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燁’沒有忌諱的點了點頭,道:“朕若是不知那些陳年舊事,還能把赫舍里氏當做皇后,也愛屋及烏把太子捧上高位,但是太子本身雖然優秀,也沒到朕必須選擇的地步,更何況這些年來太子對他那個舅姥爺索額圖更是言聽計從,簡直不把朕放在眼裡!”
康熙聞言點了點頭,他也知道‘玄燁’沒有說謊,在自己面前也不必掩蓋他的心思,不過提及赫舍里氏的事情,康熙還是給‘玄燁’打了預防針,道:“朕那裡與你這終究不同,朕廢后的原因自然是因爲赫舍里氏有問題,可你這裡的赫舍里氏未必也做過,還是調查一下爲好!”
‘玄燁’沒有否認康熙的顧慮,但也道:“朕查過了,雖然和你那世界裡的發展不太一樣,但不可否認的是,承鈷的死和赫舍里氏有不小的關係,只是你那裡她還沒有做成功就被你發現,而朕這邊,也是朕太過輕信她,讓她把承鈷當做了踏腳石,甚至說胤礽的出生,在朕眼裡都是用了承鈷的命造就的,朕無法釋懷這一點。”
康熙能感覺到‘玄燁’是真的對承鈷有很深的感情,即使到了現在,也仍因他而遷怒他的同胞弟弟和額娘,但康熙因爲自己這麼些年的感悟,也知道這種愛之慾其生,恨之慾其死的做法太過偏頗了些。
而且康熙是認同嫡子上位的,這樣,對其他的庶子出身的阿哥也是件好事,當然前提是這個嫡子有足夠的能力。
所以康熙勸道:“你不要太過沖動,若是你這個太子還有救,最好還是選他,你和朕不同,朕嫡子有兩個,甚至瑜兒肚子裡可能還有一個到兩個嫡子,即使太子有什麼問題,其他皇子也不會太過興風作浪。
可你養兒子和養蠱一樣,個個誰也不服,唯有太子能憑藉嫡子身份暫時維持目前的平靜,若是太子一旦被廢,你那其他幾個兒子恐怕不鬥個你死我活,是不會停手的!”
‘玄燁’聞言不禁有些羨慕面前的另一個自己,要是自己的承鈷還活着,他怎麼也不會有廢太子的念頭,而且帝王好惡作祟,不願讓自己不喜的兒子作爲繼承人,‘玄燁’自然也是這樣的想法。
‘玄燁’忍不住抱怨道:“赫舍里氏鼠目寸光,當初承鈷何其聰慧,她怎麼就因爲承鈷身子不好,利用朕對承鈷的關心,一次次的將朕引去坤寧宮,引朕憐惜,又爲了再生下一子,還忽視了承鈷,任由下人作踐,着實是個毒婦!”
康熙聞言諷刺的笑了笑,似是不相信‘玄燁’冠冕堂皇的話,道:“既然你這麼喜歡承鈷,怎麼在朕那裡的時候沒有召見過承鈷呢?別和朕說你對朕的那個世界的人都不認同,那你爲何會在朕那裡對胤褆和胤祺態度這麼好呢?
不正是因爲,他們兩個和你這個世界的大兒子和五兒子是相同的兩個人嗎?”
‘玄燁’聞言一愣,說實話,他這些年因爲對胤礽的失望,對承鈷愈發懷念,但是一直認爲自己是疼愛承鈷的,比現在所有的兒子都疼,可想到自己在那個世界裡躍躍欲試的大展身手時,想到的幫手是在那個世界唯二熟悉的胤褆和胤祺。至於承鈷,康熙不得不承認,他對承鈷並沒有想象中疼愛,反而和其他那個世界的人一樣,有着防備和陌生。
想到這‘玄燁’陷入了尷尬之中,康熙雖然戳破了‘玄燁’自以爲是的疼愛,但也沒繼續說什麼,畢竟說來自己也偷換了概念,報復‘玄燁’挑起自己幾個兒子的野心罷了。
康熙說道:“不管如何,你纔是這個世界的皇帝,朕只希望,你立下的繼承人,能好好把大清江山治理好,不至於死後無言面對祖宗就成了!”
