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元辰在自己身上佈下幻術,雖然不會讓人完全看不見自己,但也極大限度忽略了他的存在感。但姜元辰自身的感官並沒有被封印,在姜元辰去拿禮香的時候可沒有感覺到自己身邊還有一位女子啊。
不需要狴犴多言,姜元辰便明白眼前之人並非凡人。不過也僅此而已了,兩人到底沒有利益衝突,僅僅是在居延殿敬香,那麼就井水不犯河水好了。
在鵝黃裙女子敬香的時候,姜元辰也將三支禮香拈起,在女子之後將三支香敬了上去。
“公子也信神嗎?”女子悅耳的聲音傳來。
“神靈守護一方自當受衆生敬奉,姑娘認爲呢?”敬香後,姜元辰對身邊的女子說道。
女子目光盯着姜元辰的肩膀看了看:“若是有德之神,自得天佑,自然可享衆生敬奉。但是那些凶神惡神之流還是早早鎮壓了事。”
“不過居延大神早已不顯神蹟,如今凡人之中又有幾人是真正信奉這位神靈?”女子擡首看着神座上面的神像金身。
“信則有不信則無,居延大神有救世之功,自當得享衆生祭祀,這無關於這位大神是否能夠爲大家帶來利益。”不單單是居延,就是百姓祭祀弈王和天陽仙君的時候不也是不求回報嗎?不外乎是這幾個大尊真正將影響力滲透到了人族的生活中,成爲了民俗文明的一部分。
女子聽了姜元辰對話,似乎有些觸動,欠欠身就扭頭離去,只留下姜元辰在原地深思。
“她好像跟神道有關?”狴犴搖搖頭,似乎剛剛那女子是感覺到了自己的存在?
“別管她,日後碰不碰得見還是兩說。”姜元辰放下心思,也走出了居延殿去尋林子軒。
林子軒笑面盈盈幫助那羣女子算了算姻緣,將那羣女子糊弄過去後,也來到了地祠這邊,正好跟姜元辰撞了個正着。
林子軒皮笑肉不笑:“師弟遊玩的可好?”
“小弟不是聽師兄的話,將幻術施展幫助師兄積攢人氣嗎?”姜元辰眨眨眼,將花去一大半的錢袋重新綁在林子軒腰上:“時候也不早了,我們也趕緊回去吧。”
“……”
“師兄啊!”姜元辰看林子軒一臉鬱悶,接着拿話堵他:“我等乃是修道之人,這心胸首先就要寬廣起來,師兄這般斤斤計較怎麼行?”
就在兩人相互扯皮的時候,一道飛劍傳書忽然飛到了姜元辰手中。
“陳師叔?”神色一變,姜元辰將書信看完後交給林子軒:“李天豪那邊的事情完成了。”
兩人對視一下,不敢停留連忙向道觀趕去,準備收拾行李去黃林山解開李天豪的咒法。將這件事辦完後,姜元辰也就可以真正拜入內門了。
半個時辰後,姜元辰二人匆匆自城東離開此地趕往黃林山。
與此同時,城南郊外,一位黃衫少女在對着一隻百靈鳥逗趣。
“小姐,我查了一下,那命案似乎是在三天前被人給抹了。”百靈鳥口吐人言。
“三天前嗎?”少女撫摸百靈鳥思索起來:“時間似乎也對的上。”
“小姐,需不需要我再去打探一下?”
“不用了,我們直接離開。”女子想起剛剛所見,托起百靈鳥便準備離開此地。
“小姐,您不繼續找吳師留下的那一卷人皮書了?”
少女笑了笑:“不需要了,這邊的事情既然已經了結,那一卷人皮書應該也有了主人,我倒也無需操心。”
“可是——”
“不過是一卷人皮書而已,吳師傳我畫技,既然吳師能夠煉製出來懲惡之書,我自也可以。只不過是懲惡書對我沒什麼大用,我不欲費那個功夫罷了。如今知道懲惡書被人收走,不會釀成大禍就是,我們主僕二人繼續遊歷就是。”
黃煙吹過,少女的目光瞥了不遠處的大路,巍峨一笑,便消散無影。
少女離開後,此地土地神忽然顯出身形。
“她剛剛衝這邊微笑,應該是發現老頭了吧?不過看起來她似乎也是同道中人?”土地公想罷,按照姜元辰事前交代的話將女子的消息印刻在一道符籙上面。
正在趕路的姜元辰心中一動,袖中一道子母傳訊符忽然多出來一道信息。
“居然是行走土行的地神?難怪感覺和我的氣息有些剋制。不過她口中的吳師應該就是吳子鳴前輩了?她也是爲了人皮書而來?”
