人知道了,以後死無對證的情況下,咱們家也算是能保住了!”
在這之後,明珠福晉也沉默了,畢竟比起一個孫女來,家族纔是最重要的,只是想到孫女,難免有些愧疚罷了!
當然這點愧疚抵不得什麼用,明珠福晉很快就找來了奶嬤嬤,告訴奶嬤嬤說,自己的孫女已經被孤魂野鬼所害,爲了不讓那個孤魂野鬼繼續害人,讓奶嬤嬤想辦法把一份毒藥給納蘭氏吃了,再無後患。
奶嬤嬤領了命之後,得知自己真正的主子早已被人所害,心中自是憤怒萬分,尤其是奶嬤嬤沒想到明珠福晉會騙自己,一腔憤怒之下,很快下了手,算是給主子和女兒報了仇。
且因着明珠福晉事先承諾過,此事之後,她會把自己的侄子一家看護好,讓侄子給自己繼承香火,所以奶嬤嬤也知道自己的下場,不管事發與否,都活不了了。
只是奶嬤嬤沒想到,明珠福晉竟然誆騙她,不僅在被人發現的罐頭,沒有把侄子一家送走,反而是殺人滅口,讓自己徹底沒了指望,奶嬤嬤自然也不會再維護明珠福晉,甚至隱隱後悔不該下藥。
因爲奶嬤嬤心中總有些不安,總覺得自己的主子根本沒有像是明珠福晉說的那樣被孤魂野鬼害死,甚至在那孤魂野鬼死了的那一日,奶嬤嬤當日做了一個夢,聽見自己真正的主子悲慼聲,好似有莫大的冤屈。
只是如今都晚了,主子很可能被自己親手害死,世間只剩下孤身一人,奶嬤嬤也無心給誰保密,當着和珅的面,把所有知道的全都說了出來,心中隱隱期望着,能爲主子盡一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