‘玄燁’慎重的點了點頭,心中開始冷靜的考慮起了幾個兒子,他斟酌的說道:“朕的大兒子胤褆勇武有餘,謀略不足,對明珠的話十分聽信,要不是明珠還有些分寸,朕也不能容他,太子胤礽性子被朕驕縱了,且有索額圖在一旁,太子如今的秉性越發讓人詬病了!”說到這康熙深深地皺起眉頭。
要是擱往常,‘玄燁’因爲多年的疼愛之心,對太子一直是維護的態度的,除非等太子真的暴露了野心,迫不及待的想沾染皇權的時候,‘玄燁’才下定決心兩廢太子。
但是有康熙攪混水,康熙纔不會顧忌什麼,再加上‘玄燁’有康熙的記憶在,知道赫舍里氏被廢的原因,自然心中起了疙瘩,即使‘玄燁’實際上更多的沒有太過疼愛承鈷,回來‘玄燁’經過調查之後發現,他的皇后當初同樣也用了一樣的做法,坐視承鈷夭折,只爲了一個健康的嫡子保證她的地位。
所以一下子本以爲是賢后的赫舍里氏露出真面目,‘玄燁’一時有些被刺激的不輕,因愛生恨,對赫舍里氏所出的太子也沒了往日的疼愛。
當然這些目前不足以讓‘玄燁’下定決心廢太子,冷靜下來的‘玄燁’決定除非找到了更合適的人,不然的話,不能因爲自己的好惡對朝廷大局產生更壞的影響。只能先辦法糾正太子的問題了。
‘玄燁’接着說道:“還有胤祉,他在學業上有幾分聰慧,但作爲皇帝,文治武功缺一不可,恰好和胤褆相反,而胤禛生母乃是包衣,不過養母是朕的表妹,也算半個嫡子出身,胤禛性子嚴謹,跟着太子做了不少正事,是個賢王的料子。除了他們幾個,剩下的幾個年齡還小,還看不出什麼資質。”
聽‘玄燁’提到熟悉的名字,康熙發現身邊的雲瑤似乎心情有些波動,面上帶着好奇,就解釋道:“瑜兒你也有這個世界的記憶,應該知道這個胤禛不是朕的侄子,你養育多年的胤禛的,不過兩人確實有些相像,這個嚴謹的性子就差不多。”
雲瑤當然不是因爲康熙說的那些原因而心生波動,但也不好解釋她知道胤禛將來是皇帝吧,只掩飾着說道:“胤禛和佟氏倒是有緣分,這一世雖是養母養子的關係,但前世卻是嫡親母子!”
‘玄燁’此時倒是看不到雲瑤的表情,但也聽得到她說的話,想到自己在那個世界見過的胤禛,也不得不承認,即使阿瑪額娘都換了,兩人性子相貌都也十分相似,所以一時也有些好奇的問道:“朕記得你們那個世界的胤禛生父乃是蘇和泰,可是朕在宗室裡沒發現這個人啊!”
‘玄燁’是真的求賢若渴,所以在回來後想到康熙的左膀右臂中,就有宗室出身的蘇和泰,被康熙一手提拔,從一個小小的鎮國公提拔到****爺,當然蘇和泰也沒辜負康熙的信任,至少在水師上就比自己這個世界要好很多,且水師管着海貿,每年送的銀子比起江南那些富庶地方送上的稅銀也少不了多少,甚至更多。
可以說蘇和泰憑藉着一己之力,就把朝廷的國庫充實了一大半,可謂是立下了汗馬功勞。
這樣的人才‘玄燁’當然眼熱,可回來之後卻沒找到這個人,心中不由有些鬱悶。
康熙當然知道爲何,康熙當初初到這個世界,也想找自己熟悉的人手,就派人查了蘇和泰的情況,再加上康熙對蘇和泰的出身知之甚詳,蘇和泰的出身頗有幾分波折,‘玄燁’除非親眼見到人才能知道蘇和泰究竟是何許人也,所以沒找到也不奇怪。
只是康熙也不得不感慨,老天爺似乎真的不怎麼照顧這個世界的自己,憐憫的看着‘玄燁’道:“你沒有查到也不奇怪,這裡的蘇和泰英年早逝,且他當初其實是被過繼過去的,本來是如今養父的侄子,不過後來蘇和泰英年早逝,他養父還沒等到蘇和泰延續血脈,只能再過繼了一個侄子。
加之蘇和泰的養父不太厚道,因爲蘇和泰時和別人鬥毆致死,覺得顏面上掛不住,就把蘇和泰的靈位又重新還給他的弟弟了,名下也沒有了蘇和泰這個人,且名字也不是蘇和泰,你找不到對應的人更不奇怪了。”
‘玄燁’聞言臉上有些憋屈,像是沒想到自己的運氣這麼差,不由不高興的道:“這又是爲何,朕當着皇上,蘇和泰就英年早逝了?”‘玄燁’不想承認自己氣運不如另一個自己,但現實卻是讓‘玄燁’失望極了。
康熙見到這一幕也怕‘玄燁’被打擊的太過,再加上兩世的情況不一樣,別的且不說,就說自己的表妹佟氏,至少自己那一世的那個佟氏本就有問題,誰知道是不是那個有問題的佟氏不願丈夫早死,用了什麼辦法保住了蘇和泰的性命。
一旁的雲瑤卻是若有所思,道:“我倒是記得,當初佟氏出宮時,據說正巧碰見了蘇和泰,一見傾心,只是再見到蘇和泰時,蘇和泰和人打架,差點被人打死的時候,佟氏又碰見了,連忙讓人幫忙,才救了蘇和泰一命,是不是這個緣故,才讓兩世結果不同?”