“不對,太虛道宗敕封的地神斷然不可輕易離開本地,而且看樣子她似乎和李天豪一般都是肉身封神?那麼是靈州之外的地神?中州之神絕不敢這般作爲,剩下幷州和炎洲的神靈和她氣息不對,沒有冰雪之氣和炎熱火氣。那麼她該不會是神道大本營雷州那邊來的神靈吧?僅僅是爲了人皮書這件事而來靈州遊歷?”姜元辰有些不相信,但思及這位地神沒什麼大舉動,也只好將此事暫時放下,專心自己這邊的大事趕往黃林山。
一個時辰後,一位鵝黃裙女子抱着一隻百靈鳥出現在千里外的楚國境地。
“將我跟吳師的關係透露一二,想必太虛道宗這羣人應該也不會繼續警惕於我纔對。”女子自語說着。
……
黃林山,姜元辰二人匆忙趕了過來,直接進入了山神廟所在。
“此地山神何在?速速出來見我!”林子軒進入山神廟後就大喝一聲,一副來者不善的模樣。
在林子軒喊人的時候,姜元辰打量山神廟四周的擺設。比起原先荒蕪破敗的神廟,如今的山神廟才總算有了幾分真正的神廟模樣。帷幔、香爐、禮香等等總算是準備齊全,便是上座的神像也換成了李天豪的模樣。
林子軒氣勢洶洶闖入山神廟,自然引得李天豪以及幾位鬼卒的矚目,金光瀰漫山神廟上空,四個身形顯化出來。
李天豪心中很惱火,昨天不知道爲何自己有一段時間的記憶居然是一片空白。就在他想要靜思冥想的時候居然又有人來打擾了。
而且還是兩個人,看到林、姜二人不自覺讓李天豪心中勾起來了一點關於昨天的模糊影像。
李天豪和劉威等人現身後,山神廟被籠罩在了山神神域中,林子軒見狀立刻將手中的寶珠拍碎,四道紫氣飛到李天豪等人身上,幫他們將原本的記憶喚醒。
……
林子軒施法解開四人的記憶時,太虛道宗的魏宏瞬時有感,對一旁的掌門師兄道:“師兄,黃林山那邊已經有消息了。”
羽微真人傳下來的清淨拂塵早已經被他祭練,這件元神真人所煉化的靈器輕輕一揮,就在純陽宮中演出黃林山的景象。然後時光逆推,將昨日水月洞天二人到訪的情況也照映出來。
張淼二人還算不笨,明白自己等人在太虛道宗腹地要小心行事。在遊歷完了楚國之後,張淼刻意結交一位凡人商賈,在這位商賈的邀請下不着痕跡前往陳國。
在到了黃林山五百里外一座大城鎮的時候,兩人藉口休息的時候將幻月真人賜下的靈器祭起,用幻術幻化假身傀儡而真身則悄然遁去了黃林山。
有劉無跡這位金丹修士鎮壓,李天豪沒過幾招就被他們打昏,將李天豪的記憶從頭到尾察看了一個遍。
原本的虎妖被魏宏徹底抹去,林姜二人的身形徹底不在。直接更改成了李天豪一行諸人來黃林山的時候遇到一隻野豬妖,最後不得力敵逃入山神廟。因此李天豪得到了上一代山神的傳承將野豬精擊殺,將自己的幾位兄弟敕封爲巡山鬼卒。
接着,魏宏不着痕跡的在山神傳承中提及了幾十年前流落此地的東陽魔君。只說魔君逃離在此後,法力不濟被山神君鎮壓在神廟之下,藉助山靈之氣將魔君徹底煉化。
藉助這一點消息,讓張淼二人自行尋找魔君坐化之地,找到羽微真人留下的“太虛幻境手札”。
最後,陳灝只需要到二人假身所在的城鎮弄一點動靜,自然引得二人匆忙離去,僅僅將李天豪的記憶給抹去。
太虛道宗的掌門人看起來比魏宏還要年輕些許,身材消瘦,天靈飽滿。
“既然羽微真人親手算計了幻月真人一把,我們這些晚輩且先靜觀其變就是。”掌門將魏宏演化的景象一變,再度顯出來林子軒和姜元辰二人的影像。
“如今九代弟子真正算得上真傳候補的不過八人,這個叫做姜元辰的小輩若不出意外應該就是第九人了,師弟你便親自度他入門吧。”
魏宏頷首,又想起一事,猶豫半響,不肯走出純陽宮。
“師弟,還有事?”
