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楚王就派人來請姜元辰去太極閣飲宴了。說白了,就是想要試探一下太虛道宗會不會真正插手這一次的楚國王權更替。楚王,即便明知道自己壽元將近,也想要把握最後一段時間。
姜元辰身穿玄服道袍,乘雲履,紫金冠,打扮的很是齊全。按照姜元辰自己的意思當然不願意如此,但奈何木家姐妹強要他這般給自己二人爭臉面,所以他也只好這樣,騎着龍馬,讓龍馬步步生蓮,離地三尺,由一位僕從打扮的青年爲自己牽着龍馬從太虛道觀走進王宮。
周圍爲了不少圍觀的百姓,姜元辰微微一笑,施展自己跟元清一起創造的一個回春道術,將周圍百姓的疲勞瞬間消除。
不得不說,太虛道宗畢竟是在靈州紮根上千年,如今太虛道觀的影響力甚至比楚王還管用。神權高於王權,對君王而言可是大忌諱。但是太虛道宗一向不顯山不漏水,完全是一副“聖天子垂拱而治”的模樣,諸國君王作爲代理人也很有自由度,只要不侵犯太虛道宗的利益、不鬧的天怒人怨便罷。
這一次,木家姐妹以公主的身份諫言,請楚王遜位,雖然是爲了楚王好,但別忘了,她們倆身上畢竟有着太虛道宗的弟子身份,也讓楚王有些懷疑太虛道宗的用意,甚至請國師出面應對。
姜元辰挺不在意楚王的那點小心思,不過是區區王權更替罷了,要不是木家姐妹掛念楚王是她們的生父,換成旁人誰管楚國國祚動盪,誰管楚公是不是能夠晉升成功?就是楚國因此國祚衰敗,也僅僅是重換一個君王家族或者併入其他國度罷了。
爲姜元辰牽龍馬的青年,模樣和姜元辰有些許類似,是姜元辰親手爲自己塑造的護法神靈。
木青漪早有準備,派遣侍從等在王宮門口將二人迎入太極閣。
太極閣中,除了楚王高坐上首外,周圍下首還有不少親近大臣在。而在通向後殿的屏風後面,隱約還可見一些女子旁聽,想必就是他媽的宮妃了。感應一下靈氣,姜元辰明白木青漪二人也在。
姜元辰在門口下了龍馬,將龍馬驅散,便帶着護法神靈走進來。
“等等!”太極閣外的將士立馬將姜元辰或者說他身後的護法神靈攔下,
“道長進去無所謂,但是這人——”
“怎麼?怕我在裡面動手?”姜元辰將拂塵一擺,一股暗勁將兩旁將士的兵器掃開。
“你們都退下吧!我家師兄若真的動手,就憑你們能夠攔得住?”木青漪的聲音從上方屏風後面傳下來。
姜元辰帶着護法神施施然走到殿中:“山人玄皓拜見楚王。”僅僅一個稽首,不等楚王說話便自己站定。
楚王看姜元辰這般肆意態度,心中頗爲不滿。不過國師頻頻給他遞眼色,也只好讓姜元辰上了臺階坐在自己的右手邊,和國師平起平坐。
“道長一路風塵僕僕,寡人這次專門於太極閣爲道長設宴——”楚王看姜元辰隨意座下,下面的話吞了下去。
“國師是海外人士吧!”姜元辰對楚王點頭,直接詢問左邊的那位老道士。
“老道畢朝子,乃碧凌島修士,見過玄皓道友。”老道士有些拘謹,雖然海外修士比起內地散修要好一些,但是好的程度也有限,碰到姜元辰這種大派弟子的確需要慎重以待,畢竟這裡是靈州。
“碧凌島,不知道碧凌上人如今可好?聽說上人已經到了天一境界,可進入凝神階段了?”
“老道乃外島修士,僅僅是在碧凌島掛個名罷了。不過聽說上人閉關十數年,應該正在最緊要關頭吧。”畢朝子看姜元辰一副捻熟的語氣,心中越發開始打鼓了。不少內陸修士在修煉有成之後都會選擇四海之地遊歷,聽說碧凌上人和太虛道宗的幾位弟子關係不錯,該不會……
“嗯。”姜元辰看自己一開始的氣場壓住這個國師,直接一道神念飛入空中化出來一座宮殿:“道友,上來一敘如何?”
畢朝子真正色變了,靈識凝聚!雖然不是真正的陰神出竅,但是這種手段也彰顯了這位玄皓道人的靈識修爲。畢朝子能夠壓制木家姐妹,但是可沒把握壓制姜元辰啊。
無奈之下,畢朝子也只好分出來一道靈識飛入宮殿和姜元辰說話。
“此地無有外人,貧道就直言了。”姜元辰的靈識化作人形直接詢問:“道友來靈州楚國做一方國師到底所爲何事?”
靈識自化人形,而且還是在楚王宮這種龍氣匯聚之地!畢朝子越發明白自己二人之間的差距,連忙撇清自己:“老道十數年前曾得了四殿下一樁恩情,如今他求老道幫楚王調理身體,老道自然只好照做。”在姜元辰的手段震懾之下,他可不敢說什麼自己貪心渡劫用的靈材而佔據國師之位。只說自己推脫不過四殿下一片孝心,只好應了下來。
下面,楚王看二人不說話,直接舉起酒杯跟姜元辰敬酒:“道長,寡人敬你一杯。”
姜元辰一面在上面用幻術震懾畢朝子,一邊操控本尊把玩酒杯:“陛下,貧道茹素持戒,一杯清水足以。”看着桌上諸多佳餚,姜元辰淡淡道。
在凡人看起來做的不錯,但是對姜元辰這種修士而言,他們的五感何其敏銳,凡人嘗不出來的腥氣,他們僅僅是聞聞嗅嗅就明白香氣中的些微血氣了。
“道長,我記得太虛道宗並不忌諱血食吧?”楚王有些質疑:“道長乃是仙道高人,所言自然不假。如此說完,那些道觀中的道長們一個個都是欺世盜名之流?”