雲瑤如今很熱愛,這種類似於兩幅圖找茬找出不同之處的遊戲,對比兩世的不同點,找出原因,很有意思。
康熙不知道蘇和泰還有這種經歷,不由詫異的看了雲瑤一眼,雲瑤見了解釋道:“此事還是胤禛當笑話說起的,所以妾身才知道,不過也不知是不是因爲這個。”
康熙聞言卻是若有所思,道:“朕記得這個世界的蘇和泰是和隆科多打架,回去之後身受重傷纔去世的!”
‘玄燁’一時之間深受打擊,看着面前面前的兩隻‘鬼’。‘玄燁’能注意到自己身上有兩道憐憫的目光,一個是康熙,另一個不言而喻正是自己看不見的雲瑤,不由十分無奈。
連雲瑤也沒想到,對方打死蘇和泰的竟然是隆科多,這也太過巧合,不過仔細想想也不奇怪,佟氏當時想美女救英雄,可一個官家格格出門能帶多少人手?除非對方是認識的人,才能雙方和解,而佟氏至少那個身體是隆科多的姐姐,隆科多再怎麼跋扈,也不會當着姐姐的面揍死蘇和泰啊!
當然這不耽擱雲瑤可憐面前的‘玄燁’雲瑤也想起了一件事,雲瑤記憶裡,在這一世有一場關於隆科多的事情風波鬧得很大,正是隆科多打死宗室的事情,
而這件事上,‘玄燁’的態度是和稀泥,把隆科多這個親近的表弟謀害宗室的罪名給去了,因爲那個宗室是回家過了好幾天,才傷重不治而亡的,‘玄燁’還找了些煞有其事的事情,表明那個宗室本就勇狠好鬥,回去之後氣不過,又和別人練拳打傷了心肺,才病逝的。那個宗室不會就是蘇和泰吧?
想到這雲瑤看向‘玄燁’的目光更可憐了。雲瑤一個不小心把自己心裡所想的話說了出來,讓一邊的康熙也有些詫異。
康熙即使對‘玄燁’的記憶比較熟悉,但是這種被‘玄燁’自己扔到一邊遺忘的事情,康熙一時也猜不到,所以康熙也不知道此事,看向‘玄燁’的目光就變了,搖搖頭嘆息道:““天予弗取,反受其咎;時至不行,反受其殃。你錯過了這麼多賢臣良將,也不知將來前途如何啊!”
連康熙自己原本信心十足的情緒這會兒也有些失望了,着實是‘玄燁’自己有些不太爭氣。
而‘玄燁’臉上漲得通紅,被眼前這兩人知道此事,讓‘玄燁’很是面上無光,且十分羞愧。
他自己都沒想到,他苦苦想要追尋的忠臣良將,竟是被隆科多打死的,自己還是幫兇,明明知道是隆科多打死的人,但是面對佟家找出來推脫頂罪的人,還是默認了此事。
只是沒想到‘玄燁’受到的打擊還沒完,雲瑤忽然言道:“妾身怎麼記得,那個被處置說,所謂打死蘇和泰的人名字有些熟悉!好似是叫田文靜?”
康熙聞言一愣,接着臉色大變道:“這等英才,竟是被你冤枉致死,活該你無忠臣良將輔佐!”不怪康熙這麼憤怒,康熙可是知道這個田文靜纔是不可多得的謀士,原本陪着蘇和泰出海,就立下了不少功勞。
回來之後推辭了自己的賞賜,說非要考中一個進士出來,自己本來有些不悅,可誰知次年會試,田文靜就考中了會試頭名,殿試上更是一鼓作氣,策論寫的鍼砭時弊,讓康熙龍顏大悅,直接當場點了他爲狀元。
其實這還不是康熙惱怒‘玄燁’的地方,畢竟‘玄燁’有沒有能看穿別人的眼睛,可問題是這個田文靜雖然能隨着蘇和泰出海,身子還算強壯,可實際上見過田文靜的康熙知道,田文靜實際上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雞。
這樣的人說他能一拳打死蘇和泰,‘玄燁’竟然還信了此事,着實太過荒唐,也說明了‘玄燁’不僅沒有識人之能,連佟家擺明着是要糊弄他的手段都因着護短而不計較,這等皇帝又怎麼算是明君呢?
說着就揮袖離去,雲瑤見了也連忙跟上,只是回頭憐憫的看了‘玄燁’一眼,雲瑤自己心中也有些異樣。
說實話雲瑤自認自己還算安分守己,礙着康熙的性子不敢插手前朝,可雲瑤沒想到自己隨便一個蝴蝶效應,竟是把原本早死的幾個忠臣良將給救了,自己還不知道這些事情。
雲瑤都覺得上天重新給了自己一次機會,是不是正是爲了這些或懷才不遇,或英年早逝的賢才良將。
當然雲瑤這不是說認爲自己是什麼瑪麗蘇,雲瑤只是覺得,自己或許成了這些年成長起來成爲朝廷棟樑的契機,更重要的是,這些人和自己都或多或少的有些關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