躊躇一二後,魏宏方道:“掌教師兄,前不久你用法器敕封靈州諸多神靈地神,不知所用之物爲何?”
沉默一陣兒,掌門手中忽然翻出來一口黑色法印:“你自己看吧。”
魏宏看過此印之後臉色大變:“這也是山河印?”
山河印僅僅有九口,分別有道門九大仙門執掌,用來鎮壓神道收斂氣運,同時也是他們執掌仙門正統的傳承至寶。若山河印失,則難以繼續冊封神靈收斂香火氣運,而更甚者會被打落九大派的地位。自道門和魔門爭鬥數千載始,道門九大仙門之間起起伏伏,如今除了天門等少數幾派傳承五千年外,剩下諸派都是後來憑藉九仙門遺落的山河印重頭開闢仙門。
“在前不久那一場魔劫中,一位魔門長老帶着此物戰死在了青陽湖畔,故而此物被爲兄得了去,用來冊封山川神靈保持吾等山門威名不墮。”掌門解釋道,也正是此物在,他對山河印的丟失並不在意。
如果太虛道宗山河印丟失,那麼這九仙門的地位瞬間受到質疑,下一次千年魔劫時魔門不加大精力找太虛道宗纔是怪事,就是景陽道派說不得也要落井下石。
“那不知此物是哪家同道丟失之物?”魏宏以神念不斷掃視此黑色大印:“到底是被魔氣侵染太過,根本看不出來原先是哪家同道所有。”不過,如果是景陽道派那一塊就好了。
“不過——”魏宏皺眉道:“師兄,如今吾等將山河印重新尋回,那此物可要還回去?”
“還?怎麼還?”掌門苦笑道:“你覺得有哪家敢自爆自己丟失了此物?”
“吾等可先行大張旗鼓宣揚自己繳獲了一口山河印。然後那仙門即便不正面過來,也會暗中和吾等交涉纔對,如此一來也可保全他等顏面。”
“但萬一來的人不少呢?”掌門幽幽道:“多一口山河印不外乎是多一處封鎮責任,只要每千年鎮壓一次九州封印,便不會讓那位自封印中逃離。咱們太虛道宗不指望拿着兩面山河印,但你知道其他門派也如此想?或許有人就打着繼續扶植一仙門,然後藉此保持他們第一仙門的名頭呢。”
魏宏啞然,他當然明白掌教所指爲何,不就是和太虛道宗交鋒無數次的景陽道派嗎?兩者都自詡純陽上仙正統所出,天陽仙君的五陽正法雖然太虛道宗和赤陽魔宮僅僅得到其中一門,但兩脈亦曾經執道門魔門牛爾,將景陽道派壓得死死的。明明得到了三門正陽法,但在紫陽真人昔年存世的時候根本沒有那三位元神真人說話的地方。
如果是暗地裡給太虛道宗使絆子,景陽道派絕對幹得出來!
“況且,其他門派指不定也打着多一口山河印,給自己多一分保險的可能,過來強取這一口寶印呢。”掌門將黑色山河印收起:“此物先留着,反正距離鞏固那位封印的時間還有五百年,吾等先暗中打探吧。”掌門嘆息道。那位與道相合,又有救世恩澤在身,即便是五千年前的時候也僅僅將他封印,神體、神魂、本源悉數分割,不敢也不能將他真正誅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