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扶風遺址一戰,已經過去半個月了,陌如冰從那離開後,便失去了蹤影,青冥追上去的時候,血跡卻從半途消失了,彷彿是被什麼人給帶走了一般,但是無論他們怎麼尋找,都毫無蹤跡。
軒轅璟靜靜的站在陌家廢墟上,看着這個他們初次見面的地方,沒有想到,會在多年後,他再次光顧這裡,根據當年的記憶,軒轅璟朝着當初救下陌如冰的地方尋去,雖然成了廢墟,依稀可以辨認當初的面貌。
荒涼的廢墟後,一個人影安靜的蜷縮在那裡,彷彿是睡着了的嬰兒一般,對周圍的一切都沒有知覺,甚至連軒轅璟的到來,都沒有發覺,依然睡得安寧。
“陛下,是……”西琉楓震驚的開口,衆人都在找她,沒有想到她竟然會回到曾經的陌家,陛下是怎麼知道她會在這裡的?
軒轅璟揮手示意西琉楓退下去,自己則是脫下披風蓋在陌如冰的身上,見她絲毫沒有要醒過來的意思,也不着急,在她的身邊安靜的坐下,看着漆黑的夜空,一雙星眸中是說不盡的複雜。
“母后,北歌天祭到底對你說了什麼?”軒轅璟無聲的嘆息,他相信陌如冰絕對不是因爲知道北歌天祭是她的親身父親,纔會這樣,一定是因爲另外的原因,只是他不明白到底是爲何罷了。
“咳咳”虛弱的咳嗽聲響起,軒轅璟緊蹙眉頭,想了半晌,終究還是伸出手將陌如冰抱起,睡在這裡終究是太涼了。
手剛摟住,陌如冰就醒了,一雙無神的眸子,茫然的看着軒轅璟,彷彿是不認識面前的人一般,良久,才找回自己的目光,轉過頭看了看自己的所在,竟然是回到了這個地方,兜兜轉轉,還是回了這裡。
“母后,你沒事吧?”軒轅璟收回自己的手,擔憂的問道。
陌如冰目光淡淡的看着早已經看不出原來面貌的廢墟,指着某個地方道“那一年,我醒過來,就是在那裡。”
軒轅璟沒有回答,只是安靜的看着陌如冰,等待她接下來的話語。
“睜開眼看到的就是一場屠殺。”陌如冰雙手抱着自己,似乎想給自己一點溫暖“看到父親死在自己的面前,哥哥的鮮血濺到我的身上。”
“母后……”軒轅璟很想讓她不要說了,卻發現她的臉上帶着淡淡的笑容“母后,你沒事吧?”
陌如冰將頭擱在手臂上,目光一直看着某一個地方,似乎要將那個地方看出個洞來,彷彿只有這樣才能讓她更好受一些。
“母后,你不要嚇我。”軒轅璟心不其然的揪起來,此刻的陌如冰看起來太遙遠,太遙遠,彷彿隨時都可能從自己的面前消失一般。
陌如冰茫然的看着面前這張臉,多年前,她認識的第一個人,記住的第一個人就是軒轅璟,可是如今她卻在問自己,她爲何會出現在這裡,爲何要來承受這一切?她根本就不是什麼扶風神女,也不是北歌天祭的女兒,爲什麼要來承受這一切?
將頭埋入膝蓋中,腦海中一直迴響着北歌天祭臨死前說的話,可是她這些天,她將這句話想了無數遍,也想不明白到底是什麼意思。
“軒轅璟,你說我是誰?”
軒轅璟疑惑的看着陌如冰,這是犯什麼傻“你是陌如冰,陌天陽將軍的女兒,東瀚的一字並肩王,軒轅的太后,我的母后。”
“呵呵呵”陌如冰笑了,笑聲在這荒涼的廢墟中,恍若鬼魅一般令人毛骨悚然。
“母后,不要笑了。”軒轅璟緊蹙眉頭,這樣的陌如冰太讓人陌生了!
“呵呵呵”陌如冰停止大笑“知道嗎,我不是陌如冰。”
軒轅璟僵硬的擡頭看着陌如冰“母后,你沒病吧?”
陌如冰惱怒的看向軒轅璟“你看我的樣子像是開玩笑嗎?”
“不像”但是像生了重病在說胡話的樣子!
“我真的不是陌如冰,我只不過是在十四年前誤入這個世界的一抹幽魂罷了。”陌如冰苦笑“真正的陌如冰早就在十四年前就死了,死在那些殺手的手中,死在了自己的親身父親手中!”
軒轅璟感覺自己已經不能思考了,只是抓住了一句話,誤入這個世界!是不是代表母后根本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她隨時可能會離開,慌亂的抓住陌如冰的手臂“母后,你不會離開這裡的,對嗎?”