想盡法子打壓太虛道觀對王朝的影響?姜元辰看到下面幾位大臣心有疑惑,笑道:“我太虛道宗是不禁止血食,但凡事有度,‘絕’與‘節’不同。”
“飲食之道乃是天性人慾,滅絕人性之法非我道宗所爲。我等茹素持戒不過是爲了節制心中惡欲罷了。況且,凡人食物對我等效用不大。”
姜元辰舉起酒杯:“酒色亂性,我等持戒不過是爲了保持本心清明,若本心不亂,一切自是無妨。”
看楚王要說話,姜元辰直接接了下去不給他說話的機會:“然以貧道之道行,想要略微有些醉意,非上百斤烈酒而不可得。陛下欲要我飲食盡歡,這上百斤烈酒可捨得?”
“這有何不可?”楚王不假思索,就準備讓近臣去準備。
“不忙不忙!”姜元辰擺手:“百斤烈酒不過是讓我略微醉意,想要真正品味自然需要更多。可這些五穀純釀之物,所耗費糧食多少?爲博我一笑,陛下準備傾盡多少石五穀?如今瘟疫剛過,正是百姓休養生息之時,陛下何以爲我一人而傷了民本?”
楚王啞然。
姜元辰繼續道:“酒能亂性醉人,但依照我等之量,一杯清酒與白水無疑,何必爲了這五穀之液而糟蹋米糧?道友,你說呢?”最後,姜元辰將問題拋向畢朝子。
畢朝子糾結了一下,上空的那道靈識歸位,才道:“老道乃是閒散修士,對此等之事不曾深想,而太虛道宗果不愧是靈州之主,其行事深意非我等可揣度。”
畢朝子對楚王道:“玄皓道長所言頗有道理,依照我等之法體,若飲酒非千斤而不倒,若啖肉非百牛而不飽。依照我等修爲採天地日精月華而食,凡人之物卻非必需。”
楚王想想畢朝子,再想想以往見到的太虛道宗修士。仍有些疑惑:“以往我看太虛道觀的修士們不是也以飯菜果腹?”
“陛下,修士們的菜餚烹飪自有程序,與凡人不同。”畢朝子搖頭:“太虛道宗乃是大派,其修士們飲用的瓊漿玉露以及各種靈食,對凡人而言也是一種靈藥,可強身健體。”
畢朝子幫着太虛道宗說好話,自然也是被姜元辰整怕了。
僅僅是一位玉液期的修士,居然就能夠在空中顯化一方靈臺道宮,這修爲比起他這位即將渡劫的結丹修士居然還高明!
當然了,這位畢朝子並沒有參加丹元大會,自然不知道姜元辰的拿手好戲就是幻術。空中那一座金碧輝煌的宮殿,完全是姜元辰以河圖依憑的幻術假象。爲什麼叫畢朝子靈識上前,就是因爲這是專門迷惑靈覺的幻術,而所謂的靈識呈現人形分明是姜元辰的第二元神顯出。至於他能夠在龍氣匯聚的王宮施法,也是楚公的暗中幫忙。
王宮之中少有妖邪,不顯神通,除了是楚王的龍氣震懾外也是國祚之神的壓制。如今楚王強留王位的做法對楚國的國運不好。
新舊交替,對哪一個國家而言都是一段動盪期,三年不改皇考之政,便是一個鞏固自身帝業的緩和期。但是楚國正在國運上升的關鍵時刻,這時候開始新舊交替,必然讓楚公的晉升再往後推遲,楚公對畢朝子可是恨得要死,不過畢朝子有龍氣加身,楚公這位國祚之神也不好自己對龍氣動手,自毀城牆。
楚王如今對國師可謂是言聽計從,因爲木青舒一時失言,讓楚王對太虛道觀的修士們一個個懷疑的很,生怕這些人奪了自己的王位。
聽了畢朝子的話,楚王將姜元辰面前的桌子撤下。
木青漪在後面看到之後,吩咐左右按照姜元辰的喜好又上了一壺清茶和三盤子鮮果。
畢朝子糾結了,以往他順着楚王的好意勉強嚐嚐凡人的飲食,然後用真火在肚中化去就是。但如今有了姜元辰的例子,他是撤也不好,留也不好,看着一桌子酒席發愁。早知道楚王這麼好說話,自己在一開始也不用忍受這些東西了。
不要以爲王宮裡面的東西一定好吃,雖然是頂級的廚師,但是爲了依照楚王的喜好準備食物跟東海的口味不同,加上一路送過來的時間太久飯菜也有些涼了,畢朝子當然覺得味道不好,凡人的飯菜能夠跟東海樂膳閣的食物比嗎。
一陣觥籌交錯後,楚王忽然又詢問姜元辰:“道長認爲寡人還有幾年帝王之運?”
頓時,場上一靜,所有人看向姜元辰。
姜元辰嘴角浮現一個微笑:“陛下一年帝運也沒有——”