陌如冰搖搖頭“我不知道,我也找不到回去的方法,若是可以,我真的想離開這裡,遠離這個荒謬可笑的身份!”
“母后”軒轅璟不敢置信的看着陌如冰,她是說軒轅太后這個身份荒謬還是說一字並肩王這個身份荒謬,亦或者說扶風神女這個身份太荒謬?
“咳咳”夜風中,陌如冰忍不住的咳嗽起來,扶風族一戰,她傷了根本,卻被北歌天祭臨終的話給驚住了,然後逃走了,不顧一切的逃走了,她不想面對任何跟扶風族有關的人,可是身邊的人都是跟扶風族有關的人,這些天,她一直漫無目的的流浪,最終卻是回到了這個悲劇開始的地方!
“軒轅璟,你告訴我,陌如冰是不是根本就不該存在於這個世上,是不是沒有我,所有的事情就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陌如冰突然抓住軒轅璟的衣領鳳狂的搖晃“我是不是根本就不該出現在這裡,我若是不出現在這裡,所有的事情都會在十四年前終結,根本就不會延續到現在,也不會害了那麼多人……”
“母后,你冷靜點,如果沒有你,軒轅可能早已經被其他國家吞噬了,如果沒有你,我跟辰弟,如今還在荒涼的西北過着豬狗不如的日子,如果沒有你,皇甫越也早死在了荒涼的風城之中,變成了黃沙,如果沒有你,現在的情況只會更糟糕!”67.356
陌如冰沉默下來,一張蒼白的小臉上,早已經淚水肆掠,她就好像一個煞神,只要跟她有關的人都沒有好下場,將軍府是這樣,師門是這樣,連傾城也因爲她一夜白頭,不,她要離開,離開他們,這樣他們纔不會受到傷害。
陌如冰站起身,整人搖晃了一下,軒轅璟趕緊的扶住她。
只是陌如冰慌張的拂開她,腳步凌亂且急促的往外走,她要離開,她必須得離開,否則的話,璟也會遭遇不幸!
“母后,你去哪裡?”軒轅璟追着陌如冰問道。
“離開,離開這裡。”
“那你又要去哪裡?”軒轅璟抓住陌如冰的手腕,強行拉住她。
“放開我,你放開我,我要離開,我不要呆在這裡,你放開我……”陌如冰整個人突然軟軟的倒了下去。
軒轅璟趕緊的接住陌如冰的身子,這才發現陌如冰整個人燙得可怕,捱了挨她的額頭,灼熱的觸感分明是發燒了。
“陛下,太后這是怎麼了?”
“回宮,傳御醫。”
皇宮之中,燈火通明,重修後的寧安宮居然亮起了燈火,御醫不停的進進出出,宮中的人都甚是驚恐,不知道寧安宮再次恢復燈火通明是什麼意思,是寧安太后歸來了,還是皇上打算讓新人住進寧安宮,然而無論是哪一個結果,都不是她們想看到的!如果是寧安太后歸來了,以她鐵血的手段,又豈能容得了她們那些齷齪的手段,如果是新人入駐寧安宮,那麼這個人就極具威脅,寧安宮在皇上的心中地位極重,是怎樣的女子,才能讓皇上心動,一時間,整個後宮都有些人心惶惶,一邊期望是新人,一邊又期望是自己想多了,唯獨沒有人願意是寧安太后歸來!
御醫院的老御醫看着牀上躺着的人,眸光閃爍不明,卻是什麼都沒有說,軒轅璟一心撲在陌如冰的身上,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其他人的神色,者說他根本就不想去注意其他人的眼神,他就是要昭告天下人,風雲天下的寧安太后,璟陌,她回來了!
“皇上……”西琉楓欲言又止。
“有話就說。”
“不要通知丞相嗎?”
“你覺得還需要通知他嗎?”軒轅璟冷笑,風初染想知道什麼,哪裡需要別人告訴,他都是自己想方設法的去得到,自己抱着一個女子回來寧安宮,他那般聰慧的人,只怕早就猜到是誰了,不出明日,所有人都會知道陌如冰在軒轅的皇宮!
“那您不擔心嗎?”
“擔心什麼,母后在手,北歌傾城縱然萬般能耐,能耐我何,雲燼焰他縱使再厲害,還能當着母后的面殺我不成?”軒轅璟嘴角揚起一抹詭異的笑容“我倒要看看,如今,他們如何從我的手中搶人!傳令下去,加強防備,尤其是寧安宮,若是母后在宮中被人帶走,西琉楓,你這統領就當到頭了!”
“放心,我一天十二個時辰守在她身邊,我倒要看看誰能把人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